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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天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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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老有一种感觉,才刚出门,就想回家。
特么如果有美好的娱乐活动,我用得着像神像一样镇在忘世尘寰当死宅?灵明界已经完全指望不上,好歹还有个在苦境混得相当不错的马甲,孰料被我折腾得不食人间烟火,除了旁观无所事事,压根寻不到多少刺激。
可出了门逃了牢笼,天地苍茫,一梦黄粱,还是没有我心的归宿。
矫情啊~到我这个地步却要去羡慕普通人。纵然自私狭隘善妒,人世种种丑陋……然而那种能将生命浓缩在短短百年之间的热烈与激情,全然不顾地放肆燃烧神魂的纵意,可以接受所有不曾预料的意外的欢乐……若是这样,又何尝不枉一生呢?
可惜终究是妄想,如果亲身经历了,也不大会这样想了。这些牢骚,无非就是修道之人活的太久闲到发霉的无病呻吟而已。
生命的无穷尽将所有的活力都碾作了碎片,从曾几何时跳跃的五彩纷呈变作波澜不惊的苍白,任是谁人经历了那么漫长的寂寥,也会觉得活着没意思的。来此世的时间太早,所经历的故事太多,曾得到的心伤太疼,没被逼疯已经是万幸,哪还奢望其他呢。
想苦境最辉煌最鼎盛的华年已经在时间里碾作了尘土,那些年月我眼睁睁看着有璀璨生命光火的人们身上飞溅而出的鲜血,染红了灰褐色坚硬板结的土壤,就像那些像回忆般崩溃坍塌的墓碑,多年以后,故地重游,却连一丝痕迹都再未留下,空白地让人连心悸都来不及。
百年怅然,除了在四魌界惹到满身腥,时空乱流欠了衰命债,再往苦境溜溜,入目的既是熟悉又是陌生,却半点精神都提不起来,心情又如何会好?
两三条暝火流魂虫拖着长长的尾巴在虚空中游着,摇摆的姿态甚是缓慢,速度却极快,我以血脉之力牵引着,跟在后头一边控制一边前行,人与虫皆是形如鬼魅,这画面不用看,就知道着实诡异了些。
尼玛谈无欲你到底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窝着?!
千不该万不该替你的无欲天装上轮子安了翅膀,脚底抹油跑那么快干什么!那些法则与禁制力量我能使用自如不假,但毕竟档次高,能参悟已经是了不起,一旦布置成功连我都却极难破解!
还是当初这货被饼脸死衰仔拖出去当挡箭牌,群嘲状态走哪哪惹一身仇恨,三番四次在死亡边缘溜达就待完全死翘翘的时候,看不过去给了他罩了身护身符,然后把无欲天改造了一下,免得轻易被仇家找到彻底光荣。
哪知一不小心改造过头,无欲天根基被彻底拔离了凡尘,整个地界悬在半空中飘飘晃晃,而且随波逐流满世界溜达——彼时我身上所有镇压力量波动的灵石跟符咒全部碎裂,文相差点吓破胆子,恰好是无欲天结界上的吸灵咒失控,把我身体里蕴含的所有灵力一口气抽光,这才没酿成大灾害……后果就是,无欲天加满血嗖一下就不见了,某脱线男欲哭无泪地看着他的老窝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此消失在原地,除了黑乎乎一片的地基还彰显着此地曾经有一座宅院存在过之外,心情那个是叫沉重萧瑟绝望啊!
等我满状态回血完毕,顶着巨大的压力捏法诀满苦境乱窜试图把无欲天找回来,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脱线仙子连正邪对抗四处群嘲打怪升级都没心思,整天用控诉的怨妇眼盯我,逼得我不得不迅速恢复卖力找……别说动力没了它会自动停,我体内灵力浓郁到哪种程度我自己知道,维持二三十年动力都绰绰有余!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这样了……把无欲天的核心运转装置挖出来净化一下然后只添加谈无欲一个人的力量,自动认主完毕,将结界改造了,保证到苦境哪个地方都不会受影响,禁制添加完整,可以吸收空气中浮游的灵子化为动力,法则修改妥当,确定想停就停,想飘就飘……我保证最完美的作品莫过于此了。
整个苦境哪个人不羡慕隐居的谈无欲有一座仙境般隐没在虚空漂游的无欲天?无论想去哪,添加位置,无欲天就可以沿着路线开始飞,没什么要求的时候,随着太阳东升西落,无拘无束,逍遥自在。问题就是……尼玛连我这个构造师都难寻到位置啊!
罗盘指针飞快地旋转着,无欲天运作时瞬间透露出来的灵力波动很难捕捉,幸好那地界中留有我的异灵之力和一滴血液,否则连同样源自我血脉的流魂虫都派不上用场。
正赶路呢,一半立在臂弯一半趴在我肩上的雪团忽然喵了一声,我抽手摸摸它的头,往后瞥了眼——矮油耐性还真好,远远吊着如此锲而不舍!
流魂虫速度终于开始放缓,一个劲原地打着转转,被血脉牵引的罗盘显现在眼前,只一个闪身,便化成流光直直烙进地面,散发着幽紫色荧光的法阵由此连接完成,如同齿轮般开始运转起来。我张望了一会,从次元空间扒拉出一面聚灵旗,丢进法阵之中,掐指一算,虽然准确位置还是感受不到,但多少明白有个落点很快就会这附近,守株待兔吧!不信守不到!
还没松口气,忽然感觉环境有些诡异。某种不好的预感,僵硬着脖子转过头去……卧槽!看这是什么?
天都!!
怪不得后面那货会一直跟着!我还以为是自己魅力太高,原来这原本就是人家的目的地!特么我居然跑到人家老巢来了?
刹那的心情霎是精彩,但转瞬便又是风淡云轻的静谧。装13是老本行,现在就祈祷动静小点,某人不会从那里边跑出来。想想距离还是有些,应该没有触动天都的禁制,小心点,又不是这时候就非得扛上,我办完事就该走的。
但是我忘了——尼玛我小心,后面吊着的那个不会小心啊!
正抱着雪团注视阵法中旋转的聚灵旗,后面那个到了,打算打招呼,哪知当头就是一□□过来,杀气夹杂着磅礴的气势如旋风般喷涌而来,齐齐聚集在枪尖那一点银色锋芒之上,锐利得似能赐瞎人的眼睛!
微微皱了皱眉头,挥袖刹那捏诀的指尖一弹,灵力成束,瞬间打偏银枪,袖卷风云,所有的劲气纳入包围圈,旋即便化解,半点没落到法阵中去。
且见黄泉银枪一抖,攻势不停,隐约可见那狭长眸中闪过的锐光,和着银光飞闪,同样的犀利同样的冷漠。
还真是小孩子……
衣发狂舞,双脚纹丝波动,却只单手便将他来势稳稳挡住,电光火石之间高下已判。
“收手吧。”
冷寂的地域,声音越发空洞。猛一旋手收了力道,银枪失去控制依着惯性撇开,我以手作梳一捋发丝,雪雾石叮当作响,面容沉谧只侧眸看他。
“你是谁?!”黄泉直直盯着我的脸,似乎在回想是否曾见过。
摇摇头,正想说你不必多想我跟你没关系,出现在月明湖纯粹巧合,但是雪团在我怀里不断地挠,明显是色心在蠢蠢欲动,我陡然知道这货兴奋的缘由了……默默扭头,一股极具压迫性的气势就那么凭空出现,仿佛处在某种临界点,重一分就会催天裂地,却偏偏保持着诡异的平衡。
那人一身镌金黑袍头盔,纯黑的面具,来得悄无声息,却又勾人心魄!只伫立在那里,便仿佛这世间再无任何一物能撼动半分!连空气似乎都凝结起来!
“罗喉!”黄泉不由自主捏紧了手中银枪,终于转移了视线。
我也转头看去,面情止水无波,幽淡静默,可谁知道我内心想要哭来着!
“何人?!”低沉的声音含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深意。
我一振衣袖抖掉来自于两边所有的势力,气场无形,瞬间拦住这方天地,还未回答,却见聚灵旗忽然一动,猛地化作道紫青色光柱,灵力波动如漪沦般发散开,似能扭曲空间一般。
识货的人总是有的,那边的黄金萝卜一声冷哼,连问都没兴趣,瞬间出手便要毁去聚灵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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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冰湖垂钓的某人忽的发出一声轻咦,微微蹙眉,抬眸远眺,目光如炬般直射向冰雪重重的天宇。
倏地想到什么,眸光一闪,唇角勾起抹笑意。
这样想着,旋即便收了鱼竿,心念微动,漫天的云幕雪帘忽的消散,一掀身上蓑衣便直接化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