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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正午,漠漠黄沙道中,偶尔有车马驰过,便激起尘土飞扬。
这其实也算是条官道,只不过近几年来遭逢大旱,积下了一层厚厚的黄沙,渐渐地掩盖了它作为一条官道的本色,常常弄得行路之人灰头土脸,尘沙满面。
此刻,道上正行驶着一辆两乘的马车。
车是普通的四角盖顶车,棕黑色的木质圆顶,宝蓝色的绣缎围子,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不过,那拉车的两匹马都是毛发油亮,通体纯黑,不见一丝杂色,隐隐的显示着马车主人的不凡之处。
驾车的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他右手执鞭,左手握缰,眼神专注的望着前方。道上原有的一些凹凸之处都被他小心的避开来,因此车行得甚是平稳,几乎不见一丝抖动。
“子昀,这里……快到竹岭了吧?”马车帘动,探出一张脸来,向着赶车的少年问道。
赶车少年望了望天,道:“天黑之前,应该可以赶到竹山县。殿下,要赶路么?”
马车里的人道:“那倒不用……孟悦睡着呢。就这样吧。”
“是。”赶车少年路子昀应了一声。
马车里那人放下帘子,重新端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车内的空间,还算比较宽敞,那人坐正之后,小心的将蜷缩在一旁的一团褥子往里靠了靠。褥子里传出来无意义的两声哼哼,里面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又恢复了平静。那人微笑了一下,小心的翻开褥子的一角,露出一张熟睡的脸来。像是因为忽然感觉到凉意,眉头还微皱着。
“孟悦,不怕闷着吗?”醒着的那人一边笑一边自言自语,伸出手去轻点萧孟悦皱着的眉心。熟睡中的萧孟悦似乎感受到触感,轻轻晃了晃眼皮,翻了个身,继续陷入了沉睡。
醒着的人的笑意更深了些,伸手把褥子压严实,这才掀开一边的窗帘,随手在包袱里取出本书来看。
天色渐渐的暗了。马车头上开始点起了琉璃罩子的油灯。车内,看书的那人也放下帘子,取火折去点车内的油灯,却感觉到身旁的褥子动了动,然后一颗头转过来朝着自己的方向。
“醒了?”那人手里的动作没停,口中问着。
“恩。”萧孟悦打个了呵欠,转动了几下睡麻了的手。“商哥,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那人——颜商不答,却提起窗帘的一角道:“喏。”
萧孟悦就着他的手向外看了看天色,皱眉道:“这么晚了?……今日夜间又要睡野地里?”
颜商微笑着去掐萧孟悦撅起的嘴,道:“你刚睡了这么久,夜里还能睡?你要不愿睡野地里,那夜里就你在野地里站岗,换人家子昀睡。”
萧孟悦揉了揉还带着困意的双眼,靠在颜商身上一边蹭一边道:“子昀才不舍得让我在野地里站岗……”
颜商带着宠溺的微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却另起了一个话头道:“平素里请你都很难请出门,这一次非要跟着我出来,为什么?”
萧孟悦涎着脸道:“跟着商哥出来见见世面。”
颜商故意板下脸来道:“我可听说,前几日你跟邺郡王的小儿子打了一架,把人家小公子打得几日下不得床?”
萧孟悦偷眼看了看颜商的脸色,苦笑道:“商哥,你也知道,那小子可是京城一霸!我可还算是为民除害呢!你不知道那天在集市里百姓的欢呼声有多高……”他最初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的,但一直被颜商板脸瞪着,声音不由得越来越小,以至于渐渐嗫嚅着一个字也不吐了。
但颜商却忍不住自己先笑了出来。他这一笑,萧孟悦连忙讨好道:“商哥,我知道你早看他不过眼,是碍于面子才动他不得的。”
颜商见他涎着一张脸,满面讨好之色极其明显,再加之本来确实也并无责怪之意,于是捏着他的脸道:“你呀,要记着你自己的身份,别再给姑母丢脸了。”
萧孟悦点头如捣蒜。
颜商笑着摇了摇头。隔得一会儿,忽然问道:“这巴巴的跟了来,可知道我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萧孟悦转了转眼眸,道:“我听说是去吊唁?”
“哦?”颜商拉长了声音:“你知道的倒还多?那你说说。”
萧孟悦道:“往这个方向走……应该是……大惟国?前几日去母亲那里请安的时候,听说大惟国的常胜侯寒清远死了。商哥你这次,是为寒清远吊唁?”
颜商赞赏道:“看不出来你知道的还真挺多。”
萧孟悦得意道:“商哥你这才知道我有多厉害吧?”他挺胸抬头顾盼生姿了一会儿,忽然疑惑道:“那大惟弹丸之地,我北涵乃泱泱大国,那寒清远到底是什么身份,能够劳动我堂堂北涵国二皇子兴王殿下商哥你亲自前去?”
颜商被他念出这一长串的名头逗乐了,笑道:“你既然如此厉害,不妨便猜上一猜?”
萧孟悦撅嘴道:“你总要给我些提点。”
颜商微一思索,道:“与钱财有关。”
萧孟悦皱眉:“钱财……?太过宽泛,根本没法猜啊!”
颜商笑道:“与一笔数百年前的钱财有关。”
萧孟悦怔道:“夕皇秘宝?”
颜商却也是一愕:“你竟然听说过?”
萧孟悦垂下眼来缓慢的道:“我曾经从……那个人……那里听说过。”
颜商了然的点了点头:“也对。这件事虽然很是隐秘,但那人一定是知道的。”他见萧孟悦似乎有些没了兴致,伸出手去揉了揉他的头:“据说,记录着夕皇秘宝线索的那张地图,便在这寒清远手上。”
萧孟悦嗯了一声,将头轻轻的靠在颜商肩上,道:“商哥也喜欢财宝么?”
颜商微怔了怔,道:“反正闲来无事,就当消遣也好。”
萧孟悦轻轻道:“我这一次出来,是为了躲避母亲,商哥你却是为了躲避太子殿下吧?”
颜商笑道:“小孩子家少胡说八道。要是在京里,可得治你一条重罪。”他虽然笑着这样说着话,心里却忍不住有些落寞。他颜商一身才干,在诸国之间也是赫赫有名,却因为并非嫡长,只得将一腔热血寄与风月,甚至常年在外游历。
“没关系。”萧孟悦似乎又来了兴致似的:“商哥你还有我呢!”
“你?”颜商忍不住又笑:“有你便如何?”
萧孟悦在颜商肩头蹭了蹭,道:“我会一直陪商哥啊!”
“真是小孩子。”颜商边摇头边笑:“等几年你长大了,娶了妻生了子,也陪着商哥?”
萧孟悦认真的点了点头。
颜商被逗乐了,笑出了声,但却并未搭他这话头,只是伸出手掀开帘子,问道:“子昀,到哪里了?”
赶着车的路子昀思索了一下,回道:“还有半个时辰到竹山县。”
颜商嗯了一声,放下帘子坐正,转头对萧孟悦笑道:“夜里不用睡野外了。”昏黄的油灯下,却见萧孟悦撅着嘴在那里坐着,一言不发的瞪着他。颜商略一思索,便已明白,随即凑过去道:“好,好,陪着商哥,以后都陪着商哥好不好?”
萧孟悦这才哼了一声,亲昵的靠了过来。
***
春夏之交。
临近大惟国边境,有一座虽不大,却赫赫有名的城池——建里。大惟国常胜侯寒清远,曾经以一已之力,数次将素有虎狼之称的西临国军队拒之城外,寒清远因此而得“常胜”之名。甚至可以说,是他保全了大惟边境数十年的清平。如今寒清远一死,弱小的大惟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建里城会不会被西临军的铁蹄踏平?这一切,横亘在所有大惟君民心中,沉甸甸的。
这时候不过清晨,街道两边林立的商铺几乎都还紧闭着门。寂静的街道上,马车轮子的声音由远而近。
赶车的是一名弱冠少年,他身着素衣,宽大的袖口用丝绳紧缚在一双手肘上,显得甚是干练。他轻挥手中长鞭策动前方两匹骏马,马蹄起落间,清脆的鸾铃声格外悦耳。
街道的尽头,便是高门大院。此时门口朱红色的柱子被缠上了厚厚的白绢,门口挂了两只白色的灯笼,摇晃间黑色的“奠”字清晰可见。
赶车少年口中“吁”了一声,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大院门前。少年伸手一按车驾,灵活的跳下车来,走到门前,轻轻扣了扣门环。
隔得一会儿,沉重的大门向内打开,一名身戴重孝的仆役探出头来:“何人?”
赶车少年行了一礼,道:“烦请告知贵上一声,北涵国二皇子兴王殿下前来吊唁。”
那仆役闻言,先是一惊,跟着连忙便道:“小人这便去通传,贵客请稍待。”说完慌慌张张的向内跑去。
赶车少年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向着马车内道:“殿下。常胜侯府到了。”
“小侯爷。”府内的书房内,一名身着素衣,满身重孝的青年正低着眉眼翻弄桌案上的书册,忽然听得门外传来侯府管家的声音。
“进来。”他随意的应了一声。
“小侯爷,有客到。”进来的是一名四十来岁,低眉顺眼的人。
“哦。”寒小侯爷浑不在意的随口问道:“何人?”
“来人……自称是北涵国二皇子,兴王殿下。”管家这时候忽然有些犹豫。北涵作为四大国之一,那二皇子身份何等贵重,就算要来,怎么会事先连公文书函也未见一封,人就到了门口?
寒小侯爷微怔,直起身体,且惊且疑:“北涵国二皇子?”他想了想,不待管家回答便站起身来:“人现在何处?”
“尚在门口。”
“快!先请至正厅。”
“是。”管家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寒小侯爷皱着眉头在书房内踱了几步,不得要领,只好理理衣襟,开门走了出去。
正厅里此时已然有了三人,寒小侯爷走近时,先是放低了脚步挪到门边,隔着雕花镂空的木窗格细细打量。只见厅内坐了客座主位的,是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虽然头带着并不甚起眼的陈旧银冠,身着普通的石青色缎质深衣,但端坐于那里,却是满身的贵气。那青年面上带着浅笑,正低头跟坐于身侧的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说着什么。那少年身着普通富贵人家常见的湖水色纱笼绣面绸衫,容色清丽,此时扬着满脸的笑,也不知道正在回什么嘴。而两人身边立着一名神情干练的素衣少年,想必是护卫一类的人物。
寒小侯爷看了几眼,却又不知可以看出什么来,只得再度理了理衣襟,跨进室内。
客座主位上的青年似乎极是警醒,在他刚刚跨进门的时候便抬头望了过来。寒小侯爷连忙拱手为礼道:“招待不周,真是怠慢贵客了。”
客座主位上的青年正是颜商。他见来人身着重孝又说着这种主人家的话,站起身来道:“想必这位便是小侯爷?”
寒小侯爷忙拱手为礼道:“敝人正是寒子维。未曾料得兴王殿下能亲临寒舍,有失远迎。先父若泉下有知,亦当不胜荣幸。”
颜商回了他一礼,客气的说了些官场里的面子话。他此次来,本是借着吊唁之名,想要一探那记录着“夕皇秘宝”的地图的线索。寒清远三十好几才得子,且又唯有这一个儿子,他若要交付什么贵重的东西,必定会着落在他儿子身上。存着这个心,他此时便有些格外留意这小侯爷寒子维 。
只是,这人似乎是因为父丧的缘故,看上去有些愁眉苦脸,而且两三句话交谈下来,这位寒小侯爷的性子似乎跟乃父的刚毅果敢大不相同,倒像是个拖泥带水,优柔寡断之人。
三人远道而来,身份又贵,常胜侯府这边,必定要安排他们留宿几日,颜商本来便是打的这个算盘,待得寒子维一提及此事,立马便应承了下来。
常胜侯府原本便地处建里城一角,因此甚为雅静,再加之家主新丧,静悄悄的府内处处缠着白绢,倒有几分阴惨惨之气。萧孟悦似乎是有些害怕,使劲的抓着颜商的袖子不放,却又强自忍着不发一言,跟在带路的仆役身后一路向前。
颜商低头看了他几次,见他虽然惨白着一张脸,却并未露出什么惧色,无声的笑了笑,伸出手将他环到自己身边。这孩子虽说比自己小不到十岁,不过自己也是亲眼看着他长大,虽着名份上担着一个表兄表弟,可实际自己心内,却是将他当作了自己亲弟弟的。
既然生在了皇家,亲兄弟之间情份便不免甚为遗憾,因此对这孩子,倒真比亲兄弟的感情更近了一些。
正走着,身侧的萧孟悦忽然细声细气地问了一句:“咦?这座院子挺好看的。”
颜商还来不及侧过头去望,就听得身前带路的仆役回道:“这院子正是老侯爷生前的居院。”颜商心念一动,不由得转过头去细细打量。却听得萧孟悦继续道:“寒老侯爷的名字我常听说,世人都称赞他是一位大大的英雄!我自小便是最敬英雄的。”
颜商忍了忍笑。这孩子自小只喜欢跟人斗殴打架……却说什么最敬英雄。
萧孟悦倒未曾看见颜商的笑,却拉着颜商的袖子撒娇道:“商哥。我想去看看寒老英雄的居院!也不枉我仰慕他这许多年。”
颜商低声道:“不要胡闹。”
萧孟悦却不理他,只一径的撒娇道:“商哥,你跟小侯爷说说情,让我去看看嘛,就看一眼,好不好?好不好嘛商哥?”
颜商被他摇晃得不行,只得面有难色的望向那带路的仆役:“唉,小孩子最喜欢胡闹,不过,倒确是一片景仰贵主之心……便烦请小哥替我们跟小侯爷传个信吧。”
贵客既然有求,寒子维虽有些为难,但依然还是让人打开了其父故居的大门,并且亲自过来相陪。萧孟悦兴致勃勃的跨进院去,不管不顾地便向里钻。颜商在后面唤了一句:“孟悦!不许胡来!”萧孟悦听若未闻,只一边四处望望一边往深处钻。颜商对身边的寒子维略带歉意的笑了笑,转过头吩咐道:“子昀,你跟上去看着孟悦,小心他闯祸。”
“是。殿下。”一直跟在身后一言不发的路子昀点头应了一声,跟寒子维告了个罪,快步向着萧孟悦消失的地方跑了过去。
颜商眼见路子昀追过去,这才转头面对寒子维道:“幼弟行事莽撞,还望小侯爷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寒子维忙道:“殿下言重了。”
颜商静了一瞬,忽然便叹道:“老侯爷英雄一世,为护一方,可如今这一去,那西临国主哪里肯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
寒子维这几日本来也在忧愁这样的问题,此时更是神色一凛,应道:“唉,殿下所言甚是,那西临大军,岂是好相与的……”
路子昀刚刚转过屋角,便见到萧孟悦双手环胸,靠在石墙边。见他过来,萧孟悦露出一丝微笑,不由分说的便抓起他的手低笑道:“商哥当真知我!缺的便是你这高手。”
寒清远的居院甚为简洁,也不大能见什么奢华的物品,偶尔一有些昂贵的物件摆在案上,还都刻着“御赐”的字样。两人都认为,若有什么线索,必定会在书房之内,因此寻了好几个房间,终于才寻到书房。
萧孟悦立于一旁,看着路子昀熟练的在柜间墙角翻找机关暗格,问道:“可有发现?”
路子昀摇头道:“没有。”他一边说,一边摆弄着手边一处上锁的暗柜,只听得咯的一声轻响,那锁已被打开,路子昀拉开暗柜,里面只有零碎的几页纸,写着一些读不懂的话。
萧孟悦见路子昀皱眉,忙凑过头来看:“这是什么?”
路子昀沉默了一阵,才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内容,但,”他伸手指了指那些纸页一角上淡淡的押花道:“这是待剑盟的印记。”
“待……剑盟?”萧孟悦将这个名字轻轻在嘴里念了一遍,“我似乎听……听人说起过。”
路子昀将手中的纸页放了回去,重新锁上暗格,道:“待剑盟行事一向隐秘,我也仅仅只是耳闻。倒没曾想,寒府居然会跟待剑盟有关系。”
萧孟悦一直拿眼看着那一处上了锁的暗格,此时忽然饶有兴致的道:“真奇怪,这把锁明明锁得这般结实,你是怎么打开它的?再开一遍让我看看?”
路子昀微挑了挑眉:“你想带里面的东西走?”
萧孟悦撅着嘴小声嘀咕:“看穿了也不要说啊……”
路子昀微带笑意,再次打开了那处暗格,萧孟悦伸出手便进去拿那几页纸,才将手伸进去,忽然咦了一声,又缩回手来,仔细的看了看手背。
“怎么了?”
“奇怪……”萧孟悦摇了摇头,反过手来,似乎在摸索着暗格的顶部,然后,他忽然轻轻笑了笑,慢慢的将手收了回来。
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
“这块玉牌竟然是嵌在暗格顶部的,要不是刚才凉了我一下,倒还真没发现。”萧孟悦兴致勃勃的将手中的牌子举到半空中透着光线看。
那玉牌是用翠绿的上好玉石磨成,边缘十分光滑圆润,奇怪的却是,玉牌中央,却有着一处小小的空洞,像是一把小剑的模样。
“待、剑、盟……?”萧孟悦对着那中空的玉牌,一字一字的轻轻念出声来。
“待剑盟?”等到三人终于回到寒府安排给自己的客院之后,颜商将那枚玉牌托在手中细细的看。“这可是上好的罗溪玉……单就这块玉牌,便是价值连城。”
“罗溪玉?”路子昀沉吟:“据说数百年前四方国都城陷落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罗溪玉都与夕皇一同毁于刀兵,……这里怎么会有罗溪玉?或者说,待剑盟为何为拥有罗溪玉,而寒府又与待剑盟有何关系?”
颜商轻轻点头:“看来,寒清远与‘夕皇秘宝’有关系这条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单就这块罗溪玉,就说明此事并不简单。”
萧孟悦自他们谈话开始,就托着腮坐于一旁,听着听着,不由得开始打起了瞌睡,头不住的在旁边一点一点的向下滑。颜商本来正在说话,此时便住了口,盯着他的睡姿无声的笑了笑,才轻声道:“子昀,你抱他去榻上吧。”
“是。”路子昀应了声,小心的将萧孟悦打横抱了起来,萧孟悦似乎无意识的轻哼了哼,转了转头,靠着路子昀的胸膛又继续睡。
“啊————”忽然,一声尖利的惨叫忽然划破了宁静的夜空,惨声让人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本来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萧孟悦猛然睁开眼,从路子昀身上跳下来,有些警觉的四处望了望。
颜商冲两人点了点头,然后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我们也去看看。”萧孟悦向前跨了一步,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身牵了牵路子昀的袖子。
其实尖叫的声音离三人的住处竟然并不远,只跨出院门前行了数十步,此时,早已有一众家丁围在此地。三人排开众人向里一看,却见一名女婢满面鲜血,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衣裙早已被血迹浸湿,附近的地上都可见暗红的血迹。路子昀蹲下.身来,伸手去那女婢的鼻息处一探,摇头道:“气绝了。”
萧孟悦只看了一眼,便将脸转向一旁。颜商见他如此,连忙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用自己宽大的衣襟掩住他的头脸。
“出什么事了?”就在此时,忽然传来一声问话。颜商抬头望去,只见一人立于一旁,身着中衣,双手拢着一件外袍。显然是闻声之后匆忙披了一件,便赶了出来。家丁们七嘴八舌的禀道:“二老爷,云竹死了!”“二老爷,府里有刺客!”“刚才她尖叫了一声,我们便跑了出来,没想到出来的时候,便只看到这样的情形……”
原来这人便是寒清远的弟弟。
黑暗中看不清神色,只见那人做了个手势制止了众人的说话,同时用手指点着人吩咐道:“你,带人在府内搜查刺客。你去看看各房里可有什么事。你,跟这几个人收拾一下这里,贵客还在呢,像什么样子!”他一边漠不关心的吩咐着下人“收拾”一下地上的女婢的尸体,一边抬起头来对着三人拱手道:“贵客受惊了,春深夜寒,还是请各位回屋歇息吧。我会加派人手保护客院,请贵客不用担忧。”
颜商见他望过来,很快的还礼道:“这位想必就是寒二老爷。”
对方披着一件外衫,有些不方便见礼似的颔首道:“见笑了,敝人寒致远。”
颜商一指站立于一旁的路子昀,微笑道:“我家护卫也粗略通一些武艺,若有需要差遣之处,还请不要客气。”
寒致远忙道:“贵客见笑……府内自有下人,哪能劳动了贵客……春深夜寒,几位快请回房安歇吧。”
颜商只是随口一提,见寒致远推拒,也不勉强,招呼了萧孟悦与路子昀,跟寒致远告了个别。
“真奇怪。”离凶案发生的地点远了些,一直静悄悄的缩在一旁的萧孟悦又开始活跃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偏头道:“好歹也算堂堂一座侯府,怎么会轻易出现这种事。”
颜商微微点了点头:“说不定……也是为了那东西而来。”也许在此处寻找线索的,还有其他人。
萧孟悦微眯了眯眼,轻轻扯了扯颜商的袖子。“商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颜商低下头,用手臂揽住他的肩膀笑问:“怎么了?刚才吓到了?”
萧孟悦撅嘴道:“商哥你少瞧不起人……我可是打遍京城无敌手……”
颜商“扑哧”笑了半声,又生生的忍住,绷起脸来正色道:“姑母向我告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状,还没来得及教训你。你倒好,还敢在我面前招。”
萧孟悦连忙咧开嘴来笑:“商哥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说的以往嘛……”
颜商爱怜地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一记。
说笑间,三人已经走回了客院。路子昀本来一直沉默的跟在两人身后,这时候忽然脚步一停,低低的唤了一声:“殿下。”
颜商立即警觉,拉着萧孟悦在门口站定。
“屋里有人。”路子昀缓缓的移动着身体挡到两人身前。“殿下,要怎么办?”
颜商还来不及开口,只见一条黑影极快的从后窗跳出来,几个起落间已经离得很远。路子昀想也没想,提气追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很快的失去了踪迹。
萧孟悦呆立了一阵,忽然回过神来,问道:“商哥,我们的行李里,可有什么重要的物事?”
颜商摇头道:“除了几件衣物与文牒……”他语音微微一顿,接下去道:“还有今日在寒清远的书房里寻到的那块罗溪玉。”
屋门大开,屋内一片漆黑。
两人走进房去点亮烛火,只见屋内整整齐齐并不曾有丝毫杂乱,行李包裹也都还在原处,但仔细检查之下,那块罗溪玉牌果然失去了踪迹。
“奇怪。”萧孟悦咬着下唇。“日间在寒清远的书房里寻得这块玉牌的时候,并无其他人在场。怎么会这么凑巧,夜里便有人来盗取。”
颜商环视了屋内一周,并无其他发现,便道:“只好等子昀回来听听他的收获。”他见萧孟悦说话间已经打了好几个呵欠,轻笑:“好了,金银珠宝自有它的机缘,强求不来的。快去休息。”
萧孟悦想了一阵,点头撒娇道:“也是。那,商哥陪我睡。”
颜商揉了揉他的头发,望了望四周,然后应道:“好,这几晚便破例陪了你。这么大的人了,以后回去,可不许再缠着商哥陪。”
两人估摸着路子昀转眼间就会回转,再加之并无自己的东西丢失,于是没多加理会,谁知道路子昀竟然一夜未归,直到颜商都有些忍不住想要借助寒府来寻人的时候,才见路子昀满面疲惫的从正门跨了进来。
“如何?”颜商迎了上去。
然而路子昀摇了摇头,神色困倦地道:“属下缀了大半夜,兜了好几个大圈子,最终还是没能追到。”
颜商拍了拍他的肩:“没关系。你累了一夜,先去休息吧。”
路子昀应了一声,便自进了屋。
此时,萧孟悦正揉着睡眼从寝房走出来,见他回来,眼前一亮,跳到他面前便问:“怎么样怎么样?”
路子昀摇头道:“没追上。”
萧孟悦有些怀疑的道:“以你的能力,会追不上?”
路子昀苦笑道:“小爷,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萧孟悦“啧”了一声,撇嘴道:“我还以为你能算得上世间少有的高人……真是白白崇敬了你。”
路子昀点头道:“是,属下一向多承小爷的谬赞,此时正羞愧到无地自容,还请小爷让上一让,容属下进屋面壁思过。”
萧孟悦转了转眼珠,然后让开了道。待路子昀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忽然又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道:“子昀,你挺久没给我讲过故事了。现在讲个故事给我听吧。”
路子昀只得站定。“小爷想要听什么故事?”
萧孟悦笑嘻嘻的将他推到桌前坐下,拖过木凳坐在他身边。“我听过,习过轻功的人,行动之间会非常灵敏,对吧?”
“不错。小爷想问什么?”
“昨夜那黑衣人,可交过手?”
路子昀摇头道:“不曾。”
萧孟悦想了想,忽然又道:“要不然,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路子昀打了个呵欠,只得道:“小爷请讲。”
萧孟悦双手托腮,缓缓的道:“这个故事,我其实也不大记得清了。好像是十年前吧……那时候我才六、七岁,有一天偷跑出京游玩,后来,在路边捡到一个昏倒在地的少年……子昀,这个故事,你是知道的,对吧?”
路子昀眼里露出追忆的神色:“是。我知道。我一直都记着小爷的恩典。”
萧孟悦忽然站起身来,轻轻道:“你记着就好。”说完,他转过身,一言不发的走出了门。
路子昀有些不解的盯着他的背影半晌,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解下自己的外衫细细查看。果不其然,在衣袖上靠近手肘的部份,分明有一条数寸来长的裂缝,整整齐齐的,一看就是利刃的所为。
他沉默的看了那处裂缝半晌,终于将之揉成一团,丢到床榻的一角。
春日的清晨还微带着一丝凉意,萧孟悦在院里晃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颜商的身影,他微侧着头想了想,提步跨出了院子。
寒府虽说占地并不算大,但好歹也算堂堂一座侯府。萧孟悦四顾之下,发现并不识得府中道路。正犹豫间,两名奴仆从他眼前经过,躬身跟他见了个礼。他站在院门想了一会儿,忽然信步走了出去。
府里主人新丧,处处着孝,萧孟悦强忍着心内的不安感走了一阵,绕过一条隐蔽的小路,忽然听到断断续续的人声。
“贱婢,休要再装疯卖傻,那东西到底在何处?”这声音沙哑低沉,还带着一股子阴狠。
萧孟悦微微一怔,停下了脚步。
“奴婢确实不知。”回话的像是一名少女,带着些怯懦与畏惧。
“哼。”低沉的声音冷哼了一声,“寒清远死前这半年,一直都是你贴身伺候,几乎未见外人。若说连你都不知,那还有何人知晓?”
少女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但却翻来覆去只会说一句话:“奴婢确实不知。”
萧孟悦听到此处,心内一动。寒清远的贴身使女?而且,又是什么人,在逼问她什么事?
便听得那低沉的声音静默了一下,似乎又放柔了下来:“郁兰,我知道你一向在寒清远面前得宠惯了,对我们也不大放在眼里。不过,如今寒清远已死,今后的形势,你可要看得通透才好。”
那少女的声音还是带着深深的恐惧:“奴婢不知道。他……从未交予奴婢任何东西,也从未令奴婢传过任何话。”
那低沉的声音过了一阵,忽然又笑了:“郁兰,你不要再心怀侥幸。便是我信了你,代令主可信得?修罗堂里的那些刑具可信得?”
萧孟悦耳听他们似乎越说越到关键处,不由得想凑近一点去听,谁知道才稍微移动分毫,对方竟已警觉,那低沉的声音轻喝了一声:“谁?”萧孟悦心内微凛,自己不过稍微动了丝毫,那人便已警觉,足见并非泛泛之辈。但此时退让不得,他转了转眼珠,满脸疑问地走了过去:“你们是寒府的下人吧?我迷路了,能带我回客院吗?”
走得近了,便看清了两人的脸。只见是一名四十来岁,身着纯青色绸衫,作下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与一名十七、八岁,着丫鬟服色的圆脸少女。那男子想必就是那声音低沉之人。萧孟悦状似不在意的从他脸上扫过,却见这人虽然面容平庸、满脸倦色,但在自己刚刚现身的那一瞬间,视线却变得锐利了起来。
“想必是从北涵来的贵客?”那男子见萧孟悦全无心机的走过来,忽然问。
“正是。”萧孟悦仰起头,微微的露出一些少年人的娇纵之色,皱眉道:“你们寒府真是奇怪,一路走来连个下人也没有。”
那男子一言不发的打量着萧孟悦。萧孟悦皱着眉,显得很不耐。他分明感觉那男子内心似乎有一闪而过的杀机,却又因为自己的身份在犹豫。他转了转眼珠,将视线扫到一直低头静立于一旁的那名小婢脸上,忽然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道:“这位姐姐长得真好看。”
那小婢瑟缩了一下,将头埋得更低。
那男子忽然笑道:“贵客原来是要回客院,便请随小人来。”
萧孟悦皱眉道:“真讨厌。我现在是在跟你说话吗?”他一边说,一边对着那小婢扬起笑容:“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婢有些惶惑的抬起头来,似乎偷眼望了望那男子,然后嗫嚅道:“奴婢……奴婢尹郁兰。”
萧孟悦见她搭理自己,似乎越发地笑开了些:“姐姐芳龄几何?住在何处?”
那小婢似乎十分惊恐,手脚无措的回道:“禀……贵客……奴婢……今年十七……奴……奴婢尚有差使……小侯爷等急了会怪罪……”
那男子眼里的锐利似乎慢慢地消了下去,变作了微微的不屑:“贵客这边请。”
萧孟悦见好就收,虽然不再纠缠那尹郁兰,但依然带着满脸的不耐之色。“你叫什么名字?”走着走着,他忽然问向身前带路的男子。
那男子微微一怔,方答:“小人甄怀喜。”
“甄怀喜。”萧孟悦轻声念了一遍,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刚才那名小婢,可是家生子,或是卖断给了府里的?”
甄怀喜用一副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的口气回道:“倒是不巧,却是雇进府里来的,强迫不得。”
萧孟悦啧了一声,却没说话。
走了一阵,便到了客院,颜商正负手站在院子里不知道想什么。萧孟悦远远的见到他,唤道:“商哥,你去哪里了?叫我一阵好找。”他一边说,一边挥手打发甄怀喜离开。
甄怀喜倒也不恼,面色不变的向两人行礼后离开。
“怎么了?”颜商跨出院门,见萧孟悦若有所思的望着甄怀喜离开的方向,问道。
萧孟悦笑着跳到他面前,将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真是胡闹。”颜商皱了皱眉,“伪作迷路,马上离开,也便算了,还要刻意去招惹那名小婢,万一那人看穿你的意图,多危险?”
“商哥你放心好了。”萧孟悦扬开一张笑脸:“他倒是看穿了正好。我们初来乍到,想要寻找宝藏的下落无异于大海捞针。这人若是心中存疑,前来查探我们,可不是把线索自己送到我们手里?”
颜商曲起指节,在萧孟悦头上敲了一记:“你呀,就是小孩子心性。做事只凭一脑子热血,也不想想后果。你也不想想,你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回去可怎么跟姑母交待。”
萧孟悦揉着头,撅嘴道:“原来商哥关心我,只是为了跟我母亲交待。”
颜商绷着脸道:“以后不许再做危险的事。”
萧孟悦撅着嘴,翻了翻眼皮。
颜商瞪了他半晌,忽然又露出无可奈何的笑,伸手将他的头揽进怀里。“你呀。真是不让商哥省心。”他一边说,一边捏着萧孟悦的脸:“我倒真是想把你用绳子一绑,丢回国去,省得天天看着你天天操心。”
萧孟悦偏着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咬着唇笑了笑,然后轻轻将头靠在颜商怀里。
“小爷……”似乎听到什么动静,路子昀从内室推门出来,先是怔了一下,然后默默的又退了回去。
三人居住的这处客院,寒府大约是专门安排过,不仅环境十分清静,院内还有一处小小的花园,种着些名贵的花草。萧孟悦与颜商在院里随意玩闹了一阵之后,忽然有仆从前来相请颜商。萧孟悦觉得有些无趣,又加之晨起的时候衣衫穿得有些薄,只得缩着手脚走回了屋里。
一推门,只见路子昀沉默的靠在寝房的门口。
萧孟悦毫不惊异的问道:“你没休息?”
路子昀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萧孟悦扬脸笑道:“你等在这里,是为了要给我讲故事的么?”
路子昀刚要说话,萧孟悦却打断他笑道:“还是我先给你讲吧。”说着把刚刚遇见过的事情又讲了一遍。路子昀的眉头一直紧皱着,待他这里说完,似乎立即就要说什么话,却被萧孟悦伸出手来压在唇上,半撒娇似的道:“好了好了。商哥已经教训过我了……讲故事吧。”
路子昀微怔了一下,竟然有些失神,直到萧孟悦收回手掌,才望着他缓缓道:“我一向瞒你不过。昨夜,确实有交手,不过,我隐瞒倒并非因着见色起意……”
“啊?”萧孟悦瞪大了眼睛。
“……见财起意。”路子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连忙掩饰性的轻咳一声,准备说些别的来岔开,却见萧孟悦已经面带诡异的笑容凑了过来:“见色起意?莫非昨夜里交手的……竟然是大美人?”
路子昀唇上一直还留着萧孟悦手掌的触感,以至于将原本的“财”字说成了“色”,此时见他又凑过来,不由得微退一步,正色道:“没想到,小爷自己却已经掺和进去了。”
萧孟悦啧了一声:“我还没怪你欺瞒我,你倒反而教训起我来了。”他刚这样绷了半句,忽然又笑了开来,摇着路子昀的袖子道:“快说吧快说吧,你瞒得那么紧的事,一定很好玩。”
路子昀叹口气道:“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也能让你掺和得进去。”他一边说,一边往寝房内退了退。
萧孟悦开心的从他身边钻进屋里:“来,来坐着说。”
路子昀微带宠溺的看着他的身形贴着自己的身体走过去,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屏住了呼吸。
“待剑盟,你了解多少?”路子昀随手关上房门,走到桌案前坐下。
“你是说,昨夜里那人,可能是待剑盟的人?”萧孟悦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指尖,见路子昀点下头,他一边转着眼珠一边接着道:“关于待剑盟的事,我也只是粗略的听说。这个江湖组织似乎存在了挺久,也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只知道他们行事神秘,行踪也成迷。对了,他们的首领,似乎便称作‘令主’……难道,晨间那一男一女所说的‘代令主’,竟然是指这个?”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一边不经意的吸吮着指尖,一边微微垂下眼,倒像是在想些什么。
路子昀默默的别开眼:“昨夜里我追着黑衣人一路前行,在几乎快走出侯府的时候终于追上了。我们的确交过手——那人不是我的对手,我抢到了玉牌。”
萧孟悦瞪大了眼。
“我怕事情有变,一待玉牌到手,便立时施展轻身功夫,想要赶回来。谁知道……”
“谁知道?“萧孟悦不自觉地跟着重复。
“小爷你知道吗?在这寒府之内,竟然布有奇异的阵法。“路子昀凝色道,”当时我只顾往回赶,未及深想,可是越走,却觉得离我们的往处越远。“他沉着眉,似乎在回想当时的情形,”那时辰虽然是半夜,可是四周却忽然起了大雾,我心知有异,便想试着朝不同的方向走,可是不管我怎么走,也走不出那片大雾笼罩的区域。”
萧孟悦微张着嘴,似乎听得入迷了。
“后来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忽然听到一个女声,模模糊糊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再后来……我就失去了意识。”
“然后呢?“
“当我醒来的时候,一夜已经过去了。我发现我躺在地上,毫发无伤——只是只去了那块玉牌。”路子昀简单地道。
“那你回来的时候干嘛不跟我和商哥说?”
“小爷。”路子昀正色道,“如果这里真与待剑盟有什么瓜葛,不要说他们人多势众,光是看那阵法,那无声无息迷倒人的功夫,我觉得我们都不应该轻易去招惹。殿下是为宝藏而来的,那我们就专心寻宝。那令牌关系重大,我们轻易去碰了,说不定会卷进待剑盟的内部事务里去。情况未明,我害怕到我们时候虎落平阳被犬欺,殿下虽然文韬武略,但是可能也轻易脱身不得。”
萧孟悦噘着嘴:“那你就自作主张把我们瞒了?”
路子昀向他行了个礼:“正要请小爷责罚。”
萧孟悦拖着木凳靠近了路子昀的身边,轻声道:“虽然名义上说是护卫,可是这么多年来,我跟商哥可从来没有把你当作外人过。”
路子昀点头道:“是属下辜负了小爷的信任。”
萧孟悦“扑哧”一声笑出来:“子昀,你一点都不好玩!算了,反正你一向不会讲故事。”他立起身来,理了理衣襟,拖住路子昀的袖子:“反正不掺和也掺和进去了,子昀你是我的护卫,一定要养足精神保护我。来,过来。”
路子昀被萧孟悦拖到床榻旁边,坐下,虽然明知道萧孟悦的用意无非是表示让自己好好休息,可是却忍不住咽了咽唾液,喉头滚动了一下。
“你好好休息。”萧孟悦向他微笑。
路子昀不由得回他一个笑:“小爷放心,我便是三天三夜不合眼,也不会让人动了小爷的一根汗毛。”
萧孟悦忍不住剜他一眼:“你跟商哥怎么都只会关心我的汗毛?!”
俺没脸见所有人。捂脸奔……
基本上自从怀娃以来一直到现在都没啥灵感,当然也没啥时间……俺心里虽然一直记挂着坑,可是每次翻出来都不想填……今天再度翻出来看的时候忽然觉得有那么点儿意思,于是便趁着这股子热乎劲儿先把之前的文修了……
俺不知道俺的热情能保持多久……囧……
【关于本文的避雷提醒】有菊洁的同学们请绕道……以及CP我现在心里还没完全敲定呢囧……千万不要随便站啊……谨防站错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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