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煮侠侣[第二部]》焰雪炎雪

18、十八章

　　“若他是你的凶星，你便会除掉他？”

　　“不是我的，是‘她’的，若是‘她’的凶星我又岂能留他。”

　　闻人姝抿嘴一笑，道：“他，你碰不得，他可是傲儿的命根子。”

　　玄天冷笑，“命根子？确是，他可真是要了三公子的命啊，王妃不觉这袒护得没理儿？”

　　“道长这话是何意思，莫非他还会害了傲儿不成？”闻人姝沉声道。

　　“不是么，那可不是寻常的梦，若再继续下去三公子不醒人世是迟早的事。”

　　“那又与叶蓉何干？”

　　玄天但笑不语，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吃了食来。闻人姝立于跟前静静地看着他，良久,他搁下竹筷幽幽道：“闻人傲，是妨碍‘她’的人啊。”

　　“我知道，所以我求你。”闻人姝淡道。

　　玄天摇头，是笑亦是悲，“姝，此生不该遇上你的…”

　　闻人姝绽开笑颜，脆声道：“真是对不住了。”
　　※
　　用过午膳闻人傲正要骑马出门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来人仿佛凭空出现，闻人傲只觉一阵清风吹过眼竟没看真切。

　　“三公子有礼了。”

　　‘闻人刹三’江湖中少有人不识，玄天虽几番出入闻人府却是头一回见得，观其容貌不禁大吃了一惊。原以为这无人不敬的三公子是位硬气朗朗的汉子，却没想是这般俊美的玉面公子，若非眉目间与二小姐有两分相似他倒真辩不出来。

　　闻人傲收了收缰绳，冷眼打量着面前的人，满脸笑意可却是笑里藏刀。玄天才要开口便觉察一股杀气陡然升起，长袖一扇掀起一道猛烈的罡风，本以为可阻挡一切，就在放松之际冰凉已贴在颈间。闻人傲持剑的手在微微颤抖，胸中气血翻涌剧痛难忍。两人皆是惊骇不已，万没想到世间竟有人一招便可伤及自己。

　　剑割得皮肉生疼，玄天忙道：“三公子切莫动剑，在下是奉二小姐之命过来的。”

　　二姐？闻人傲眼一眯收剑回鞘然后上马，玄天一句话又让他停下。

　　“那个梦，还有叶公子，三公子可有兴趣听在下说上一说？”偏头看去，侧门内是郁郁葱葱的花园，玄天道了一声好景致便径自走了进去。

　　闻人傲即刻下马跟了上去。

　　进了门内，玄天立于巨大的杏子树下叹道：“这一棵老树怕有是两百年了吧，两百年，若是世间之人怕是早已作古。”

　　听他的疯言疯语，闻人傲冷冷一笑，世间哪会有两百岁之人，有那便成老妖怪了。

　　“也不然。”玄天转身摇头，“对叶公子来说，我等可不止这老树的年岁。”

　　又是一阵清风吹过，眨眼间玄天的二指已指在了闻人傲的眉心。闻人傲垂手而立一动不动，并非不想动而是动不了，两根手指像是扎入了他脑子将他牵制住，令他手脚皆不由自主。

　　“三公子当真是不记得那是一个什么梦？怕是不敢、不想去记得吧？”

　　闻人傲眸子睁大了些，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你到底是何人？〗

　　最初他确是不知自己陷入了那样一个梦，更不知梦中是什么，可是后来他不仅能感受到那个梦还能隐约看见一个影象，越来越清晰，甚至醒来后还会残留在他脑中。那是什么他看不清也不想看清，他只知那令他深深地恐惧…

　　“害怕去看吗？”玄天眉眼一扬，二指猛地穿刺竟将一截没入了闻人傲的头骨中，“让我带你去看吧！”
　　※
　　就在快窒息于浑浊的空气里时，眼前豁然一亮，可仍是看不分明，迷雾渐渐散去轮廓显现…那是？！这一切是什么？！
　　是突厥，是吐蕃，是回纥，是倭国，怎会是！
　　那些人，他们的穿着，那是房屋？那是…这…还是人世吗？
　　他在地府？到了阎王殿？不，阎王殿岂会曝露在青天白日里…
　　这是哪里，是哪里，是哪里…
　　前面那一道身影好熟悉…是谁…你是谁…叶蓉！
　　不是叶蓉…他的发也和那些人一样，像是还俗蓄发的和尚仅有几寸长，那怪异的衣衫也颇为碍眼…那衣…是他！是叶蓉！三年前的初遇，他便是这一身装扮！
　　叶蓉…叶蓉…这是哪里不重要了，只要有他在，有他在…
　　他在和谁说话，身旁边的男人是谁，他在叫…舅…舅舅？
　　他要去哪儿，他要和那个男人去哪儿！给我站住！
　　动不了…腿动不了！
　　站住，回来————！
　　这又是什么…长安？他怎会处在长安，不对，不是长安，那不是长安…叶蓉！离得那么远，别再往前走，别再跟着那个男人走，回来，你回来——！
　　出不了声，出不了声，老天啊！让他喊出来，让他喊出来，让叶蓉听到他的声音！
　　不…不见了，不见了，不见了——————————————！

　　“三公子——！”玄天颓然坐倒在地，和跟前僵直站立的人一样也是大汗淋漓，“险些被你所害，再迟些在下也跟着回不来了。”

　　闻人傲听不见他的话，呆滞的眼眸溢出泪水，一滴一滴沿着下颌沾湿了胸前的衣襟。

　　玄天又要说什么，终是沉默了。

　　冷风阵阵吹来，头顶的树叶沙沙响动，阳光穿过叶缝影射在闻人傲苍白的脸上形成几块斑驳，随着树叶的晃动，满面纵横的泪甚是骇人。

　　不知过了多久，涣散的黑眸逐渐了有生气，玄天这才轻声道：“我不知你所见的是一个怎样的人世，但那确是他的世间。他会来这一世那便是他的天命，梦，仅是一个梦，三公子大可安心。”

　　玄天深深看了一眼伫立不动的人出了园门，凡人的情情爱爱果然了得，竟让这天之骄子在人前…他说得别人么，他不也是凡人一个。

　　梦，仅是一个梦么，他也不知啊。
　　※
　　叶蓉放下毛皮拭布吐出一口气，看着手中之物不禁扬眉展眼，终于大功告成，蓝珠应该会喜欢的。

　　“好一支精致的玉钗。”

　　眼前一道青影飘过玉钗已给夺了去，叶蓉左右看去无一人影，才想大白日撞鬼了转头就见一个年轻人拿着玉钗立于跟前。

　　“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叶蓉望着他半晌硬是想不起与他见过，只好抱歉地笑笑，“在下叶蓉，可与公子认识？”该是认错人了吧。

　　玄天愕然，竟会有人记不得他玄天道长！

　　“公子？”叶蓉小心唤了一声大受打击的人。

　　玄天道长摇头哀叹，“哎，也只有三公子入得了叶公子的眼吧。”

　　叶蓉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再次抱拳道歉。

　　“天色不早了，我也就长话短说好了。”啪一声响，玄天将手中的玉钗从中折断丢到地上。

　　叶蓉皱起眉，并未支声。

　　“人称玄天道长天上地下、过去未来无所不知，其实不然，这未来之事还得要请教问公子才是，公子定能说出在下也不能预知之事，对吗？”

　　叶蓉俯身捡起地上的两截玉钗，淡道：“叶蓉不是先知，岂能知道。”

　　“先知？”玄天摇摇头，道：“公子怎会不是，有些事想问一问公子这个‘先知’。”

　　“问什么？”

　　“一问我大唐可否千秋万世，二问…凤凰压龙盘金銮，女主皇朝可有大成之日，三问紫薇星高照在何处。”

　　尖锐的钗尾扎破了叶蓉的手指，失神仅是一瞬他便将玉钗收入袖管轻声道：“我大唐自当千秋万世，凤凰焉能压蛟龙，紫薇星高照于北天…”

　　“公子离家已久，难道就不思念家中亲人？若是寻不着来时的路，在下可引领公子一程。”

　　叮叮两声，袖管里的两截玉钗坠落地上，碎成了好几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