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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   雨。

      灰白的天空,斜斜地洒下无数拖着长线的雨滴。我不喜欢阴郁潮湿的天气,因为每每这时候,我都会想起那一滩又一滩横流在白雪之上的红色。

      纵马出城,身后的朱色城墙渐渐远去。我黑色衣衫也渐渐被雨水沾湿,冰冷地贴在胸前。脑中尽是一片空白。

      雨越下越大。不知走了多久,我已浑身湿透。水滴顺着贴在脸上的刘海不住地往脖子里钻。而我却感觉不到半点凉意,胸中的痛早已凝结成了冰。僵硬地从马上跳下,手脚已经麻木的几乎没有知觉。

      我靠着一旁的树木仰望被树枝分割的支离破碎的天空。

      骤然,静虚子白色的身影在眼前飘落,清逸脱俗,亦幻亦真。他走至跟前,一把搂住了我。

      我笑了,却从喉咙里发出了荷荷的声响。

      那张精致的面孔,露出的忧伤只是用来迷惑人的画皮罢?

      “对不起,裴弈,”他一把抱住了我,不断有温热的液体落在我颈后,“对不起……”

      “从一开始你就认识我对不对?”我张了张口,努力调整口型才说出了话。

      静虚子摇了摇头,抬起脸半蹲下身看着我。“裴弈,我没骗过你。”

      死人不能复生,就算相信他说的又有什么用?那双抱紧我的手,沾满的,是我爹娘的血。一滴又一滴,顺着还是孩子的我的脚下,流下远处。

      而他却顶着美丽的面孔,侵蚀着我的身体,还试图想索取更多。他曾问过我,为何好像对什么东西都不在乎。其实,只要在乎它们,失去的时候就一定会有蚀心的疼痛。

      就像现在这样……我真是……愚蠢之极。

      过眼云烟历历在目,往事如梦。想到这里,我心中却不由释然,是梦总是有消散的那日。

      “你走吧,”我咬了咬嘴唇,又笑了出来,“下次见面,你我二人中,必有一人要死。”

      果然这样啊。他没有惊讶,只忧伤地看了我一眼,紧紧捂着胸口的手,指隙间,殷红的鲜血隐约可见。静虚子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面孔已经铁青,他叹了口气,凤眼里亦含着笑意,嘴角却又开始流血。

      “好。”说罢,他拂袖而去,白色的残影,在短短一瞬,消失的无影无踪。

      ……
      …………
      ………………

      血不断地顺着满是积雪的阶梯往下流淌。如儿时看到的情形一般,被踩踏过的血混着积雪凝结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副诡异的图画。

      师父手里的金斗已经变成了古铜色,而我的白色笔尖也变成了血红的一片。倒下的教众和纯阳弟子在身边随处可见。

      “徒儿,报仇的滋味如何?”师父甩了甩乌发,冲我残酷的微笑道,“我们将这片弟子杀完了,必会惊动纯阳五子,哈哈,到时候……”

      话语未完,我们面前蜂拥的教众忽然发出了数声惨呼。紧接着,数人身首异处,血满台阶。人群残肢四散着滚了下来。高处,一道人白衣飘然地落下。
      那是化成灰都认识的面孔,美丽却又接近病态的苍白。

      “他们都是无辜的弟子,为何要杀他们?”静虚子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冷冷地看着我们,“纯阳五子才是你们应当诛杀的,这些弟子,又懂什么?”

      没待他说完,师父就大笑了起来。“静虚子你这般杀我教众,就是与本教为敌。亏你本来就是纯阳的逆徒,居然还做得出这种事情,可笑啊可笑。”

      “我只是来看红儿才上山的,却半路见你们滥杀无辜,”他的嘴角又开始沁起血丝,冰冷的眼神无意扫到了我,却仿佛熟视无睹地偏向了另一侧。

      “师父,你上去。他交给我吧,”我淡淡道,“我说过,此番见面,我们二人中必有一人要死。”

      抢在师父前面,我径自走上了台阶。他看着我,一步又一步地靠近,脸上却带着微笑,他叫着我非常陌生的名字,那是遗忘了很久的名字。“瑟儿……”

      他趔趄着迎着我,走至跟前,托起了我手中的笔,对准胸口缓缓刺入。“那天,你娘临刑前托付我,杀了你,如果你落入掌门手中,恐怕也会被凌迟致死。我却没有那么做……也许,从那时候开始,不断做着噩梦的我,就等着你来复仇。而我却没想到……在万花谷会见到那么相似的面孔。如果不是见了你师父,我始终无法相信自己希望留在这双手中的人,是你,是我亲手杀掉的女人的儿子……一命抵一命,我欠你太多,也只有把这里交给你。”

      殷红的血不断顺着笔杆,滑进我的手心里,温热粘稠。

      “……”我颤抖着嘴唇,手腕被牢牢的摁在他手中,无法挣脱。

      “我没骗你,裴弈。”他微笑着握着我的手,将最后一节笔杆插入了自己的胸膛,声音却越来越微弱。

      “抱歉……下次无法再寻你了。”静虚子松开了我的手,跌坐了下去,脸上却挂着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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