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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温柔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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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风,从叶缝中滑过;日光,在树叶中激射,此时三个骑马的人的身影从林间小道的那头显现出来。
“哈!经过这一仗,婆罗奈王要安分一段时间了。”
大声说话的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少年,或许是因为刚刚飙过马的原因,少年的脸此时正泛着红晕,胸膛有节奏的起伏着,深褐色的短发也被风吹的东倒西歪。不过他还是一边喘气,一边又笑又说,发散着活力。
“讲了一路,您不累吗?”
这次说话的是少年左边一位比较年长的青年,虽说依然还是位年轻人,不过沉稳感却深刻了许多。除了腰下斜佩的长剑以外,青年人再没有一点给人锋芒的感觉,虽说表情也算严肃,但是配上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就仿佛带着一股傲慢不驯的天生笑意;神情则是一副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味道,虽然懒散,倒也不至于让人生厌。如果没人介绍的话,估计谁也不会认为他是能够领兵打仗的将材。套用加纳沙自己的话说“越让别人觉得你一无是处,胜利的机会越大,那时的乐趣也越大”——或许最后那项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也说不定。
“将军,你真厉害!比你自己觉察到的还要厉害哟!我敢保证,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公认的迦兰第一……不,也许天下第一也不是没可能啊!”
“如果殿下真的这么认为的话,我也该努力争取一下了”配上年青人那天生笑脸,这话说的就好像“成为天下第一也不是什么难事”似的,这使得年青人左边的一位一看就知道是沙场老将的人眉头微皱。
“加纳沙将军的确是一代才俊,不过年青人太有自信也不是好事,需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面对年长者的微辞,加纳沙客气的笑道:
“当然,与贵国的雅尔纳拉陛下相比,在下差的还很远”。
虽然加纳沙也许是出于真心,不过对方显然是没从他的表情上感觉到这一点,老将军明显的动怒了,但是想到两人毕竟没有隶属关系,又有对方的皇子在场,自己的言行很可能要与“国体”挂钩,所以利舍最终只是口气不善的“哼”了一声。加纳沙则是习惯了别人认为他“阳奉阴违”的误解,没有再做表示,倒是身为他上位的萨竭罗有点不好意思的冲利舍笑了笑。
就在气氛有点尴尬的时候,三人的身后由远及近的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敌方残兵吗?”
惯于战场思考模式的利舍马上提高了警惕,勒住了马定定地看着后方。
“战斗已经结束多时,这又是我方势利范围,附近不会有敌兵的”加纳沙不紧不慢的说道“应该是我们的人,同走一条道的”
利舍有点不满的想提出置疑,不过远方的呼喊声已经随着阵阵蹄声传来。
“加纳沙将军!殿下!是你们吧……”
几个小伙子骑着马赶了上来,同样是满脸通红。
“你们几个怎么在这里,没有随着军队一起撤退吗?”
面对着加纳沙的问话,几个年青人意外的露出窘迫之情,其中一个人好一会才微微不安的问道
“殿下与将军怎么也不跟大部队一起呢?”
“我想走小径去营地啊,顺便遛遛马!”萨竭罗坦白的说。
察觉到部下似乎对萨竭罗的回答感到失望的加纳沙,拿出严厉的样子问道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都是安吉罗的主意啊!他说这里……离银莲谷蛮近的,提议我们去瞧瞧”
“喂!你自己不也很爽快的同意啦,怎么全推在我身上!”叫安吉罗的青年被针扎了一般跳起来喉着
“银莲谷……那是什么地方?”
萨竭罗不解的看着加纳沙,而被他注视着的加纳沙其实一开始也对这个名词没什么反应。
“我只是从婆罗奈的雇佣军那里听来的,他们说那里是……我们非常值得去的地方,我想既然那里已经成为我方势力范围了,机会难得……”
名叫安吉罗的年轻人绘声绘色的说着,但是又总觉的有点避重就轻的嫌疑。
“没想到迦兰的军人对看美女这么有兴趣啊。”冷不防旁边的利舍忽然有点尖酸的说了一句,这才打开了加纳沙的记忆之门。
“美女?这跟刚才那个地方有什么关系吗?”
只有萨竭罗还不了解情况的一头雾水,为什么大家的神情都有点不自然……
“那里是男人常去放松的地方,不过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加纳沙镇静自若的对萨竭罗“曲解”道
“为什么男人常去我们却……”
话还没说完,萨竭罗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生气得对加纳沙说
“将军!你是不是还觉得我只是小孩子!父王让我跟你上战场不就是要你指导我成为一个真正的成人嘛!”
“殿下,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不是小看您,只是王恐怕也不会同意您去那里的。”
无奈加纳沙不透明的解释只是让萨竭罗更升起一股对着干的念头。
“安吉罗!”
“是,殿下”
“你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吧”
“知……知道”
“你带路,我要去那看看!”
“这个……”
安吉罗看了看加纳沙,用眼神询问着长官的意思。察觉到这一点的萨竭罗用命令的口吻宣布道
“加纳沙!我要去。你要是担心父王责怪,不要说就行了!”
萨竭罗的表态使得自觉到加了一成安全砝码的安吉罗等人高兴不已,不过如果他们知道了加纳沙恭顺的表情下所隐藏的回去后好好“教育”部下的心思的话,恐怕就不会那么高兴了。
“利舍阁下不去吗?”
最后萨竭罗还不忘邀请一下塞纳格族的老将,不过对方只是礼貌又冰冷的回绝了
“不了,我还要回去向王报告,而且……萨竭罗殿下还是少接触那种地方为妙”
说完他径自催马离开了这几个人的小部队。
被称为“银莲谷”的地方位于婆罗奈与伽兰边境线附近的希拉罗皮亚,这个镇子是远近闻名的艳帜林立之地,也因如此才会存在于加纳沙的记忆资料之中。由于处在交通要道上,所以自然的,它向来往与此的各种旅人敞开大门,正经商人也好,亡命之徒也好,不问来处,不问去处,只要客人出得起价钱,他们就能得到像货物一样贩卖的爱情甚至是灵魂;而对于这里的女人们来说,这个除了过问她们的身体本钱之外再也不管其它的地方,恐怕也是许多身如浮萍之人的理想栖身之所,而一行人正打算前往的“银莲谷”听说正是这之中最富盛名的一处“温柔乡”。
行了半天路程时候,在黄昏时分,一行人终于看到了道路前方出现的繁华市镇。安吉罗向路边的一位中年人问了路,那位路人非常痛快地、详细地告知了安吉罗所要打听的地址,末了还带着意义不明的微笑注视了他们好一阵子。顺着指路人的说明,一行人意外的穿过热闹的市集,向着人烟稀少的山后走去。
顺着一条林荫道,集镇很快地消失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丘陵和其间充满宁静生机的山林。矫立的松柏,繁密的衫树,柔媚的绿柳,陂陀的斜径静静的由萧疏的林中传过;被落日所斜映的天空,发出淡淡的黄色,现出迷离朦胧的景象。一切仿佛都被一种无凭的、缥缈的感动所笼罩,在暮色的青寥中缓缓荡漾着。
萨竭罗他们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默默地四处张望着,而加纳沙则悠闲地闭起了眼睛,任他的坐骑一步一颠地缓慢前进。这个山谷仿佛拥有一种能让人暂时忽略世间一切的光辉的能力,这多少有些出乎以一般经验看待烟柳之地的加纳沙的预料。出于天生的对超出常规之事的兴趣,加纳沙也开始对这个本来毫无热情的地方有了那么点好奇心。在这里的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加纳沙当然知道住在这里的是一名女子,一名怎样的女子呢……如春般柔润?如夏般激情?如秋般静谧?如冬般冰洁?……无论怎样,都应该配的上这里的景色才是。
一阵夏风吹过,其中参杂着丝丝莲花的香气,加纳沙心里想着——就快到了吧。
果然!
绕过挡住视线的山丘,原本山谷中飘荡的各种花香忽然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掌阻挡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从湖面上吹来的带着白莲花香的阵阵风气,象网——或者说像箭一样射入了人们心中。虽然已近黄昏,但仍可以感觉到莲花身边微白的光,连橙色的夕阳也似被挡在门外一般,近不了它们的身。湖边是一座被常青藤占据的建筑物,从藤蔓的缝隙处犹可看见白色理石的痕迹。
这里就是世人口中的银莲谷,据说它是像风一样迷人,云一样变幻的地方……
就在几个小伙子不时的发出感叹四处张望的时候,宫殿门口坐着的几位妙龄少女也看见了他们。伴着银铃般的笑声,她们轻盈盈地走过来,身上的挂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几位大人,来的真晚呀”
为首的一位女子娇嗔地说到,虽是矫揉造作,但确实极具风骚韵味。
萨竭罗脸涨得通红,他的世界中还从没看过这种风情的女人。
“还要进去吗?殿下”
加纳沙适时的提点使萨竭罗从瞬间的呆滞中清醒过来,不知是不是被加纳沙的话刺激到了,萨竭罗鼓足勇气的说
“当然进去!这……这也是成……成人的世界,不是吗?”
加纳沙微微的叹口气,向那几位女子客气的问道
“我们特此拜访贵府,不知可有幸进去?”
“当然可以,这里的门就是为大人门开的”
为首的女子熟练的欢迎着,顺便招呼身后的男仆为客人牵马。而加纳沙则好笑的瞅了眼先前还兴奋冲冲,如今却搔头弄耳有点不知所措的几个年青人,径自跨进了大门。
“你们看这几位客人里有没有有可能的?”
加纳沙他们走远以后,门口的几位少女就开始议论开来
“好像都是初次尝鲜的啊,你看他们那个不好意思的样子,呵呵,真可爱”
“年长一点的那位好像还行,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也注意到了?懒洋洋的样子确实挺迷人的……”
“进来之前总会有那样的人……”为首的那位女子有点不屑的说道“谁知道看到主人之后还能不能保持那样”
没进门之前,加纳沙绝没有想到宫殿之内有这么多的人。外面是幽静绝俗,里面却又是个地地道道的红尘俗世。
宫殿里虽然有很多人,但却又很静——也不是没有声音,可决不是这么多人应发出的声音。在这里坐着、躺着、享受各种消遣的均是达官显贵扮相的男子;服侍他们、与他们轻声耳语、低声私笑的均是衣着华丽的艳丽女子,一切都在悄声的倾诉中进行。
加纳沙选择了坐在靠近一根廊柱的不怎么显眼的地方。
“将军非常自在嘛,一定很有经验吧!”
一位部下开玩笑的问到
“不管我是不是来过这种地方,我也不会露出你这样好像乡下人进城般的表情”
加纳沙模棱两可的回了一句,但是却难得严肃的对萨竭罗说道
“殿下,你想来看看也无妨,不过请不要做出其它的什么事,这里对有些人来说没准是个温柔乡,但是绝不是殿下该沉溺的地方……”
或许是不想让皇子太尴尬,加纳沙最后顺便又加了一句“您跟安吉罗这些混小子不一样,他们反正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几位大人来这里却只顾着自己说话,不觉的寂寞吗?”
冷不防的忽然插进来一个悦耳的女声,年青人们抬头望去,是一位白纱裹身的少女朝他们走来
“可以坐在这里吗?我叫山达尔”
“真的!你……愿意吗?”
小集体中的一个少年带着受宠若惊的口吻说道,仿佛他来这是为了服务别人而不是让别人来服务他。
名叫山达尔的少女环视了下这群客人,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同时看起来似乎是她的同伴的少女们也陆续坐了过来。
加纳沙只是静静的坐在聊天的漩涡之外闭目养神,虽然有几名女子一开始表露了对他的意思,但是由于同行者的热情与他的敷衍明显形成对比,于是反倒渐渐为他制造了清闲的空间。
耳朵里充满了暧昧的囔囔细语声,鼻子里飘荡着鲜花、香料与女人的香味,在仿佛被低气压笼罩的凝重的空气里,加纳沙像只慵懒的猫一样斜躺着,不时因为身边的动静而微微睁开眼睛。实际上熟悉他的人常会说,加纳沙无论何时都会给人“百无聊赖的消磨时间”的感觉,哪怕是在他正襟危坐的开军事会议的时候,大家也会觉得他的精神一定是在神游太虚。这种印象是如何形成的?加纳沙自己也觉得纳闷。他也曾自我反省过,但是没有发现何时有过让人评价他是那种“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的失误,于是像对待许多其它的事那样,最终他放弃了思索这个问题,因为也没严重到影响他认为重要的东西。
“我只是有点粗神经而已,可不是消极怠工呦!”这是他反驳别人说他不积极时常会提的论调。
正当陷入半梦半醒之际,周围的异样气氛忽然又让加纳沙有所察觉的睁开了眼睛。
那是绝对的安静!
原先的嗡嗡的私语、轻轻的调笑声全都消失了,空气似乎丧失了它的穿音的功能。大厅里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几个白衣少女开始为烛火换上压制光亮的精致网罩。乐师的队伍在大厅中间围拢成一个圈形,将最亮的光照留在了圈中心的空白位置上,显然是为了重要人物的出场制造气氛。
昏暗中渐渐响起悉悉嗦嗦群摆拖地的声音,通往内庭的通道上突然有了灯光。十六个身披彩色纱衣,云鬓高束的少女,挑着发出五色光华的琉璃灯,婀娜的走了过来。她们步履轻灵,风姿婉约,环配在风中轻鸣,轻纱在风中飘舞。
走在少女的行列中间的是个身穿黑衣的女子,一条红色石竹花编成的拖地腰带是她唯一的装饰,如此素雅的装扮使她在五光十色的绫罗绸缎里反而尤其突出。她身上虽穿着层层衣物,却更衬出她体态窈窕、风姿焯约;她面上虽也蒙着轻纱,却不禁让人肯定她必是面若春色、艳冠群芳。
在加纳沙眼里,用这般看似不视雕琢其实大费周章的方式来突出自己,倒是位很够水准的风尘女子,不过若是换个地方换个环境,或许又会是另一番夺目光景吧。
“那个人是谁?”一边的萨竭罗喃喃地说道,好像梦呓一般。
山达尔不可思议得看了看他,既而若有所悟的笑道
“原来如此,你们是第一次来吧。”
得到对方肯定的表示之后,山达尔便带着无限的崇拜表情为萨竭罗他们介绍起眼前的黑衣女子,她的那种自豪口吻就好像说的是她自己一样,望向对方的眼神也充满了崇敬。
“她啊,就是我们的主人,也是这个银莲谷的主人——苏格罗大人!”
“主人?”
加纳沙对这种过于尊敬的称呼感到有点意外,所谓的“主人”不就是老鸨吗?况且他原以为这个黑衣女子应该是类似于花魁的角色。
“是花钱买下你们的人吗?”
“不是!”山达尔坚决的否定道
“主人是收留我们的人,为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女孩子提供了可以依靠的地方,并且从来不会强迫我们,这里与镇子上那些场所可是不一样的!”
“抱歉……我无意……”
正当加纳沙准备道歉的时候,山达尔却示意他不要说话
“嘘!小声点,主人要唱歌了。”
苏格罗此时正坐在大殿中央的毯子上,她的一双素白的手从黑衫之中伸出来,正在给琴弦调音。别人的眼睛会说话,而她的手竟也好像会说话一般,那双手仿佛在求人怜爱,求人抚摸,使人忍不住想一把搂住这双手的主人,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不要害怕、不要羞涩。
弦琴声慢慢地响了起来,是很简单的节奏,可是竟出奇的撩人;苏格罗也唱了起来,唱的很简单,可也一样的撩人。一瞬间加纳沙觉得就像有一个诱人的妖精在自己面前转圈,向自己招手。他瞅了瞅大殿内的人,从他们梦游一般的表情上找出了与自己相同的答案。
当大殿内的气氛再次恢复正常时,苏格罗与挑灯的少女都已经不在了,竟没有人注意她们是何时走的,男人们的心早已被那个歌声中的妖精带走了。
萨竭罗的眼睛也是直愣愣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水果,眼神空洞而没有交集。
“怎么样?主人的魅力是没人能抗拒的,连身为女人的我都会被她吸引呢!”
山达尔看着萨竭罗等人的表情,骄傲地说。
这时从内庭中又走出了一个人,这个少女走出来后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与别的少女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手上多了支莲花。
少女径直来到加纳沙面前,把那支莲花伸到了他的眼前,示意他接住,四周顿时响起了一阵阵意义不明的叹息与惊讶声。
加纳沙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一声不响的少女,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回事?”他向同坐的山达尔询问道
“大人您好厉害啊!您第一次来,就被主人选中了!”
山达尔兴奋的说道,她对主人的崇拜似乎也会转移到被主人看上的人身上。
“选……选上?”
“主人把莲花送给谁就表示欣赏谁,这个人就能够与主人独处啊!”
“……你的意思是你们的女主人看上我?……”加纳沙觉得这种进展速度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可她应该不认识我吧”
“哎呀,认不认识又有什么关系,都是从不认识到认识的嘛!”山达尔与几个同伴们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可不可以不去?”
加纳沙好笑的问到,他本来就不是出于本意来到这里,在他那怕麻烦的心思里,与美女相比,他还是觉得不趟混水更重要。
山达尔睁大了杏眼,不可置信的说道“不去?好多人想接近主人还不行呢,您还不愿意去?”
而萨竭罗的要求进一步阻止了加纳沙的推脱
“你去看看嘛,然后告诉我们她是什么样的。”
面对萨竭罗满是憧憬的表情,加纳沙叹了口气,接过少女手中的莲花,起身跟着她向内庭的方向走去。
与大厅相比,内庭则是个更寂静更玄妙的世界,没有暧昧的喧嚣与缤纷的色彩,只有混着夜风的阵阵炉香在暗夜的回廊中游荡。加纳沙被领进了宫室深处的一个院落,在看到把守门旁的彪形大汉时,加纳沙猜他的目的地也该快到了。
果然,一扇门——一扇鲜花织成的大门在转过一个廊口后横在了加纳沙眼前,门口站着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清秀男孩,他朝加纳沙微微鞠了个躬,反手推开了身后的大门。
伴随着阵阵香气,加纳沙单独走进了内室。
一个女子,秀发如云,肤白胜雪,正慵懒地斜躺在花床上,她一身黑纱装扮,腰畔系着根石竹花绦带。显然,她就是这个银莲谷的美丽主人——苏格罗。
佳人,加纳沙见过不少;绝色,他也偶有所遇,可是眼前的女子加纳沙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此时正视着自己的对方的眼睛,是夜空一样摄人的眼神,既哀怨又神气;既冷漠又热情;既可怜又高傲,就像阳光下的水晶一样,不停地变换着光彩。
只要是男人,甚至是女人,看见苏格罗这样的眼神也少有不动心的,加纳沙不是不染凡尘的神仙,他自然也动心了,但是他最终还是控制了自己。说这是战场培养出来的洞察力也好,天生的直觉也好,加纳沙发现自己竟下意识的处于了警惕状态,他直觉地感到,在这双眼睛的背后不是热情、不是诱惑,甚至不是风尘女子的情欲,而是一个会吸引人无限坠落的虚空,一个让人无力的深渊。
发现自己在几步之外站立不动后,对方轻声的笑了起来
“为什么不往前走点?”
“……因为我不想干蠢事”
“接近我是一件蠢事吗?”
“至少我现在是这么觉得”
“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因为以前接近夫人的人,肯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干蠢事”
“这么说……你觉得我很危险?”
“美丽的花大多带刺,但夫人身上恐怕还不止是有刺那么简单……”
“哦?为什么这样说?”
加纳沙宛尔一笑,“只是感觉”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加纳沙没有说明,实际上连他自己也没有可以摆上台面的理性上的证据,所以他觉得还是不要在这个话题上绕圈子比较好。
“与其讨论我这没来由的直觉,还是想向夫人讨教一下,夫人为何在那么多贵客之中选中在下了呢?听说夫人的恩典可是千金难求的啊”
苏格罗坏笑着离开了椅子,朝加纳沙走了过来,伴随着群摆沙沙的声音,还有那无名的香气,离加纳沙越来越近。
“我也是因为感觉呦”
说着她伸出玉雕一般的手臂,擦着加纳沙的发梢搂过了他的脖子,像要滴出水般的眼睛直直地望向他。
“你的确是个有趣的人,也可以说是个敏锐的人……确实有许多人都觉得我是个隐藏着不祥气息的女人,但是即使这样,他们还是不由自主的靠近我……”
一边像吹着清风一样向加纳沙的耳边吹递着这些话语,苏格罗一边软软地将嘴唇贴在了加纳沙的嘴上,但是加纳沙温柔却有力的推开她的手臂阻止了她下一个动作。
“所以我才会说我不想接近夫人你”
苏格罗坐回了自己的花床,望着加纳沙“嗤嗤”的笑了起来。
“……你还是个奇怪的人啊,既然如此处处提防,为何又要来我这里呢?”
“只因为我的小主人要求我来”
“是被命令的吗……这对我来说还真是个不大不小的侮辱啊”苏格罗悠悠的说到“那么你自己对我呢?”
“在下倒是认为不管是谁,接近一个底细不明的人都不是件明智的事,尤其又是主动接近自己的底细不明的人。”
“这么说你打算先了解我?”
“……如果夫人非要与在下有关系的话”
苏格罗又是一阵轻笑
“与你谈话很有趣,大人……好吧,今天就谈到这吧,我期待着我们还能见面。”
“那么,恕在下告辞”
加纳沙礼貌地弯了下腰后,朝大门走去,此时他的身后之人又说话了
“等等……还不知道如何称呼您呢?”
“加纳沙”
“加纳沙……”
苏格罗轻轻的自语道,看着消失在门外的加纳沙,她也不知道又说了几句什么。
一个人走出苏格罗的房间后,加纳沙的身体一下子轻松了下来,这种只有当菜鸟新兵时才有的紧绷心情竟然在一个女子身上又再现了,这令加纳沙不免有点涕笑皆非。实际上不管多么危险,苏格罗也只是个风尘之女罢了,自己这样的警惕,的确有点奇怪……不过这种奇怪的心情,倒也是少有体验。
刚走出门口就看见进去时替自己开门的少年,面庞像个女孩子一样的男孩子,显眼的金黄色头发一直披到腰部。此时对方也看见了自己,似乎带着点意外的表情。
“我可以走了吗?”加纳沙决定还是客气的询问一下对方
男孩无言地点了点头。
“大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山达尔看见走进大厅的加纳沙,不禁惊呼到
“我不可以这么快回来吗?”加纳沙笑着说
“可是……可是……以前的都是……”
加纳沙故作可惜的叹了口气说道
“实际上我也是要务缠身,不得不忍痛先走啊……”
“喂喂,加纳沙,那个女子怎么样啊?”萨竭罗等人迫不及待的问
“殿下,你没听到我说要务缠身吗,时间不早了,快走吧”
“别急啊,你先说说嘛……”
就在这纠缠的当上,通往内庭的走廊里又走出来了一个人——之前送莲花的那位少女竟又停在了加纳沙等人面前,而这次,她是把一支系着纸条的莲花交给了萨竭罗。
摊开纸条的萨竭罗眼瞳越来越大,眼神也越来越兴奋。
“你相信吗!你相信吗加纳沙!那位夫人邀请我常来这里做客呢!她邀请我们一起来,我太高兴啦!”
面对欣喜若狂的萨竭罗,加纳沙搔了搔他的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