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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怀陵疑案 ...

  •   他指腹之下便是当年未展眉割就的刀伤。那伤疤年深日久,早不觉痛,封残年也只是往后让了让,道:“……你做什么?”
      封征戎笑道:“没,只觉得有趣儿。你说,要是我也在脸上弄这么一下……”执起铜镜,眉笔望脸上略微比量,先在眼梢处添了一抹殷红的细痕,随即回过脸来,挑眉便是一笑。
      封残年一怔,初时不解其意,见封征戎飞快的一挤眼睛,才知又是逗他,便摇头不理。
      封征戎却道:“小烛,昨晚我要是不扯了你走,你便真就打算一路跟那姓赢的纠缠?”等了片刻不闻封残年接口,忍不住低声叹了口气,又道:“你这傻小孩儿,就是个死心眼。昆仑一脉历经数朝,所学渊源,连家里那个都不得不忌惮三分,赢穷桑做了十来年的昆仑宫主,那又是什么心思什么手段?你既然吃了……吃了亏去,干什么还傻乎乎的径直往上凑?”
      封残年淡薄的下唇几乎抿作一线,仍不答话。
      封征戎道:“你眼下不能和旁人动手,虽说蜀中不怎么太平,同我一道,总好过又落在什么衣冠枭獍手上——小烛,四月初五剑阁英雄大会,正不知要翻出多少旧账,说不得,我替你易容,你我置身事外,但瞧他们一场热闹罢了。”
      封残年沉默良久,忽道:“你我?你也只为旁观?”
      封征戎笑了一笑,道:“……自然。如今羽林卫该派的我都派出去了,当真抓不着头绪,本王就领着小美人儿你……”笑嘻嘻的正要胡说八道信口开河,猛听封残年问道:“你此番入蜀,究竟所谓何事?”
      封征戎“哎”的一叫,难得竟被这闷嘴的侄儿截过话头,一时收不住口,险险便咬了舌头,呆得一呆,才道:“我只是暗地里查探,都说了,捕风捉影,便是线报也大多做不得准。”将手中铜镜收进随身行囊,反手却又抽出一杆笔,笔尖儿在易容的药水里蘸了蘸,猛地一抬手,便涂上封残年脸颊。

      又三日出了下关道,川府沃野千里,远山极目,起伏连绵。古来西南形胜,蜀中为最,虽较中原远为闭塞,却也交通辐辏、自成物华。那“川府”二字,《易》中起始便有奥藏蕴积之意,沿官道行不多时,便见阡陌尽处村舍隐然,正是春耕节气,鸡犬相闻。
      官道两旁设有士人落脚的小驿。封征戎与封残年都易了容,扮作寻常的游学士子,两人牵着花驴,当真如同游山玩水一般,指点风物,缓步慢行。取道下关的一众江湖人士这时也渐渐分散开来,封残年冷眼在侧,零星瞥见几个旧人,赢穷桑与昆仑宫的那架马车,几日来却始终未见。
      两人傍晚便歇在驿站。大楚律令有云,凡身无功名者不得入馆驿。一路上行商脚客车马喧嘶,驿站馆舍之内却空空荡荡,东厢据说已有邮使暂住数日,封残年心知封征戎只怕自有布置,便随他入住西厢。
      果然晚饭过后,西厢院外有人笃笃叩门。封征戎早将驿丁支到远处,坐在桌前懒洋洋的更不起身,只道:“进来便是。”
      外门“咯嗒”一响,原来并未上闩,门外绛衣一晃,一人闪身而入——那人正是东厢的那个甚么“邮使”,行动仔细得紧,先回头锁死外门,正欲入室见礼,抬眼却见厢房中另有旁人在,一句“王爷千岁”滑到舌尖,堪堪又咽了回去。
      封征戎眉尖轻剔,顺着那人目光望去,身后只见封残年神情安静,正抱臂半倚在榻上,黑眼只向来人漠然一扫,便怔怔的移开注视床帐,浑一副事不关己模样。他自己不知怎么,反而“噗”地笑出声来,停了一停,摆手笑道:“你当看不见罢,并不妨事。庚寅,近日可有消息上报?”
      庚寅微一躬身,道:“是。属下自月初起,已带人暗中严守下关道,往来行人并未发觉异常。日前甲申、乙卯处俱有飞鸽传书,君山南北重镇皆派人察访,亦无随葬物品流入民间。”
      封征戎道:“江湖上各家各派又怎么说?”
      庚寅道:“丁丑带人领命监视江南影楼,自影主之下,影楼凡所属客栈、赌庄、妓寮、南馆,但所流通,并不见先皇遗物。”顿了一顿,眼看封征戎垂着眼睛不慌不忙晃动手中茶盏,全然没什么发话的意思,便续道:“怀陵碑亭上与地宫封石上的掌印俱是一人所为,皇上后来查看,说那人掌法看似开碑裂石,实则却是极阴柔的内力,似乎……是一女子所为。”
      封征戎将那茶盏往桌上轻轻一掷,道:“这是皇上的意思?碑亭还则罢了,怀陵地宫封石厚可丈余,重怕不下三千来斤,那人一掌拍塌了一半,江湖上单有这等掌力的尚且闻所未闻,更不须提什么女子——便是皇上自己,也未必听说过这样的掌法!”他眉目灵动至极,说话间却丝毫不露半分神色变化,只唇角微捺,口吻虽严厉,终究不愿在外人面前埋怨自家兄长,沉吟片刻,便道:“也罢,你传书丁丑,影楼眼线贯通南北,素来做的便是三教九流杀人越货的买卖,盯紧了他一门上下,总是有备无患。”拣了其余布置,又吩咐庚寅几句,挥手教他退下,待门外脚步声去远,方站起身子,长长叹了口气。
      便在此时,封残年蓦地开口,道:“软红掌。”
      他这话极是突兀,吐字既轻且快。封征戎一时竟没听清,忙问:“怎么?”
      封残年淡淡道:“是软红掌。银钗软红,血溅十丈——一掌打碎三丈的封石,那也没什么稀奇。”双眼自床帐缓缓移开,发觉封征戎神宇间分明一凛,竟安抚般的笑了笑,道:“这武功七八十年不曾有人见了。那是童女子练的掌法,我没练成,只见过两回图谱。”摇了摇头,既然不明白“童女子”是什么,索性也不多想,便学那图谱上影画的姿态,虚虚的摆了个起手式。
      那姿势倒也平平无奇。封征戎数年来高居庙堂总理武林,却深知北玄当年凭一柄不足四寸的银刀尽挑江湖名门大派,日后收罗武林盟主旧部,孤身退隐、十载远遁,其所见所闻决计不可小觑。当下更不怀疑,只道:“原来这世上当真有这等掌法?”
      封残年却不答反问:“小叔叔,怀陵怎么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二十、怀陵疑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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