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斑猫和拉布拉多》笔方

2、虎斑猫和拉布拉多（下）

　　“骨头，想不想知道外面晚上的样子？”

　　“哥，你要带我出去吗？”骨头揉揉眼睛，似乎兴致不高。

　　“你不想去？”

　　“没，没，我当然想去！”骨头的头抬了起来，身体还眷恋着温暖的被窝，磨蹭着。

　　“那就出来吧，跟我走。”线团有点心虚，故意说得很冷淡。

　　骨头一心想增进感情，狠了下心就钻出了舒服的被窝，抖了抖毛，跟着线团出发了。走一路，线团看了一路，外面晚上果然和白天不一样，很安静，星星又多又亮，空气凉凉的，还有点甜，难怪哥喜欢晚上出来。不过，他注意到这条道很偏，有很强的陌生气味儿，是……大块头的成年雄性！

　　线团心里谴责着自己，可腿上却朝着野猫的领地越靠越近。走了很远，到了领地的中心区域，他停下对骨头说：“我要去见个老朋友，你在这儿等我会儿。”

　　看着飞快消失在草丛中的身影，骨头预感到了什么，眼睛湿了。像那一次一样，他将头搭在两只前爪上，凝视着那个身影最后消失的地方。

　　走出好远，线团刹下步子回头望，半人高的草，早挡住了骨头的身影。他原地转了两个圈，又朝家跑了一会儿。心跳得越来越快，自责像会长个的大山，压得他的步子越来越慢。每迈一步，他就听到一次骨头的声音，有时候是“线团哥”，有时候只是“哥”，眼前还会出现骨头往他窝里蹭的画面，还有第一天来的时候，他无助地看向他的眼睛，黑黑的，水亮水亮的，都是恳求，还有信任。

　　线团，你在做什么？！

　　甩掉眼泪，线团猛地往回返。跑到气儿都快喘不上来的时候，他终于赶了回去，骨头还等在原地，一步都没有离开。

　　“为什么不走？”

　　“等你啊，你去见朋友么，会回来的。”

　　会回来的，就这一句话，线团的眼睛就湿了。他赶快转过头，“啊，是，是啊，我，咳咳，我见完了，你也看完了，咱们回去吧。”因为跑得太猛，嗓子被风呛得很疼，线团的声音有些嘶哑，没让骨头发现他哭了。他不清楚骨头猜到了多少，骨头脸上未干的泪痕，让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进不去就撞死他算了。

　　“见朋友？是我吗，我怎么不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我是你的朋友！”野猫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高傲的味道和杀气。

　　一阵风略过，野猫出现在草丛中，线团一个跃起，挡在了骨头的前面：“冲我来，放过我弟！”

　　“哈，哈哈哈，冲你来，你能顶住几秒，还想逞强装……”野猫一看清线团背后的“老弟”，吃了哑药一样瞬间消音，像钉子一样定住不动了，三秒后，骨头说了一句“呃”，吓得他屁滚尿流地跑开了。

　　线团出了一身汗，不敢相信大他一倍的野猫跑了，他扫视周围，以防野猫突然袭击，同时压低声音问骨头：“你刚刚是念了什么咒吗？”

　　骨头闷笑着回答：“没有……应该是他怕狗。”

　　线团的耳朵垮向两边，随即又竖了起来：“呃，嗯，对，我也这么觉得，我只是怕他耍滑头才保持高度警惕的，我们回去吧。”

　　很久以后，骨头喝了主人的酒，醉了，想起了今天晚上的事儿，告诉线团，他觉出了不对，但就算是他自己，也能找到家，可他就是要等在原地，因为他相信，他哥会回来找他。

　　回到家，骨头大模大样滴占了最好的位置，倒头就睡，线团觉得自己今天太不厚道，不好意思再和骨头计较，就闷声不响地趴到一边，稀里糊涂地也睡着了。这件事之后谁也没再提过，也就这么过去了。但经过这件事，两只的感情越来越亲密了。他们相信，彼此是可以信任的。

　　一个月后，骨头在他“疯玩+狂吃+猛睡”的生活模式下，体型从比线团大两号变成了两个线团大。他的力量也是水涨船高，尤其是牙齿的咬合力。所以，线团在发现前天晚上才得到的新玩具，今天上午就“身首异处”时，第一反应就是“骨头——”猫吼冲击波甚至让远在A区的藏獒抖了一抖。

　　骨头当时正在院子里打转，琢磨着怎么能争取宽大处理，那只会叫的玩具兔子，可是他老哥的心头宝，他那儿知道那东西那么脆弱，他就趁他不在，轻轻含了一下，又用爪子碰了碰，就裂开了，其实根本不是他的错，是那东西本身的质量问题。对，就是那东西自身的问题！

　　骨头找到了说辞，颠颠地跑去跟老哥解释，结果在二楼刚一冒头，就听见了他哥惊天动地的一吼。看来怎么说都没戏了……感应到猫哥刀子似的眼神，骨头一缩头，“哥，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找个更有意思的玩具去！”说着四腿一撒，风似的向大门逃窜。

　　线团嗖地从二楼围栏跃下，正好扑在骨头身后，骨头跑得更加不要命，线团也发疯似的追，两只在一楼里东奔西窜，能不能摔的都打碎了，能不能撞的都给弄跑偏了。终于，在男主人彼得回家的时候，骨头得到了一线生机，在彼得反应过来冲向他的是什么之前，骨头就像一条蛇一样从他和门之间的空隙窜了出去，结果彼得腿一躲，就把后冲过来的线团夹在了腿间。

　　线团抱住彼得的腿，伸着唯一突出重围的头部，对骨头大吼：“弄不回来，我看你敢回来的！”

　　彼得看着家里的景象，好半天才合上嘴。他一手捞起在他腿间拼命挣扎的线团，一手拨通了艾伦的电话。

　　“亲爱的，你记不记得我们学院的老约翰说过，拉布拉多小时候是天使，长大是魔鬼。”

　　“记得啊，他开玩笑的吧，怎么了？”

　　“我想他是认真的，你回来看看吧，我们的骨头变身了……线团也跟着变了，可能是因为他们俩走得比较近。”

　　“啊？”

　　一小时后，线团在二楼围栏旁边倒下，四爪朝天，歪着头眯着眼睛看两个主人哭笑不得地弯腰收拾东西，并对他叨叨不休，心里忍不住嘀咕：狗小子，一起闯的祸，你跑了，让我一个人扛着。他抖抖耳朵，看耳朵是否听得起茧子了。

　　过了几个小时，眼看要到饭点了，也没见骨头回来。和骨头相处得久了，线团知道他对食物不是一般的热爱，但凡不拦着，能吃的必然进肚子，面对食盒里的饭，气势那叫一个风卷残云，铁质食盒向来一分钟内见亮。可是，他现在居然没回来！这太反常了！

　　心里着急，线团也没有胃口了，就溜到阁楼的前出口朝骨头跑掉的地方看。一连又坐着等了几个小时，天都擦黑了，也没有看到骨头的身影，等得实在心焦，忍不住在房顶上走来走去，隔几秒就朝那个方向看看。

　　就在他决定出去找骨头的时候，远处的路灯下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奶油的颜色，在路灯下显得那么温暖，一左一右甩着的尾巴，看着就是心安。没等那身影走近，线团就按捺不住，一路冲了过去，跳到了那身影面前。

　　心里想的担心的话，关心的话，不知为什么到了嘴边全都变成了喷着火的词儿：“你还知道回来啊，饭点过了多久了知不知道啊！我……”多担心啊，你要是为了给我弄个玩具出点什么意外，还让我怎么好意思再听你叫我哥！

　　骨头却像没听到似的，讨好地憨笑着，将好不容易带回来的玩具放到了线团的面前，再退回原位，小声说：“我本来以为牺牲下，哄哄女店主姐姐就行了，结果从玩具店出来，就被两条狗夹击了，嘿嘿，玩具被弄得有点脏了……”骨头用爪子扒拉了两下玩具，忽然紧张起来，紧接着脸就垮了，委屈地看着线团，

　　“哥，他们把玩具咬漏了！我一直都含得很轻的，肯定不会弄坏的……”急于求得安慰和谅解的眼神，加上身上因为打斗留下的痕迹，看得线团心里一阵阵疼。他用爪子拍了一下骨头的苦脸，叼起玩具，将尾巴甩得高高的往回走，含混不清地说着：“漏气的好啊，从小孔里吹出来的凉风最有意思了……”

　　骨头一听线团这么说，立时觉得世界一片阳光灿烂，一蹦一颠地围着线团左蹭蹭，右蹭蹭，悲催的心情一去不复返：“我以后一定快去快回，注意安全，不让哥你担心，嘿嘿……”

　　“切，谁担心你了。”线团撇撇嘴，因为衔着东西，口水留了一大串。

　　骨头自顾傻笑着，眼底幸福的光泽看得线团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噌噌跑回了家。骨头知道那是他哥不好意思了，也没追，脚步轻快地进了屋。

　　他哥就是嘴硬，其实心肠很软。

　　吃过了饭，两只又在院子里疯了一阵，就凑在一起睡了。由于骨头发育神速，线团的窝已经不能满足同眠的需要，所以，他们一起住在骨头的屋子里。

　　时光飞逝，很快骨头就一岁半了，线团也两岁多了。经过这一年多的时间，两只已经成了亲密无间铁哥们，虽说一年里也有过几次拌拌嘴，恶作剧，将家里搞得鸡飞狗跳的时候，但那更多地充当了两只感情的调剂，根本无损友谊。

　　鉴于骨头已经成年，彼得和艾伦一起为他在院子建了一个小房子。线团大部分时间和骨头一起住在里面，有时候也趴在小房子的房顶睡。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骨头也有了晒太阳的习惯。每天下午，当太阳过了毒辣的时候，骨头就和线团一起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后来慢慢演变成，骨头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线团躺在骨头身上晒太阳。远看上去，骨头身上好像盖了一条银白色斑纹的毯子。

　　某天下午，骨头想去街心公园溜达，可线团却习惯了窝在他身上晒太阳，没办法，毛茸绵软的感觉要比草地上舒服得多。商量之后的结果是，骨头照去街心公园，线团趴在他背上，移动晒太阳。

　　骨头溜达到公园的时候，线团的脑袋垂在他身体的左侧，在他右边站着的一个小孩儿没看到线团的头，还以为大狗身上盖了条漂亮却奇怪的毯子，伸手刚摸上，线团就被摸醒了，头一抬，就被小孩儿的惊声尖叫给吓得炸起了一身的毛。发现只是小孩儿被他吓到了，毛渐渐顺了，懒洋洋地趴好，对骨头说，我们换个地方吧。

　　母亲急匆匆过来，安慰了孩子，就转头看向孩子所说的奇怪毯子。当她意识到那是一只真的银白色虎斑猫趴在一条奶油色拉布拉多身上，而那条拉布拉多似乎习以为常，优哉游哉地在公园里逛游的时候，惊讶地嘴巴瞬间张成了O型。

　　其他孩子家长看到她的反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发现了那奇怪却和谐的一猫一狗。有个胆大的小男孩儿追上去伸手摸，线团又在他刚摸到的时候抬起了头，小孩儿吓得手一缩，线团哈哈大笑起来。骨头虽然觉得老哥的恶趣味很不厚道，但也觉得挺有意思，也跟着嘿嘿地笑。

　　小男孩儿养过猫，看出线团没有生气，而是在和自己玩儿，并且很享受，就又伸手去给线团顺毛。小孩儿的手法很好，线团趴在骨头的背上享受起来。

　　围着他们啧啧称奇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从来没见过一猫一狗相处得这么好。很快，拉布拉多背着虎斑猫逛公园的消息就在附近的小区传开了。慢慢地，这个消息被带到了市区里的人，开始有人专程赶到街心公园看他们，有的人还要和他们合照。一年后，他们成了芝加哥远近闻名的明星，彼得和艾伦带着他们出去的时候，脸上都是自豪的微笑。

　　他们的明星生活一直持续到两年后，期间因为线团外出求偶，行踪飘忽不定而中断过两段时间。

　　这一年的夏天总是下雨，不下雨的时候天也阴阴的，线团晒不到太阳，又不能出门，玩具也玩儿坏了，很是郁闷，常常蹲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天空，盼着太阳重新出现。如果说他是烦躁，骨头的表现就是暴躁了。往常因为什么原因没法出门，骨头就算在家和抹布玩儿也能玩儿的很开心。这小子，也不知怎么了。

　　终于在8天之后的中午，白天不再下雨，太阳又出现在天空中。下午两点，线团跳到骨头的小房子上，张开四肢尽情地晒太阳。而骨头则在院子里跑了几圈，活动活动筋骨准备出门见朋友们去。

　　骨头要走的时候，线团不知为什么，就想让骨头一起陪他在院子里晒太阳。

　　“可是哥……我和朋友说好了，太阳出来就见面的。”

　　“哎呀多难得才出太阳啊，你就陪老哥晒一会儿吧，什么朋友让你这么心心念念惦记着去看啊，”线团的语气很是不满，他忽然想到骨头最近的反常，欲言又止，一副过来人的揶揄笑容，看得骨头有点不好意思，“啊~你不是？”

　　骨头少见地别扭了一会儿，两爪扒拉着地上的草说：“就是，就是主人一直要带我去见的朋友，我就是想，嘿嘿，就是想早点过去看看。”说着还把头低下了。

　　“小子行啊，把人家住的地方都打听清楚了。”

　　骨头只是憨笑，也不答话，害羞地小模样倒像是他在等着人家来看。

　　线团还不想让他走，并且这种感觉愈加强烈，骨头却等不及了，甩了甩尾巴说：“哥，放心吧，回来我给你带新玩具。”说着朝他眨眨眼就奔出了院子。

　　自从上次晚归，骨头就经常给他带新玩具回家，宠物玩具店的女店主很喜欢骨头，骨头也常去陪她，而只要骨头在哪个玩具面前站下了，叫一声，再摆摆尾巴，女店主就会把玩具拿下来，放到他嘴里。想想很正常，骨头有一双温柔又灵动的眼睛，当他用他那双眼睛看着人的时候，没人能拒绝得了他的请求。

　　骨头一走，线团却没了晒太阳的心情，他走出院子，循着骨头离开的方向看去，一看就是好久，走回院子，又折回去看，反复了好几次。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到了吃饭的时候，主人们把他的食物放进碗里，又折回身拍了拍他的头就匆匆离开了，他们的神色是他从没看过的沉重。线团看看空空的奶油色食盒，吃了一半就不吃了，把剩下的留给骨头回来吃。

　　主人们可能是上了年纪，变得粗心了，居然忘了放贪吃鬼的食物，他回来还不得饿死。线团好笑地踱到房顶，等着骨头回家。红霞织了满天，像极了骨头来家的那天，线团回头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就回忆起和骨头最初共同度过的日子，想着想着，他转过头，朝着骨头离家时的方向看去。

　　骨头有个习惯，从哪条路离开的家，就会沿着哪条路回来。线团的尾巴不自觉地轻轻摩擦着房顶，等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路灯下。他现在就能描画出那个身影，那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了，奶油的颜色，在路灯下显得那么温暖，一左一右甩着的尾巴，看着就是心安，还有那双带着笑的眼睛，很温和，很澄澈……

　　时间一点点流逝，愈来愈浓的黑色取代了绚烂的红，线团却没有像那次那样担心，他相信骨头一定会回来的，一种近乎偏执的相信。这个晚上，他躲在阁楼前的房檐下度过，不时有大颗的雨滴打进他的毛发。

　　第二天，迷迷糊糊地睁眼，他在房顶上跑了一圈，叫着骨头的名字，但是没有回应。于是他继续坐在房顶上等，一眼也不看他熟悉的院子。没关系，骨头，一定会回家的。

　　男女主人直到这天下午才回家，他也跟着他们进了屋，他想，他们回来了，骨头应该就也回来了。他蹲坐在地板上，看着女主人不停地流泪，眼圈越来越红，男主人则一脸凝重地盯着他。很久很久之后，男主人似乎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抱起他，可他却在下一刻跳离了男主人的怀抱，溜回了房顶。他要等骨头回来，他相信骨头一定会回家的。

　　接下来的日子，线团每次吃饭都会留出一半食物，因为他发现主人们越来越糊涂了，每次都忘记放骨头的那份，奶油色的食盒总是空空的，金属的光泽亮得让人心慌。他要给骨头留着饭，骨头回来没有吃的会饿坏的。

　　每天除了吃饭，线团就在房顶上守着，等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路灯下，晚上睡在阁楼的窗沿上，第二天早晨在房顶上跑着，叫骨头的名字，听不到回应，就延续昨天的步骤……虽然每一天都等不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路灯下，他却越来越相信，骨头，一定会回家的。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直到一天中午C区的公猫来找线团。看到线团，C区的公猫几乎不敢认他，他瘦得太多了。

　　“他在出事儿的时候身边有一样东西，但之后下了大雨，我们昨天晚上才找到它。”

　　“在哪儿？”线团的声音有点颤抖，他不想去带回那件东西，见到了东西，就要承认那个事实，可是他不想面对，但如果不去带回来，那将来，万一……就连个念想都没了，再说，那是他最后的东西……

　　内心剧烈地挣扎了一番，线团跟着C区的公猫去了。

　　宽阔的马路旁，是延伸到很远的斜坡草地，在草地的底部草丛里，静静地躺着一只会叫的鸭子玩具。金毛两口子，从前和骨头玩儿的很好的大丹，斑点，还有几个他没见过的伙计，守在玩具的旁边，看到他来了，都默默朝后退开了。

　　雨水冲掉了大部分的味道，但是在玩具的发声孔旁边，线团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叼起玩具，一声不响地转身往回走，眼泪却成串地砸了下去。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骨头，哥接你回家。”我说过，你一定会回家的。

　　C区的公猫追上来，说带他去一个地方，到了地方的外围，线团看到一排排墓碑，却不再靠近，反身往回走。主人的那句话，他听明白了，却一直不想明白。

　　“线团，骨头出了车祸，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不会的，骨头永远和他在一起！他们是兄弟，一辈子的兄弟，骨头不会丢下他一个人的！

　　“线团，不去看看吗？是那个司机出钱建的，其实不是司机的错，是刹车意外失灵，他也受了很重的伤……”

　　“不必了，”线团将玩具放下，声音很坚定，“骨头还在，我带他回家，那里对我没有意义。”说着，他重新叼起玩具，牙齿刺进玩具的表面，像他心脏收缩的那样剧烈，跑着回家了。留下C区的公猫在后面长长地叹息。

　　一个月了，除了吃饭，他就只在房顶上活动，连进出阁楼，都是走固定的线路，匆匆而过。他想象不出没有骨头的家是什么样，他也不想知道没有骨头的家是什么样。再进入阁楼，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骨头，哥带你回到家了，你看，家里还是那样。”线团将玩具放下，一抬头就看到箱子堆的另一面有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骨头？！”他大叫着骨头的名字飞奔过去，那身影却纹丝未动。用肉垫按了下“骨头”的脸，像他平时常做的那样，传来的却不是熟悉的触感，而是毛料围住棉花的感觉……

　　“不，骨头，这是你，”线团兴奋地来回踱步，拼命压下心中另一种带着恐惧的声音，“这是你的化身，一定是的，一定是的，不然怎么我一带你回家你就出现了呢！”线团看着布偶奶油色拉布拉多，眼睛亮亮的，露出了整月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他把玩具带到“骨头”的身边，一把搂住“骨头”的脖子：“总算回来了，我就说让你陪老哥晒晒太阳吧，小子还跑了那么久，这回你就老老实实地陪我吧……”线团翻身，趴到了“骨头”的背上，将头枕在“骨头”肩颈之间，和他们平时在院子里一样。趴在“骨头”的背上，晒着太阳，线团很快就睡着了，眼角慢慢滑出一滴泪来。

　　艾伦和彼得将车停好，商量着将拉布拉多布偶从阁楼挪到骨头的窝里。那只仿拉布拉多制的大布偶是在骨头出事儿后，艾伦有一天在网上看到的，因为很像骨头，她就买了下来，但摆在家里她一看到就难过得想哭，彼得就给挪到阁楼上了，这次她想将布偶放进骨头平时住的小房子里，她就可以想象成骨头还在家里。

　　她决定要自己将布偶放进骨头的小房子里，就一个人登上梯子，当她看到眼前的一幕时，控制多日的眼泪再次决堤。彼得看妻子半天也不下来，就也上去看，这一看，他的眼睛也湿了。

　　温暖的阳光下，线团正趴在“骨头”的背上，身体非常放松，尾巴平放在骨头的身上，四肢自然下垂，头部贴在“骨头”的头颈之间，很是惬意，就和趴在真正的骨头背上时一样。

　　艾伦倒进丈夫的怀里，泪如泉涌：“我们的线团回家了。”

　　彼得拍拍艾伦的背，将下巴贴住艾伦的头侧，不想让她看到他落泪：“是的，我们的骨头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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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的灵感源自我小时候看过的一个故事，好像是真事？讲述者的家里养了一猫一狗，狗意外死去，她好像是看到了一个和像爱犬的雕像吧，买回了家，有一天自己家的猫不见了，她在狗的雕像旁边找到了猫，猫挨着狗，睡得很香。我不知道别人，但我在读到猫挨着狗的雕像，睡得很香的一刹那泪流满面。故事的大部分都忘了，但仍清楚地记得那直触心底最真的感动，所以有了这个短篇。
写到有些情节，我感觉写成耽美向会更萌，但我还是选择不那么做。因为，这个故事最初触动我的，只是单纯真挚的友谊。我希望讲出感动我的故事，感动我的读者。希望大家喜欢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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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两个剧组的全体工作人员，辛苦了！！（在此就双授权一事致歉，我应当与先授权的负责童鞋联系确认的，未经确认就再行授权是我的不对，对于给大家造成的困扰和不便，感到万分抱歉，以后如果再有机会合作，绝不会再犯类似错误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