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C ...

  •   楚许才抿了一小口,就知道这酒烈的很,而且应该出自一个他很熟悉的地方。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这两姐妹。
      “姐,老爸电话里还跟你说什么啊?”
      卿艾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像喝白开水似地往嘴里倒。
      楚许看得眼皮直跳。
      “他说你要他带的CD就买到一半,还一半叫你梦里去淘去。”
      “就知道那老头办事不利!”
      “你说什么?”
      姐姐冷冷的目光飘过来,她手里的杯子晃了一晃。
      “我说,今天这菜烧得真好吃啊。送菜的那家老头生意做的……不错。”
      她努力扯着笑容,真是祸从口出啊。
      “卿艾,你这酒哪里买的?怎么是蓝色的?”
      卿晴好奇地拿起酒瓶,她虽然不沾酒,但是对这包装奇特的酒瓶也甚是感兴趣的样子。
      “啊……这是……水果酒,水果酒,对,新款的!”
      蛮别致的,卿晴心想,顺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卿艾的眼望直了——
      “你怎么不吃?”
      卿艾这才大喘气,姐姐把头别向了一边的楚许。
      “不合你口味?”
      楚许还是不语。
      “你要走现在就可以走。”卿晴忽地站了起身,高挑的个子给卿艾头上撂了一重阴影。
      “我去冲个澡。”楚许也跟着起身,眼睛定定地望进她的眼。
      卿晴直觉心跳不已。
      他就要走了不是吗?她有些失落地想,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忿忿地一口倒进嘴里。
      “晃当”,卿艾的杯子失手砸到了地上。
      刚走上楼梯的楚许听到声音,连忙跑下楼,“怎么回事?”
      只见卿晴捂着胸口,她感到胃在剧烈翻滚着,弯着腰,朝着地板,想吐又吐不出来的难熬。
      “姐,姐!”卿艾害怕地上去扶她,却被硬生生地推开。
      “你好样的,敢藏酒……还……陷害我!”卿晴断断续续说着,一双温热的大手靠上她的杯,轻轻拍着,她回头,是楚许。
      他的眼里,好象写着一些叫心疼的东西——她来不及细想,又是一阵翻滚的呕吐感觉,一下子都立不稳,跌进了一副宽广的胸膛。
      “我,我想……吐。”她的意识已经烧了起来,眼前的画面天旋地转。
      “姐……”卿艾急地眼泪都出来了。
      楚许见她这样,也慌了起来,“我带她去厕所里吐。”话落,便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意外的,她的身体如此轻盈。
      卿晴直觉身体飞了起来般,几乎,都可以听到他的心跳频率。
      她强忍着模糊的意识回过头,对着卿艾,“这事……我和你没完。”
      啊……卿艾顿时瘫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心想这下天塌下来也没人能救她了。

      “卿晴,卿晴。”
      他将她放下,卿晴立即对着马桶一阵狂吐。
      楚许皱眉,想不到她对酒精的东西反应那么大。
      “我替你倒杯水。”
      他转身走出浴室。卿晴吐完了觉得大脑烧的厉害,转过头,一脚跨进了浴缸,莲蓬头大开冷水,刷刷地从头冲到脚底的凉。
      楚许端着杯子,走进来,听到连绵的水声,就知道不好了。
      “卿晴!”他立即冲上前,关了莲蓬头,“喝这个酒不能冲冷水的!”
      “我不要!”她只觉浑身滚烫滚烫的,挣扎着和他抢着开冷水的开关。
      “死丫头,她不知道彼岸花不能随便给人喝吗?”他这才想起方才卿艾过度紧张的神经表情。
      “你放手!”卿晴手上一使劲,给楚许的手臂勒出一道红痕。
      楚许吃痛地朝手上望了一眼,顺着目光看到她手背上深浅不一的那个齿痕,禁不住笑道,“你发起酒疯来真可怕。”
      “才不!”她放弃了和他争抢开关的手,抬手勾起他的脖子,“你放手不?”
      他抬眼,卿晴的眼睛里燃了火般地望着自己,“别这样看我,卿晴。”
      她怔怔的,眼睛微眯,像个孩子一般,大笑了起来。
      “别闹了,”他看着她这一身湿透的衣服,她的头发湿漉漉地紧贴着她的脖子、肩膀,勾勒出完好的身体曲线。她光洁的手臂还是死硬地拽着他的脖子不肯放。他的目光不由转向深沉,“换套干的衣服去睡吧,一觉睡醒酒劲就过去了。”
      “不要。”她倔强地贴近他的胸膛,眼睛冲他眨着,“你好高。”
      楚许迷失在她迷醉般的眉眼里,一股冷水砰地自他们的头顶冲下,卿晴不知何时打开的莲蓬头。
      “你——”
      “哈哈!”冷水顺着他的额头流到自己的鼻尖,卿晴抬头,闭上眼,吻上了他好看的薄唇。
      第二次遭遇非礼的楚许愣在她忽然递上的热情中,柔软而又温暖的身体磨蹭着他,理智已经接近崩溃边缘。
      “卿晴。”他低哑地叫着她的名字。
      她移开他的唇,迷蒙的眼透着水光望着他。
      “楚许,不要走,好不好?”
      下一秒,他再也无法抑制地抱着她,疯狂地在喷洒着冷水的莲蓬头下,激烈亲吻。

      “我不会走的,傻卿晴。”
      他拿了条干毛巾,擦擦她的脑袋,只见她呢喃地叫着自己的名字,眼睛却不争气地合了起来。
      累了吧,他温柔地替她揉揉太阳穴,上次喝醉也是的,头疼了整整一个礼拜……这次居然还自己找罪受,卿家的女孩,真是永远都摸不透她们的想法。
      他将她自浴缸里抱了出来,细心地擦干身体,抱回她自己的房间,平稳地放在床上。
      “总算去掉一身酒味了。”
      他无奈地笑笑,卿晴的手始终抓着他的衣袖,牢牢不肯放。
      “楚许……你走好不好?”
      “嗯?卿晴你说什么?”
      他怕没听清楚,俯身靠近她的嘴边。
      “我不管画谁,眼里都只会看见你的样子……我怕,我再也不会画画了。”
      “我不会走的,卿晴,你听好,无论你怎么赶我都没用。”
      楚许摸摸她滚烫的额头,这才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
      年底的发表会在即,他望了眼床上熟睡的人儿,卿晴,如果我突然消失一阵,你会不会忘了我?
      会不会,卿晴?他不放心地低头亲吻着她光滑的脸颊。

      小荷才露尖尖角。
      卿艾迷迷忽忽醒来,睁眼,一张特写的大脸放在眼前。
      “哇!”她毫不留情地一声尖叫。
      米苏捂着耳朵痛苦万分。
      “缇拉,你老那么咋呼,声带要扯坏的。”
      “谁叫你那么鬼鬼祟祟,偷看本小姐迷人的睡姿。”
      她抱起了枕头,身上一套粉色米奇的睡衣,煞是可爱。
      “PUB里秀色可餐的美女一堆等着我,我会无聊到来看你这么个连发育都没发好的丫头?”
      米苏背着把吉他,风尘仆仆的样子。
      奇怪的是,卿艾这次没有动手也没回口,只是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抱着枕头又转过身,呼呼地睡去。
      “喂!”他颇不甘心地再摇摇她。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
      “谁像你,夜出早归的……难得一个周末,你别来吵我。”她呢喃地说着。
      “卿艾……怎么你最近都窝到阁楼里来了?”
      “楚许那家伙就那么跑人了……剩下孤苦无依的小姑娘我忍受姐姐的荼毒,我能不躲吗?”
      米苏放下了肩上的吉他,替她把毯子撂过肩膀。
      “你姐姐好象也没什么啊,也许,她看得比较开吧。”
      那天,隔壁房里的男人突然背着包走出门。他也没多想,只是这一出去,人就没再回来过。连张纸条都没留,这也难怪卿艾气得骂光了他的祖宗三代。
      “你不懂,就是没什么才可怕……暴风雨来前不都是平静得要死的嘛。”
      “那你也不能老窝我这里啊,好歹我也一男的,这孤男寡女的……”
      这下,枕头准确无误地砸上了他那张可恶的嘴。
      “朋友有难,你不拔刀相助就算了,还这么急着把我往外轰,米苏,你他妈的就不是一男人!”
      卿艾坐起身,小脑袋清醒了许多。
      “缇拉,”米苏接过枕头,冷静地放在一边,“我琢磨着你姐有件事做的很对。”
      “啊?”
      难得米苏没有嬉皮笑脸的,她倒不习惯了,发到一半的火气硬生生灭了去。
      “女孩子嘴里真的不适合冒粗口。”
      “关你什么事?!”她不悦地别开眼。
      “你老是不分白天黑夜的,窜我这里,占我的床,把我轰到睡地板……你当真对自己的魅力那么没自信?”
      “我是对姐姐的暴力太有自信了……”卿艾轻叹一声,故意避开米苏的问题。
      米苏轻叹一声,起身,又拿起吉他。
      “喂,你去哪里?”卿艾叫住他,“不是才下班吗?赚钱也没见你那么不要命的呀?”
      “我总不能来赖你家吧?再说,你一贼婆娘房租收那么贵,还真当你家五星级宾馆了不成?”
      卿艾这下有点不好意思了,“那……你也不能那么没日没夜的呀,人家卖身的都没你那么勤快。”
      “这话倒提醒我了,没准我这条件做个牛郎的还挺吃香。”
      “米苏!”她意正严词地冲他喊道。
      “我可警告你了,你外边干什么不打紧,别带什么不干不净的病回来!”
      “我听着你那口气,蛮像电视剧里那些怕老公采野花的黄脸婆,哈哈!”
      卿艾这下真火了,掀掉毯子,连拖鞋也懒得套了,直接朝他冲过去拳打脚踢。
      “好了好了,”被她踹了几脚,米苏借着身材上的优势抓住了她誓不罢休的小爪子,“别抓脸,靠这个吃饭的。”
      她又要撂起一脚,只见米苏马上搂住她的小腰,身子一斜,这脚正好踹偏。
      “我说你,怎么一进自己家门都成一小疯子了?”
      “姑奶奶我哪里都这个样,你快放手,不然我叫人啦!”
      “嘿,平日里台上千娇百媚的,这不,呦,居然还脸红!”
      她挣脱了一只手,立刻一拳打到他的右脸上,“你混蛋!”
      “哎……”他连忙松开了她,捂着脸,“你他妈的还让不让我出场了?”
      卿艾这才想起他要出去表演,上来,挪下了他的手,一看,右眼都青了一大块。
      “对不起啊……”她无措地扯着嘴角,“一时下手过了点……”
      “完了完了,我这脸完了。”米苏像只无头苍蝇似地跑到床边的抽屉,翻出了面大大的镜子,一照,又是一声悲惨的叫声,“缇拉,你丫过了点就是那么过的吗?!”
      “啊?”她凑过头看看镜子里的米苏,有点哭笑不得的样子,“你一男的,干嘛那么看重一张破脸啦……再说,这样不蛮好,多有沧桑……额……感。”
      只见米苏恶狠狠地转向她,“一边榨着我要那么高的房租,一边还对我拳脚相向的,卿艾,你他妈的还有人性吗?”
      “我……这不,和你感情好嘛,动动手么……大家调节调节情趣昂然的多好……”
      她的小脑袋,直给米苏的怒视压得抬不起来了。
      “你别那么凶嘛,这打也打了……要不,我给你打回来!”
      她倒是很仗义地抬起了下巴。
      “算了!”米苏见她闭着眼睛打算挨打的样子,脑袋里居然把这个女人和楚楚可怜挂了勾。心下一横,一手拿起吉他,就这么摔上了门。

      “卿艾。”
      她欢欢蹦蹦地跳下车,和往常一样,打个招呼就要窜进家门,寒觉却突然叫住了她。
      “嗯?寒哥哥还有事?要不,去我家坐坐?”
      “好啊。”
      啊?卿艾愣了下,今天太阳西边出的吗?
      “怎么,怕我揭你底?”
      她撇撇嘴角,是蛮怕的,“现在来坐,顺便就吃个饭吧,我妈老嘀咕你。”
      尤其,家里少了一个楚帅哥,母亲的寂寞可想而知。
      “大家大家,你们可爱无比的小卿艾回家了!”
      她甩着书包冲了进来,家里安静得可怕。
      妈妈一脸愕然地看着跟在她身后的寒觉。
      “小觉啊,卿阿姨快三年没见过你了——”
      卿艾赶紧闪边,让寒觉尴尬地迎接母亲过分热情的拥抱。
      “阿姨……好。”寒觉开始后悔起自己一时的冲动了,卿家他最怕的其实不是卿艾,而是这个教幼儿园的卿家主母。
      “哎呀,都那么高了,比我家那两丫头都俊俏多了!”
      喂喂,姐姐不在家,你倒叛变得蛮快的。
      她别过头,再看看笑容僵硬的寒觉,嘿嘿,一男的和两姑娘比长相,我同情你。
      “卿艾,”爸爸放下了手里的报纸,“招呼寒觉进来坐啊,别被你妈挡在门口的。”
      寒觉就差感动得眼泪横流了,找了个最好的理由甩掉卿妈妈的热情的大手,直朝楼梯大步走去。
      “记得等下下来吃饭啊,阿姨这就买菜去!”
      卿艾冷得直哆嗦,亦步亦趋地跟在寒觉身后。
      “爬我家楼梯倒还蛮熟练的嘛。”
      “我倒是好久没来你家玩了。”寒觉走到三楼,推开她的房门,“这琴,放得蛮醒目的。”
      她骄傲地扬起嘴角,“我自己赚钱买的。”
      “就靠在PUB唱歌?”
      她点头,走到琴前,手指流畅地弹了个阶音,“虽然我还没能力给自己买一架名贵的钢琴,但是有这个已经足够啦。”
      “其实你没必要去那种地方唱歌的,”寒觉望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好象之前都不曾真的认识过她一样的触动感觉,“只要你和阿姨或者卿伯伯说声,凭你们家的条件买架钢琴应该不足话下的吧。”
      对于寒觉嘴里的“那种地方”她很是感冒,轻拧了下眉,“如果靠父母完成的,那就不叫理想了。”
      “寒哥哥,你不用劝我了,我只希望你不要告诉我爸妈我周末打工的事情。”
      “就算是再崇高的理想,也是允许靠外人协助来完成的不是吗?”
      他这才发觉,卿艾这家伙,倔得很。
      想来跟她同学三年,除了忍受她三番两次的骚扰加捣乱,他真的没有什么机会去试着深入了解过她。而那天在台上唱歌,赢得一片掌声的女生,居然是他这个看上去永远长不大的卿艾,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冥冥之中的安排,搅得他多日心神难安。
      卿艾冲他微笑,“我们不要谈那么严肃的话题好不好?小觉哥哥你难得来我闺房参观,聊些风花雪月的不是很好吗?”

      卿艾把寒觉送出家门的时候,正面迎上了一脸疲惫的米苏。
      米苏淡淡扫了眼寒觉,从她身边穿越,招呼也不打就进了家门。
      “小苏啊,怎么现在才回来啊,阿姨给你热饭!”
      妈妈永远不减热度的热络嗓音。
      卿艾回头望着米苏的背影,高高大大的,又好像背负着什么,有一些些的沉重。
      “他住你家?”寒觉突然问道。
      “是啊,发生过点小意外,暂时留宿我家。”卿艾这才回过头,对上了寒觉认真的眼神。
      “寒哥哥,你别这样看我啊,心里要发毛的。”
      此刻她该做什么,脸红,低头,十指交错着表示内心的激动吗?
      她来不及想,寒觉的声音便透着凉意传入她的耳朵。
      “你不该和这种人来往的不是吗?我相信卿伯伯卿阿姨一定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卿艾,你还只是个高中生,很……容易沾染些PUB里那些人的恶习。”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的话很刺耳。
      “我知道寒哥哥是关心我,”她摇着他的衣袖,依旧笑脸相迎,“我会尽量管住自己的啦,为了寒哥哥你,我也会乖乖的!”
      “卿艾,你是个好女孩子。”寒觉望着她不停顿的小手,对她无意间的亲昵表示习以为常。
      这话,她笑的嘴角险些抽筋,怎么寒觉这话那么像她妈小时候对她说的啦?
      寒觉,我真讨厌你老是把我当小妹妹看待的态度……
      “下个礼拜你也过生日了吧?”
      “啊?”她有些意外他主动谈起自己的生日。
      “需要我替你办个庆生会吗?”寒觉嘴角带笑,整个人显得十分温和。
      终于,他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了吗?卿艾有些可怜地替自己庆幸着,寒觉的眼里那小小的温情是为自己所展现的吗?她所心仪的,白马王子正骑着马朝她招手。
      她正要回答,却见米苏又背着吉他从身边穿过。
      他要死了吗?那么没日没夜的?她生气地望着他疾步如飞的背影。
      “卿艾?”寒觉疑惑着开口,只见她对着米苏的眼睛快要冒火了。
      “寒哥哥你先回家吧。”她匆匆丢下句,头也不回地朝米苏追了过去。
      寒觉只觉身边突然空荡荡的,那个总是追在他后面又吵又闹的小女孩,好象,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卿晴回到家时,已是深夜。
      习惯性地先踏进阁楼的画室,望了眼依旧空空的房间,散落的画架,三角形染上灰尘的窗户,一切都没有改变,他还是没有回来——
      她已经记不清楚,那天她喝醉后,她明明记得是他将自己抱进了自己的房间,可是,后来他对她说了些什么?她记不清了,该死的,她居然记不清他说过什么……
      楚许,你在哪里?
      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不告而别?
      她的心抽痛着。
      也许,那天早上我就不该留下你,让这个错误搅乱了我一向引以为傲的平静心绪。
      天光蒙蒙的亮起,没拉好的窗帘把一整片白白的日光倒进了她一片凌乱的床上。
      头好疼,她吃力地睁开眼,刺眼的光,以及,身边男子沉沉的睡容。
      酒后乱性吗?
      她看看自己,挂到腰际的被子,以及,满地散乱的衣物,无不昭示着昨天晚上的激情。
      一时她愣住了,从没遇到过这样的问题,她依稀只记得自己曾经疯狂地和身边的这个男人亲吻着,再后来,她也只是一片意识模糊……而正是在这种状态下,她居然在自己家里捣出着这貌似荒唐的一夜情。
      这该死的楚许,她不禁埋怨起了他,倘若他一早就离开,她顶多当是一夜春梦,过去就过去了——问题是,他居然在她床上睡着了,还睡得那么熟,那么安然!
      她伸手摇他,“你醒醒。”
      楚许换个姿势,转过身,继续迷蒙地睡着。
      她不由气恼,如果叫卿艾进来见了这一幕,她还怎么做人?
      真想掐死你!
      她坐起身,随便拿了件衣服披了起来,继续摇晃着他的手,“你快醒醒,楚许!”
      只见他像个孩子似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嘴边嘟囔了几句,仍旧沉沉地睡去。
      她俯身凑近他的脸,呼吸均匀,他的睫毛长长卷卷的,鼻子高高挺挺的,嘴唇抿成了极好看的弧度。
      居然有人的睡相可以那么迷人……
      她正想用力拍醒他,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这般自然宜人的神态,衣衫不整造成的撩人的性感姿态,岂不正好是她所追求的画面风格?
      楚许万万没想到,自己醒来会是那么副局面。
      他本以为自己或许会吃个巴掌,或者一顿毒打,或者被狼狈地踢出卿家大门。
      但绝对不会是卿晴对着画架,拿着画笔仔细观察自己的这个场景!
      “别动。”她的声音依旧轻轻柔柔的,平静的眼底看不出一丝神情。
      “卿晴。”
      他唤着她的名字,发觉她拿笔的手有了一丝迟疑,看来,昨天不是他做梦梦游到了她的床上。
      “什么事?”她不悦地瞥了他一眼,醉酒过后,虽然此时清醒了许多,但脑袋还是疼痛不已。打起精神作画已经很累了,她怕是没有力气再去应付他了。
      “我可以走了吗?”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们姐妹答应他今天可以平安离去。他有些恶劣地期待着她的反应。
      她顿了下,抬眼望向他,刚睡醒的楚许一副慵懒的姿态,微眯着眼同样注视着自己。
      她禁不住脸上热辣辣地烧了起来。
      “等我画完。”
      “昨天你可没那么说。”他扯开嘴角,笑得邪邪的。
      “我说今天可以让你走,但没说一定是上午走。”她别开眼,有些懊恼,他一醒,她连作画的灵感都灰飞湮灭般的不见得彻底!
      楚许笑得更是肆意了,“你说,楚许,不要走,好不好——我没记错吧?”
      这话,她努力回忆着,脑袋又开始抽痛了起来,手中的画笔不慎落了地。
      楚许见她的神情不对,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刚想冲过去,再看看自己这一身,不由低低一笑,随手围了条毯子挂在腰际。
      “卿艾这酒辣得很,我都忘了。”他将她扶到了床边,见她按着额头努力回想的样子,不禁心疼,抬手拿开了她的手,“别想了。”
      “不要,我怎么可能对你说这话呢?”
      她狐疑地回望他,而他的嘴角始终勾着抹碍眼的笑。
      “我真的有……那么说过?”
      他点点头,温热的手指爬上她的太阳穴,轻轻按摩着。
      “我都不知道,你们姐妹俩的酒量居然差那么多……你妹妹把酒当白开水似的喝,而你……呵呵,恐怕醉的连自己昨天做了什么都不晓得了吧。”
      “好了好了,别再想了。”见她又一脸苦恼的样子,他不禁埋怨起自己,“全当我非礼你得了,你别想了,这漂亮的脑袋,恐怕要给你折磨坏了。”
      “我是头疼,又不是失忆。”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楚许见她这一笑,顿时失了神。

      “姐!姐!”卿艾如风似火般地猛敲着她的房门。
      楚许连忙移开了手,卿晴倒也不慌张,慢悠悠地开口,“知道我找你算帐,那么急来报道了,小卿艾?”
      “不是的……姐,”哎呀,她一急倒忘记了自己还是带罪之身,不过暂时性命无忧啦,她的救星居然就那么塌下来了,挖哈哈哈……“见到楚许没,老爸老妈提前一天回来啦!”
      “什么?”
      她和楚许异口同声地喊道。
      卿艾在门外可听得一清二楚。
      “姐,你居然留他在你房里过夜?!”
      卿晴有些绝望地闭上眼,楚许走到门前,开门,一把将她拽了进来,又关上了门。
      “你轻点成不?”
      卿艾瞪大了眼,姐姐是穿得整整齐齐的没错,可这楚许……也太随性了一点了吧。
      “你们……”这昨天是她急得忘记了,教楚许把姐姐抱上了楼,可她左看右看,他也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啊。 “楚许,你敢占我姐姐便宜是不是?!”
      她习惯性地想拎他领口,不过发觉他光着上身,好象也没有衣领给自己拉,一双手空空地晃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卿艾,”卿晴深呼吸一口,这才放缓口气好好和她说,“你先把嗓门关低一点成不?”
      “哦。”她颇不甘心地瞪了楚许一眼,却见他眼底泛着可疑的笑意。
      “我问你,爸妈都到楼下了吗?”
      “是啊,爷爷也来凑热闹了,说是过来住个几天玩玩。”
      “那,”她不安地望了一眼楚许,“你……要走吗?”
      楚许回以温柔的笑,“你希望呢?”
      “警告你别勾引我姐姐!”卿艾赶紧拦到了他们中间,“我就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还老摆一副酷哥的架子,整日里防着我和姐姐,碰下手指都好象玷污你的那么清高!到头来,还不是借着我姐姐喝醉酒——”
      “卿艾!”
      “不说不说了……”难得见姐姐提高嗓门讲话,她吓得捂住了嘴,大眼睛忐忑不安地在两人中间来回望去。
      楚许走到她的画前,深浅不一的线条依稀勾勒出他整个人睡觉的形态,那细致的笔触,回想她专注的神情,他心道,被一个人如此认真地观察着的感觉也不赖。
      “等你画完这幅吧。”他转过头,“也许我真的可以考虑做个模特什么的。”
      “真的?”她过于明显的惊喜泄露了自己的心事。
      楚许点头,卿艾自然没有漏过姐姐那么明显的表态。
      姐姐,怕是给这个男人下了蛊,爱情是只大蜘蛛,而姐姐,掉进了这一望无际的大蜘蛛网。
      不过,对她来说,这倒也不错,据说,爱情能让女人的智商急剧下降,届时,姐姐就没那么多功夫来盯着可爱的小卿艾了。
      卿艾偷笑。

      “米苏,混蛋米苏!你快停下来!”
      卿艾冲他身后大声喊着,只见他的步伐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
      “妈的欺负我腿短是不是?!”
      也顾不上路人怪异的眼神,她干脆在他身后放声大骂了起来。
      “米苏,叫你停下会死啊!我腿要跑断了啦!”
      果然,还是这句起了点效果,前方那个高大的背影稍稍迟疑了一下。
      不过,一下以后还是继续着疾步如飞的行走。
      “有车不开,你非跟我竞走是不是?!”
      真是越想越气人,卿艾边喊边跟着跑,呼吸逐渐粗重了起来,一不留意,一辆重型的机车从她面前飞快的穿过,她一个踉跄,膝盖撞上了一边的消防栓。
      “疼死了。”她坐在地上,眼泪伴着伤口里溢出的鲜血,哗啦啦地流淌着。
      “死米苏,烂米苏,坏蛋米苏!”
      “我就不该心疼你……呜呜,看你早赶晚赶的……呜……现在害自己摔得皮破血流,等下你给车撞死!不对,要撞个半死不活的!”
      一个人走在前面的米苏,忽然发觉身后的声音突然消失了,这才回头张望了下。
      那丫头,坐在路边很光彩吗?
      只见她嘴里还嘀咕着些什么,他心想,八成是什么恶毒的诅咒来着。
      不过这情景好象又不对,他犹豫着,该不会摔着了吧?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他立即跑了回去,直到跑到她的跟前,这才见到这鲜血淋漓的一幕。
      “你猪啊!”他赶紧脱下了外套,将她膝盖上的伤口包了起来。
      “痛!”她直接一拳打到他的胸口。
      “知道痛还坐着发呆!”米苏恶狠狠地冲她吼道。
      “凶什么,我跑不动了啦!”她同样不爽地吼回他,“你干嘛见了我跟瘟疫似的跑那么急?!”
      “我先带你回家包扎。”他弯下腰打算背她,卿艾却抬起另外只脚,重重地踹向他的背。
      “妈的你想打架啊!”先是一拳再是一脚,这丫头吃了火药不成?他吃痛地捂着后背,下手还那么狠。
      卿艾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一脚威力如何,却很清楚自己动起手来得不知轻重,见他痛苦地拧紧了眉,稍早的火气稍稍平服了下。
      “你活该,谁叫你躲我来着?”
      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还疼,她向来是怕疼怕痛的主儿,这次又闹场血光之灾,不知道血红蛋白流失太多会不会影响智商……
      米苏眼见她的脸色不对,当即弯腰把这一小丫头抱了起来,“见你冲的跟救火一样的那副狠劲,老子能不跑吗?”
      意外的是,米苏的怀抱并不难受,卿艾把头埋进了他的胸口,“我就想过一千种死法,被姐姐折磨死的,走路摔死的,流口水渴死的——偏偏就没想过是流血过多疼死的。”
      “妈的就你这种怪物阎王老子怕是不敢收下了!”
      感觉自己被搂紧,卿艾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啊!——姐,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吗?”
      卿晴给她的膝盖抹上了紫药水,棉花棒碰触到的时候,卿艾总是极配合的一声耸人尖叫。
      “撞了那么大个口子,”卿晴不疾不徐地替她绑上了纱布,“你眼睛长到脚底板了吗?”
      “我哪里知道……”卿艾狠不起声,不甘的眼睛瞪上了一边的米苏。
      米苏耸肩,“瞪我干嘛?”
      “你怎么不去卖身了呀?”
      他张大了眼,卿晴疑惑地回头望他,“卖身?”
      “对啊,”卿艾把裙摆扯过膝盖,此仇不报非君子,“他不就一卖身的吗,没日没夜的朝外赶……小米苏啊,这样对身体不好,虽然你好歹一男人吧,也不能那么折腾是吧。那些什么XXOO的书上不是说,男人理当细水长流嘛——”
      “卿——艾!我他妈的折腾什么了我?!”
      碍于卿晴在场,他真恨不得那鞋底板抽她那恶毒的嘴巴。
      卿艾故作害怕地捂起耳朵,“吼什么啦,不是你说的就你那条件做做牛郎也蛮有市场的吗……我见你这两天早赶晚赶的,铁定钱赚得小口袋哗啦啦的吧?哎,你别凶我啊,我告诉你,我姐姐在,这天塌了都有人替我顶着——姐,我这边还有伤口没包呢!姐!姐!”
      “我很忙,你们闹。”卿晴起身,无表情地把战场留给了他们。
      给她顶着天的人跑了,卿艾赶紧调整了态度,笑着转向米苏,“这里没你的事了。”
      “我好奇,你这破了皮的膝盖还能踹人不?”米苏朝她走近,一双眼犹如大灰狼要吞小白兔,狠狠盯着她虚伪的笑容。
      卿艾冲他摊了摊手掌,“至少我这小拳头还能管点用。”
      “还有哪里伤口没包扎?”米苏突然俯身就是掀她的裙子。
      卿艾习惯性地抬起没受伤的脚踢了过去——
      “顶多,这个月房租不收你啦!”沉默了几分钟之久,她禁不住让步地道。
      米苏低头望着自己肩膀上的乌青,再抬头看看她,“卿艾,你要存那么多钱做什么?”
      她一怔,一张精灵般的小脸立即凝固了起来。
      “我说你不许笑我——”她淡淡地瞥了眼床边的电子琴,抬眸迎上米苏的眼,“我想着有朝一日能出国,我想办个自己的演唱会,能不能出名是其次,我就那么想的。”
      他听着,良久,忽又低低笑了起来,“缇拉,就你那么存钱,估计我俩一起出去卖都要几辈子才够了。”
      她立马拿起一瓶药水朝他丢去,“谁跟你出去卖啦?!”
      “我说真的,”他稳稳地接住瓶子,另一只手拉起她冰凉的小手,“这梦,只要是做音乐的人都会做,只不过,太不切实际了点——好在,卿艾,你负担比我轻,我还上面两老不死的要照顾,你干嘛不跟自己家里人谈谈自己这个想法呢?”
      “可能吗?”她苦涩地牵动嘴角,“家里一个搞艺术的爸爸已经很不舒坦了,我那么不成体统的一人,这不是自己讨骂吗?”
      “这事我只跟你说过,米苏,你可别出卖我。”她突然严肃警告。
      “卿艾,想知道我为什么最近那么拼命赚钱吗?”他扯开了话题,下意识地倾近了她的脸,靠上了她光滑的额头。

      卿晴跑到院子里给花浇水,母亲自身边经过的时候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
      她疑惑着回过头,三楼突然很大的吵闹声。
      “米苏你混蛋!”
      “别——别打脸!”
      “打的就是你这张披着人皮的大灰狼脸!”
      她先母亲一步地跑到三楼卿艾的房门口,只见米苏抱着头跑了出来。
      “什么情况?”
      那个扎着头发的男人急匆匆地从穿过她的身边,直冲阁楼冲去,她细心地望去,只见他的肩头一块紫红色,应该是卿艾拿药水瓶砸的。
      “还敢跑!看我不拆了你那把破吉他!”卿艾捂着受伤的膝盖,跌跌撞撞地追了出来,见到卿晴,虽然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朝阁楼的方向跑去。
      “打架别那么大声。”卿晴在她身后轻声叮嘱道,母亲也一脸诧异地赶了上楼。
      “卿艾这丫头又闹腾什么了?”
      “没什么,小孩子玩捉迷藏。”卿晴皱了下眉头,阁楼乒乒乓乓的敲得很大声。关于米苏这个人,她倒是觉得来路要较之楚许清楚了许多,而且,似乎也只有他能够忍受卿艾有时候相对恐怖的无理取闹。
      “哦。”卿家主母倒是习惯了卿艾时不时这样的打闹,舒了口气,“小晴,最近怎么老不见你笑啊?”
      卿晴疑惑地转向母亲,“我不一直都这样的吗?”
      “也是……”母亲有些敷衍地点着头,忽又开口,“搬家的事情和卿艾说过吗?”
      “还没,爸爸确定了要搬吗?”
      父亲的工作单位搬迁,分配了一套洋房在靠近海口的地方。
      “是啊是啊,这里的房子你爸爸已经打算给你奶奶爷爷住了。最好越快动身越好,卿艾那边你劝下,到时连学校一起转了吧。”
      “有必要那么急吗?”她不得不起疑,搬家的事情父亲去年就和她们提过,不过眼下似乎有点像要赶她们离开这儿似的。
      “小晴,有的东西过了这个时辰,是怎么都把握不住的。”
      母亲突然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时光分割线~~~~~~~~~~~~~~

      卿艾:
      把握不住的东西,原来除了光阴还有感情。
      转瞬即逝的三年,米苏朝我挥手搭上飞机的样子我依旧记得。
      我就琢磨着是那次摔的太疼了,居然把脑门摔坏了,藏了一年多的私房钱全捐了那混蛋去美国了。
      “卿艾啊,”姐姐坐在我的梳妆台补着妆,差点忘说了,搬家以后,姐姐一直让房间空着,有事没事地就往我这里窜,她也不整我了,我见着她,总觉得同病相怜似的那个心疼。“方才寒觉又打电话催过你了。”
      我跳下床,走到她身后,理了理头发。
      “每天都跟盯犯人似的,姐,你说我妈给了他什么好处?”
      “当初不是你要考的音乐学院吗?怎么要你学琴那么不甘愿的?”
      她仔细地给唇上涂着珠光的唇膏,手法熟练,专业得都不下那些顶级的化妆师了。
      “也是,”我没往脸上涂化学物质的习惯,好歹爸妈给的脸,叫我涂整一糟蹋。换了套了浅绿色的连衣裙,淑女到都不差姐姐当初那副出水芙蓉般的飘逸感觉,“难得有人肯没日没夜地当我卿艾的车夫,怎么说,这琴我也得学个象样点。”
      “卿艾,”她放下画眉的笔,转过头,“是不是你把我的电话给了他?”
      我惯性地拎起包,艰难地冲她扯着笑,“姐,我可不能叫小觉哥哥久等,回头聊!”
      “好,”她轻声在我背后应着,我只觉背脊在发抖,“回头我们慢慢聊。”

      直到坐上了寒觉的车,我搭上他的腰,脑海里还浮现着姐姐刚才冷漠的表情。
      “戴牢头盔,卿艾。”寒觉总是不忘唠叨一句,实在搞不懂他,老爸给的法拉利不开,偏偏买辆又笨又重又不符合他型的机车。
      “麻烦寒哥哥了。”我客套说着,感觉前面的人叹息一声,踩上了油门。
      我也不知道哪里借的胆子,居然临考前改了志愿,进了一所并不出名的音乐学院。
      米苏走的那些日子,我想了好多好多,他说自己不争气,家里那两老的赖着外国过着舒坦日子就是不肯回国和他过……他一个人走了二十几年,抽烟喝酒泡妞什么都学了,就没机会学下人家怎么孝敬父母的……这下烧了自家的房子,还不敢和两老的汇报,什么都不会,粗活干不动,轻巧的活儿又不够心细……
      “卿艾,你就放过我这宝贝吉他了吧,没它我可真的什么都没了——”
      那天,他就差跪我面前如是说了。
      我拎着一头,把整个吉他撂到了窗外,“教你有恃无恐的占本小姐的便宜,我就毁了你这吃饭的家伙!”
      “不带你这样的,除了你,我就数搂我这宝贝吉他最多次了——”
      嘴里脱口的话止住于我恶狠狠的目光下。
      他竟然敢在我的地盘明目张胆地偷亲我!
      我想我是气急败坏了,但真的不是故意的,手上也没使什么劲,那把跟了米苏十几年的古董吉他就那么直生生地坠了地。他立即是扑到了我跟前,我以为他要打我,却只见那只手握紧了拳头打到一边的墙壁上。
      疼,我诠释着他眼里的情绪。
      所以,还没到姐姐告诉我要搬家那会,米苏就搬回了PUB老板给的那小方格子窗户的宿舍。
      他连我的电话都不接,走人那会,我去找老板辞呈,顺道把一个信封叫人转交给了他。
      二十万,连着一张写着“你好死回你那没长眼的爸妈那边了”的纸条。
      米苏说过,他如此辛苦赚钱就是为了早日风光地赴美,去接他那对不负责的家长。他还要念最好的音乐学院,写最棒的曲子,和最性感的姑娘合组演出。
      然后我搬家,远离了PUB,远离了米苏,远离了我那段还算辉煌的歌手生涯。
      我改志愿的事,在家掀了不小的风波。
      爸爸几乎是被妈妈架着,才没下手甩我一巴掌。
      我以为至少家里至少要对我冷战个几月的,每次回家也不再敢大声嚷嚷的,虽然米苏总说我那么喊好象永远有用不完的活力似的。
      然而,我的以为跟不上事情的发展。
      妈妈带姐姐参加了一次索兰老师的画展,回来后,姐姐就没吃晚饭。
      半夜她爬到我床上,居然抱着我死命地哭了起来。
      姐姐,我那高高在上的姐姐,居然哭得和个泪人似的,往日里再多的怨恨我再也记不起来,心里只想着怎么打死那教姐姐哭成这样的楚许。
      姐说,恨恨地,“楚许,你有种,把我当只小猫似的在手心里耍。”
      我这才知道楚许正是索兰老师那鼎鼎有名的设计师儿子,他们俩兄弟为了躲避继承索兰的公司,整天斗得你死我活的——我姐,就成他暂时的避风港了。
      难怪他总批评我和姐的艺术细胞天生有缺陷,难怪他总对着姐姐画的那些说三道四,难怪他总那般清高的眼光望着每个人。
      姐姐就是姐姐,我只不过改了志愿,她却干脆把学辍了,投身模特行业。
      家里竟然没人有半点指责的意思,我观察了爸妈的表情,心想着也许他们早就知道楚许的来历,所以妈妈才能那么冷血地对姐说着,“你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当做了场梦吧,小晴。”
      “梦吗,”姐姐把下嘴唇咬出了一排齿印,“知名设计师怎么了?有钱有势怎么了?妈,你生的女儿当真就贱到配不上一个楚许吗?”
      姐疯了,那阵子,没吃没喝没睡,在房里闷了整三天,我打破了窗户跳进去的,已经是虚脱了。
      任谁都无法想象,那个躺病床上就剩一口气的卿晴,会是现在在T字台上呼风唤雨的走红名模——姐,终究是我姐姐,那不服输的性子,我是永远都学不会的。
      “卿艾?”
      “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寒觉在前面叫着我的名字。
      “我同学给我介绍了一张CD,说还不错。”
      我微笑,我放手让米苏走的时候,也同时放手了对寒觉三年来的痴迷。
      有的东西,当你打算松开的时候,居然还会跑回来追着赶着你。
      当初跟在寒觉身后无赖的要搭车的卿艾长大了,而这个搭车的习惯似乎自那年起一直持续到了现在……寒觉开始关心我的爱好,关心我吃了睡了没,关心我的一切一切,甚至,开始听一些平日里他都不感兴趣的音乐。
      “叫什么?”我揶揄地问道。
      “《Where is you, TL?》,都是些吉他弹奏的轻音乐,不吵不闹的蛮安心的。”
      我抱着他腰的手僵硬了起来。

      卿晴:
      时间像浴缸里的泡沫一样,吹一吹,飞的很快。
      卿艾搂着我肩膀任我哭泣的那个夜里好象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我现在也和当初的米苏一样,没日没夜地赶着一个又一个场子。
      卿艾这丫头,看我时心疼的眼神居然和当初望着米苏的那个表情一样……我就这一个活宝似的妹妹,她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藏不住心情的那个破绽,反而总觉得是我太奸了些,呵呵,其实是她太纯了点。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楚许勒着我手的那个红痕似乎还没褪掉,我得意地望着他愤怒的表情。
      我就是要你难受,就像我当初那样心痛一样的感觉。
      我并没有那么对他说,只是冷淡地拉开他的手,向我的经纪人示意,拦住了楚许追着我的脚步。
      “我想你认错人了,大设计师。”
      头一次发觉自己那么虚伪,不过,楚许,我偏要那么现在你的眼底,在你的圈子里,看着你一次又一次失控的样子我很乐在其中。
      “卿晴!”在更衣室里,他冲着我喊道。
      我故作生疏地朝他笑笑,当着好多人的面,若无其事地脱衣服,换衣服。
      他的脸剧烈地抽蓄着,而我,自虐地继续扯着云淡风清的笑。
      “别那么叫我,楚设计师。”
      当初你不告而别的时候,你就没资格那么叫我了。
      “求你……卿晴,我们休战了好不好?”
      他放下姿态,许多在场的人都翻了眼,我冷酷的漠视着他眼里闪烁的晶莹。
      “我想我晚上还有约会。”
      我温和地冲大家挥手告别,关上门的时候,听到有人拿拳头打破镜子的声音,那清脆的声音,犹如当时我碎掉的心一样,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走出大门的时候,外面的风吹得很冷,经纪人约了一堆的人说要庆功,楚许今夏的服装发表会似乎又拿了不少合同。我看到很多人都打着阳伞挡着太阳,整个人却在这刺眼的太阳光下冷得瑟瑟发抖。
      我的酒量还是没有进展,开PARTY的时候一个人孤单地拿了杯果汁站在阳台,冷眼望着他们熙熙攘攘的热闹场景。
      他的身边围了好多女人,都是些出了名的没出名的等着出名的模特,似乎还有些很眼熟,我想,兴许当初他在我家阁楼住的时候就没忘记了要和自己这些红颜知己保持着联络,我该吃醋吗?我质疑着自己,我的心早就已经碎了不是吗?
      手机突然响起,是卿艾那丫头。
      “姐,你在哪里?”
      “怎么,你又逃课了?”这个时候,她理应学着钢琴。
      “姐……我可不可以来找你?”
      “谁欺负你了?”我听着她说话断断续续的,还带着哭音。
      “他,我好象觉得那混蛋回国了。”
      我低头轻笑,“想去找他吗?”
      卿艾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可是我却看的很清楚,这一千多个日子里,她念的最多的就是不知道美国那边的混蛋怎么样了——我本也是和她想的一样,以为那个扎着辫子的男人再也不会出现了,这会听她一说,才明白她是手足无措地哭了起来。
      “姐,我该去找他吗?他现在好象过得很好,也出了自己的专辑,姐,他还会记得我吗?”
      “我在MMNN,”我说着PUB的名字,看到经纪人在招手叫我过去敬酒,“他如果装着不认识你,姐姐带你去抽到他认识为止。”
      关掉手机,我径直走了过去,一边的人换掉了我手中的果汁。
      经纪人给我端上了一杯红红的液体,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发觉经纪人一直跟我使着眼色叫我快喝。
      这下,我的脑袋迅速翻腾清醒了过来,楚许拿了那么多合同,他倒是签了几座金山银山,而于他这个已经红的发紫的名设计师而言,服装的发表会还缺少个主角,就是主秀。
      其实我这个经纪人还是当初自己硬着头皮牵上的,我也没图他什么,只是简单了说了下自己的理想,就是——能够在台上风风光光的走给一个人看。那个人是楚许,我没说,但也清楚,如果要这个圈子走下去,作为女人,势必要牺牲些什么……情色交易吗?我不动声色的扬起了嘴角,看到一堆女人像母狗发情似的围在楚许的身边。
      他的眼始终低垂着,一身黑衣黑裤,清高得如同当初我和卿艾把他捡进家门的模样。
      没有理会经纪人再三的暗示,我把杯子里的酒直直倒进一边的花盆,为了一个男人,我值得吗,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还要一脚淌进这个脏的见不得光的圈子!
      一个人悄悄地离开这个情欲味浓烈的庆功会,刚走出后门,手机又响了起来。
      “卿晴。”
      果然是卿艾给的号码……
      “姐,你凭什么那么折磨楚许,还不是吃定了他喜欢你放不开你吗?”
      “姐,弄的两个人都不好受的,至于吗?”
      我想起了昨天卿艾晚上临睡前说的话,有的时候,没经大脑思考的话自她嘴里说出来居然也是那么的深刻。
      “卿晴,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怎么,还嫌脸丢得不够吗?需要我当众丢你一个耳光吗,楚设计师?”
      握着我红色小巧的手机,我琢磨着是不是要换个号码了。
      “你就没好好听我说过次话。”
      我轻笑一声,“有必要吗,肯听你话的女人排着队呢。”
      “你非要这样吗?晴,我他妈的不就是走的时候匆忙了点吗,你至于那么绝情吗?”
      他又失控了,一个受过如此高等教育的人嘴里冒出粗口,我甚至可以想象他也许正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砸着杯子的样子。
      “还有呢,你一直不肯跟我说你的家庭,我倒也懒得问,偏又好巧不巧地放火烧了我画了几天几夜的作品——楚许,我只当捡了条会咬人爱放火的狗回家,现在大家也各安天涯,该散就散了吧,我也没有力气再和你闹下去了。”
      卿艾撑着伞,朝我招手,夏天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像水盆似的倒了下来,卿艾打着伞冲了过来,却还是湿了一身的狼狈。

      把手机顺手丢进了一边的垃圾桶,我躲到卿艾的伞下,和她一同冲进了这雨里。
      “姐,我们去哪呢?”
      “我也不知道,这天,说变就变。”
      [ 完 ]
      痛苦写番外中!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