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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是和珅家的格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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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狗恣意妄为的食掉最后一口蛋黄,人世间残存的一点光亮被吞噬殆尽,世界暗淡下来。在医院闭着眼躺了五年的贾格儿却忽然看见一抹秋水掠过了落雁,一轮寒月穿过了沙鸥,帅气的美发师用剪子剪长了胖女人的乌发,建筑工人手里的砖头忽然砌矮了高楼,还有,火车站售票大楼上的那座大钟表,竟然滴滴哒哒急速的往回走……
对,一切就是这么的诡异。
面对这雕栏画栋,古木檀香,面对所有的所有,贾格儿其实是欣喜的,而这份欣喜不为这梦幻的穿越,也不为别的,只为这一生的重活。毕竟前世的她只做了短短28年的人,其中还有五年只是挂了个活人的牌照而已。
可尽管如此,当贾格儿从丫头口里得知自己如今的身份时,她对于目前的处境还是颇有微词的。
因为她竟然成了中国千秋史中最贪最贪,贪得令人发指的大臣和珅的女儿,钮祜禄●珍格儿。
这叫她情何以堪。
假格儿偏成了真格儿,前世紧巴巴的工薪家庭,这生偏要享尽富贵荣华。
“老天爷真逗!”因为这几天老想着贪官之女真假格儿一事,躺在床上望着密缝的红纱帐发呆的珍格儿忽然嘀咕了声,这可吓住了坐在圆桌旁刺绣的丫头雀儿。
扔下针线活跑过来,雀儿利索的将帐子撩开勾到两侧的玉钩上,探了头看向床上躺着的娃儿,“格格。”
因为才来三天,诸事不知,珍格儿只得假借如今的年幼,又是大病在身装痴呆,床边的雀儿问她话,她只睁着圆溜溜的两只大眼睛望着她一言不吭。
“哎!”雀儿摇头鼓嘴叹了一声,将纱帐重新放下后又坐回原处做针线活。
门口处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珍格儿透过帐子瞧了瞧,认得来人叫纳苏,三十几岁,据说是自己的奶娘。
“是格格开口了么?”纳苏虽然问雀儿,眼睛却没往雀儿身上看,只径直朝床边走去,珍格儿忙闭了眼装睡。
雀儿起了身,摸着花绷子的手撑着桌面,望着纱帐里的人又轻叹一声,说:“刚才是出声了,可只是胡言,听不清晰,我与她说话,也是呆呆傻傻的不吭声,想来那宫里太医给的方子也不管用,只怕咱家格格就要这样呆下去了。”
纳苏正撩开帐子探望,听了这话回头瞪了雀儿一眼,复又低头轻轻摸了摸珍格儿的脸,然后掖好毯子整好纱帐回身过来。
“就你会说话!格格吉人天相,会有什么事?”近了雀儿身旁纳苏才低低的呵斥,横了一眼后继续道:“好生照看着,要是有个什么不妥,你看夫人饶不饶你!”
雀儿吐了吐舌头,呵呵两声,一副面瘫表情无话。
纳苏也没再说什么,担忧的望了望床上的珍格儿就转了身往上房去,雀儿的话虽不吉利,却也提醒了纳苏,如果说宫里的太医给的方子都不管用,那珍格儿这病就真的是难治了,奶了珍格儿两年,珍格儿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也是会像丢块肉般痛的!红了眼,捏着帕子擦了擦,进到上房的院子。
上房门槛上坐着的十一二岁的丫头丹桂见了纳苏忙进到门房去告诉大丫头秋霜,秋霜又往里间去禀告,正厅里和珅的夫人也就是珍格儿的生母冯氏正坐在凉椅上与一五十来岁的嬷嬷低低的商量着什么事,见秋霜掀帘进来便止了嘴,问什么事情。
“格格的奶娘纳苏婶来了,要见夫人。”
冯氏听了起了身,“叫进来。”
秋霜得了令出去传纳苏,冯氏皱了眉甚为不安,踩着花瓶底蹬蹬的来回走动:“也不知道今儿个上午有没有好点儿。”冯氏面呈焦色,身旁布琛嬷嬷安慰说:“格格身上有老爷从少林寺求来的护身符,定然不会有事,夫人请宽宽心。”正说着纳苏掀帘进来,万福行礼,冯氏收了收神,叫她起来:“珍格儿怎样?”
纳苏一抬头便又红了眼:“格格按佟太医开的方子服药已经三天,却依旧是没多大起色,今日又开了口,只还是胡话,奴婢看着心里像刀割似的!”纳苏说着抬袖抹泪。
冯氏听了这话急了,眼里也渐露水意,却依旧强为镇定:“佟太医是宫里最出色的……”冯氏却不再说下去,而转头面向布琛:“嬷嬷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又经世多,可有什么好法子?”冯氏是曾经的刑部尚书太子太保冯英廉的孙女,布琛是她的奶娘,五十多岁的年纪,经历的事情多,对冯氏又极其的衷心,颇受冯氏的信任与依赖。
“夫人别急,容老奴想想,如今老爷不在,您是一家之主不能慌了神!”
冯氏跟着和珅这么些年,一直将这个内宅管理得井井有条,说实在的,冯氏的心性是较强的,只是作为母亲,谁都为孩子着急,听了布琛的话,冯氏立时就回过神来,收了手心神,慢慢的往凉椅上坐去。
冯氏沉默的思索,布琛也在旁默默想着。
“这样不知可不可行?”片刻后布琛说话。
冯氏从凉椅上站起,向布琛走近两步:“怎样?”
“宫里的太医没好法子就去民间找,天下之大,卧虎藏龙之处多的是,只怕那些真正有本事的都隐居起来了,如今老爷正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在甘肃平乱,夫人可以写信告诉老爷,叫老爷在民间广泛的搜寻名医,若是平常许是不好办,但如今老爷有钦差的身份,只要他一句话,愿意为格格出力的地方官僚多的事,何愁找不到名医?”
冯氏听了拧眉思索:“办法倒是可行,只是甘肃离京城千里之遥,信差过去少说也得半月,老爷得了信去寻人,能不能找到是不定的事儿,若珍格儿运气好能寻着人,那也起码得一月两月,我只怕珍格儿这病拖这么久会有什么不好的转变。”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如今只能做三手准备,一边差人去告知老爷,一边从府里派出人去大江南北的寻,再者继续托那佟太医想想法子,开个好的药方,不说治好,能把格格的病情稳定下来等待能人异士就是好的。”
冯氏听了慢慢点着头:“就按嬷嬷说的去办,纳苏,你快去把呼图找来。”
一直默默没出声的纳苏听了忙福了身去请府里的二管家呼图,很快呼图就来冯氏屋里领了命派了人手出去,随后冯氏又亲笔书写家信一封将珍格儿害病不轻宫里太医束手无策请和珅广搜名医进京医治等等言明,再遣人快马加鞭送往甘肃,如此交待清楚冯氏才微微放了心,又领了布琛去珍格儿的闺房,身后大丫头秋霜冬云紧紧跟着。
冯氏为珍格儿大伤脑筋之时珍格儿却在床上呼呼的大睡,好在没有打呼噜说梦话,要不这装傻一事就被专门守在房里的雀儿看穿了。
叫雀儿守人,其实是最最残酷的事了,雀儿人如其名,平日里不管和谁她都有一大堆的话能说,这本算不得什么缺点,毕竟人各有自己的特性,只是雀儿的这一特性实在是折磨得同为贴身丫头的雎儿够呛,雎儿与雀儿同龄,都为十三岁,可雎儿却是天生的不爱多说,偏偏这雀儿又是个不懂看人脸色的,不管雎儿脸沉得多黑她都会在她想说话却又找不到其她可以说话的对象的情况下抓住雎儿东聊西扯,为此雎儿没少骂她,就连纳苏也看不过去了,时不时的批评她几句,这次两人更是联起手来誓要磨磨她的性子,硬是安排了她成天成天的守在珍格儿房里。
“哎!”绣了一个上午的荷包,雀儿感到实在是无聊,伸了伸懒腰,瞅了眼床上的珍格儿没什么动静,雀儿便将针线都放到针线篮里,趴到了桌上小眯一会儿。
门外头想起冯氏蹬蹬的脚步声的时候雀儿还未醒,倒是床上的珍格儿听出了外头冯氏的声音,忙大声的咳了声,愣是将趴在桌上的雀儿吓得没了魂儿似的,从凳子上坐起就往床边跑:“格格,着凉了?”
珍格儿没出声,只往门口望去,冯氏与布琛嬷嬷已经跨了进来,雀儿听到脚步声忙回了身过去万福行礼,后背愣是吓出了一大片冷汗,方才若是被冯氏撞见她在这里睡觉,指不定就会要了她半条命去,实在是太险了,雀儿在心里发誓,日后一定不在当班的时候睡觉。
“孩子!”早有冬云上前勾好了帐子,冯氏坐到床沿上,摸了珍格儿的脸哭得梨花带雨。
珍格儿实在是受不了,来到这里三天,这个女人每天都会过来哭三次,如此下去,她没病也得被她哭出病来。
“夫人跟格格说话呢,答应一声才是好孩子呢!”布琛嬷嬷在一旁探着满是皱痕的脸和蔼的看着珍格儿。
见珍格儿没有回声,冯氏眼泪掉得更快,滚滚的从眼眶里落下来,这时雎儿端着药进来,冯氏闻到药香便回了身,亲手接过给珍格儿喂,珍格儿最反感这中药,那个苦呀,简直苦到令人发指。
却是不能不喝的。要不太对不起这个额娘。
“夫人要把心安下来,如今既派了数百人去各地找寻名医,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的,咱们耐着性子等就是了。”布琛不忍见冯氏如此伤心,又安慰着说话,可这话却将方抿了口药汁的珍格儿吓了个目瞪口张,一口药汁嚣张的喷到冯氏浅蓝色的马甲上,脏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