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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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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连绵的台北街头,淅淅沥沥的雨打落在路人的伞面上,沉默且无声。
路上而过的行人,三三两两走在细雨淋漓的街道上,有人撑伞而行,有人让细绵的雨打落在肩头。四周除了车子行驶而过发出的引擎声就是轮胎与微微有点湿滑路面摩擦而过的声响。
吱~~~~~~
突然一声,紧急刹车打破了这原本平静的环境。
“撞人啦~撞人啦~”先是一声尖锐的女生高嚷声而起。
“男的,是个男的被撞了”
“又撞人拉~真是邪门啊~去年这里也撞了个啊~”
“这会不是又是自杀的吧!”
“去年也死了?还是自杀的?”
“是的阿~还穿着婚纱呢~哎哟哟~”
“那确实有够邪门的啊~”
慢慢的四周围拢而起,伴随着喇叭声,警笛声,议论声相互结合,使得原本还算平静的路上瞬间变得嘈杂无比。
雨,还在继续下着,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是天.....在哭泣嘛....
为谁哭泣....
谁......为谁哭泣.....
多年急症室的工作使得我比常人多了份淡漠和冷静,特别是在这生死一线的急症室。
生与死就在那一刹那,无声无息滚动着。
来来去去的脸,急急忙忙的救治,使得自己有种自动消除记忆的习惯。
送来的病患,脸都是那张脸,我们救的是命,生命本来就都一样。
“再来~300、500~离开~”
现在极力救治的是前面刚送过来的被车撞得急症病人,而这个人居然是让我留有印象的。
原本说送来是去年同个地方出车祸的病患,当时我们就说邪门,怎么又撞人了。
记得去年这个时期,同样也收了一个急症病人。
做了这么久急救,第一次收到那样子的急救病患。
穿着象征着幸福的白色婚纱,原本白色的衣裙上,染上了血,很红很红的血。
白色和红色,从来没有这么刺眼过。
嘀~嘀~嘀~
“血压30.40,脉搏60...越来越低...”护士紧张的观察着机器上显示的指数。
“胸部有骨折,我去叫主治医生”摘下面上的口罩,手套上还沾着从急症病人衣服上的血,便匆匆忙忙跑出急症室。
“医生,医生,他怎么样?怎么样?医生?”
迎面而来的是个长相颇秀气的女子,及肩的中发,一双红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对着她安抚的说会尽力而为的,她颤抖双肩让我感觉她极力压制住的恐惧和悲痛。
去年的他也是如此紧张的握着我的双肩,眼神焦急而痛苦,身上还穿着新郎的衣服。
“医生!医生!你一定要救活她!一定要救活她!”
记得当时的他焦急恐惧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反复说着。
“都是你都是你!把子良还给我~还给我~”突然原本来感觉清秀单薄的中发女子,对着旁边那个女子拍打嘶吼起来,声声都是力竭。
男女的感情纠葛吗?
我素来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每天听过见过的纷纷扰扰太多。
人的百态在这里生死一线体现无疑。
去年是他的那个本将要与他携手未来路的人躺在那里,而今年是换成了他躺在了那里。
是因果吗?
说来听挺有趣,身为医生的我居然信这个,信轮回,信因果。
“啊~对不起~”在自己乱想的时候,居然撞倒了拐角上站着的人。
没想到对方却先道歉了,很低沉却透露温暖的声音。
是他,去年同样也在的那名盲僧。
紧皱的双眉,感觉到他的担心,不能视物的双目低垂。
“请问...”就在我打量他的时候,他抬起头用那双很深的眼对着我。
“什么?”我被他突然而来的问话,弄得有点呆。
“...子良他...”他抿着嘴,皱着眉,无限担忧的口吻。
子良?是里面躺着在急救的那名男子的名字?
“我们会尽力的,你,过来这里坐着,医院里跑来跑去人很多,很容易撞到你的。”扶着他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随即转身跑去找主治医生。
“谢谢!”听见他的话,回头看了一眼,他微微一笑,又低沉下了双眼。
不能否认,对于这为盲僧,自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舒服,他身上有种清风柔光的感觉!
淡漠得温柔,有一点点温暖,却绝对很安心。
去年的他也是这样在一旁守着,等着,那名叫子良的男子呆漠的坐在地板上的时候,他只是静静的站在他拐角的另一边,等着,静静的等。
只有当那个名叫子良的男子终于低声哭出了声音,他才慢慢的走近到他的身边,延着墙壁,摸索着,慢慢蹲下身子,用他的手轻轻搭在了那名叫子良的男子肩上,而那名叫子良的男子也用手牢牢地握紧了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当时看着这场景的我觉得有点酸,不知道为何,整天看着生生死死的,居然会觉得心有点酸。或许就是如此的有点不同,我对于他们有特别的印象。
找来了主治医生,急救依然进行着,原本在打闹的那名女子和那名她之前打得女子靠在了一起哭。
人和人真是奇妙,之前可以拳脚相向,转个身就可以依靠着哭泣。
这算是说明人是矛盾生物的一种体现吗?
旁边一个看上去有点毛躁的男子,围着她们,兴许在安慰现在看来非常伤心的两名女子吧!
我放眼看向了那个角落,他依旧安静着坐着,手撑着导盲棍。说起来,去年要不是看他拿着导盲棍,我开始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是个盲人。
坐在位置上的他有种空间感,和周围忙碌的人是分隔开来的,一种隔离空间的感觉。
他的周围会让人感觉时间是平静的,甚至于可能感觉是静止的。
慢步向他走去,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脚步声,他一直低着头。
“主治医生已经进去了,我们会尽力的!”说罢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他听到我的话,抬起头,依然紧皱的双眉。看着他皱眉会觉得不舒服,觉得他的脸上不该有如此痛苦的表情,使得原本有静水般感觉他有了一丝本不该属于他的味道。
还是那种微笑,淡淡的,不过感觉很真诚。
沉默....周围除了跑来跑去的人,还有大门打开的声音,以及那边2名女子的哭泣声,也许只剩下我和他的呼吸声了吧!
“子良...是他的名字?”我终于决定打破这沉默。
听到我的话,他抬起头望向我,有点疑惑,但是随即一种释然。
“聂子良,我是师宇文。”依然微笑着。
“....去年我见过你...还有他.”
听见我的话,他握着盲棍的手一颤,只一瞬。
“你的声音,我也听过....去年的这里。”
听着他的回应,我轻笑出声,没想到他会是这样子有趣回应。
收住笑声,我深深看了对面的他一眼,深黑的双眼没有焦距,却有着很浓的忧愁,是因为里面躺着的那个叫做聂子良的人嘛?
“去年是他女友,今年是他,你觉得这是因果报应嘛?”
脱口而出的话,说出来就立刻觉得有些后悔,自己真是太无良,居然做着那有如在伤口上撒盐的举动。
他有点惊讶,不解,为何我会问出这样子的话。
“唉~其实,我是说,会不会太邪门的意思~居然都在那个地方..”看着他越发皱紧的眉头,我有点马后炮的解释。
“不是能说是因果,道中的因果轮回是宿命,这...或许是债吧~”微侧的抬起眼,没有焦点的看着我这边,低沉的声音听上去有一丝无奈和叹息的感觉。
“债,孽债?孽缘?是放不下吧~谁都放不下谁,最后两败俱伤惨淡收场。”心理有点可笑这情情爱爱的,玩味的说着我的见解。
手摸向衣服口袋,想摸根烟,又想这里是医院里面不能吸烟。随即起身,自动饮水机,取了2杯水,其中一杯放在了他手里。
“放手,真的很简单吗?”他轻轻地说了一声,然后喝了口水,低着头,似乎沉思着什么,我也坐回座位。
“这世上,只有自己想不想没有能不能。放下,就放下。”
“很多时候,不是想放就放的下,即便已用自身来换取心无旁骛,可是到最后,能放不能放却不是自己做主的,也许这不单是自己一个人可以决定。”很小的声音,让我有种错觉,似乎不是对我说的,而是他对他自己说的。
我没有接话,我觉得心里极其的不舒服,被他一种无形的隐忍悲伤的感觉,弄得心很不舒服。随即起身,准备出去换换心情,等到再回来的时候,那个叫做师宇文的盲僧已经不见了,听护士台上的护士说是另一男子搀扶着出去了。
本以为那名叫师宇文的盲僧也会如去年那样一直等,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抬头看着手术室的灯依然亮着,门外的2名女子已经都沉默的坐着。
等待....
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