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2 离散 ...
-
万物俱静的深夜。只有某种电子计时工具还在“滴滴答答”的走着。忽然，一阵凄厉的尖叫自阳台的某一个角落疯狂的传了出来，随即又是一阵好似纸屑被穿堂风卷起的声音。几秒钟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清晨，夏婉青高高兴兴地起床准备为雪球妈喂食。鼠宝宝们除了最小的那只，其余的都已经可以独立吃鼠粮了。它们都聪明极了，甚至不用雪球妈教，就知道在哪儿喝水用餐，哪儿睡觉休息，哪儿上厕所洗澡。夏婉青欢快的哼着歌曲，在进口鼠粮中放了些小苹果粒，算是给宝宝们换个口味。她走到笼子门口，还未打开笼门，就看到了眼前惊悚的一幕。
熊崽妈的第二个孩子夏布布和第六个孩子夏毛笔倒在一片血泊中。它们的脖子被某种尖利的东西刺穿，肚皮也被划开了一大道口子，它们的眼睛仍然望着前方，只是永远失去了焦距。
夏婉青“哇”的一声跪坐在笼子边失声痛哭起来。哭泣的声音吵醒了还在沉睡中的夏小熊，夏小熊翻了个身，闻到空气中有些刺鼻的血腥气，直觉让它感到恐惧，它急忙睁开眼，从妈妈温暖的肚子下面探出个小脑袋。然后就看到了离它不远处的一片血景。
“不要出来，孩子。”熊崽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比往常都要憔悴，“不要看。”
“妈妈……哥哥它们、在干什么呢？”夏小熊还是看到了，“为什么……不起来呢？那个叫人类的生物，她在做什么？”
“它们离开了我们，去了一个叫天堂的地方。人类很悲伤，所以流出了眼泪，和你的一样。”说完，熊崽妈妈轻柔地舔了舔夏小熊不断从眼眶里溢出的东西。
“这就是……眼泪……吗？好咸。”夏小熊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流到嘴边的液体，它还不懂得什么是悲伤，只感到看到眼前的一幕时，胸腔里的某个位置好痛好痛，痛得它忍不住直流眼泪，“妈妈，哥哥它们……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就会……爬起来了吗？”
“好了，孩子，好好睡吧……睡吧，哥哥们去的那个地方，我们以后都会去。很久很久以后，你可以去找它们。来，擦干你的眼泪，你不需要这样多余的感情，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熊崽妈妈用下巴把夏小熊推回肚子底下。
夏小熊当晚做了一个梦，梦见哥哥们在一个洁白的地方飞翔。它们的身体都变得好透明好透明，身上还有一对小翅膀。哥哥们看到夏小熊，纷纷飞过来拥抱它，不再有尖酸刻薄的嘲笑，不再有嫌弃鄙夷的眼神，它们的拥抱好温暖。夏小熊满足的接受着哥哥们第一次表现出来的善意。“哥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呢？”夏小熊天真的问。
“我们永远不会回去。”哥哥们回答，“我们死了。”夏小熊猛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急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夏小熊这次终于分辨出来，这是它的大哥和三姐的叫声！黑暗中夏小熊瑟瑟发抖地爬出小窝。奇怪，妈妈呢？妈妈怎么不见了？大哥和三姐？它们在哪里呢？
不同于哥哥姐姐，夏小熊的视力发育的并不完善，它只能在黑暗中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些大致的轮廓，于是它只好依靠嗅觉来追随这股越来越重的腥味。夏小熊一边哀哀的呼叫大哥和三姐的名字，一边往腥味发出的地方慢慢爬去。
眼看着就要看到了真相，一个忽闪而来的身影迅速叼住它的脖子，飞快的往小窝里窜去。夏小熊分辨出那是妈妈的味道。
“妈妈，大哥和三姐，妈——”夏小熊费力地挣扎起来，可它的妈妈丝毫不顾它，一口把它叼回了小窝。
夏小熊只感到那种悲伤的感觉又如龙卷风般呼啸着向它席卷而来。小窝外又恢复了平静，只有黑暗中夏小熊嘤嘤啜泣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良久，熊崽妈妈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孩子，你不懂……”它微微叹了口气，伸爪想要去抚摸夏小熊，却被夏小熊第一次有些固执的躲开。
“大哥和三姐现在也去了天堂对不对……”夏小熊哭泣着说。
“唉……如果那个人类再不把我们分开……接二连三的不幸就会一一来临。”
“为什么要把我们分开？”夏小熊听到这话急了，小爪子急急忙忙摸索着抓住妈妈肚子上的一撮毛，好似这样就会多一份安全感似的，“我不要跟妈妈分开！”
“妈妈也不想跟你分开……但是作为食物链的最底端，我们必须这么做。”
“妈妈，我不懂……不懂……只是不想……”
“我们世世代代的祖先都在野外因抢夺领地而战死。”熊崽妈妈打断了它的话，“弱肉强食是物种生存的必须法则。最底端的生物为了存活下去，必须消灭同一领地的其他竞争对手。你的哥哥姐姐们，正是因为领地意识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觉醒，从而发生了……互相残杀致死的悲剧。”
“可我愿意把住的地方让给它们！”夏小熊的眼泪迷失了双眼，小爪子握的紧紧的，“这样还是不行吗？”
“傻孩子，那只是你的领地意识还没有觉醒罢了，等你再长大些，必然也会……”熊崽妈妈没有说下去。
那天夜里夏小熊伤心的哭泣了很久很久。它不明白，不明白的太多……
悲剧再次发生的第二天，夏婉青将她的好朋友们都邀请到了家里。五个人围着笼子坐成一个圈，夏婉青的表情有些和年龄不搭配的沉重。
“本来我想等宝宝们满月再送给你们，但是鉴于它们提前苏醒了领地意识，这两天连续死了四只……”夏婉青的眼神有些落寞，“我一直哭，搞得我妈好生气的，说我整天不做功课，命令我今天非把宝宝们都送走不可。”
“青青你放心，我们理解你。以后我们天天向你汇报宝宝的情况，你有空还可以去看它们！”同学丁安慰着拍着婉青的肩膀。
“嗯，谢谢你。现在我有两件事要你们答应。第一，熊崽是独居者。你们要答应我绝不在任何情况下让它们合笼同居。”夏婉青认真的说。
“我们答应。”四个同学纷纷表态。
“答应给它们你们给得起的最好的生活，并永远不要丢弃它们！”夏婉青又凝重的说。
“我们答应！”四个同学再三保证。
“好吧，现在你们可以选走你们喜欢的小熊崽了。”笼门打开，夏婉青首先将雪球妈抱起，又分别将五只小熊崽集中到了一起。四个同学纷纷凑了上去。
“你们先选吧，我把熊崽妈妈先抱到客厅去，免得它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夏婉青说罢，最后看了一眼几只小宝宝，转身离开了阳台。
五只小家伙被集中到了一起。各个都表现的非常得体自然，夏小熊的四哥甚至意识到了这便是命运的转折点，干脆在地上打滚卖起萌来。其余三只也依依效仿，只有夏小熊因恐惧不断发出“呜呜”的哀鸣。
“我要这只！”同学甲首先抱起夏小熊的四哥欢呼起来，“瞧这小家伙长的多漂亮的！全身金色柔顺长毛，哇！摸起来也好舒服哦！”
“我喜欢这只，通体白色的小短毛是我的大爱啊！”同学乙兴奋的抱起夏小熊的八姐左看右看。“嗯，就决定是你了！”
“那我就选这只了，黑色长毛不容易脏，嘿嘿。”这是同学丙的声音。
剩下夏小熊的七哥和它自己没有人选。
同学甲乙丙纷纷选完，看到迟迟没有选的同学丁，“还在纠结嘛？”
“是呀，我觉得这只半黑半白的虽然挺可爱的，但是没有那只白金的有特色诶。”同学丁摸着下巴沉思状，“你们觉得呢？”
“喂喂，你太没眼光了吧？当然是黑白奶牛花好看啦，你看这只白金的。”同学乙不客气的把夏小熊拎起来，“金色的脑袋，白色的身体，毛有的长有的短，瞧瞧这里，还在打结。哇哇还有，快来看呐！它的眼珠是绿色的诶！”
几个人不约而同凑上去一看。
“我只晓得有红眼熊和黑眼熊两种，绿眼熊根本就没有吧？”
“额，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绿眼睛！”
“不会是鬼附体吧？”不知谁这么喊了一句，同学乙也被吓了一跳，手一松，夏小熊就被甩了出去，硬生生砸在铁丝笼上，痛得它“嗷嗷”直叫。
“那我还是要这只奶牛吧。”同学丁怕怕的说，“快走吧，我们去找青青。”
****
当熊崽妈妈被抱回笼子的时候，夏小熊正躲在角落里低低的哀鸣，看到妈妈回来了，夏小熊赶忙跌跌撞撞的扑向妈妈，喉咙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哭泣声。
“妈妈，我们不要分开，我一定不会和妈妈抢领地的。”夏小熊呜咽着保证。熊崽妈妈没有说话，只是将小熊搂的更紧。
然而离别还是很快就降临到了这对母子身上。
傍晚时分，夏婉青的妈妈一推门回来就开始大发雷霆，“我的天！婉青，你怎么还没有把那只该死的耗子生的杂种送出去！我告诉过你今天是最后一天！”婉青的妈妈一脚踢了鞋子就愤愤的往笼子处走去。
“可是小南今天说她家不同意她养了，我也没办法啊。”婉青嘟起小嘴试图辩解。
“我不管小南还是小北的，说好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你没处理掉我就帮你扔了！”婉青妈妈动了真格的，捧起笼子就往垃圾桶走去，边走边骂，“你知道上个星期开家长会老师怎么说你吗？这样下去连最普通的中学都考不上！”夏婉青的妈妈越说越来气，“我让你再养这些耗子！”
“别啊……”夏婉青哭着跑上去抱住妈妈的腿，“我今天就处理，今天就处理！求您别摔死它们！求您了！”
夏婉青的母亲看到女儿一下子跪在自己面前，稍许冷静了些，把笼子往地上一扔，“你自己看着办吧！”
****
这是初秋，却隐隐有了些冬的寒意。夏小熊紧紧依偎在母亲的怀里，莫名的第六感让它每分每秒都把身体绷得紧紧的。
直到“砰”的一声响后，笼门被打开。
夏小熊几乎还来不及挣扎，就被夏婉青抱离了母亲的怀里。它瑟缩着小小的身体颤抖不已，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永别了，可怜的小家伙。”满月的光华下，夏婉青的脸上一片苍白，脸颊上还留有两条未干的透明痕迹。
夏小熊记得熊崽妈妈对它说过，那便是悲伤。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2 离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