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明天不再来临》大叔无良

4、‘丰收’ 02

　　李晓家的小超市离江边并不远，出门，往右手拐大约一百八十度，顺着一条小胡同一样的狭窄小街道走上大约四百米百，拐向左边，有一个两三百级石阶，下完它就是怒江。
　　李晓跟在人后跑，由于人实在不少，速度完全快不起来。眼下的情况好像整个沉睡的小镇突然就鲜活了起来，平时常见的人出现在眼里，平时罕见的人居然也出现在视线里。要知道，小镇人口结构简单，大家平时就算叫不出名字来，但也几乎见过面，现在突然看到了挺多陌生的脸孔，着实很诡异。
　　眼见得还有人流拿着盛装容器从四面八方奔过来，李晓赶紧瞅住个一个空隙顺着石阶梯往下跑。
　　跑到石阶中部，那里已经人满为患，再向前进显得更困难。李晓就停下脚步，往下看去。
　　先入眼的，是很多的人。大人、小孩、还有老人，人头攒动，闹哄哄的如同年会，又如同一窝蚂蚊内哄打架，场面足够的乱，足够的闹腾。除了沿着江边闹腾的，还有更多的人在七嘴八舌的说话，所有的声音交缠到一起时比以往采沙船发出的声音还暄闹，一向平静而悠然的江边热闹得就像是赶集。
　　继续往前看，李晓看到了引发这场纷乱的原因。
　　整个江面上，全是一片鱼肚白，不知道有多少条死鱼浮在江面上，一条条死鱼惨白的鱼肚全部朝天，在江里载沉载浮！
　　怒江是长江支流，江面并不窄。此时又不是枯水季节，李晓面前的江河弯道处足有三百来米宽。就在那三百来米的宽度上，整片江面满眼都是一片死鱼！乍这么一眼看过去，整个江面上星星点点的全是一片惊人的白，就如同曾经养活了江鱼的怒江成了一片死地！
　　若是几十上百条倒还罢了，就看那密密麻麻的数量，保守的估计也是上万条。它们就那么鱼肚朝天的浮在水面上，满眼看去一片死意，别人都在兴奋欢呼，李晓却觉得全身一阵冰寒，一股莫明的寒意从足底一直往上爬升，心脏都冻成冰块一样，不再跳动般让人觉得窒息。
　　一阵江风吹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晓敏感的闻得江风里除了平常的咸腥之外，还夹杂着一股子腐败作呕的味道。
　　再去看那些浮着的死鱼，它们的数量实在多太了些，着实让人看着不安。
　　俗话说得好，事反常理，必然有妖！怒江一向无大事，就连翻船死人的事故都很少出，实在是一条平静得江。可眼下陡然出现一江面的死鱼浮尸，无论怎么看都不正常。只是青马镇的居民不这样想，三群分作了三类人，一类是李晓这种警戒心重，疑心大的；一种是驻足看热闹的；最多的则是借机贪小便宜捞鱼的，只觉得这是上天的赏赐，不捞白不捞。
　　问题是，吝啬而小气的上天几时白送过人东西？无论要获得什么，都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只可惜有太多人不明白，或是刻意忽略这个真理。
　　绝大多数的老少爷们儿，都在为这个从来没见过的盛况欢欣不已。他们拿着盒，拿着桶，努力伸长手臂去舀江里的鱼，更有机灵的甚至还在容器上临地加装了长柄，这样伸得更远，捞得更多。
　　丰收的人自然不少，容器装不下了，不是呼朋唤友，就是叫家人拿回去倒空容具再回来继续捞。小镇居民斗升市民那种朴实的贪婪和庸俗的欢快随处可见。
　　李晓并没有加入这个队伍，他性子太懒散，又很晓事理没有贪小便宜那种毛病。若是只有几十上百条鱼，他或许还会有兴趣笑吟吟的认真观看，但现在江里浮着密密麻麻的死鱼，这事大悖常理，十足的蹊跷而不正常。看在李晓眼里，只有惊恐不安，半点没有悠闲看戏的心态。
　　像他这样想的也有人，李晓听到旁边有人在低声说话：“这鱼，死得不对劲。”
　　李晓抬眼看了看他，这人他认得，一个七十多的老头，名字文绉绉的姓孙名修竹，还有个挺古意的表字好像叫做致远，取自竹之君子淡迫而致远之意，另有一个美名叫竹先生。他肚里会些诗文，写得一手好毛笔字，镇上略有见识的人都喜欢把孩子送到他那里去教。孙修竹也不收钱，送来一个来教一个，送来两个就教一双。别的倒没什么，他就是喜欢按照旧时候教书学生的习惯打学生的手板心，抽得小鬼哇哇乱叫。试想，现在的小孩哪个不是家里的小霸王？孩子挨了打，哭闹起来大人心疼，送去学写毛笔字的孩子就少了。不过这并不妨碍镇上人对他的尊敬，他是老一代有学识的人，大家仍是尊他一声竹先生或是致远先生。
　　竹先生这人胸有学识，接近八十的高龄让他见过了足够多的风风雨雨，也觉得事情反常。
　　竹先生现在正垂着白眉，手里杵着拐杖，也如李晓一样望着江心，一张老脸绷得僵硬，眼里一片阴霾。
　　旁边有人满不在乎的道：“竹先生想得太多啦。往上游再走一里，那里有很多网箱，里面全养着鱼。我估计是肯定出了什么事故，鱼都从网箱里逃出来，死在了江面上。”
　　竹先生摇摇头，说话还是微带白话样的古意，低声道：“如若此等鱼果真来自网箱，众鱼逃脱生天，自然会散到江里找不着。这么多的鱼死在江面上……鱼病？中毒？无论哪样都不正常，你们不要去捞。”
　　那人还是满不在乎，又道：“我们没你想的那么傻，早已经有人拿猫来试过。猫吃了都没事，人吃了也没事。哈哈，这么多的鱼逃出来，网箱老板倒了大霉，便宜我们打牙祭！凑鱼还没的坏掉，赶紧捞！”
　　老先生还是摇头，见劝不住人，便不再说话。
　　李晓也沉思起来。几前年也曾经见过一些死鱼浮在江面上，那时是怒江流域工业污染严重，生态环境被破坏，造成了鱼虾的死亡。整件事当时闹得挺大，还曾上过报纸，搞得怒江市一度饮用水奇缺，不得不从其它地方调用，用消防水车为居民送水。李晓记得那时候连市里的消防车都被征用来调水，成天都能看到红色的消防车开来开去。报纸上当时说，2004年3月，某股份有限公司高浓度氨氮超标废水（2611－7618mg/L）经支流毗河排入怒江，造成沿线近100万群众从3月2日到到3月26日饮水中断25天，死鱼100万公斤，直接经济损失2.19亿多元。之后怒江干流全面禁止网箱养鱼，沿岸城市纷纷另辟新的饮用水源地。
　　死鱼100万公斤，这数字不可谓不惊人。但依当时的情景来看，浮在江面上的死鱼的数量远没有这么多。现在看着江面，它们的数量之众，密密麻麻一片泛着死意的惨白，眼前乍现不江的浮鱼鱼尸，已经多到了让人觉得惊恐的地步。
　　报纸上说污染事件以后怒江干流全面禁止网箱养鱼，就算有人违背政府禁令，那也是少数。为什么有这么多数量庞大的死鱼群顺水漂下来？就算是真是网箱里的鱼，它们的死因又是什么？
　　据李晓的了解，鱼病危害很大，这是由于鱼类生存的环境很特殊，终生都生活在水里缘故。而水中的病原体又比陆地上多得多，一但鱼病发生，略微控制不当，往往就是大规模的死鱼出现。所以养鱼是高收入，也是高风险的投资方式，赚得盆满钵满不少见，赔得连内裤都当掉也不是没发生过。
　　只是，什么样的原因造成了这么可怕的场面？

作者有话说

　　觉得还能看的朋友请支持，俺会努力说好这个紧张悬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