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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鼠猫】剑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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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最近有个烦恼。
他一向把心事独自埋藏在深处不让人轻易挖掘,但这次他却不自觉地露出烦恼的表情。就连开封府最愣头愣脑的赵虎也都觉得不对劲。
「展大人最近好像怪怪的?」
「是啊,自从几天前白少侠走了之后展大人就一直背着一个深蓝色的布包……」
「笨,看那形状也知道是展大人的巨阙!」
「那为什么展大人是用布包着啊?剑鞘呢?」
走过长廊,听到四大校尉的低声议论,展昭苦笑不已。
回到房间,展昭把布包拆开,里头正如王朝所料,是展昭从不离身的配剑巨阙,然而谁也没料到的是,在巨阙旁还静静伫立着一把雪白的剑鞘。
这把剑鞘并不是巨阙的鞘,而是另一把名剑画影的剑鞘。乍看之下两者是可以相合的,但实际上巨阙的剑身却比画影的剑鞘略宽一些,于是巨阙便收不进鞘中。
而这,正是近日展昭烦恼的主因。
手轻轻摸过雪白的剑鞘,他的心思又飘回削断画影剑穗的那一天。
十天前,丁家兄妹带了湛卢要来和他换剑,此举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这次,他婉言而清楚地拒绝了。
丁家兄妹虽没多加为难他,被拒绝后就打道回府,但那天他的心里却是沉甸甸的不好受,问他拒婚的理由,他只能苦笑着摇头不答。
他的心里已经有人了。然而他们彼此却从没将心意说出口,那人没说,他也沉默。他不奢求什么,能从交会的眼神中读出他的想法;在生死之战时能将后背交给他;在明亮月光下一同饮酒,只要能这样,他就满足了。说不说,又有何关系呢?
拒婚那夜,他并没有看见他。
原本就不太好受的心情更加烦闷,一声清啸,自然地拔剑而舞。
展昭的身影忽明忽暗,行云流水的剑法宛如可以划开夜晚的凉风,那时他心无杂念,只想借着舞剑平复自己的心情。即便是后来察觉白玉堂出现在屋顶上,他也没有停止。
「猫儿!」随着那熟悉叫喊而至的是凌厉的破空声,展昭凭着敏锐的感觉判断方位,侧身、回剑,接下了某只白老鼠预先示警的一招。
然而巨阙剑刃迎上的触感却与往常不同,来不及细思,另一波攻势又袭来,在拆招的过程中,他才发现白玉堂的画影并没有出鞘,展昭感到十分疑惑,因此并没有留意到剑刃在不自觉中削过画影的剑穗。
「玉堂?」展昭不解地喊着,但白玉堂却只是凝神和他对招,并没有回答。展昭叹了口气,也罢,两人也已经好久没有尽情切磋了。
展昭自己的心情不好,同时他也感受到白玉堂今夜似乎也很焦躁。
数十招后,白玉堂的剑仍是没有出鞘,他的不寻常让展昭略微分了心,忽地充满内力的一掌朝他袭来,他没有硬接,而是后退一步避开,白玉堂见他避开,和着剑鞘,画影又迎了上去,展昭剑尖前倾,做好接招的准备,却没想到白玉堂此仍虚招,他一个翻转,目标是展昭的左手,猝不及防的展昭就这么被白玉堂夺走一直拿在左手中的巨阙剑鞘。
展昭对他的动作大思不得其解,却见白玉堂一个后跃,顺手朝他丢来一个东西,他反射性地接下,却是画影的剑鞘。
他看向那不知道在搞什么鬼的白老鼠,却见他利落地把画影的剑刃收进巨阙的鞘中,然后一把跃上屋顶。「猫儿,大嫂派人来催,我先回岛了。」径自说完,没给展昭反应的空间,他就消失在月色中。
没有心思去管这么晚了他要怎么出城,展昭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剑鞘,实在不懂这白老鼠今天唱的是那一出戏。
人都走远了,也没心情继续舞剑,自然就想收剑入鞘,此时,展昭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剑收不进去,画影的剑鞘太细了。
饶是好脾气的展昭,面对这次白老鼠的胡闹,也忍不住想发火。
然而,他的怒气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刚刚白玉堂收剑入鞘的时候他看到了那断成两半的剑穗,原来他在不自觉中削断了画影的剑穗。
白玉堂是在在意这个吗?剑碎(穗)?展昭有些茫然,直觉认为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但白玉堂的举动又是为了什么?他不懂。而等了十天,都没有白玉堂的消息。
临走前他说回陷空岛,怕是没有那么快回来吧?展昭突然想去找他。
没有剑鞘,对他确实造成了困扰。
但,更重要的却是他想见他。那次夜里的相斗,似乎是个黑深的洞口,他栽了进去,却找不到出路,心头一直盘据着烦闷的情绪,没有像往常一样斗完便感到酣畅淋漓。
正好这阵子并没有什么大案子,于是隔天展昭就向包大人告了十天的假期,出发去陷空岛。
半路上,他在一个不大城镇的市集停下了脚步,这个城镇与汴梁呈现不同的感觉,市集没有京城的热闹及喧哗,却有一番不同的静谧与和谐。
他就在这里找到了那用金色细丝编出的剑穗,尾端拖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白鼠,他毫不犹豫地买下了,算是自己弄坏他剑穗的赔礼。
展昭买完剑穗并在上头刻好字后,便准备继续赶路。但在那时,他在城郊发现了一名在逃大盗的身影,于是劳碌命的展昭注定连假期也不得闲,他中途改变方向,前去追缉那名江洋大盗。
大盗本身并不强,却十分狡猾,让展昭费了一些时间才顺利抓到他。
算算时间,假期只剩两天,看来是来不及赶到陷空岛了,也罢,就先押解这名大盗回开封府吧。
展昭这假期开始的不顺利,要结束时也不怎么顺遂。
当展昭押解犯人行进山道时,一群山贼将他团团包围住,约莫四、五十人,都是来劫江洋大盗的,原来这大盗还是这山寨的二首领。
山贼都不强,但因为人多,展昭也无法立刻解决他们,而那名大盗则趁着展昭不注意,想要开溜,然而,他只刚跨出一步就觉后脑一阵剧痛,惨叫一声,直直地昏倒在地。
一袭白衣轻巧地落在展昭身边,捡起从大盗身上滚落的石子,然后出剑打退几名逼进展昭的山贼。
「玉堂。」展昭带着淡淡的笑意瞧着他,却发现白玉堂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臭猫,等等在和你算帐!」这又是怎么了?对白玉堂怒气汹汹的一吼,展昭感到万分不解。但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一个眼神交会后,两人有默契地互换了位置,长剑齐舞,合作退敌。
白影的剑法狠厉冷酷,却在蓝影沉稳剑法的影响下留了点余地,山贼数量虽多,却哪里有能力抵挡两人的攻势?不一会便一一被打倒在地。
「二十四人,猫儿我多了你一人。」收剑站定,白玉堂洋洋得意地瞧着正在拂去剑上脏污的展昭。
「是玉堂赢了。」展昭的语气虽有些无奈,但仍带着宠溺的微笑看着那个凡事都要与他分出胜负的人。
「做为输的惩罚,猫儿要请我喝……」话说到一半,看见展昭把剑收回蓝色布包里的白玉堂脸色一沉,一把跳到展昭跟前,画影和着巨阙的剑鞘指着他。「死猫你是什么意思?」
「玉堂,你在生什么气?」展昭皱了皱眉,推开画影,仍继续将巨阙用布包好。
却见白玉堂一把扯开包着巨阙的布包,一把拎起布包里的画影剑鞘,用力地丢给展昭,「死猫,有剑鞘干什么不用?瞧不起你白爷爷的?」
「玉堂,巨阙比较宽一点。」展昭哭笑不得地将巨阙和画影的鞘一起递给白玉堂,后者还没有完全理解展昭那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自然地接过并本能地想归剑入鞘。
然后,白玉堂有些呆住了,任凭他如何用力,巨阙就是收不进画影的鞘里。
感受到展昭「你看吧」的白眼视线,白玉堂这才回过神来,不自然地咳了声,讪讪地笑了笑:「嗯……这是……嗯……」他想说些什么来解释,犹豫了会,还是将他当初这么做的用意吞回了肚里。
他并没有对展昭说出自己的心意,但他却觉得猫儿是明白的。他原先觉得这样的关系就算没说也可以,但是那天看到丁月华来换剑,他的心里就感到一阵发慌。
展昭是拒绝了,但他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好过些,他突然觉得,他想要为这段感情寻找一个证明。
换剑,丁月华那丫头用过的把戏他不屑用,因此他就想到了换剑鞘。但是他也无法突然地对展昭这样要求,于是就有了之前的那个事件,因为将画影放入巨阙的鞘里并没有问题,所以他也就没注意到巨阙跟画影的鞘不合了。
这下反倒是因为自己的无理取闹而闹了这个笑话。
展昭默默地看着白玉堂的表请转换,等着他说明,但白玉堂似乎不打算解释。两人陷入了尴尬的寂静中。
展昭将自己新买的剑穗递过去,率先打破了沉默。「玉堂,对不起上次砍断了你的剑穗。」
「啊,不,我不是因为……」白玉堂这才恍然大悟,他换剑鞘的行为展昭只当他在生剑穗的气,而不明白自己真正的意图。
剑穗上传来的温度让他有些恍惚,在展昭那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的目光下,他将巨阙的剑鞘还给了展昭。
展昭接过,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白玉堂看得有些痴了,看着他熟练的还剑入鞘,心脏砰砰地狂跳着。
「猫儿。」他轻唤一声,然后一把将眼前的人拥入怀里,怀中的身体一僵,有些颤抖,却没有挣扎。
「猫儿,我不是生剑穗的气,我只是怕……」怕两人没有明说的感情会悄悄溜走,所以他急需做些什么来见证这个感情。
「玉堂,你的心意,展昭明白。」展昭平静地说着,内敛的他没有大胆的表白,但这句话却让白玉堂大喜过望。
白玉堂刚刚也看到了,在剑穗的小白鼠背后,刻了个小小的「昭」字。
这也是他鼓起勇气的理由之一。
以前只要能一起在月下舞剑、饮酒就已足够,但不知道从何时起这样已不能满足白玉堂,很想说出口,但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在这件事上却伫足犹豫了很久。
说出来,会不会有什么会突然崩解呢?他怕。
但是在丁月华的提亲后,他却更怕不说会让一切就这么淹没在时光之流中,渐渐就没了痕迹。
看着展昭那明亮的双眸,白玉堂吻上了展昭那轻轻扬起的嘴角,展昭没有挣扎,任自己的舌尖轻轻响应着。这个吻,消除了这几日展昭心里的烦闷,让他找到了出路,得以走出那漆黑的洞口。
白玉堂仔细地吻着,两人交融的体温打破了那盘据在心底的彷徨。
绵密的吻结束后,白玉堂凑到展昭耳边轻轻说了三个字。
展昭并没有说话,只是毫不犹豫地回抱住白玉堂,这就是他的答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