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煮侠侣[第二部]》焰雪炎雪

11、十一章

　　凤凰阁，安静的内堂身着华服的女人卧躺在睡座上假寐，纤纤玉手轻抚着隆起的肚腹。女人口中像是在悄声念着什么，近处的侍女听不着声只看见她的嘴微微开合着。

　　“只要你就够了，本宫只要你就够了，我的孩儿…”

　　李缨永远记得那一日，叶蓉失踪的那一日，闻人傲冲进凤凰阁的那一日。睡梦中的她被拽着头发拖到了外屋，她做错了什么，她什么也没做，便是她做错了什么可她身怀有孕啊！那不是她的夫君，那是地府来的恶鬼，那个男妾早已将她的夫君变成了索命恶鬼！这样的夫君她不要，她要他死！他死了无妨，她肚里的孩儿将是闻人家唯一的嫡孙，没有爹爹护着也无妨，还有孩子的大伯、那个废物闻人清不是吗？

　　她以为这一切要策划许久，却没想到天也助她，老爷的五房王氏芹姬竟是金越侯的私生女。闻人傲暗地里替父皇查处意图不轨之人，而金越侯与突厥、薛延陀早有勾结，闻人傲此番出任钦差势必要将其连根拔除，因而金越侯决定先下手自保。那封与薛延陀私通的密涵做何用她没有心思去管，只要金越侯除掉闻人傲便可，死在突厥人之手也好，死在李道宗一干人之手也罢。但金越侯最好不要期翼借那封盖有驸马印的密涵铲除闻人家，且不说她不会给他机会，老爷和大伯更是不可惹恼之人。当然，事后他们绝对不会知道，闻人傲的死与她有关，是那男妾害死夫君的…

　　“夫人，该喝安胎药了。”

　　“端过来。”

　　孩儿，为娘只要你就够了，只要你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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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人宇离开不过两月便回来，闻人府所有的人无不感到意外。从前若非一年半载他是决计不会回长安的，回来也仅住上十天半月又离开，闻人府之于他连个落脚的客栈也称不上。这一回他已住了有四月之久，大约是闻人清伤病的关系。

　　半年前闻人清奉命剿灭梁洲与金洲一带的猖獗贼寇，不料被贼子的剧毒暗器所伤紧接着又在险峻地遭遇伏击。最后虽是将贼寇歼灭，但闻人清也因此险些送了命。闻人宇在闻人傲与淑缨公主大婚之时才知道此事，那时闻人清早已‘生龙活虎’全无病态，若非闻人清在信中无意泄露了自己的伤情，他还不知原来伤愈是做给旁人看的。

　　既然要对外人隐瞒伤势，如今为何要告假在家休养，又为何不请大夫诊治、不进汤药，甚至不让懂得歧黄之术的他瞧上一瞧…大哥你究竟怎么了…

　　“娘亲，你别再说了！”

　　听见屋里有人在说话闻人宇忙停住脚步转身离去，可屋里人的下一句话就将他拉住。

　　“我怎可误了那女儿家的一生，娶妻之事爹娘莫要再提！”

　　“清儿！你要气死为娘么！”

　　“娘亲别在逼孩儿，否则孩儿定会削发为僧！孩儿累了，娘亲请回吧。”

　　“清儿…”

　　听见走出的脚步声闻人宇随即跃上屋梁，所幸他轻功了得陆霓裳并未发现。不过，屋里的闻人清早在他‘偷听’时就已察觉。

　　“梁上的偷儿，不下来我可来捉你了。”

　　闻人宇真以为大哥将他当成了偷儿，跳下旋身进了屋。“是我，大哥。”

　　闻人清走到跟前拍掉他衣衫上沾的尘土，淡道：“你都听见了？”

　　闻人宇抓住他缩回的手，急急地说：“误了女儿家的一生是何意，不娶妻是为何，大哥你说啊！”

　　闻人清笑而不答，只问：“宇用过午膳了吗？”

　　“大哥，你别瞒我，你快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闻人宇紧紧捉住他的袖子不放，大喊着挣红了俊脸。

　　“就如你听到的，我…”

　　一时间闻人宇什么也听不到，只看见大哥张合的双唇。眼泪何时滚到了嘴边不知道，他那样抓着大哥站了多久不知道。

　　“不可能！不会的！大哥你骗我的对不对！”
　　※
　　蓝珠受命，决定两日后动手，她需要两日的时间摸清凤凰阁的守卫布署，还有探出密函和驸马印可能藏匿的地方。

　　两日里秋莲寸步不离地跟在叶蓉身后，却是一句话也不敢与他说，甚至叶蓉一抬眼一转身都让她战栗不已。眼前的已不是原来的公子，而是一个可是毫不眨眼下令去刺杀夫人的陌生人，夫人还怀有三少爷的骨肉啊！

　　“这些菜不合胃口吗？”叶蓉夹起一块芙蓉豆腐放进秋莲碗里。

　　秋莲转身，豆腐掉在了桌上。“公子不也没…没吃几口吗？”

　　叶蓉笑了笑，“莲姐总算和我说话了。”

　　过后又是长久的沉默，用完膳秋莲招来丫头收拾干净，两人仍然坐在桌边。

　　“公子…公子不怕我告之老爷、大少爷？”

　　叶蓉摇头，道：“莲姐能这么说就不会告诉他们。”

　　“公子可以把此事告之他们啊！”

　　“不能，他们不会信我。”弑夫，似乎他比怀孕的公主更有可能。

　　“可是，事情还没有弄明白，公子能否等…”

　　“不能等，等不得。”他不需要弄明白什么，他只要知道那女人要杀闻人傲，这就够了。

　　望着那张决然的脸，秋莲知道自己说什么也劝不了他。到底是什么使那样一个温和如玉的人变得这般骇人。

　　“难道不怕…公子没杀过人吧，你难道不怕吗，那是两条人命，是三少爷的妻和子啊！”

　　叶蓉垂下眼，沉吟道：“她不配做三少的妻，至于孩子，要我一命尝一命也可以。”

　　“不…公子，还有其他法子，我们还有其他法子的，公子别这样好不好？”秋莲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下。

　　叶蓉仍是摇头。他与闻人傲太轻视李缨了，再不得宠她还是皇女，只要与闻人家联姻她便会成为最得宠的皇女，皇家要靠她系住闻人一族她怎会不得宠！不知不觉间他已四面楚歌，即使有天影护卫李缨也可置他于死地。如今她是真正的万金之躯，在她的授意之下闻人哲和闻人清可毫不迟疑地处死他。尤其是闻人哲，留他这个男妾不过是个爱子一个玩物打发时间，有召一日闻人傲腻了或是妨碍了他无须自己动手自会有人替他收拾。他不笨，这些，虽是闭目塞听可还是明了的。

　　“莲姐，若是今晚我出了事，将一切告之大少爷，千万记得。”如果他死了，一个死人的话闻人清应该会相信一些…

　　“不，公子，公子你不会有事的！”秋莲蓦地起身紧紧环住叶蓉的肩头，咬破了嘴唇仍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哭声。

　　那一晚蓝珠潜入凤凰阁后，叶蓉一直坐在桌边等着，不到半柱香就听到东厢传来动静。秋莲跌撞进来只听见他叹了一声‘不行啊’，下一刻屋里已不见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