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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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凝视着深沉冰冷的潘多拉，哈迪斯的心泛起了一股强烈不安，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拔足想快奔回去，却被几个侍卫阻止了．
“给我滚开！”他厉声喝道，声音已因惊恐微微颤抖．
那几个侍卫却没有退让，即使冒着以下犯上被处罪的危险，他们也决不可再让他们尊敬的王沉沦下去．
“你们想违抗王命是不是？”怒极的哈迪斯已亮出了锋利的剑．“想要命的话立即给我滚开！”
“王上，你还是执迷不悟吗？”潘多拉冰冷的声音响起．“为了一个低贱的奴隶，真的值得吗？”
“别用低贱形容他！”哈迪斯怒不可遏．“他在我心中比什么都重要！”
“他比冥国的人民还重要？比你的威名还重要？比你多年的心血还重要？”潘多拉痛心问道：“即使你不顾自己，可你身为一国之君，怎可以这么自私？你对得起爱戴你的人民吗？对得起为你鞠躬尽瘁忠心耿耿的大臣吗？对得起先王在天之灵吗？”
“那我又可以对不起他吗？”哈迪斯沉声反问：“他为我牺牲了多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已起誓，今生今世会用尽一切方法保护他，任何一个伤害他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那么，连我也不例外吗？”潘多拉毫不畏惧昂首答道：“若然能令你回头，要我付出性命也心甘情愿，你要取我的命尽管可以来！”
“你．．．”哈迪斯被气得哑口无言，也不再和她理论立即想走，却被潘多拉挡了在身前．
“你现在去也为时已晚，一切再也挽回不了．”潘多拉冷冷说道：“他恃着对王上的救命之恩，多次迷惑王上，扰乱朝政，陷王上于不义，罪大当诛，我已命人把他以火刑处死．”
“不．．．”哈迪斯全身不禁猛烈颤抖，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
“即使你现在赶去，他也恐怕已成一堆焦炭了．”潘多拉叹了口气．“王上就彻底忘了他吧！只要现在悬崖勒马，大臣仍会对你忠诚，人民还是一样爱戴你的．”
哈迪斯听罢一张脸登时变得惨白，猛力推开潘多拉冲了出去．
“王上，你什么时候才会真正觉悟呢？”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黯然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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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哈迪斯以快马赶到刑场时，只见眼前火光熊熊，黑烟直冲至天上
“撒加！撒加！！！”哈迪斯锥心撕肺喊着，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却被士兵们死死拉着．
“放开我！撒加！！！”看着火越烧越猛，哈迪斯再不能控制自己猛力挣扎，却被士兵拉着动弹不得，等到士兵们把火浇熄，眼前就只剩余一堆灰烬．
“撒加．．．”他跌跌撞撞的跑上前去，双腿一软，整个人颓然跪了下来，口里发出如受伤的野兽一般的悲鸣．
泪水一串串落在地上，他空洞的双眼只凝视着双手，那双害死了他的手，整个人就像失去了魂魄，只剩一具空壳呆呆跪了在地上，任士兵怎么苦劝也是徒然．
轻轻把灰烬如同宝贝一样掬在手掌里，那是他的撒加，他深爱的撒加．．．
“哈迪斯．．．哈迪斯．．．”凄厉的风中隐约传来了那把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失去焦点的眸子，依稀看到了他满身鲜血的站在自己跟前．
“撒加．．．对不起．．．对不起．．．”伸出颤抖的手轻抚他苍白如纸的脸庞．
“不要紧的．．．”他温柔的笑着，伸出了手拭去他的泪．“那不是你的意思，我明白的，不要责怪自己．．．”
“撒加．．．”
“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他凄然一笑别过身去，身影消失在清风之中．“一定要答应我．．．”
“撒加．．．不要走．．．不要走．．．”他哀求着，踉跄的奔上前去想把他捉住，可那虚无缥缈的身影却已在眼前彻底消失．
“为什么要带走他？”他仰头看着苍天，凄厉的声音响遍了天际．“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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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说时间是最好的疗药，不管受过怎样的伤害，随着时光消逝，即使当初痛不欲生亦能慢慢恢复过来．
然而，对现在的哈迪斯来说，不管是什么妙药灵方，也永远无法治愈心灵的伤痛．
他很清楚，能救治自己的就只有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已永永远远不会回来．
五年了，到了今天，他仍不能忘记失去他的哀痛，最爱的人已逝，他一个人独活又有何意思？可是他却答应过他要活下去，他知道他一定在天上看着自己，若然自己也随他而去，他一定会伤心难过．
没错，他是活下去了，可却始终无法如答应他的好好活下去，已失去了最爱，失去了唯一的支持，对他而言，每一天也只是活着受罪，或许，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从前一手造成多场流血厮杀，害不少家庭破碎，亲人阴阳永隔，今天他也终于尝到这痛苦了．
他不怪上天惩罚他，对以前所做一切，就是自己也不能原谅，可是为何要把报应加在撒加身上？他一直以一颗善心救助别人，他根本没有做错，为何要他替自己承受残酷的惩罚？
岁月会令人忘记，可那张笑脸，那把声音，那个微笑却已刻骨铭心，一年，三年，五年，十年，一百年，一千年．．．永远永远也不会被冲走．
五年来，他一直专心政事，冥国一片欣欣向荣，他没有辜负父王的遗愿，也对得起爱戴他的人民了．在他转为柔和的融和政策下，圣国人民渐渐接受了冥国的统治，冥国对圣国人的敌视也渐渐淡化了，为此他花了不少努力，他终于做到了，做到了撒加一直最渴望他达成的事．这几年虽渡日如年，但他总算把冥国统治得国泰民安，现在再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他召来了最信任的拉达曼迪斯，由于撒加死后，他一直坚持不会娶妻，最合适的王位继承人，也非这一位为国家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的功臣莫属了．拉达闻言十分错愕，从没想到才刚踏入三十的哈迪斯，竟会放弃王位把国家的重任交给自己，可是无论他如何推却也是徒然，哈迪斯早已感到很累了，这一个王位已令他失去太多，失去他的自我，失去他的最爱，失去他一生的幸福，如今国家已渐入佳境，他已再没动力亦再没力气撑下去了．
他退位的消息立即震动了全国，人民都万分不舍，大臣都多番劝谏，可他去意已决，再没什么能动摇他了，他已为国家付出太多，现在也是为自己想想的时候了，权力王位对他来说已不再重要，他最渴望的，就只是带撒加回到他的家乡，终生守护在他身边．
放弃了荣华富贵，放弃了宫廷生活，拒绝了侍卫们护驾，他换上了撒加当时给自己的粗布村衣，带着撒加的骨灰，离开了那个令他心碎断肠的地方．
摆脱了身为君王的种种束缚，终能跟自己深爱的人浪迹天涯，整个人如释重负，即使空气里亦充满了自由的气息，重回到那个他跟撒加邂逅的地方，青葱的树木，潺潺的溪水，纯朴的农村，景物依旧，可人早已不再．
以前撒加住的那间小屋仍在，可是经历了多年风雨，已显得残破不堪了，但无论它变成怎样，那仍是他最珍视的地方，也是载着他一生之中最美好回忆的地方．
看到屋里一桌一椅都已铺满了灰尘，他不禁摇了摇头，去溪边取了水来，把家具都小心擦拭干净．
“你的伤还没好？怎么不肯听话好好休养呢？这些事我做好了，快点回到床上吧！”依稀又听到那把无可奈何的声音，看到他皱着眉的样子．
“我所做的只是微不足道而已．撒加啊！其实最辛苦最需要休息的人该是你呢！”他轻抚着那张自己曾睡过的床，喃喃重复着已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是真的，撒加，最辛苦的人是你啊！为什么受苦的总是你．．．”说到这里声音已哽咽嘶唖．“为什么令你受苦的总是我．．．”
“撒加，我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个，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了，他们再也不能阻止我们．．．“他痴痴说着，带着他的骨灰到了他经常采药的山上，把它埋了立了墓碑．”撒加，你喜欢这里吗？这是你最常来的地方，也是我们定情的地方．．．“
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湿透了孤单的墓碑，洒在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那爬满一脸的，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撒加，你出来见见我好吗？我真的很挂念你，我很挂念你．．．”
“你知不知道，活着对我来说只比死更痛苦，为什么你不让我跟你走？”
“撒加，你出来见见我好吗．．．为什么这几年来你都没有回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你把我也一起带走．．．好不好．．．”
雨竟突然停了，他看了看地上的泥泞，不，还是湿透的，怎么会．．．
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慢慢地拭干了一道道泪痕．
那种亲忉的感觉，那种足以溶化他一颗心的温暖．．．
他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
那个熟悉的身影，那张梦萦魂牵的脸．．．
幽蓝的发丝随风而飘，略带苍白瘦削的脸容如昔一样，眼前的青年穿着一袭简朴的白衣，背上是一篮满满的药材，手里撑着一把竹伞替自己挡雨，眼里充满心疼怜惜，脸上同样爬满了晶莹的泪水．
“撒加．．．”他终于回过神来，颤抖的双手把他紧紧拥了入怀．“撒加．．．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撒加微微笑了笑，也张开手把他牢牢抱住．
他用尽所有力量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怕眼前的假像会随时消失，怕自己的好梦会被随时刺破．
为什么．．．为什么那感觉，那温暖会那么真实．．．
“撒加．．．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梦．．．”
“不．．．不是．．．”他笑着摇了摇头．“我仍活着．．．我仍活着．．．”
潘多拉的确谨守了诺言，并没有伤害他们，他们看到那些杀气腾腾的士兵，本还想着九死一生，谁知醒来竟在马车上．
“永远离开冥都，他日若敢再踏足这儿一步，不只你，就是你弟弟和艾俄洛斯两兄弟也会难逃一死．”
他们被送回了从前圣国的领土，四个人在那儿开始了新的生活．
艾俄洛斯跟撒加一起替村里的人们治病，加隆和艾欧利亚也会帮忙替病人煎药，这几年的日子，终于慢慢令加隆忆起了过去，虽然跟撒加失散后他被途经圣国的海国一户好心人家收留了，可他始终记挂哥哥，偷偷溜了到圣国找他，但是当时正值圣国海国交战，圣国的人们一看到他身上的海国装束，把所有怨愤都迁怒于他，他也因此被打得重伤，他忆起一切后，回去海国跟养父母告别了，便回来跟哥哥一起生活．
可是，尽管所有人都重新开始，撒加却始终不能忘记过去，每一分每一刻，梦里梦外都满是黑发男子的身影，尽管很挂念他，恨不得立即跑回去见他，他却一直极力克制，他知道自己不该再想念他，更不该为了自己令加隆和艾俄洛斯兄弟俩再冒险，这几年来他一直不眠不休的为人们诊治，借着永不休止的辛劳来麻醉自己，就是连艾俄洛斯也看不过眼多次劝他，可每当他一停下来，一颗心立即如被虫撕咬般难熬，他不能停下，不能让自己再思念他，这漫长的岁月，不只对哈迪斯，对他来说也是渡日如年的折磨．
“撒加，我已不再是冥国的王了．”哈迪斯轻揉他的蓝发．“我已真真正正只属于你，答应我好吗？让我永远照顾你，我不会再让你受苦．．．”
撒加轻轻点头，哈迪斯溢出了兴奋的泪水，俯身深深吻着他的双唇．
两人在雨中紧紧拥吻，辗转的，柔情的，那是以多年的煎熬苦楚换来的，渴求已久的甜蜜．
只要没有忘记，他们永不会失去．．．
（全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