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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拾陆.离乡 ...

  •   本来世子两个女儿出嫁是风光的事儿。但是,一个久久才找到男人,另一个是宅邸里都知道的臭名远扬。而且归昧公子虽好,但两个人嫁过去都是做媵妾。因此真正为之高兴的人少,幸灾乐祸的人比比皆是。
      据闻伯霜本本有顾虑与仲兰同嫁一夫,但后来不知谁和她说了一段话,教了她一招狠的:男子寻花问柳乃常事,女子若是四处招摇,没有男子会乐意。适当时机,将仲兰的事给捅了。归昧还会宠她吗?
      伯霜点头称是,心安了,开始高兴地准备嫁衣,甚至酝酿着怎么收拾这个过去太得意忘形的阿妹。
      至于仲兰,倒是安安静静,像是认命了一样……

      喜事操办需一段时间筹备,在这个时候,宅邸应该风平浪静阵子的。
      然而——
      半夜里,睡在乐芊隔壁的季愉被阿童唤醒。
      “贵女。夫人让您过去。”阿童拉开门,摇晃季愉的肩膀。
      季愉睁开眼睛,意识一时尚在梦中,迷迷糊糊地喃道:“何人?”
      “贵女。”阿童贴近她耳边,“乐芊夫人让您马上过去!”
      季愉醒了过来,是由于阿童那双小眼珠子忽然在她眼瞳里放大,把她吓了一跳。她爬起身,阿童去取外衣。她一摸脸上,掌心黏的满是汗珠。看来刚刚做的,也不是什么好梦。

      简单穿衣扎上腰带后,她匆匆来到隔壁屋里,叩拜道:“夫人,您是叫我?”抬头一看,见屋里不止有乐芊,还有食医与疾医。
      两位医工皆愁容满面,眼色惶然:“夫人,恕我们无能为力。”
      乐芊面色一变,起身俯视他们两人:“真没有办法?”
      “夫人!”两名医工齐齐跪下,好像要将脑袋埋入地下一般深垂着。
      啪!
      乐芊这一掌打在漆几上,不像是气他人,而是只手揪住了胸口的衣物。
      季愉立刻起身,上去搀扶乐芊。
      乐芊靠在季愉身上,慢慢歇坐下来。疾医上前欲为她诊脉,却被她拂袖打开。
      “我让你医治的是主公!”乐芊指向两名医工,嘴唇哆嗦,比较像是被自己气的。
      两名医工又是叩拜谢罪:“夫人,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如果你们无能为力,尚有何人能医治主公?”乐芊扶着额头,嗓音里含了疲惫与梗咽。走到这一步,莫非她真的也无能为力了…..
      “夫人,容臣子建议,能否让使臣去曲阜或镐京一趟,请求天子国君派遣医师。”两名医工诚恳进言。
      “医师大人乃何等人士?此事岂能容易?”乐芊有些激动地拍打漆几。
      两名医工耷拉脑袋。
      乐芊看着都气,挥一下袖子让他们退下。

      医工走了,寺人关上门。季愉在乐芊面前跪下,尽心劝说:“夫人,您若不保重身体,如何护全主公。”应说,她心里担心,如果乐邑在这节骨眼上失去乐离大夫与乐芊会变成怎样。如乐芊之前说的,世子乐业不一定能胜任其职。
      乐芊慢慢是冷静了下来,招手要季愉坐得更近一些。
      季愉跪前两步,声音放低道:“夫人,我一直不敢问,主公病况如何?”
      “冬时上气疾一直未好,又遭小人下毒。”乐芊说到气恨的地方闭上眼睛,不然眼泪会流下来。
      季愉说:“既是如此,应遍寻名医。医工所言未尝不可尝试。”她以为,如果事情真是这么糟糕,还是应该像医工建议的那样,什么办法都搏一搏。
      “我是怕,国君医师也未必有办法。”乐芊终于吐出心里所想的。
      “夫人?”季愉心惊。乐离大夫所中的毒药有这么可怕吗?
      “鲁国公与主公关系不大好。”乐芊一声叹息飘荡在空气里,显得无比凝重,“主公对于国君作为不太赞同。”

      现今的鲁国国君姬晞,是杀了自己的弟弟自立为君主。
      乐离大夫对于国君作为的不齿,导致的只能是自己与国君对立。
      联想到这次世子奔赴曲阜寻找采诗官,说不定还会找鲁国公帮忙。也怪不得乐芊会计谋让伯霜等人出嫁,可惜世子死活不肯归来主持婚事。一连串的推测,季愉终是明白为何乐芊如此嫉恨世子了。

      “世子盗走的那把瑟,是主公精心打造,欲进献给国君之物。”乐芊向季愉解释其中的缘由,“国君之妹荟姬擅长瑟奏。”
      想必乐离大夫心知事情轻重,一人厌恶是小,领地与全家人的平安是大。他意图与国君讲和。结果未能办成,不幸先病倒了。
      季愉洞察到乐芊的想法,眼神认真地对着乐芊:“夫人意思呢?”
      乐芊对着她这双眼睛,一刻反而迟疑。无可否认,她是有私心的,是想利用这孩子的。可是,这孩子也心甘情愿被她利用…..
      “夫人,您为何顾虑呢?我服侍于您,命也是属于您。”季愉上前去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住,“这世上,只要有人对于我好,我必定牢记恩典,必是要回报。这世上,若有人对我不好,我必是睚眦必报。夫人您对我好,我知道。”
      一腔话说得乐芊心血沸腾,反握住季愉的手:“是。诚如你言,我这条命同你一样,属于主公。因此,你我不是出身乐氏,但不能视乐邑与心爱之人不顾。”
      季愉是想起了叔碧等人,是不能弃之不管。她低头道:“请夫人吩咐。”
      “去一趟曲阜。何人陪你,如何去往,之后如何做,我都有安排。”乐芊轻轻地交代她,一切谨慎、神秘。

      季愉遵从乐芊的安排,也乐意乐芊这样的安排。能离开采邑,去到国都,见识更广,不是每个女子都能得到的幸事。何况,乐芊委派同她一块前往的人,是叔碧。
      “我阿媪一直想去曲阜探望阿妹,可惜身体未好不能前往。前几日,从母托人带来口信,阿媪听完后,让我无论如何代她去一趟。”叔碧挽着季愉的手臂说,脸上带了点儿忧愁,又压抑不住能出远门的兴奋。
      季愉知道这是乐芊能让事情在外人看来“顺理成章”的一个安排。
      “女君说,让我一人去不大安心,问何人可陪我前往。我与女君说,由你陪我前往。”叔碧叙述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她不是任人摆布的傻子,一会儿突然贴到季愉耳边,“我猜,乐芊夫人与女君私下说了不少话,才让我与你去。”
      季愉捏她袖子下的手臂,意即:你猜对了。
      叔碧把眉头耸得老高:什么事能骗得了我啊。
      事实是在这个事上,季愉与乐芊沟通过,因此她马上找到个隐秘的地方,将乐芊交代的任务与叔碧坦白了。
      叔碧听完后,与她大眼瞪小眼:“你能阻止你阿翁?况且,你阿兄叔权不定会与世子一起。”

      季愉知道叔碧担心啥。没错,她自小与吕姬、两个阿姊、乃至世子乐业几乎都无话可说,偏偏与叔权还能说上几句话儿。当然,这不是说她与叔权关系好,恰恰相反,她以为吕姬几个儿女中,就叔权最狡猾。所以,只要提到叔权,她很容易想起叔权那双与他父母都不像的眼睛——像黄鼠狼的眼睛,秽浊的眼球,在暗处骨碌碌地滚动。

      叔碧应该与她一样想法,畏寒似地萎缩肩膀:“真糟糕,我可不想见到他。”
      但无论如何,去曲阜是决定了的事。
      乐芊忙于照顾病重的主公,于是两位贵女出发前一切行李筹备之事,交给了温姬处理。
      对于能教养出叔碧这样好女子的温姬,季愉是很敬重的。
      温姬一边帮她们折叠衣物,偶尔拿袖子掩着咳嗽。她与乐离大夫一样,患的是上气疾,每年时节一到病情自然加重。叔碧的愿望是,此次去到曲阜,顺便帮母亲寻找名医。
      “阿媪不需忧心。从母在曲阜定居,必是知道名医在何处。待我寻来名医,阿媪必能痊愈。”叔碧信誓旦旦,只差没拍胸脯。
      温姬折叠一半衣物的手歇下来,帮女儿额前掉落的刘海拂到耳后,说:“出门在外,一切小心,切勿再耍性子。”
      叔碧脸红红的:母亲真了解自己啊。
      季愉在旁边看,不知怎的,是想起了那夜:信申也像温姬这样拂自己的头发——

      出发的那日早上,下起了飘飘渺渺的小雨。
      就两个贵女出行,名义是探亲而已,不会专程有人送。寺人支起一把有柄的笠盖,帮伫立在大门口的温姬遮雨。温姬扶着门槛。身形羸弱的她,一阵小风刮过来,似乎都能把她卷上天。但是她坚持站在雨里,等牛车离开。
      叔碧坐在车上不忍心看,捉着季愉的掌心。季愉遥遥与温姬相对,看见温姬对自己笑了一下,好像在说:叔碧就交给你了。于是季愉反捏紧了叔碧的手。
      赶车的寺人一甩马鞭,牛车潇洒上路,温姬逐渐从她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乐邑离国都曲阜不是很远,但也需两天左右的车程。
      牛车走的是鲁国境内修缮的国道,沿途每隔一定路程,设有驿站与路室。
      趁着雨不大,季愉等人坚持赶路。中途无停下休息,吃的是稻米粉与猪肉煎成的【糁】。到了夜幕降临,雨势骤然变大。赶车人使劲儿鞭打牛背。牛车冲下土坡的时候,不幸车轮子陷进泥坑里。
      此次出行,由乐芊安排,仅有师况与阿慧跟随,再有一寺人赶车。众人下车后,赶车人一人无法将车轮推出泥坑。于是众人徒步行走。幸好眺看,不远处似有灯火人家。季愉等人踩着坑坑洼洼的山路,向有火的地方走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拾陆.离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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