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白石篇六 应是恋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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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纪，不要紧张！”
“我没紧张！”
少女用宽大的袖子轻轻地遮住自己的脸，不过脸颊并没有真的挨上袖子。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对他产生不了一丝威胁之意。
他是知道她的，最爱的便是装腔作势。
“那你再多练习练习，我也要去准备了。”白石也不管天草看不看得到，只朝她点点头便去了另一边，开始换起衣服来。
虽然是全校的演出，但是两个社团倒也说不上有多认真，毕竟不同于一本正经的话剧社，两个社团都属运动类社团，尽管一动一静，但和文化社团确实搭不上关系。即使咨询过话剧社的半专业人士，他们也觉得有些可以遵循，有些弃之也不可惜。
比如说，涂满脸部的白色颜料，现在似乎用白色的粉底比较多？
啊，少年是不可能了解的。
也许在白石他们这种半大少年看来，将脸部涂抹的惨白，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他们并不怎么理解过去的审美方式。
代替这种突出眼影和樱唇的妆容的，只是一层浓淡适宜的妆。
看戏当然是注意动作语言表情比较好，而不是表演者的长相，他在台上看得清楚就可以了。
白石整理衣服的手顿了顿，又微微笑开。
不过将这话说给优纪听的时候，那又羞又恼的表情，还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啊。
整出舞台剧看起来并不严谨，只是将平安的时代初期的故事“七小町”杂糅在一起，并加以改变，着重表现小野小町与深草少将之间的恋慕之情。说不严谨在于，其中的“祈雨町”一幕加上了末期的白拍子这一歌舞。
第一幕，洗草纸小町。
舞台后面拉起绘着宫殿图案的幕板，地点设置在清凉殿中。忍足是剧中天皇的扮演者，而出演小野小町的对手大伴黑主的则是弓道部的岩崎亚梨。另外还有形形色色的歌人、女侍则是女生人数最多的弓道部负责。
“洗草纸小町”很简单，只是嫉妒小野文才的大伴在自己的《万叶集》上新书写下小野的和歌，以此来陷害备受天皇赞誉的小野实为窃歌贼。
之后的几个故事也并不长。
虽然故事十分短，但对于两个都不大会演戏的社团来说，还是让他们吃尽了苦头。尤其是饰演小野这位据说才容出众的美女的天草优纪，和饰演可以在剧中与天草恋爱的深草少将的白石藏之介。
天草还好一些，毕竟以前对舞台剧之类的东西还算感兴趣，经过几个月的练习，也能够很快投入感情。而白石，虽然对其他东西的天赋很高，但毕竟人无完人，让白石演戏还需要长久的练习。
幸好与白石对戏较多的是天草，他也能够很好地表达出那份爱慕之情。让舞台上的天草露出真实的脸红表情，就算成功了吧。
站在清凉殿一角的深草少将远远地看着洗刷了污名的小野小町姿态优雅端庄地对天皇行了礼。望着拥有一头乌黑头发的小野，深草少将微微弯起嘴角，将那双明亮动人的双眸印在心中。
不久，久未逢甘霖的大地耕田焦枯，民不聊生。若是再无法降下雨来，解决难题，天皇便要退位。内心不平静的天皇将祈雨的重任交托在小野的身上。
若是换做别的人，或许会心生不安和惶恐，而小野确实那么的平静淡然。换上类似直衣的装束，戴着一顶乌帽，手中拿着一把蝙蝠扇站上祈雨坛上的小野立即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这其中以深草少将最为热烈。
“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吃点！”
站在祭坛上的正要起舞的天草趁着转身背对观众的时候，狠狠地瞪了白石一眼。而正热切地盯着天草动作的白石，即使不能猜到天草心中所想，也能从她仿若腕骨的眼神中读出她的不满。
利用大家都注意起舞的小野的缝隙，白石朝天草眨了眨眼睛，带着揶揄笑意的眼神让一贯不善于读取眼神的天草也能了解其中的意味。
此番你来我往，就算是熟悉过白拍子动作的天草也不慎调错了。再次朝白石撇撇嘴，天草连忙稳定心神，不去管他，努力将自己投入到忧国的情绪中，时而打开手中的蝙蝠扇，时而敲击着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笏，时而转动身姿握紧自己的衣袖。
所幸，表演并不需要天草自行哼唱歌谣。伴随着舞台四周传来的带着浓重宗教韵味的歌谣声，天草利用蝙蝠扇做出一个个舞蹈姿势，过长的并未束起的指贯也没有绊住她的动作。
而白石也没再撩拨她，转而专心于塑造这样一位对小野一见钟情并且全神贯注于小野的白拍子的少将角色。
祈雨时，天草所跳的就是七夕时曾与白石约好要跳给他看的白拍子。
虽然变成了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过毕竟是完成约定了，而且怎么看都比在天满宫门前舞蹈来得好。
天草的心理，白石大致能猜出一些。
所以他越发感慨自己真是一个善良的好人，竟然在几个月前就通知了天草，否则仅凭第二学期以来的练习，是绝对不能像刚才那样将错误掩盖过去仍照常起舞的。
而在称誉自己的同时，他也忘记了起先是谁想到要天草参演的。联合弓道部的部长，让天草仓促上阵的，正是白石自己。
很快，小野退出了宫廷，住在山科。而之前一直在人群中扮演默默无闻酱油角色的白石就要出场了。
布景已经换成了山科风貌，此时对小野念念不忘的深草少将终于给住在山科的小野送上了一封灌注了真切感情的求爱信。小野被深草少将的真意打动，却不想早早地就答应他，于是便提出如果深草少将能够在河堤上种上一百株芍药，她便答应他的求爱。
原本只该是演戏，却架不住这两人本身就是恋人。白石向天草投去的眼神中的恋意是真实的，而真实直白表达的感情总能让一向别扭的天草面红耳赤起来。
幸好这一场戏本就该是这样羞涩的表现，因真实的恋情而显露出的真切的感情让台下每个人都被感染。
不过，若是网球部和弓道部的人都不要忍笑就好了。
白石黑了脸。
真不知道笑什么，若不是这么直白的将自己的感情掏给她看，又怎么能被她知晓。何况那个人即使有所感触也会拼命撇干净的性子，在正式交往前他就收够了。
原先参内时穿的绯色束带已经换成了白色的狩衣，似乎女孩子们都很喜欢这样的装束，除了平安时代贵公子的形象，还有幕府末期的新撰组形象。
他可以肯定天草也是这样的。
看着天草有些闪避的眼神，白石忽然微微得意起来。
深草少将与小野小町的故事该是美丽的，打动人心的。
在深草少将中满九十九朵芍药的时候，在他即将获得小野小町真挚爱情的时候，他却不幸掉进河中，溺水而亡。
起先这份悲恸，天草是无法表达出来的。但是话剧社的指导却告诉她，若是做不到为深草少将哭泣，那就将这场景想象成你最喜欢的人为了你而不幸遇难。这个方法果然让天草抱着白石痛哭起来。
渐渐地，哭泣声消失了。
小野在深草少将的额头上印下一个绵长的吻。
“此生今已惯，再会永无期。唯有心头恋，缠绵到死时。万物难为有，无常似尾花。空蝉如此世，幻灭若朝霞。”
反复吟唱着这首诗，小野小町静静卧在深草少将的身边，缓缓闭上了双眼。
至此，舞台终于被帷幕遮上。
在观众迟迟不息的掌声中，一直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天草的白石终于将眼睛睁开。
“优纪。”
“嗯？”
“春霞氤氲山樱盛，相看两不厌，汝亦娉婷烂漫中。”
“藏之介你真肉麻……而且，完全不符合情景好吗。”
“……”
好吧，白石捂着胸口别过头，肉麻就肉麻好了，不符合就不符合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白石篇六 应是恋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