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雷璨

7、奇楠城

　　萨克小小的脸庞布满黑色的汗珠，像颗颗小小的黑珍珠般晶亮晶亮，大大的蓝色眼珠泛着宝石样的光晕，嘴唇紧紧闭着，此刻正因为努力维持着倔强的线条而微微抽搐，金黄色的卷发已经自由生长了太久，遮盖着小小的额头，破了洞的牛仔裤上到处是干草和灰尘，甚至还有黄绿色的泥巴。
　　一只跳了编的土篮子在身侧不远一摇一晃，而他的身后是气若游丝的金发女人瘫倒在地上的姿势十分狼狈。
　　“小杂种，快滚，不识抬举。”说话的人粗声粗气，乌突突的棕色头发高高的颧骨显示极度明显的种族特征，说的却是极为流利的中文，健壮的身材与地上的萨克和金发妇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刹然是两个营养不良的人和一个丰衣足食的大怪物。
　　小萨克仍然没有动，小身体死死的护住妇人。
　　大汉勃然大怒，上前一脚踹向那小小的可怜的身体，结果毫无悬念，小萨克轻松的被踹飞了出去，头向下呈抛物线般滚了两滚，身体跌落地面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奇楠城，不养废物，你既然敢维护这个死人，找死，滚吧，我们不会再给你和你的母亲提供任何食物。”
　　地上的萨克同妇人被一群壮汉扯着扔出了大门，随即奇楠城巨大的门吱呀地紧紧闭合。
　　新绿的小草从废墟中争抢着钻出了头，真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实现所及低矮的灌木丛仿佛没有受到璀璨般神奇的繁茂生长，甚至还有些样式简单的小花，隐没在其中，不时向这凄凉的末世绽露一个笑容。

　　“娜，我们真的能找到聚集的人类幸存吗？”朗宁的面容一脸严肃。
　　“我想，会的。”
　　狄安娜掰碎手中的干瘪馒头，放在银子面前，昆仑极速奔来，一口叼住，马上吐了出来，银子更是眼皮也不抬，连看也懒得看。
　　朗宁握住的手在狄安娜面前摊开，手掌缓缓摊开，只见一小堆青绿皮的小小果实安静的躺在他的手心。
　　捻起一颗送在嘴里，竟是酸酸甜甜，内里无数小小子儿，竟然同前世的猕猴桃一样的滋味。
　　原本无精打采的焰焰和胖子，也凑了过来，争抢着抓了两颗填进嘴里，立时眼中充满惊异的神采。
　　“嘿，他妈的，好吃哎！这是什么玩意？”胖子大咧咧的又要过来取，却看见朗宁的手心已经空了，不免有些失落。
　　“是呀，真的好吃，忘记了到底多久没吃到水果了！”焰焰嘟着嘴像也是没吃过瘾。
　　朗宁难得朗朗的笑着，收回手意味深长的看向远处，低暗着好听的音色。
　　“离这不远，有棵老藤，缠着两颗小树，树上这山果很多。”
　　胖子呼啦一下裂开大嘴流着哈喇子，哈哈傻笑起来，猛的站起身，冲着眼中同样闪着小星星的焰焰，招呼一声。
　　“喷火妞，走着，今儿叔叔给你摘一大筐，吃个够。”
　　看着一直安静如谁的焰波宁反常的蹦跳跟着呼哧带喘的胖子。
　　地上的两个人尴尬的笑笑。
　　“娜，我们的食物几乎空了，这一群得狮兄们，还有我们几个，恐怕接下来就没那么幸运能找到野果。”
　　“前晚，我看见，老伯指的方向，有烟升起，或许真的有人，再顺着这个方向走两天。”
　　“等他们回来，再往前赶赶，再宿营。”狄安娜轻抚着额头想着些什么。
　　朗宁也看向他的额头，神情复杂，四目无意间相对，竟然有意思火花稍纵即逝，时间同果冻般凝固，却有什么不安分的在跳动。
　　朗宁黝黑的脸膛上挂着的星眸耀耀生辉，在这天地间毫不逊色希望的余晖，嘴边线条柔和，没了以往的冷漠，显得那样生动咄咄。
　　狄安娜黑色的残破皮装，已然包裹不住日渐显露的大片白皙，朗宁目睹这日新月异的离奇变化，而眼中的神色也日趋复杂。
　　察觉有异的狄安娜，猛的将一只核桃在身侧的焦黑树桩上一拳击碎，以掩饰尴尬的气氛，不成想一边的朗宁却换上一副更加古怪的表情讶异的看着她。
　　回过神来，她也十分吃惊，翻看着自己的手掌，仔细查看，只见，刚才迅速击碎核桃的手丝毫无损，只微微泛着粉红。
　　思绪流转，过往的支离片段浮现在脑海，点滴汇聚，这是哪来的力气？竟然如此惊人？
　　两人各自思付着心事默默相对，四目静如空物。
　　“啊……”狄安娜最先被远处微弱的呼喊声吸引，灵活的起身。
　　朗宁随即也听到，站起来，但，却并没有动，仔细的辨别和确认着声音的内容和方向。
　　“是焰波宁。”异口同声。
　　狄安娜风驰电掣一般跃上昆仑的背，银子与朗宁紧随其后。两人两兽在残存的树木和焦糊的树桩中穿梭，目光所及并不能看到事发地的同伴。
　　风带起一片尘土，两人绕开阻挡物却被远处的情形惊到闭不拢嘴。
　　焰波宁跌坐在地上，右手平伸像在是在保护着什么，而另外一只手却笔直前探，五指伸展，冲着前面斜侧不远处的一只怪物。
　　那怪物的体型巨大健硕，周身布满细密的绒毛，毛质看似柔软，却根根油量，头上两只三角小耳直立，不时抖动，尾其长，在地上来回的摆动，地上的灰尘翻卷起来，形成一层尘雾墙。
　　狄安娜，朗宁站立的位置正处于怪物的身后，看不清怪物的正面，单从体型看来，那兽足比普通的狮子大上两倍，在巨体映比下焰波宁更显得瘦小可怜。
　　朗宁急抢了一步，挡在狄安娜身前，然后向焰波宁打着手势，焰也看见闻声赶来的两人，眼眸一闪。
　　怪物的右爪前伸，左爪在后，爪前的地面飘的薄尘。
　　银子龇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昆仑则伏在地上悄无声息的一点点蹭着向前挪动。
　　野兽的气味引起那怪物的察觉，身体未动头却转了过来，让处于他背后的两人看清了它的全貌，这通体乌黄的怪物竟然长着一张狸猫样的怪脸，眼部的条纹纵横，形成两个天然的眼镜框，一双凶光毕露的棕黄眼球肆无忌惮的发射出面对猎物的贪光，整个脸呈白色的桃状将眼，鼻，口，圈成一体。
　　银子最先按耐不住，虚晃一招，向前使了一个假冲，那怪物发着刺刺怪声，表情更为狰狞，银子又晃几下，怪物显然急了起来，全身的毛一波波竖起落下，随即全身几乎所有的毛都硬挺挺的立了起来。
　　银子前爪在地上狠狠的一用力，同时发出螺旋状的嚎叫，昆仑像听懂了召唤一般，也再度将腰身拱到极限。
　　“嗷呜！”银子帅先冲了过去，猛扑向怪物头颈，只见那怪物只称一转身，巨大的毛发竖立的尾巴便扫中银子的身体，银子像只小狗一样顷刻被甩出去老远，雪白银亮的皮毛出现斑斑殷红。
　　“不对，这怪物的毛？”狄安娜一手按住欲冲向前的昆仑，一边对朗宁疾呼。
　　“银子，别动。”朗宁断喝一声。
　　僵持空挡，怪物扭转身体重又面向死角中紧张的焰波宁，似是没了什么耐性，咆哮声起，闪电般向焰焰冲去，电光火石间，焰施放出火焰，耳边响起噼啪之声，就看怪物的头有火红的火焰瞬间腾燃。
　　怪物先是一惊，随后立刻不停的抖动头部，层层茂盛的刺毛，不停的伏下竖起，竟然没几下，就将火焰熄灭。这下更加激怒了怪物，发狂的冲向焰波宁，只一扫，就把焰波宁扫了出去，闷响一声，身体重重的跌在地上。
　　狄安娜整要上前护住焰波宁，却发现，焰波宁刚刚栖身的地方，原来还有一个小小的男孩，正瑟缩着身体胸前抱了个什么。
　　朗宁拔出腰间短匕，几个大跨步冲了上去，翻飞的匕首碰到怪物的身体竟似刺在坚硬的铜铁上一样发出的撞击声。
　　“焰，你还好吗？”焰波宁被摔的不轻，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是喘着粗气。
　　“力气真大，我，没事。”吞吐地挤出几个字来。
　　朗宁三晃两闪，挡在男孩身前，用匕首阻挡怪物，怪物越来越凶猛，几次都差点打在男孩的身上。一边的狄安娜看的呼吸不自觉的急促了起来。
　　容不得多想，狄安娜扶住焰波宁，召唤昆仑将她驮在背上，一催狮背，使其飞奔而去。自己在地上拾起根大树枝，也加入战斗。
　　两人一兽，胡乱的打着，树枝一触及怪物立刻被生生折断，那根根竖立的哪里是皮毛，明明就是坚硬无比的锥刺。
　　这怪物不仅样子奇怪，搏杀中的招呼也奇怪，并不同多数的野兽一样，凭借爪子和利齿而是使用他那立满锥刺的巨尾和满身的毛刺。
　　怪物一扫，结实的扫中疏于防备的朗宁右臂，顿时冲力同锥刺双重的攻击，一下就将朗宁的手臂割划出一条巨大的口子，鲜血流满手臂，人也在地上滚了两滚，狄安娜趁势，拉扯住怪物的尾巴，血水顷刻浸满怪尾，手中的奇疼，使她面部扭曲，但为了给地上失势的朗宁争取时间，硬忍着，死死抓住，锥刺透过手掌穿个通透。
　　“嗷呜！”去而复返的昆仑，带着几只狮子前来，狄安娜心下一紧，这狮子不曾遇过这怪异的巨物，唯恐他们吃亏。
　　小昆仑冲在最前，只见他并不急于攻击，而是站在不远处，跺起了前爪，一下下击在地上，众狮紧随其后，也并未上前，全部跟着跺起前爪，且慢慢的将怪物围了起来，狮爪下灰尘渐起，缓缓升腾形成渐浓的灰雾。
　　跺地的声响，明显的令怪物烦躁异常，数量众多的狮子，让它开始左顾右盼，慌了阵脚，如此的情势持续了几分钟之久，猛然间，一只狮子一声毫无征兆的咆哮，怪物朝想声音掉转了身体，抓住尾巴的狄安娜，被带的甩到一边，手还是未松，声音未落，另外一只狮子却冲了上来，爪子照准，怪物较为柔软的腹部就是一掏，怪出吃疼，想甩尾反击，却被死死固住，无法扫尾，盛怒之下它又对准了抓着尾巴的狄安娜，侧头就是一咬，此时，令外一只狮子又抢占先机，成功击中了他的身体，几轮下来，怪物有些吃力的维持着，慢慢变成只能防守无法攻击。
　　顷刻，所有的狮子都咆哮了起来，全部向前进了进，怪物完全慌了，不知所错的转起了圈圈，就在这时，又有几只狮子冲了上来，怪物勉强抵挡了这一轮的强势攻击，就在它以为一轮攻击结束，可以小小喘气调息之际，昆仑发动的它第一次，也是最致命的进攻，不知何时，他竟然占据了怪物侧方的有利位置，飞驰一般的冲到怪物跟前，一口叼住了，它的颈子，怪物嚎哭般的大叫，拼命的躁动全身，死命的翻腾挣扎。
　　狄安娜终还是抵挡不住，松了那双血肉模糊的手。昆仑还死死的咬住怪物的脖子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
　　时间不久怪物明显体力不支，瘫软在地上，群狮群起而上，顷刻裂碎那前一刻还嚣张的怪猫。
　　汗还凝固在额头，心间的惊悚还未退去，却又被另外一种撕心裂肺般的嚎哭声，扯的人心震颤。

　　穿过怪物的残体，那个小小的男孩，此刻正瞪着自己的手发出野兽一样的嚎叫，手中一朵巨大的蘑菇，跳动着闪着微弱的光，一阵暗过一阵。嚎叫还未停息，只见男孩疯了一样的跌跌撞撞的向一个方向冲了出去，还没回过神来的狄安娜等人，稍一迟疑也紧跟了过去。
　　男孩个子矮小，跑的自然快不哪去，狄安娜呼哨了一声，越上昆仑的背，赶上了前面速度实在不怎么样的男孩。
　　“快，到上面来。”
　　男孩犹豫着，终还是伸过了手，任狄安娜拉上了狮背。
　　很快，一座灰色的大城，突兀的出现在眼前，城墙很高，灰黑灰黑的，看不出什么材质，大门紧闭，城墙上依稀可以看到，一些人影晃动，手中像拿着棍棒类的武器，服装各异，并不整齐。城周围，有许多半截的树桩，十分粗大。
　　男孩并没有指引向大门方向，而是从侧面绕过了城墙向一处偏僻的洼地奔跑。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昆仑身上跳下来的，跌了跟头，翻了2个滚，也见过这么坚强的小孩子，连嘴都没裂一下，就继续朝前跑去，紧着其后的狄安娜这才看见，他面前不远处，搭建着一个建议的小帐篷，说是帐篷，其实有点夸大，只不过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破布被一些个棍子支撑着而已，那下面，平躺着一个人，如果说纤细形容女人的话，那么这个女人有点纤细过了头，只剩下皮包了骨头而已，过小的衣服和裤子不能完全覆盖在她身上，腰部露出了一大块，大到过分的皮肤，让人一眼就看见，那因为瘦弱而外支在身体表面的骨骼。
　　男孩普通一下跪在女人身前，完全没了声息。
　　紧接着，是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狄安娜默默的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和她……

　　气喘喘嘘嘘的朗宁不知道何时跟了上来。也站着不动，不语，四周顷刻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慢慢变弱。
　　“哎呦，这，这，是死了吧。”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
　　“你刚才去哪了？”朗宁质疑的问。
　　“我说壮士，那情形我自然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呗，难不成我还去送死。”胖子说的理直气壮，三八的紧盯着男孩和女人。
　　“八成，我看八成是死了，不然他怎么会那么个哭法，他手里那是什么啊？”胖子叨咕着，在两人耳边苍蝇般的不眠不休。
　　“嘿嘿，他怎么把那玩意吃啦？快看嘿。”胖子突然大惊小怪的大叫起来。

　　刚才还在痛苦的嚎叫的男孩，此刻正将手里的大蘑菇，塞进嘴里，费劲又凶狠的大口大口的咀嚼。嘴边满是淡红色的液体。
　　“这小子不讲究，有吃的自己一人独吞。”胖子愤恨的就快要上去从人家嘴里往出拔的架势。
　　“你闭嘴。”狄安娜狠狠瞪了胖子一眼。

　　胖子委屈的原地转了几个圈，就像吃不到人生果的猪八戒，十分不甘。突然，胖子喉咙发出一个短促的“啊”，这个啊，十分不完全，并且，只发出了一点，就似乎马上被咽了下去一样，截止在的半空。瞪了胖子的狄安娜转回脸去，这一看，也让她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同胖子一样短促的音。
　　朗宁则闭着嘴，但眼睛和神情已经不自觉的失去了控制，眼珠瞪的大大，眉毛呈现极度怪异的扭曲。

　　“我，叫，萨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