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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降头鬼魅 ...

  •   听闻此言,齐傲初看上去又惊又喜,只说这张琴在昆吾开派祖师留下的典籍中有所记载,相传是其生母所制,原本也不过是精巧而已,却在制成的数十年后忽然变成灵物,祖师之母也再不知所踪。与一般的琴不同,这张琴虽然七弦柔韧、琴体轻灵,琴腔却很薄,非得弹奏之人用灵力注入其中才能发出足够的声响,传闻是一件上好的法器。
      得到门派中失踪已久的至宝,齐傲初自然是惊喜万分。相反,徐叶渡在替朋友高兴的同时,隐隐觉出有些不对劲。他看出,兰芜勉力维持的苍白笑意下,暗含着某种下定决心般的坚决。
      这份坚决……能够影响到那个女子情绪的人,必然是此刻他二人面前的慕生尘了。
      黑衣的持剑男子一身冷冽。由于早晨起身匆忙,他并未束发,墨色的长发披在肩头,略有些凌乱。几绺发丝扫过流光剑,毫不停滞地飘飞下来,沾上了些许绯红。
      对于徐、齐二人的打断,慕生尘虽然有些不满,但并未多做纠缠。三人站在一处,慕生尘见齐傲初身后背着一个用上好丝绸包起的物件,随口问道:“你身后是什么?先前不曾见到你背着。”
      “琴。是寒玉姑娘的琴。”齐傲初解释道,“据她说,这张琴本该是敝派的东西。”
      二人一直紧张地盯着慕生尘,生怕他听到有关兰芜的事情会有过激的反应。不料,慕生尘只是愣了一息,便淡淡开口:“你们见着她了?她现在应该已经走了吧。”
      二人没想到慕生尘几乎毫无波澜,有些难以置信。徐叶渡试探着问:“你不担心这张琴是我们从她手里抢来的?毕竟这样的至宝,总不会那么轻易拱手让人。”
      慕生尘紧绷的面容蓦地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就凭你们,能从她的手中抢来什么东西?你们并不曾见过阿芜的手段……她从未让我失望过。”
      包括最终与他的决裂……她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从未出过差错。
      下一瞬,他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淡戒备:“莫要再多说什么。你们不是说祁涵清到了么?怎么他此刻真的到了,你们反倒不知备战了?”
      早在与那一队士兵动手时,他便听到兵马走动的声音。若不是白霓城内行军不便,只怕徐、齐二人还未到,祁涵清的人马便早该到了。
      只是这调军的时间也未必太长了。是想把孤鸾门整个合围起来,防止有人突围么?看起来,祁涵清还是不相信曜灵血阵的力量——除了他们三个解毒较早、心力也颇强之外,其余醒过来的人不多,再加上那些人大部分中毒不浅,虽有解药,要想恢复也不是片刻之为。可以说,只要集中兵力消灭他们三个,剩下的人便只能任由他们屠戮。
      “他们将孤鸾门围起来了。”一直闭目凝神的齐傲初收了心神,说起刚刚感应到的景象。这种术法消耗了不少心力,他的脸色有些发白。慕生尘点点头:“那样极好。要么带着醒过来的人突围离开,要么直接擒住祁涵清,都能够离开这里。按祁涵清的性子,多半不会亲自上到战场上,该是在附近的茶楼酒肆等消息吧。”
      谈话间,几道破空之声蓦地传来,却是几支从暗处射来的劲弩。

      并未费什么力气,三个人几乎同时出手,瞬间格飞了那几支劲弩。
      与此同时,一直隐在暗处的敌人忽然齐齐现身,他们面前竟有少说数百人之众,均着整齐划一的军队衣装。唯一不同的是为首之人。
      说他是人也许并不合适——那是一个身穿南疆服饰、约莫两人高的人形生物,然而脸庞却呈现出诡异的乌青,有淡淡地黑气缠绕在他的身旁。整个人虽然杀气腾腾,但双眼却是空洞无神的。
      “是……降头鬼!”齐傲初低低地惊呼一声,“原来书上所记的南疆秘术确有其事。据说,这是用死人魂魄沉降而成的实物,没有心智,只认制作它们的巫师为主。只有实力够强、并且主人已死的降头鬼才为肉眼所见。不知他是由哪个巫师做成的呢,只可惜那人已经死了。”
      慕生尘微微颔首。在南疆时,他也曾遇见过降头鬼,幸而有兰芜加以解决,也不致太过棘手。但他是见识过降头术的力量的,这一干人马和一只降头鬼,无疑为突围增加了很多难度。
      想不到,祁涵清请到的助力不仅能布下曜灵血阵,甚至还带着一只降头鬼——无主的降头鬼只知破坏周围的一切,祁涵清能控制住这样的怪物,也算是有些本事。
      那只降头鬼原本像是被什么东西压抑着凶戾之气,但忽然之间,那种压抑消失,同时一干兵马齐齐退了数十丈。降头鬼没了束缚,循着踪迹一下子奔向慕生尘三人所在,毫无收敛的煞气顿时蔓延开来。
      再不迟疑,三人齐齐跳开,险险避开了这一击。
      大力冲击之下,降头鬼本身也是一个踉跄,身形几乎要摔倒。看准时机,慕生尘、徐叶渡双剑刺过去,齐傲初劈手便是一道炎雷。三道攻击之下,降头鬼闷哼一声,却不曾受什么伤害。
      这个看似笨重的怪物,防御力却是出奇的惊人。
      相反,它像是被激怒了,龇着牙吼叫一声,巨大的手掌拍过来,指甲瞬间长至一尺,化掌为爪。这一掌似乎还带着浓浓的罡风,直冲向离得最近的徐叶渡,徐叶渡只感到一时间难以移动,只有横剑格挡,手中的利剑却削不断对方的指甲,瞬息之间,左臂便挨了一爪。
      被抓出的伤口顿时涌出黑色的鲜血。带有死气的黑色阴翳自伤口沿着手臂攀援而上,速度越来越快。徐叶渡只感到一片酸麻,左手臂似乎完全无法控制。
      “该死……居然忘记降头鬼的攻击上附加了尸气之毒!”齐傲初脸色大变,急急冲上去将徐叶渡扯了回来,“毒性很烈,怕是来不及解毒便要入脑了……这可如何是好?”
      那黑气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上攀升。借着掌中真气将降头鬼逼退几步,好不容易得了些喘息之机,却是向来冷淡的慕生尘果断开口道:“壮士断腕犹未为迟,舍了这条臂膀便是。”
      “什么?!”齐傲初一惊,但在受到慕生尘警告式的一眼后却立刻恍然了。比起丢掉性命,断去一臂确实要好得多。他叹了口气:“徐少门主……得罪了,若是下不去手,便由初代劳吧……”
      按这个贵公子过去的脾性,连练武的苦也吃不了,莫要谈自断一臂了。
      然而下一刻他却惊诧地说不出话来了。
      ——就在他身边,向来雍容的徐叶渡竟是毫不迟疑地举起手中佩剑,将左手臂自齐肩而断,伤口处唰地冲出一大股鲜血!
      急急地点穴止血,徐叶渡面色惨白,几乎站立不住,只有用佩剑撑着不倒下。见那两人俱是面露惊讶,他暗自调息几许,挤出一句话来:“莫要管我,只管对敌便好。”
      两人点点头,立刻欺上前去,掩护着徐叶渡退下。
      看起来,连这个向来文弱的贵公子,也已经变得刚强起来……慕生尘尚不知情,齐傲初却清楚得很,他多半是为了整个孤鸾门——早在开始解毒时,徐叶渡便执意先去老门主徐思的住处,却只见到那个一向严厉的老者已经气绝多时。痛失亲人之余,却也意味着从今以后整个孤鸾门的担子都压在了徐叶渡肩头。时局之危,甚至不由得他有时间悲伤。
      他必须在一瞬间成为担得起重任的一门之主,强硬果决,容不得一丝软弱。先前齐傲初还在担心,初初得知父亲死讯的徐叶渡隐下自身情绪后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如今看来,他已经决心要接过整个家族的责任了。
      他绝不可以因为畏惧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他的性命,已不再是他一个人的。
      任这一边几人的情绪翻江倒海,降头鬼却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这一击下发生了什么,依旧只知挥舞着双爪不停地施展攻击。毫无收敛的戾气散发出来,为杂乱无章的攻击平添了几丝邪异。慕生尘和齐傲初两人一主攻一主防,虽说放在常人中两人也算是顶尖的高手,但这点攻击力在这只降头鬼面前却像是儿戏一般,几乎没什么效力,反倒是被对方只攻不守的打法逼得直直后退,渐露下风。
      幸而二人均是小心地避开了直接攻击,仅仅是被带起的罡风击得皮肉受伤,内息也有些紊乱。但平日里极富威力的杀招对对方却几乎没什么作用,却着实令人恼恨不已。
      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祁涵清在消耗他们的力量,慕生尘顿时心头一凛。他们似乎都忘记了,还有那一众兵马在远处等着呢。
      必须速战速决!
      剑随意转,他对齐傲初使个眼色,随意地晃了一个虚招。齐傲初会意,故意买一个破绽让降头鬼直冲过来。慕生尘旋即改变路数,一跃至降头鬼身后,将真气灌注于流光剑中直直向前一递。
      这一剑居然破开了降头鬼的厚重皮肉,刺进后心两寸之长!伤口处却不曾流血,而是散出几缕黑气来,应是构成降头鬼的戾气无疑。虽说降头鬼不像凡人心脉受伤便要致死,这一击下去估计也伤得不轻。
      前面的齐傲初情况却糟得多,虽然运功抵挡,避开了尸气,仍是重重吃了一掌,只觉五脏六腑一阵翻涌。他却半分不敢松懈,听得降头鬼吃痛的一声闷哼,知道慕生尘得手了,也来不及调息便急急叫道:“小心,在他还击之前用剑刻下束身符将他定住!”
      话音刚落,被激怒的降头鬼行动一下子迅速起来,几乎眨眼之间已经转到了慕生尘跟前,左右手先后分别抓出。莫要说什么刻下束身符,饶是慕生尘反应再快,也只能飞身退后一步避开一爪,又横剑于身前挡开另一爪。却不料,那降头鬼竟已经出了第三招——第一次抓出的那只手捏成了一个怪异的咒诀,瞬间从掌中爆发出一股激荡的灵力,平地里忽然生出一阵猛烈的罡风。
      那罡风无论从强度还是气势上根本不是方才攻击中带起的风可以比拟,甚至还裹挟着其他属性的灵力,夹杂其中,如同巨大的风刃,仿佛要将它面前的一切斩为齑粉。
      这样强大的力量,凡身如何抗衡?毕竟,是鬼魅的力量啊。
      齐傲初在降头鬼身后,心知慕生尘决计无法抵挡这一击,既无法消解又无法将他救回,只有拼命将各种攻击类术法向降头鬼背后砸过去。但那个体积庞大的怪物却完全不管身后如何,只是径直将风刃向慕生尘推过去。
      避无可避,强大的风灵吸引着慕生尘根本无法移动半分。气流互相切割的声音就在耳畔噼啪炸响,风刃未至,慕生尘已经感到脸颊上肌肤破裂的疼痛。
      居然……要这样结束么?自己牺牲了这么多,才换得最顶峰的这个位置,却要由这个怪物来终结生命么!
      慕生尘冷静的面孔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愕然。
      然而,就在风刃触及他的那一刻,他的后颈处却发出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与此同时,降头鬼仿佛意识到什么,忽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攻击一旦停下,那道光芒也一闪而逝,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但正在交战的双方却都实实在在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
      降头鬼的面目一下子扭曲起来,空洞无神的目光倏然改变,竟隐隐透出赤红的颜色,仿佛夹杂着无穷的憎恶、仇恨,和迫于某种力量不得不停手的深深矛盾。它的喉中滚出几声咕噜噜的吼叫,紧紧盯着面前看似完全不是对手的人类,却不曾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不明就里的慕生尘思绪略略转了几转,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
      那只降头鬼纹丝不动。
      互相使了使眼色,慕生尘和齐傲初站在降头鬼前后,忽然同时发难,也不多做纠缠,两把剑裹挟着各自主人的一身真气便一前一后直直捅进了降头鬼庞大的身躯,犹如刺进泥土一般发出一声钝响。
      得手了!
      而降头鬼自始至终都没有反抗,仍只是定定地发着怔。直到两把剑插入身躯,疼痛刺激下,它才痛呼一声,挣开了深深刺入的利剑。
      似乎沉重的伤势激发了降头鬼天生的狂性,逃开两人的包围后,它踉跄着倒退几步,胡乱地挥舞双爪,所经之处土地崩裂、罡风乱飙。可怖的狂戾气息霎时迸发出来,以它为中心数丈之内什么也无法近身。甚至连藏在暗处的朝廷士兵中,也有几个被迸出的风灵击伤的倒霉鬼,一瞬间哀嚎四起。
      正当几人忙着躲避狂性大发、不知该如何处理的降头鬼时,制造出这一切混乱的怪物突然间又安静下来,愣愣地站立着。数息之后,它便一掌拍向了自己的天灵盖。
      “哈,她竟对你施了这样的术法!”本应该毫无心智的降头鬼,在生命的最后却如同人一般低低地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声音嘶哑而阴郁。
      灰飞烟灭。煞气顿消。
      庞大的怪物身体被一团黑雾包裹着,发出噼噼啪啪骨骼碎裂的声音。待黑雾散尽时,那只降头鬼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原来的位置上,却是单膝撑地、不停咳嗽的白霓城主祁涵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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