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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花山公(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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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意思?她执着多年的恩情,他并不需要她还报吗?那张脸难免垮下来,她心头的茫然都写在脸上。
端木朝华怜惜地吻上她的额头,“从今天起,你不欠我什么,我要你,真心诚意用尽全力地喜欢我。”
这是,什么意思?阮千千的脑袋顿时浆糊了,“如果我不是为了报恩,不是为了报恩,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啊?”
端木朝华诡秘地笑,他才不会告诉她那天她在安亲王府喝醉说的话,手指拨弄着她的额发,“我相信你能做到。”
等到安王爷悠哉哉站起来把身上粘的雪拍去,再把发愣的阮千千拎到马上坐好,自己在她身后揽着,提拎着马缰一抖。
阮千千这才回神过来,“不对啊,端木朝华,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我非得喜欢你啊。而且,既然你不愿意嫁给太女,你可以早说啊,比试已成定局你才说你根本不愿意,你是故意整我的吧?”
果然如她所料,端木朝华一肚子坏水从来没有洗干净过,亏她还为他挺身而出,看来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甚至还被当傻子耍了一转。
由是觉得更加气急,不肯安分地呆在马上。
奈何端木朝华把她抱得紧紧的,让她半点逃出去的可能都没有。
二人一马慢慢地转回京城时,阮千千觉得再这么瞪端木朝华,遭殃的是自己的眼睛,干脆放弃好了。
马儿走的方向,分明是去安亲王府,阮千千急道,“放我下去,我要回尚书府,王爷好意我心领,不需要你送我回去。”而且回的还是安亲王府。
现在知道心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端木朝华轻笑一声,一路将阮千千带回自己府上。
之后修书一封给阮暮秋阮尚书,体谅作为阮千千的爹爹千辛万苦望眼欲穿的等待女儿回家。
阮尚书哆哆嗦嗦抖着手展信之后,就看见一串龙飞凤舞的话——
“今日阮小姐肯为本王挺身而出,本王见小姐与西陌太女一场比试之间,英姿飒爽,骑射俱佳,欲借小姐在本王府上小住,顺便指点其骑射之术,尚书大人勿挂勿念,另,因与尚书大人同朝为官,小姐的束脩可免。”
阮尚书读完此信,只觉此生唯一的安慰——也就是女儿阮千千,可能也要被老天收回,哀嚎一声——
“罪过啊,如花,老夫对不住你,你等着,若我们的女儿有什么不测,我立刻就来陪你,还报你的一饼之恩。这一世都是我对不住你啊,如花!”
且说西陌太女比试赢了以后,想着无论端木朝华如何不肯,北朔皇帝自会有所公断。
在住的地方左右徘徊,左等右等上等下等不见有人传下旨意,心里难免有一些着急,今日已经不慎跌破第二十只碧玉水晶碗。
此时终于有下人来传话,递上的乃是一纸诏书,只不过,红布为底,金色镶边,倒像是西陌的诏书。
“太女殿下,皇帝陛下有旨意传来,加急送来,恐国内发生什么大事。”跪在地上的下人战战兢兢。
朝颜展开诏书,越看脸色越差,本只是着急而已,看完手上的诏书已是惨白一片。
立刻命人备马,自己进宫辞别北朔皇帝,皇帝问是何事。
“西陌国事,不便言明,还望体谅。”
北朔皇帝认为也是这样,又派人准备十几匹好马供朝颜选择。
将要出城的时候,北朔朝臣按制送太女出城,不说满街百姓围观,且说在城墙之下,端木朝华未着朝服,一袭黑色的长衫,里衬白色,送朝颜出城。
这一路她脸色很不好看,一直没说什么,却在跨上马的时候,让端木朝华上前一些。
丢下一句话以后,一鞭甩在马屁股上,飞驰而去。
这句话让端木朝华神色很不好看,但最终隐忍不发。
“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凤冠霞帔回来迎你。”朝颜如是说。
话说阮千千被端木朝华强自带回王府以后,每天不是和王妃娘娘腻在一块儿,就是钻进厨房研究怎么烧火比较不容易把厨房点着。
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日后便宜端木朝华的胃,而是为了,嘿嘿,方便往他的食物里加料,看他还敢欺负她!现在想起那次的泻药,阮千千还是会感到腹部隐隐作痛。
可恶,没能让端木朝华喝下去。
这一天晚上,夜黑风高,京城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帷帐里面正睡得舒服的阮千千迷迷糊糊翻个身,把被子结结实实压在下面,顺手揍两拳,让她把端木朝华那厮揍得鼻青脸肿,看他还能不能志得意满得意兮兮的。
睡梦中的阮千千当然不会知道,此时有个人正在她床前站着,看她丑得无敌的睡相,无奈地摇摇头,无论离开山门多久,她的睡相看来只有一直丑下去了。
将铺盖一卷,把睡得跟猪一样的阮千千扛上肩头,睡穴都懒得点,黑影跃出窗外,在安亲王府的屋顶上踩了一转,在找什么人。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除去守夜的侍卫,王府的人基本上已经处于睡眠状态,黑影轻而易举地免去在窗户纸上戳洞的古老招数,大大方方地走进一间房。
房里燃着安眠的香,这味道,是这些年他专门托人送的香,黑影的目光变得很柔和。在帐子面前站了会儿,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帐子里头,他依然没有趁夜撩开帷帐。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黑影已经踩着王府的屋顶飘然远去。
安亲王妃屋里的香自顾自安静地燃着,安亲王妃睡得很香,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除了——
阮千千失踪一事。
“丫头睡得太死,可能要天明才能说上话,你不必守着,先去睡好了。”
“师父,您想见千千,明天去王府找她就是,这么半夜掠来,怕是不好吧。”
这时候屋子里点了支蜡烛,方才的黑影正站在阮千千面前,竟然是个鹤发童颜的,世外高人?不过看上去还是很年轻的,脸也不过二十出头,就是可惜了一头白发,略显沧桑。
“我自己的徒弟,我想带走就带走,而且,我就是故意把她带出来,看看那个姓端木的小子会怎么做。”花山公就着桌边坐下,将腿一翘,给自己倒一杯茶,一口灌下。
“这个安小王爷,脾气不太好,师父……您老还是这么……会惹麻烦啊。”后半句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吞到林少庭肚子里去,花山公每次出山,都会惹不大不小的祸事,把谁家的小子丫头偷出来一起喝个酒啊,把哪位大人私藏着不敢拿出来的夜明珠取出照个亮什么的。
有一次花山公看上了府尹大人院子里开得正好的荷花,偏偏府尹大人狗眼看人低不肯邀他去府上赏花。第二日师徒二人住的客栈里就堆满了荷花,花山公无辜地看着自家大徒弟,“这荷花实在好看嘛,忍不住手痒,就摘了几朵。”
林少庭只能抽搐嘴角,“这是……几朵啊。”
“可能就两三百朵吧,我赏完就还给他便是。”
自此,林少庭最怕的就是和师父一起下山,每每二人同行,他都会让师父走前头,自己保持十米距离,到时候谁要抓人了,他也可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谁认识花山公?他不认识啊,林少庭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老百姓,绝对不是那啥花山公的徒弟。
“我什么时候惹过麻烦?”花山公天真地拉扯出一个笑容,“我这是帮徒弟把关,这个安小王爷既然不是什么善与之辈,怎么能轻轻松松把我最疼爱的小徒弟交给他呢,就是对尚书大人也不好交代啊。”
花山公什么时候也需要对旁人交代了,而且,师父对小师妹,疼是说得上的,因为经常找到这样那样的理由惩罚她,为什么要惩罚她呢,因为林少庭和红岑都很难被抓到。只有阮千千因为功夫不济,会被花山公抓到罚跪啊扫地啊打手心啊什么的。至于“爱”,林少庭无奈地笑笑,他还真没看出来。
第二天早晨的阳光还是和往常的任何一天一样灿烂,阮千千打着哈欠,揉揉眼睛,待看清眼前的人,忍不住眨眨眼。
天啊,师父还在她面前,和她大眼对大眼,丝毫不放松。
阮千千倏地闭上眼,拍抚胸口,嘴里絮絮叨叨的,“不怕不怕,不是师父,这是做噩梦呢,下一次就会醒的,一定会。”深呼吸,微笑,再睁。
“啊啊啊,师父,怎么还是你啊,你老人家能不能把这张脸收起来,再来一次!”阮千千不信邪地又闭上眼,再次呼唤噩梦过去。
“不用试啦,乖徒弟,师父这次下山是特地来看你的,想念师父没有啊?去年过年师父给你做的小红鞋还在吧,怎么没有穿呢?”
花山公执起小徒弟的脚,不怀好意地以指在她脚心一挠。
“师父大人饶命啊,不知道师父大人要来京城,所以没有出城去接,下次不敢了啦,师父饶命!”天知道她最怕痒了,仅仅是一下,就忍不住在床上打起滚来。
“好吧,这次原谅你,下一次为师来见你,一定要穿小红鞋出来迎接。”花山公将阮千千的软靴套在她脚上,仔细穿好。
阮千千眼角还是眼泪花,呜呜,师父大人太可怕了。
说起小红鞋。
那是一种十分邪恶的东西。
花山派只有阮千千享受过这种“殊荣”。
穿上之后,随便怎么挣都挣不脱,水火不侵,关键是,那只鞋很小,只有阮千千脚的三分之一长度,是花山公让她练习缩骨用的。
说到底也是给阮千千这个笨人用的笨法子,林少庭和红岑根本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