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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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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在措不及防的时候降临了,佐助一点都没有意识到。
让他察觉到变化的是食谱,突然间每天的餐桌上都能见到胡萝卜。
上一次落水后发烧,让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佐助好歹是个男孩子”的意识又被颠覆了,因为医师说佐助冬天要格外注意,快到冬天的时候鼬就叮嘱美琴要多做点养肺的菜。
好在美琴体贴地把胡萝卜煮烂,和食轻淡的口味此时拯救了佐助,把食物混在一起就吃不出萝卜味道了。
其实佐助从前吃饭有挑挑拣拣的毛病,胡萝卜、芹菜、茄子、苦瓜这些都不太爱吃,但也远不到讨厌的地步,就是可有可无而已,反而现在越来越不耐烦见到胡萝卜。
好吧,佐助也知道,他因为鼬的宠溺变得骄纵起来了。
对于自己这种心理年龄幼化的行为佐助有点抓狂,没办法,在身体是个孩子,身边的人也全部把自己当成孩子的情况下,免不了言行举止就会幼稚,活多少年心理年龄都不会增加。
*
火之国地处大陆中央,气候温和,冬天不特别冷,雪也下的不多,所以佐助的活动范围没受什么影响,就是鼬特地让佐助加了外套,每天早上叫他起床的时候都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同龄的孩子都是穿着夏装、最多秋装,独自己加一件大外套,佐助觉得丢脸,抗议了两次,都被驳回。
其实也是他自己的问题,普通忍者小孩学会提取查克拉后,自然而然会有微量的查克拉在体内循环,逐渐改造身体的同时,也具备一定程度的消暑避寒作用,但佐助完全没这个意识,听老师提到的时候还想到内功的循环上去了,无怪医师说他底子差。
往年佐助一年四季都呆在房间,也没关注过这个,今年天气渐寒时鼬带他上街,才发现这个弟弟这么缺乏常识。
被鼬纠正几次后,即使鼬出任务不在家,佐助也会自觉穿起外套。顶着同学异样的目光,“废柴佐助”之名越发响亮,佐助反而完全不在乎了。
他本来就从不理会别人是怎么想的,这个世界与他无关,除了鼬没有需要他在乎的。
虽然这么想,佐助与美琴的关系还是渐渐融洽了起来,至少佐助现在比较像这个家的一员了。
*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鼬正好休假,在家里陪佐助。
佐助一时兴起,在院子里试着练习踩雪,走了半天还是有脚印,但是至少能在雪地里保持平衡了,佐助决定把责任推卸到自己外套外面被鼬还加了一件斗篷,太重的缘故。
鼬坐在廊下出声指点着他,等佐助喊“哥哥示范”的时候,稳稳当当表演了一回踏雪无痕。
严厉禁止了佐助想打雪仗的愿望,鼬帮他把斗篷系紧,最后兄弟两个堆了个不大的雪人。
佐助想起从前高中宿舍楼前一排各形各状的雪人,问:“哥哥,等雪人化了的时候,春天就来了吗?”
鼬说:“火之国冬天不太冷,可能明天它就化了。”
果然,第二天早上醒来,院子里的雪差不多融化了干净,雪人也化掉了。
佐助没来由觉得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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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鼬带佐助到湖边踏青,试图教会他游泳,未果。赏樱之后,他们还尝了各种樱花做的点心。
夏天他们一起画扇子,除了看烟火,鼬还晚上带佐助偷溜出家门去看萤火虫。
其实这一年鼬都有很多暗部的任务,兄弟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尤其是一起玩,只能说偶尔。但是佐助对这样的日子已经非常满足了。
鼬过生日的时候,佐助亲手做了生平第一块点心,美琴保证味道不错。但是鼬任务去了不在家。
等鼬吃到佐助做的点心,已经的半个月之后的事了,佐助的手艺进步了很多,至少这一种点心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了。
鼬尝了一块,佐助急着问:“好不好吃?”鼬伸指在佐助额头一戳:“对不起,佐助,原谅我吧。”
佐助很不满:“这是生日礼物啊。”
鼬明白了佐助的意思,他不该道歉的,于是又一戳:“佐助,谢谢你。”
佐助这才笑了。
鼬不知道,他生日那天,美琴睡了以后,佐助又悄悄爬起来,抱着点心盒,在玄关坐了一夜,期盼奇迹发生,他能回来。
夏夜寒重,好在佐助把冬天的那一套行头全穿了起来,才没有感冒。
*
夜晚,佐助被惊醒的时候,万籁俱静。
平时若有若无的蝉声突然沉寂了,但睡得迷迷糊糊的佐助没有察觉,爬起来去上了个厕所。
走了一大段路,佐助已经清醒了些,正要返回房间,他无意间一抬头,发现父母房间的灯光还亮着。
佐助下意识走近两步,发现微弱的灯光把一个人影印在纸门上,扑通响起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他茫然地扶上纸门:“妈妈?”
回应的声音近乎尖叫:“佐助,不要进来……!”
熟悉的女声变了调,凄厉的尾音蓦然被掐断。
佐助在一瞬错愕后明白了,今夜是什么日子,顿时浑身僵硬,冰冷的恐惧攫取了他的全部心神。
保持着扶着纸门的姿势,佐助动弹不得,纸门被蓦地拉开,夜风灌入将唯一的烛光吹熄,佐助失去支撑跌进屋里,紧接着被一脚踩在头上,漠然的声音传来:“你明白发生了什么吧?”
佐助徒劳地睁大眼睛,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脸颊贴在冰凉的地上,踩在头上的脚更用力地钉住他。
“我天生孱弱的弟弟啊……”鼬低低叹息着:“这样废物的你,即使被憎恨钟爱,也对我产生不了威胁吧?”
想到死去的父母、想到说着这话的鼬是什么心情,佐助越发感到他们兄弟悲哀的命运,痛苦充斥着他的胸口。
佐助挣扎着低喘:“哥哥,杀了我……”
头上的脚被移开了,紧接着佐助感到胸口如被巨石击中,一口血吐出来,他失去了意识。
*
呼吸……很困难……
胸口仿佛被压着什么沉重的东西,让佐助连呼吸都觉得艰难,浑身都是隐隐的疼痛,四肢没有知觉……
佐助本能地挣扎,终于让手指动弹了一下,随着这个动作好像打开了什么禁锢,佐助从沉沉的黑暗中醒来,睁开了眼。
入目的白色的天花板,佐助第一反应就是:医院。
怎么回事……?他没有死?
佐助茫然地抬着头,他为什么没有死?他……
胸腔的疼痛让佐助下意识想咳嗽,但那重压般的感觉还未退去,他的咳嗽一半卡在嗓子里,微弱地呛咳起来,佐助挣扎的动作惊动了外面的护士,一个年轻女子冲进来,扶住他:“慢点呼吸!你胸口上了夹板……”
佐助咳了两声便止住,忍者胸口的不适,低声说:
“我……怎么了?”
年轻的护士愤愤地道:“你肋骨断了三根,有一根差点戳穿肺叶……”
她的话突然止住,佐助抬头,看见护士身后站了一个医生,正瞪着她。
佐助从他们的态度中察觉到什么,直截了当地问:“我有什么问题?”
医生犹豫了一下,大概是考虑到他已经没有监护人,但情况总得知道,语气委婉地说:“你可能……不适合当一个忍者了。”
只是断几根骨头,就不适合当忍者了?佐助惊讶地睁大眼,沙哑地说:
“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
一切发生在夜里,无声无息,第二天木叶警备队一个人都不见,村里派人去宇智波族地查看,才发现宇智波一族已经死光了,他们搜索了所有住宅,只发现出气多过进气的佐助,佐助内脏大出血,凝结在胸腔里,医疗班马上给他动手术才救下来,再晚十几分钟就没救了,
但佐助本来就底子不好的身体已经被彻底破坏,以后他一剧烈运动就可能会呼吸困难,而且身为宇智波最擅长的火遁只会让他的肺雪上加霜。
佐助没有出声,低着头沉默地听完,慢慢地发抖。
他不在意富岳的态度,也不在意鼬的工作,所以竟然没有发现,鼬从什么时候开始与富岳不和,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木叶和宇智波的立场逼迫。
鼬面对他的态度从来没有改变过……
止水是什么时候死去的?鼬从什么时候开始背负痛苦?他竟然一点、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他突然无比后悔起他自以为万全的死亡打算,鼬一直都在纵容他,然而他用这纵容去伤害鼬,那天晚上,他要求鼬杀了他,他确信自己感到了鼬听到那句话时一瞬的动摇,然而即使如此,鼬还是在保护他。
佐助想说,让他们先出去,但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仿佛被什么掐住了喉咙,最后他勉强抬起手,指向门口。
“可……”护士还想说什么,被医生拉出去了,佐助懒得多看。
他收回手,放在胸口。
不能再当忍者了,这是哥哥为他准备的退路么?
无法选择让弟弟以仇恨变强来保护他,就干脆彻底不当忍者,一个天生体弱、不是忍者的宇智波,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威胁吧。
无视勉强活动的痛感,佐助屈起膝,把脸埋在覆盖在腿上的被单里。
对不起,对不起……
他无声喃喃着,不断对鼬道歉,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无法为鼬做任何事。
甚至为了自己的平静生活,他所能拥有的余生都要装聋作哑。
他就这么自私地看着鼬为自己付出,负担起一切黑暗污秽为自己打造光明的未来。
对不起……
眼泪一点点流了出来,但佐助还是发不出丝毫声音。强烈的罪恶感逼迫着他,他根本无法想象鼬对着至亲举起刀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却在鼬想保护他的时候落井下石。
快点结束吧……
他哭得不可自抑,脸埋在被子里浑身颤抖着。
这被剧情所操控的命运,快点结束吧……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