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颜若曦

5、袭击

　　时间仿佛在那一霎静止，枫回望着路灯下的男子，藤真凝望着枫，半晌，他低问出声：“枫，那个人……？”
　　枫轻微摇头：“我不记得了，但我觉得我认识他！”
　　藤真握住他的手：“我们过去问问……”
　　然而就在此时，留着朝天发的俊朗男子却缓缓的朝后面黑暗的路上退回去，藤真跨前一步想要去追他，枫却一把拉住他：“健司，不用追！”
　　藤真疑惑：“他或许知道你的身份！”
　　枫轻轻抿了抿下唇，轻声说道：“来了……”
　　藤真惊愕：“枫，你是说……”
　　枫点头：“找我的人应该很快就来了，我有预感，我跟他，还会见面！”
　　枫看着藤真的黑眸中有着清晰的忧虑，藤真看着他微笑，伸手帮他拂开沾在头发上的雪花：“枫，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枫摘下围巾，打开，裹在两人的脖子上，第一次主动握了藤真的手：“我知道，……这一次，我不想再逃了！”
　　枫的手掌柔滑冰凉，掌中有和他皮肤触感完全相反的硬茧，藤真知道那是长年握枪留下的印记，这一次，他放任自己被枫牵着走向停车场，小心的侧过脸去看枫几乎完美的侧脸，心中升腾起一阵暖意——不想再逃了？枫，是因为，……有我，么？

　　第二天，咖啡店正式营业，放了假的店员陆续回来，早上的客人并不多，换好店员制服的女孩子们都跟往常一样一边笑嘻嘻的跟藤真打着招呼，一边各就其位的为客人准备东西。
　　藤真坐在吧台后面煮咖啡，正想着待会做什么早餐给楼上那只还没有起床的小懒猫端上去的时候，门口迎宾的店员小姐的招呼声打断了他的思路：“牧先生，您来了！”
　　藤真皱着眉朝门口看过去，黝黑而健硕的男子正从门口朝着吧台的方向走过来——藤真此刻最不愿见到的男人在他新年开业的第一天早上就出现，藤真的头开始痛了起来，却依然淡淡招呼了一声：“牧绅一，你怎么来了？”
　　被藤真叫做牧绅一的男人听着藤真的话皱起了眉头：“健司，你怎么直呼我名字？”
　　藤真冷笑：“对了，您是客人，我应该叫您牧先生才对！……那么，牧先生，您请坐，服务员马上过去为您点餐！”
　　有离得近的八卦女生竖着耳朵偷听，牧绅一脸上神色尴尬：“健司，你别这样，你先听我解释……”
　　藤真冷冷打断他的话：“省省你的解释吧！交往半年，你看我的短信，追问我一天做的事情，这些我都忍了，可是你竟然雇佣私家侦探监视我的行踪，调查我的朋友，我已经受够了——是够得不能再够的那一种！”
　　牧绅一急道：“健司，我只是太爱你了，真的，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吗？”
　　藤真摇头：“我们分手了，没有再和好的可能！”
　　牧绅一一把抓住藤真放在吧台上的手：“健司，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绝不再那样了！”
　　藤真甩了甩手，想要将牧绅一的手甩开，却反而被他拉得更紧，他看着自己的手腕，沉下了脸：“放手！”
　　牧绅一急切解释：“健司，我这段时间一直给你打电话，想跟你解释，只是你手机关机，电话又打不通，我……”
　　藤真没等他说完，咬着牙压低了声音喝道：“牧绅一，你放手！”
　　牧绅一抓着他的手求他：“健司……”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清凉冰冷的声音自他头上响起：“健司说让你放手！”
　　所有的人全部循声看去，枫穿着一身雪白棉质家居服从楼上走下来，漆黑凤目冷淡的看着牧绅一，牧绅一只觉一股森然杀气扑面而来，怔忪间，枫的手已经扣上他的手腕，他只觉得腕上一阵剧痛，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拉着藤真的手已不自觉的松开。
　　枫放开他的手，再也没有看他一眼，转身坐下，就势趴在吧台上，如同某只懒洋洋猫科动物：“健司，我饿了……”
　　藤真看着他忍不住笑起来，揉他的头发，唇边的笑容甜美宠溺：“知道了，想吃什么？”
　　枫揉揉眼睛：“柠檬起司蛋糕……”
　　藤真笑道：“好，不过要等一会，麦片粥和火腿蛋是现成的，要不然你先吃一点？”
　　枫点头，藤真正要去厨房拿东西，冷不防站在一边刚才一直没动静的牧绅一忽然挡在他面前，咬牙问道：“你整个新年关了手机，不接电话，就是跟他在一起？”
　　藤真冷淡应一声：“是又如何？”
　　牧绅一又恨又怒，扬手一巴掌朝着藤真打过去，藤真举手正要挡开，枫的动作却比他更快，他左手拉住牧绅一手腕，往后一扳一扭，牧绅一不由自主的被他拉着往后退一步，枫的右手跟进，侧掌斜劈，直取牧绅一的颈侧——这一招制敌动作干净利落，若牧绅一的颈侧被枫劈中，他立时就会昏迷过去。
　　这是藤真第一次看见枫出手，惊讶得睁大了眼，说不出话来。
　　牧绅一在枫的手掌扫到他颈侧的一瞬间，挣脱被枫扭住的手腕，往后猛的仰身，枫的指尖划过牧绅一的颈侧，留下几道红印。
　　牧绅一大怒，稳住身体之后反扑回来，握拳朝着枫的脸颊挥过去，枫伸手格挡，两人在咖啡店中间的过道上动起手来，藤真看着牧绅一拳势凶猛，担心枫重伤初愈会吃亏，急忙喝止，牧绅一却根本听不进去，天生八卦的女服务生们自动围成一个大圈，将两人围在中间，更有大胆的女生开始冲着枫叫好然后吹口哨。
　　枫听着藤真的喊声，知道他担心，眼见着牧绅一的拳头又挥了过来，他冷哼了一声，抬右手，张开手掌，掌心硬生生挡下牧绅一一拳，手肘微曲，消减了大半的力度，握指成爪，扣住了牧绅一的拳头，往侧边一拧，牧绅一被他带得往旁边踉跄一步，枫左臂撑在旁边的咖啡桌上，借力纵身跃起，然后一个漂亮的侧腿回旋，踢在牧绅一的肩头，牧绅一受力不住，重重撞上了身后的咖啡桌，然后翻倒在桌子旁边的沙发上。
　　旁边女孩子的尖叫声震破了藤真的耳膜，他无奈的冲着她们挥手，摆出老板的架势：“都围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散了，收拾东西去！”
　　女孩子们恋恋不舍的离开，藤真走到枫身边，握住他的手，看着牧绅一恨恨的从沙发上爬起来，平静坦然的说道：“牧，我们结束了，再也没有重新开始的可能，你放了我，也就等于放了你自己，如果你想通了，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想不通，那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牧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藤真的手指和枫的紧紧相扣，脸上的笑容清淡，看着枫的眼神，有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而这样的眼神和笑容，藤真从未给过他牧绅一，也从未给过他所知道的别的任何人！
　　牧确信自己已在那一刻完全死心，而死心之后，他反而可以完全平静下来，看着枫，竟然笑了笑：“他不错！”
　　他这样的表现，藤真反倒愕然，牧整了整衣服，向枫伸出了手：“拳击场上的规矩，胜者为王，你的身手，我牧绅一领教了！”
　　跳脱了感情的枷锁，他原本身上的沉稳风范顿显，枫微撇了一下嘴：“你现在的表现，也不错……”
　　他伸出手去握牧绅一的手，脸色却忽然一寒，拉着藤真将牧绅一扑倒在地上，身边的桌子稀里哗啦倒了一地，藤真和牧同时抬头，一句“怎么了”还没问出口，咖啡店外轰然一声巨响，临街一排窗户全部被强大的冲击波震得粉碎。
　　店里的客人和服务生们全都尖叫起来，——这一次，是因为恐惧！
　　枫从地上爬起来，冲着藤真说道：“让所有人马上离开！”
　　藤真点头，冲着外面吼道：“快出去，马上！”
　　反应快的店员已经开始冲了出去，其余人惊醒过啦，一窝蜂的冲向门外，而枫却径直朝着楼上的方向冲了上去，藤真知道他是要去拿枪，急忙跟上，没有搞清楚状况的牧绅一在原地呆了呆，也跟着藤真上了楼。
　　眼看着枫从柜子里拿出在三井那儿买的货，藤真急问道：“枫，刚才究竟怎么回事？”
　　枫将一把装了弹夹的MP5递给他，简单答道：“有人朝这里发射了一枚榴弹，但是榴弹到达之前就爆炸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人用狙击步枪在空中引爆了榴弹……”
　　藤真说道：“这就是说，有人帮我们？”
　　枫点头，藤真盯着他：“会不会是昨天晚上看见的那个人？”
　　枫沉默下来，一直没机会插上话的牧此时问道：“健司，你们究竟惹上了什么麻烦？竟然有人要杀你们？”
　　藤真还没回答，枫接下话说道：“不是杀我们，是杀我！”
　　藤真拿起枪，淡淡反驳：“杀你和杀我们，有区别吗？”
　　牧愕然，藤真对他说道：“你赶紧走吧，这是我们的事，你不必搀和进来！”
　　牧从帆布袋里挑出一把手枪说道：“我已经搀和进来了，现在让我走，我已经走不脱了，还不如跟着你们安全！”
　　藤真皱眉，枫将帆布袋背在身上，打断两人的争执：“我们下去，走后面！”
　　话音未落，接连两声巨响响过，整栋房子猛的晃了晃，墙体开始摇摇欲坠，枫脸色一寒：“他不可能阻止接二连三的榴弹，我们走！”
　　几人冲到楼下，从后门冲了出去，身后的爆炸声不断，整个二楼已经完全垮塌下来。枫带头往车库的方向冲过去，旁边却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将他拉了回来，枫一怔回头，昨夜见到的男子此时近在咫尺，他手上拿着一把7.62毫米的雷明顿M40A1狙击步枪，俊朗脸上写满了焦虑：“枫！”
　　枫和藤真全都愣住，他叫他“枫”！
　　但此刻俊朗的朝天发男子显然没有心思去猜藤真和枫的心思，急着往下说道：“车库那边已经被装了炸弹，街道外围布置了二十多人，两个榴弹发射器，还有两个狙击手，估计这会儿正在慢慢朝这边围过来，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突围，就是这里！”
　　藤真和枫，还有牧绅一都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他所指的地方在FORGOTTEN咖啡店的斜后方，一条碎石铺就的小路直通向咖啡店后面的住宅小区。
　　朝天发的男子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他们怕影响太大，没敢在小区布置杀手，穿过小区是一条商业街，我在街边准备了一辆车，如果我们能摆脱他们的追击赶到车边上，就可以脱身！”
　　枫略一思索，问他：“什么车？”
　　朝天发男子答道：“黑色悍马！”
　　枫伸手：“车钥匙给我！”
　　朝天发的男子从外套口袋拿出钥匙递给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枫接过钥匙递给藤真：“健司，你和牧绅一先走，在车里等我们，我和他……”说着枫抬头看着朝天发的男子，眼睛里有疑惑的询问。朝天发男子弯起嘴角温柔一笑：“我知道你忘记我了，枫，没关系，我是彰，仙道彰！”
　　枫在听到“彰”这个字时，眸中有忽然的光华闪了闪，随即又疑惑起来，藤真这时候反对道：“你要让我先走，自己留下来断后？我不干！”
　　枫将钥匙塞到藤真手里，漆黑眼瞳直直的看着藤真：“健司，我会过去跟你汇合，我保证！”
　　仙道将手放在枫的肩上，看着藤真笑得云淡风轻却又自负之极：“藤真，你放心，就凭这几个人，我和枫还不放在眼里！”
　　藤真看着仙道身上瞬间爆发出来的，和枫身上几乎一模一样的凌厉杀气，心中忽然微微刺痛，牧绅一此时拉着藤真说道：“健司，我们先走吧！”
　　藤真默默转身：“枫，你若不来，我不会原谅你！”
　　枫轻声回应：“我答应过的，不会食言！……牧，你保护好他！”
　　牧绅一点头，护着藤真往小区后小心走过去，仙道拿着手中的枪，看着枫轻笑：“枫，准备好了么？”
　　枫点头，端起枪：“你左我右，拖住围过来的人，让健司他们安全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