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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珍格儿当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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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冯氏手里接过大权,珍格儿做了些准备,一方面交待布琛凡事多提点她,一方面自己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对待。只是布琛虽也有心相助,珍格儿却并不能受用多少,布琛是冯氏的贴身侍婢,每日里基本都留在冯氏身旁照顾,而珍格儿为不打搅冯氏养病,交待府里所有的下人,有什么事都往自己的院子来回禀,如此布琛就使不上什么劲了,而纳苏珍格儿已不能再依靠多少,丹桂雎儿虽说也知事,却终究不能给珍格儿拿些什么好主意。
这么个情况,府里的那些下人都看在眼里,下人中少不了嚣张欺主的,珍格儿自然得受些气。
喝下一口祈红后珍格儿还是平息不了怒火,将茶杯重重的往旁边的桌案上搁去,几滴茶水溅湿在桌面,“这都是些什么人,当我三岁小孩儿?”珍格儿话一出,旁边抹桌子的丹桂嘴角噙上些许笑意,望了气呼呼的珍格儿一眼,没说话,擦干桌子就往外头去清洗抹布,珍格儿瞟见丹桂的表情,知丹桂在笑话她,自己这七岁的小孩不见得比三岁的小孩儿能干多少,人家欺负的就是她!
“一匹丝绸26两,六十匹就是1560两,哪里来的1650两?这里就想多报90两,真以为我小,好骗?”厅里无其他人,珍格儿低低的吐着槽,拿起茶杯想再喝一口,却是越想越气,刚端到手里又愤愤的放下,忽听见外头丹桂与人说话的声音:“嬷嬷回话小心着点,格格正气头上。”
丹桂话音方落,帘子就被人撩起,进来个五十来岁的嬷嬷,手里拿着个小册子,笑嘻嘻的给珍格儿递上。
“格格,奴婢姓…”
“你是厨房的大管事孙嬷嬷,在我额娘面前有些面子,我认得的。”那孙嬷嬷话未说完,珍格儿便淡淡的替她接上,看她一眼,接过递上来的册子,轻轻瞅了眼便搁在桌案上,问:“孙嬷嬷要报多少?”
那孙嬷嬷笑得恭敬,双手合握着放在小腹前,说:“账册上写着的呢,格格看一眼吧。”
珍格儿只往桌案上瞅了一眼,说:“账册上的东西记得多,一来我没多少功夫细看,二来我认得的字也有限,孙嬷嬷说给我听最好了。”
那孙嬷嬷听珍格儿这么说面上的笑容更恭敬了,诶诶两声,说:“厨房里的开销是最复杂最多的,要格格一个个账目细看确实是费心,既然格格这么信任奴婢,那奴婢就给格格说说。”那孙嬷嬷便立在那里,将厨房近段时间的用度粗粗的说来,珍格儿一边听着,一边还是将桌案上的账册拿在了手里,细细的翻看着,待那孙嬷嬷说完,珍格儿也刚好看完那账册,心里也有了个底。
“就是这个样子了,格格可听懂了?”
珍格儿没回她的话,将账册合好放桌案上,只说:“厨房里的开销的确是最复杂的,却不会是最多的,阿玛那头的开销才是最多的。”
孙嬷嬷的笑容微微有点尴尬,点着头说是,珍格儿抬眼问她:“这账册末尾处写着孙嬷嬷要报的帐,是7086两,不知道我有没有看错。”
“格格没有看错,的确是7086两。”
“我记得额娘说过,稍大点的会客宴席都是额外开支的,那么这里头记载的应就是平常用度了。这月来吃的都是什么稀罕的东西,竟花去这么多银子?”珍格儿长长的盯了那孙嬷嬷一会儿,这账明显的就不对,那般看她,只想给她个提示,及时认错,她就饶了她这回,若是还不知好歹,就别怪她拿她开刀了。
那孙嬷嬷心里应也是有所顾忌的,神情微微犹豫了下,随后却还是抿着嘴笑道:“银子是多了点,可这数却都是准确的,一来府里头下人多,每日三餐虽不说吃得多好,却也是看得过去,得花去些银子的,二来夫人近段身子不好,那头的开销也较往日多了些。”那孙嬷嬷越说越没底气,珍格儿也不急着揭穿她,将账册复又拿在手上,随意的翻了翻,往外头叫唤丹桂道:“把阿玛屋里的李先生请过来,就说我这头有笔账目要麻烦他帮着复核一下。”
珍格儿说的李先生是专门呆在和珅身边管账的,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和珅官场上大数目的银两流动,那孙嬷嬷听说要找他复核账单,脸色一下就白了,却依旧拉不下脸面,只得尴尬的笑着说:“格格哪里这么较真,咱们这个账也都是专门的账房先生算好的。”
珍格儿也笑了,说:“我这不是较真,应该是认真,我认真了尚且有人不把我放在眼里,欺我年幼无知,我若是不认真,岂不是要被人踩在脚底下看笑话?”
那孙嬷嬷断然想不到这小格格会说出这么一番让人憋屈的话,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抬眼看着珍格儿,珍格儿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冷,她的心里也越发的不安,最后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红着脸埋着头说:“奴婢有事情回禀格格,厨房这一块的账目可能真的有几处错误。”
珍格儿冷冷的翘了下嘴角,“为什么会有错误?”
“奴婢也不大清楚,家事开销这边的账房先生前两日害了病,估摸着是糊涂了,格格应该知道,脑子不清楚,而账目又繁杂,这是最容易犯错的。”
珍格儿本以为这孙嬷嬷知错了,却不想竟把事情都归结到他人头上,虽然这事情少不了账房先生的参与,可孙嬷嬷这么一招实在让珍格儿窝火,起了身将账册收到袖子里,珍格儿气呼呼的直接出了正厅,也不管那孙嬷嬷跪在那里如何的不知所措。
孙嬷嬷这事最后是以珍格儿狠心把她撵出去收尾的,按理说这事不必如此决绝,可冯氏说的对,要在府里立威,不挥舞些棒子是达不到立威效果的,尤其是在众人都不服这七岁小娃的情况下,珍格儿就更得使点猛料了。
有了孙嬷嬷的教训,府里的人各自收敛着,珍格儿处理起事情来也顺心多了,冯氏知道珍格儿撵了孙嬷嬷,非但没苛责什么,反而认可珍格儿的做法,说杀一儆百,终归是要拿些出头的鸟儿做靶子的。
冯氏的病情好的缓慢,一月后本是府邸搬迁的日子,因为冯氏的缘故,和珅不得不将搬迁的时间往后推移,定在了三月初五。冯氏身子不适本只有府里头的人知道,如今和珅将日子一推,京里的达官贵人便都得了信息,一个个都觉得和大人的夫人身子抱怨,实在该携礼登门探望,于是府门口的轿子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珍格儿本是管着这个家,可出厅迎客,尤其是迎这些贵客,珍格儿还真的不合适,如此冯氏又不得不强撑着收拾好自己的妆容,大大方方的出来接待府里的贵客,一次两次还勉强能行,几日过后,冯氏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身子又渐渐出现坏转,珍格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是无计可施,每天陪在冯氏身旁,看着那些贵妇们笑得直掉粉的脸,听着那些让人恶心的奉承话,珍格儿真替额娘心痛。
“阿玛。”和珅从宫里回来时已经很晚了,珍格儿摸着手炉等在他的书房门口。
和珅显然没想到珍格儿会出现在这里,眼里透过一丝诧异,回身冲巴文巴武智勇双全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去休息,随后笑着过去揽了女儿的肩膀,问:“这么晚了怎么跑阿玛这书房来?”
“我等了阿玛很久了,关于的额娘的事情我必须得和阿玛商量商量。”珍格儿在和珅怀里仰着头,月色下的小脸更显娇俏可爱,和珅看着女儿这张脸,一整日的疲劳似乎都随风散去。
“外头冷,随阿玛到书房里去说。”和珅温和一笑,松开手拍了拍珍格儿的肩,转身走在了前头,珍格儿点头跟上。
“是白日里上门拜访的那些人么?”和珅坐在靠背椅上,双手合十,手肘撑住桌面,笑看珍格儿。
珍格儿在他的书桌前点了点头,“额娘的身子正需要休息,哪里经得住那些人一拨一拨的打搅,这个问题阿玛必须得好好想想。”
珍格儿很认真的看着和珅,和珅却微微抬着头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儿,眼里似笑非笑,一句话也不说,珍格儿有点懵了,“阿…阿玛,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和珅这才哈哈大笑起来,身子往椅背上靠去,说:“看来我们家的小球球经过这段日子的历练真的是变化不小,说起话来有板有眼,有主见了。”
原是为了这个,珍格儿也跟着笑,有了阿玛这话,自己日后是不是可以更加的像个大人那般说话了?珍格儿心里偷偷的乐了一小下,随后就看到和珅拿手指着旁边的椅子对自己说:“傻站着做什么,阿玛屋里这么多椅子,难不成还没你坐的地儿?”
珍格儿便往旁边坐了,问她阿玛道:“额娘这个事情阿玛打算怎么办,总不能让额娘每日都去会客吧,这样子下去,额娘的病何时能痊愈?”
和珅抿嘴一笑,“主见是有,但尚缺耐心,珍格儿,记住阿玛的话,凡事稍安勿躁,绝大多数事情都急不来,而你只有心静才能找到最好的办法。”
珍格儿本以为和珅开口便会说该如何如何解决,没想他先说的是这么一番教育性的话,顿时愣了几秒,随后才反应过来,垂了垂眼眸子,“阿玛说的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