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煮侠侣[第二部]》焰雪炎雪

9、第九章

　　叶蓉觉得日子就像手中的雕玉，在刻刀下一点一点削磨，慢吞得令人恼火，所以他一日复一日、从早到晚地雕着刻着，希望雕饰完成的那一日也是这种日子完结的一日。可是，一尊龙门鲤鱼就快完成这日子才去了一个月，他要雕多少尊呢？

　　“叶主，喝口茶歇歇吧。”

　　蓝珠端上热茶，拿起绣帕为叶蓉擦去额角的细汗。叶蓉接过茶杯道了声谢，蓝珠的越举他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女儿家自己红了脸。她不是能闲立的人，过惯了刀里来剑里去的日子寻常女人的过活不适合她，可是这些天她却能安安静静待在这屋里陪着这个男人。男人身上像是有一种东西能让人着魔，哪怕他只是自顾自地做事也能将人的目光紧紧抓住，只是这般看着他就会有一股又甜又酸还带着苦涩的东西渗入心来，那种融融暖暖的感觉烘得心似要干涸…

　　“公子！”秋莲急匆匆地闯进屋来，神色慌张喘气吁吁，“公子快些梳洗一番，夫人传召您即刻去凤凰阁。”

　　“传召我？”叶蓉皱眉，抬手扼住额角重重叹了口气，“我换好衣衫就过去。”

　　看出他不乐意蓝珠朝秋莲道：“烦劳秋莲姑娘回你们家夫人，叶主身体有恙不能前去。”

　　“这怎使得！”秋莲掩上门碎步来到叶蓉跟前，悄声道：“夫人前日从大相国寺祈福回来遇上刺客，而今还没有抓到贼子，外面竟有传言…传言是公子妒恨夫人怀了子嗣…”

　　“叶主若要动手，还留得那女人活到今日！”蓝珠冷哼道。

　　“蓝珠小姐！”秋莲呵斥了一声，忙向屋外张望，斥责道：“你这话会害了公子的！”

　　“莲姐莫动气，蓝珠只是说说，我这就是去。”叶蓉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大步跨出玉器房。

　　“等一下。”秋莲提起裙角追上去，正色说：“公子你记得，若是夫人问起那日的事你千万要小心问答，就说那日和宇少爷在芙蓉苑对棋品茶，没有离开过闻人府。”

　　叶蓉失笑，他那日确是和闻人宇见过一面，但并没有对棋品茶，他的棋艺哪能闻人宇对弈。“别担心，公主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秋莲还想说什么，可是对着那拂面的微笑只感到无力。让她别担心，这个样子让她如何不担心啊。
　　※
　　秋莲确实无须担忧，只要有蓝珠跟随就没人能伤叶蓉毫发。而淑缨公主传召叶蓉并非为遇刺的事，仅是邀他到长安郊野的一座别苑欣赏春日里开放的牡丹花。

　　“这一株姚黄并非凡品，不知叶主可有看出？”李缨指着面前的一株花笑问。

　　叶蓉被这一问忙回神去细瞧那两朵淡黄色的花，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瞧出个究竟，牡丹和芍药他至今尚分不清，邀他来赏这‘非凡品’之物实在是糟蹋了。“叶蓉对牡丹知之甚少，还请公主赐教。”

　　“这株姚黄不寻常之处…”李缨走到名叫‘姚黄’的牡丹花前，爱怜地抚摩着硕硕欲坠的花朵，“就在这花瓣…”白皙的玉手突然拔起几片花瓣。

　　叶蓉正感惊讶眼前便窜出五六个蒙面黑衣人，紧接着又有十来个从屋顶落下，皆手持青光巨剑。一时间侍女太监乱成一团，顾不得主子各自四处逃散。黑衣人也不伤他们，剑锋直指李缨和叶蓉。

　　蓝珠挺身挡在叶蓉身前拦下黑衣人的剑，只需一招便知来者不善，即刻抽出腰间响箭放至空中。刺耳的响声划空传向远处，顷刻间十来名英挺男儿飞身落入黑衣人中。李缨的几名近身侍卫已被黑人斩杀，见她被逼得摔到地上叶蓉大喊，“快救公主！”

　　天影护卫得令，四人施展轻功落到李缨跟前将她团团护住，蓝珠留守叶蓉身边，其余几人对付黑衣刺客绰绰有余。蓝珠横剑胸前冷眼注视与天影护卫拼杀的刺客，一干人武功路数全然相同，简单狠毒一招一式绝无多余只为取对方性命，他们非江湖中人更像是一批训练有素的官家护卫，异或是大内侍卫。思至此，蓝珠转头看向已昏厥的淑缨公主。是这个女人搞得鬼么，可是黑衣人要杀的人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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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缨公主二次遇刺受惊过度动了胎气，这可吓怀了闻人哲夫妇，全力缉拿刺客的同时也将闻人府上所有侍卫调往凤凰阁。然而，公主仍是担惊受怕，听凤凰阁的侍女说夫人夜里噩梦连连呓语不断。

　　这日，叶蓉又被凤凰阁召见。淑缨公主设宴并赐赠厚礼于叶蓉和蓝珠，说是答谢两人的救命之恩。

　　叶蓉手捧通体翠绿上等玉石强挤出一丝喜色，屈身道：“多谢公主赏赐。”凤凰阁这里他越来越待不住，多待一秒心里的烦躁就多一分。

　　李缨轻抚微微隆起的肚子，面露感激地说：“叶主莫要言谢，若非你和蓝珠姑娘我们娘俩儿早已命丧那些贼子之手。”

　　这厢话音一落，玉儿和一屋子的侍女太监便扑通跪下。泪眼婆娑的玉儿狠狠扇着自己的脸，耳刮子一个接一个响亮无比。“都怪奴婢们没用，是奴婢没用啊！”

　　“玉儿快些住手！”李缨快步上前制止，安慰道：“我可曾怪过你们，那些贼子并非你们能阻挡的，快起身。”

　　玉儿抹着眼泪道：“奴婢等若有蓝珠姑娘一身好武艺就不会令人几次三番犯险…”

　　“哪怪得你们，犯险的是我自个儿。”说到这李缨转向叶蓉和蓝珠，羞赧道：“从小深居宫中，一出宫来便想四处走走，就是管不住这贪耍的性子。”

　　叶蓉不知道怎么回她话，只得堆起笑脸点头。

　　“有蓝珠姑娘陪着，确是安心多了。”李缨满意地看着蓝珠，语带羡慕地说。

　　蓝珠却不给她好脸色，仍是一副冷面冷脸。面前的女人在盘算什么她还不甚明白，但这女人如果对叶蓉不利她会毫不犹豫地将其除掉，任由她是皇女也好，皇帝老子也罢。

　　此后，李缨频繁地传召叶蓉，每回出府都要叶蓉跟随在身边。期间又遭遇了一回刺客，淑缨公主这才向叶蓉‘坦言’。当今天子龙体违和久治难愈，朝廷各方蠢蠢欲动，有心人想通过淑缨公主与闻人傲结党营派，遭公主拒绝便要痛下手。叶蓉费解，为什么知道有人要杀自己还整日招摇在外，真是那么贪耍么？

　　虽然对方做事隐秘不留蛛丝马迹，可是但凭天影的力量就没有刨不出的根。刺客第三次现身以后蓝珠很快查出了幕后的人。果然，就是她！她的用意…

　　叶蓉从浴池回到睡房的时候蓝珠还守侯在屋里，倒了杯茶给他蓝珠便道出刺客的事。可话讲到一半就被叶蓉打断。

　　“我累了，下去吧。”

　　“那个公主并非单纯之人…”

　　“我说下去！”

　　“叶主…是…”

　　蓝珠合上门后叶蓉咚一声倒趴在床上，他已经很累，一点也不想听到关于李缨的事。闻人傲…三少…两个月了，忙得连写一封的时间也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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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吏部尚书府，淑缨公主的来访令其蓬荜生辉。叶蓉依然尽职地跟随在侧，前些日闻人夫人特意来到芙蓉苑嘱咐他要保护好公主。他的那一点武功保护不了公主，不过他身边有天影护卫。可是，闻人府上就没有侍卫了吗？

　　无视贵妇小姐对自己品头论足，叶蓉由蓝珠陪着坐在角落眼望荷花池水，神游太虚。

　　“好精致的刺绣，叶主你也来看看。”李缨在远处喊道。

　　叶蓉被唤回神志，起身来到几位夫人小姐跟前。尚书夫人手里拿着一件新衣滔滔不绝地说着，一点星沫喷到了叶蓉的脸上，叶蓉很有礼地没伸手去擦。两人身高相差甚远，竟喷到他脸上看来这位夫人很是激动啊。“这的确是失传已久的鸳鸯针法，绣在侧边尤显贵气。”尚书夫人说完这最后的一句叶蓉已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这是夫人为尚书大人做的新衣？这种针法也可以用于男装么，夫人教教我可好。”年轻的贵妇央求道。

　　李缨也附和着，“夫人可否也传授于我，我也想亲手为夫君做一件这样的新衣。”

　　听她这么一说众女大为夸赞，“三公子能娶到公主真是好福气。”

　　“叶主也瞧瞧吧。”尚书夫人将新衣塞给叶蓉，道：“为人妻妾是要会些绣红的，女人若是不会这些，夫君该嫌弃…哟，瞧我这嘴，失言啊，叶主莫要怪罪。”

　　叶蓉没拿住，新衣掉落地上，俯下身捡起衣服同时按住蓝珠腰间的剑。

　　蓝珠悄然收剑回鞘，冷道：“天色不早了，公主该回府了。”

　　李缨顺了她的意抬头看看天，道：“是该回府了，夫人我们明日再来请你教授针法。”

　　谢绝了尚书夫人的晚膳，闻人三公子的妻与妾浩荡回府。离开时李缨注意到叶蓉滑出衣领外的玉佩，用惊羡的目光看着，问道：“这玉佩可是姬凤？”

　　“是。”叶蓉点头。

　　“夫君的那一块叫霸龙对吗？”李缨又问。

　　“是。”叶蓉再次点头。

　　李缨先是一脸失落而后强装起笑脸，道：“霸王虞姬，和夫君、叶主很相配…”

　　回到芙蓉苑叶蓉没有用晚膳，也没到他喜爱的浴池泡澡，径直进了睡屋睡下。隔日李缨又准备造访尚书府，早早派人来催促叶蓉。

　　“蓝珠，你们去保护公主。告诉她我抱病在床，不能陪同她一道去。”

　　“恕难从命。”蓝珠硬声道。

　　叶蓉放下碗筷，抬头与她目光相接。“真的不能吗？”

　　“我等的职责是保护凤夫人，其他人的死活与我等无关。”

　　“凤夫人…”叶蓉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吩咐一旁的丫鬟叫来秋莲。秋莲进屋来他取下脖子上的姬凤递给她，“去把它交给公主。”

　　“叶主！”蓝珠高声喊道。

　　那女人的心思叶蓉懂得，她想要就给她，只要她别再来烦他就好。这些日子好累，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