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城》怪盜紅斗篷

4、四

　　四
　　餐桌三人，唐善与李元雨并坐，杰克坐在两人对面，桌面上丰盛菜肴，烤鸡是主角，以及罗宋汤。
　　「罗宋汤？」杰克相当意外，瞄了唐善一眼。
　　「唐善想喝。」李元雨简单解释。
　　「喔──」杰克疑惑的表情，有点古怪。
　　唐善谁都没看，等主人宣布开动后，迫不及待地尝一口罗宋汤。
　　这──
　　这！？
　　这不就是普通的罗宋汤吗？唐善意外味觉带给他这么大的冲击、这么重的失望。
　　他不觉得这碗汤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普通的罗宋汤而已。
　　唐善表情千变万化，复杂得很，最后以明显的失望表情收场。
　　「汤──，不合胃口吗？」李元雨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异状全收入眼。
　　「不。」唐善手放下，将汤匙摆回盘子旁，内心纠结看着汤，想不通原来的他怎么会喜欢这么普通的汤。
　　「怎么了？」李元雨看着紧张。
　　「没事。」唐善连勉强一笑都做不出来，「抱歉，我没什么胃口，你们吃吧。我──我先回房间休息。」
　　唐善边说边站起身，心情又糟又乱七八糟，没力气再去面对任何人。
　　「唐善！？」李元雨抓住他。
　　唐善反射性地用力抽开手，动作之大，打翻桌面上的碗盘，罗宋汤洒了出来，盘子掉下，铿锵落地，陶瓷盘瞬间破碎得彻底。
　　「Holy crap！搞什么鬼啊！」杰克大声囔囔，拉开椅子退了好几步，离开餐桌，部分陶瓷碎片飞溅到他那头去。
　　相较于杰克的慌张，碎片中央的两人却动也不动，像静止一般。
　　演哪出啊！杰克不耐烦，开口，「拜托！这种时候你们两个就别再闹别扭了！」
　　唐善累得面无表情，任由李元雨盯着他看。李元雨稍微偏头，但没移开视线，对一旁的杰克命令，「去拿扫帚过来，把碎片捡一捡，清理干净。」
　　「嘿，我是客人耶！」
　　「去。」冷声一句回应。
　　杰克摸摸鼻子，走了。
　　李元雨站起，不发一语，靠近唐善，抓着唐善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
　　唐善下意识想后退，想避开李元雨，不料下一秒被人拦腰扛起，整个人腾空，他的视线上下颠倒，一阵头昏。
　　「放、放我下来！」唐善天旋地转，嘴里全是重口味罗宋汤的味道，好像要吐了。双手摀住自己嘴巴，闭上眼睛不看上下颠倒的景象，免得越看越眼花撩乱。
　　最后被放置在客厅的沙发，唐善始终避着眼，摀着嘴巴，脸色铁青，相当难看。
　　「想吐吗？」李元雨抓了角落的藤编垃圾桶到唐善面前，伸手摸摸唐善的脸，擦掉他脸上的汗水。
　　唐善难受到连拒绝他的心情都没有，无力地瞄他一眼，抱着垃圾桶，一句话都不想说。停顿片刻，一口呕出汤汤水水。
　　李元雨拍着他的背，很内咎，「对不起，我一时情急，忘了你颠倒的时候会吐。对不起。」连续说了两次对不起，自责得很。
　　唐善突然知道罗宋汤的意义，是两人和好不争吵的暗号，有时也有道歉的用途。
　　「喂！李元雨！地上怎么有血啊？」杰克清扫厨房后，循着地上血迹走了出来，对李元雨怪叫，还指着他的脚，「你脚踩到碎片了，你没感觉吗？天吶，流那么多血！」
　　唐善抬头，注意李元雨流血的脚，果然怵目惊心，木板上都是他沾血的脚印。他恍然大悟，原来刚才将他抱起是为了帮他避开那些陶瓷碎片。
　　好傻。这个男人好傻。
　　「喔、喔，我不行了，我晕血啊！」杰克本想清理地上血迹，但是看到血就头晕，一时脚软，蹲到地上。
　　「唐善！你怎么哭了！？」李元雨惊呼，手忙脚乱，慌张拭去唐善不断流出的眼泪，心疼得很。
　　唐善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哭，可是酸意一直涌上，没办法克制自己，盯着李元雨血流不止的脚，移不开视线。
　　李元雨拥抱住他，不断安抚他，「没事，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很好，待会就去处理，你不要在意。」
　　唐善不见好转，又气又难受，情绪无处宣泄，他甚至不知道这情绪是从哪来的。
　　李元雨拿他没辄，转头对蹲在地上晕血的杰克说，「杰克，去帮我拿急救箱过来。」举手指了个方向。
　　「好──」杰克艰难站起。拿了急救箱过来，靠近时无意间看到李元雨的脚，从伤口流出血液，头一晕、脚一软，昏倒过去。
　　唐善侧过脸，视线越过李元雨的身体，看向杰克，杰克手上的急救箱掉在地上，里头的东西散落一地。
　　李元雨要起身去拿，唐善抓住他，不让他走。
　　「我来吧，你再别走了。」他说。将李元雨压到沙发上坐好，唐善擦了擦脸，越过李元雨的身体。
　　唐善从散落一地的物品寻找，剪刀、镊子、纱布、酒精、碘酒、棉花棒，找齐了全拿过去，摆到桌几上，坐到李元雨身旁。
　　「脚给我。」
　　「我自己来──」李元雨突然矜持起来。
　　「别闹了，脚给我。」唐善皱眉，不悦口气催促他。
　　李元雨看了唐善一眼，斟酌一会，才把□□上。
　　唐善握住李元雨的脚踝，观察脚掌的伤，有些陶瓷碎片深深陷入肉里，有些将皮肉刮得血肉模糊，难怪会流出这么多血液。
　　「你不痛吗？」怎么能忍这么久？唐善眉头皱得死紧，莫名地火气。拿起镊子将碎片一一拔出来。
　　李元雨一声不吭忍着，脚掌偶尔的抽动，证明他还是会痛。
　　「傻瓜！」唐善咒骂一声，动作放轻，小心翼翼，不想再弄疼他。酒精消毒，擦上碘酒，最后包扎。
　　李元雨双手撑在沙发，坐着看唐善的举动，突然有感而发地说，「这一刻，我总觉得你还是爱我的，虽然你已经不记得了。」
　　唐善不想说话，将纱布捆好扎上，才抬头看他，李元雨脸色苍白，不比他好看到哪去，对着他微微一笑，温柔又遗憾的表情。
　　「好好照顾自己。我回房间了。」唐善拍拍李元雨的腿，将他的脚推到一旁沙发，站起身，越过昏迷的杰克，离开客厅。
　　杰克正好醒来，看见唐善晃过眼前，他恍惚问，「你去哪里？」
　　唐善不理人，头也不回。
　　「他去哪里？」杰克一脸莫名奇妙，转头问旁边的李元雨。李元雨脚已经包扎好，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视线追随着唐善身影。
　　那是一个爱惨了的眼神，杰克摇头，觉得这人简直无药可救。
　　「我饿了。」杰克躺回地上，看着天花板，摸摸自己饿扁的肚子，他连汤都还没喝到。
　　「自便。」李元雨站起，跨过杰克，追了上去。
　　「啊，真是疯了，我说李元雨，你知不知道你很疯狂啊！」杰克对着李元雨的背影大喊，喊完又放肆大笑。
　　李元雨不管身后怎样嘲笑，他只在乎眼前的唐善。敲了敲门，没得到响应，又敲了一次，还是无声，这才伸手转动门把。
　　「住手。」唐善在门后制止他的动作。
　　「唐善──」李元雨的呼唤，有点受伤，有点恳求的意味，「我什么都不会做，让我看看你，等你睡着，我就会离开。」
　　「不要。」唐善拒绝，「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门外没了动静，唐善贴上门，仔细听，真的无声无息。走了？这么好打发？唐善不敢相信，没多想，轻启门扉探看，然后被人整个推开。
　　「你骗我！」唐善瞪眼看着李元雨，觉得自己太蠢了，怎么会想把门打开。
　　「对不起。唔！」李元雨道歉，脸色铁青，悲鸣一声，痛得弯下腰，差点松开手。
　　「你的脚！」唐善惊呼，才想起李元雨的脚伤。
　　「不碍事。」李元雨忍着，冷汗直流，脸色异常难看。
　　最好是！唐善退开一步，「进来。」命令的语气邀请他入内。
　　李元雨笑开，但脸色太难看，显得凄惨。
　　「坐下。让我看看你的脚。」非常强势。
　　「我真的没事。」李元雨还想逞强。唐善白眼以对，抓着他的手臂，拉他坐到床上，将书桌的椅子拉到床边坐好。
　　「唐善我──」
　　「闭嘴。」唐善抓了李元雨的脚，果不其然又流血了。
　　李元雨想缩脚，唐善索性放开，站起身，就要离开。李元雨慌张询问，「你要去哪？」
　　「拿急救箱，你的脚需要重新包扎。」
　　「我跟你一起去。」李元雨边说边要下床。
　　「停！」唐善凌厉喝止，深深叹了口气，妥协，「我让杰克拿上来吧。在这里等着。」
　　李元雨等着，视线不离唐善。唐善走出房间，对楼下的人大喊，「杰克，能请你把急救箱拿上来吗？」
　　「什么！？我才刚撕开一只鸡腿！连吃一只鸡腿的时间都不给我吗？你们就不能消停点！」杰克气愤不平，整个人都崩溃了。
　　抱怨归抱怨，却还是将急救箱拿上来，踩着沉重的脚步，楼上的人都听得出他的愤怒。带着生气的脸，来到唐善面前。
　　「谢谢，你可以回去吃你的鸡腿了。」唐善道谢，接下急救箱。
　　「哼！」杰克气呼呼地离开。
　　唐善回到李元雨面前，李元雨开口，「他应该对你更恭敬点。」
　　「喔？凭什么？」唐善脸色不善，要是他敢说些因为他是他的人之类的话，他肯定要把急救箱倒在李元雨脸上。
　　李元雨懂他，没再说话。
　　唐善不想吵架，他刚又吐又哭，情绪疲乏，拉好椅子坐下，拍拍李元雨的脚，示意他靠过来。将好不容易缠好的绷带拆下，里头的纱布渗出些微血液，唐善重重吁口气，以示不满。
　　双方不说话，唐善沉默上药，再重新包扎。一直到结束，都没有人出声。
　　唐善抬头，又看到李元雨的眼神，一样的眼神。
　　他意识到自己不该对李元雨好，不该紧张兮兮地帮他重新上药，给他错误的期待。偏偏他又不能放着李元雨的脚不管，依照这些时间的相处模式，李元雨不达目的肯定不会轻易罢休。恐怕脚废了都不会吭声。
　　他仔细想想，发现自己没办法狠下心肠，真的撒手不理。
　　就如李元雨所说，这一瞬间好像他是爱着他的，他居然无法否认，内心情绪的暗涌。面对李元雨，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可以在一旁看你入睡吗？我什么都不会做，绝对不会吵到你。」李元雨双手半举，表示诚恳，没有恶意。
　　「你就是学不会放弃，对吧？」唐善无奈摇头。
　　他输给李元雨执着。
　　「我其实很想跟你保持距离。」唐善百般妥协，爬上床铺，靠着窗，对身边的李元雨挥挥手，「随便你吧，我累了，先睡。」
　　「晚安。」
　　唐善心不在焉应了一声，阖上眼，累得坠入梦乡。
　　他是应该要有点危机意识，毕竟李元雨自认为是他的爱人，他的身体还有很多疯狂/欢/爱过后的痕迹，但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担心李元雨会对他做出逾矩的事。
　　在这暧昧的状态下，他选择相信他的人格。
　　或许不该这么信任他。
　　唐善醒来时，感觉到自己的额头被人轻轻亲了一下，非常轻巧非常温柔。他睁开眼睛，看到李元雨泰然自若的模样，因为对方表现太过自然，他也没察觉是哪不对劲。视线停着李元雨身上，稍稍地打来他一会，发现他坐躺在同张床上，手上的书已经看到三分之二的地方。
　　「这本书好看吗？」
　　「好看啊。」
　　「剧情是什么呢？」
　　我感受到倾斜的时间，挥洒在艳阳之下，无形的雨，流畅的风，跟静止的你和我。
　　唐善甚至记得仅瞄过一眼的句子。
　　「我不是个好的叙述者。」李元雨谦虚。
　　「没关系，你说嘛。」唐善鼓励，眨眨眼，让自己清醒点，让早起的气压散去，凝气汇神，仔细聆听。
　　「内容是在描述一对相爱的恋人因为战争的关系被迫分开，男主角沦为战俘流放远方。大战结束后，获得释放的男主角坚持意念回到家乡，要与最爱的她相会。但男主角找到女主角时晚了一步，女主角得了流感离开人世。男主角在事后得知，女主角在家乡天天等着他的消息，觉得感动。一直到男主角老死，都没有再娶，守在女主角墓前，走为最后的路程。」李元雨感慨地说完，回味无穷的表情。
　　「嗯──」唐善听完，情绪很平静。
　　「我不是第一次看它，所以知道结局。每次读到最后一章节，总是很能感动我。我非常喜欢这本书。」李元雨补充，感觉唐善似乎不太感兴趣。
　　「故事嘛，总不是真的，我倒是对你感到蛮意外的。」
　　「喔？怎么说？」
　　「感觉不出来你──这么──少女情怀。」唐善表情别扭，他想笑却又觉得不是笑的时机。
　　「我只是相信真爱。」李元雨的反驳一点效果也没有，亏他表情这么认真。
　　唐善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觉得一脸认真强调自己相信真爱的李元雨好蠢，捧腹大笑，又觉得嘲笑别人不好，边道歉边大笑。虽然毫无诚意可言。
　　「你笑我！」李元雨将书摆到一旁，窜过去袭击他，搔他的痒，「笑啊！让你笑个够！」
　　「哇啊！救命啊！不要！哈哈哈！好痒！住手！哈哈哈！」唐善被搔得四肢扭动，搞得狼狈不堪，差点喘不过气来。等到李元雨停手，才发觉两人之间距离近得，感受得到彼此的鼻息。
　　「你该离开我的床铺。」唐善看着李元雨漂亮的脸蛋，心跳得快，不知道是刚刚玩的过火，还是别的什么。
　　李元雨停顿许久，与唐善对望一会，才退开，听话地离开床铺。
　　「早点起来梳洗，吃完早饭，我们去外头散步。」李元雨说完，多看了唐善一眼，跛着脚离开房间。
　　唐善松了口气，坐起身，今天的气氛跟之前比起轻松许多，或许是李元雨受伤的关系，他突然感觉李元雨不具威胁性了。
　　脚都伤成那样还想散什么步，真好笑。唐善走出房间，去梳洗一番，浴室里头备有换洗衣物，不客气地拿来穿，尺寸刚刚好。
　　下楼，空气中闻道培根跟红茶的味道，嗅觉刺激肠胃，他肚子也饿了。他昨晚没用餐呢！唯一喝到的汤都吐了出来。
　　「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出去散步。」李元雨见他来到，笑吟吟地替他倒杯热红茶，加上三匙的糖。
　　「你的脚受伤了，要怎么出去散步？」唐善不想追究怎么李元雨会知道他喝红茶喜欢加三匙糖，看了李元雨的脚一眼，关怀他的脚伤。
　　「我的脚好很多，附近走走而已，不碍事。」李元雨不以为意地说道。
　　唐善哼了一声，「最好是。」
　　「真的，不然我跟你去散步一圈，你就知道是不是。」
　　「不如我自己出去晃晃，你在家休息等我就好？」然后他就不回来了。唐善隐藏的潜台词，意图多明显。
　　理所当然地，遭受李元雨的拒绝，还用埋怨眼神瞪着他。
　　唐善拿起三明治，挡住李元雨的视线，大吃特吃起来。
　　「对了，有件事我想问你，」唐善边吃边问，「你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偷亲我一下？」
　　李元雨的脸刷地红透，话都说不出口。
　　唐善看他一眼，明白过来，点点头，又说，「你以后别进我房间了。」
　　「唐善──」
　　李元雨被门铃声打断，他不想应门，想跟唐善把话说清楚，但门铃紧急地连续响着，可见外头的人多么紧张。没办法，只好停止谈话，先去开门。
　　「这么久！」是杰克的声音。
　　「注意你的口气。」
　　唐善放下三明治，跟出去看看情况。
　　「昨天来的那三个人失踪了，大约是凌晨两点半左右的事，街上的监视器有拍到几段，之后就不知去向。」杰克报告情况，眼角瞄到唐善出现，表情变得尴尬。
　　他没想到唐善在场，不知道刚才的对话给唐善听见多少。
　　李元雨见他表情不对，回头，发现唐善，又说，「不要紧，你继续说。」
　　「总之，我派马车过来，你赶紧过去跟巡警他们汇合。」杰克都安排好了，又看了唐善一眼，「他怎么办？你要带他一块过去吗？」
　　「不行，太危险了。」李元雨摇头，转身面对唐善，「你能留下来吗？抱歉，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我昨天明明答应你，去哪都会带着你的。」
　　「没关系。」唐善回应，隐约明白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我让杰克留下来陪你。」
　　「嘿！」杰克反对，怎么没先问过他的意愿，人权呢！
　　李元雨回头，扫他一眼。
　　「我留下来。」杰克举手投降，「你快去吧，大家都在等你。」
　　李元雨点点头，回头向唐善道别，虽然依依不舍。
　　等人走了，剩下杰克和唐善两人大眼瞪小眼，唐善不太想理他，回餐厅继续吃他的三明治，杰克在原地摸摸鼻子，随后跟了上去。
　　「有什么吃的吗？」杰克走到厨房，寻找食物。
　　「不知道，你随意吧，这也不是我的房子。」唐善回答，有些冷漠，不太理人。
　　「你好歹算是第二个主人。」杰克拿了果酱花生酱跟吐司到餐桌，拿餐刀用力涂抹，一片吐司上有超厚的果酱跟花生酱。
　　「我不是。」唐善否认。三明治吃完了，李元雨倒给他的红茶也一口饮尽。早餐完食，他没事了，却待在餐厅没走，双手放在桌上，看杰克吃着他的吐司。
　　没表示什么，但这么盯着人看，被看的杰克心里发毛。
　　「你、你干嘛啊？」杰克害怕提问，警戒着他。
　　「嗯，我在想，李元雨本来跟我说，今天要陪我散步，但是他出门了。」唐善说出意图，确实打着歪主意。
　　「所以呢？」杰克有不好的预感。
　　「既然他让你陪我，那么你是不是该陪我出去散散步。」唐善没有询问的意思，使用的是肯定句。
　　「不是吧！」
　　「我看这样吧，我们十点出发。」唐善抬头，墙上时钟是九点半，还有半小时可以准备。
　　「你真要出去啊！」杰克惊呼，「上次不就跟你出去过了？」
　　「但没走完全程啊！后来被李元雨抓回去了，不是吗？」
　　「喔，他要是知道，会把我给杀了！算我求你，乖乖待在家里好不好？你想怎样我都能陪你，只要你别出门。」杰克再三拜托，希望他打消念头。
　　「什么都可以？」
　　「嗯，什么都可以！」
　　唐善突然恶质地笑了，杰克全身恶寒，总觉得那瞬间的唐善好像跟李元雨发怒的表情重迭，真不愧是伴侣。
　　「杰克。」
　　「干嘛！」杰克很惊恐，赶紧喝水掩饰突来的紧张。
　　「虽然我不喜欢男人，但你们所有人都说我和李元雨在一起。我实在很想实验看看，我是真的能跟男人在一起吗？我看你长得蛮可爱的，在接受范围，你要跟我做*吗？」
　　杰克一秒，将水全喷了出来。
　　「你认真的吗？」
　　唐善双手一摆，耸肩，「认真的。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你说几点？十点是不是？不用等这么久，我就快吃完了，待会就出发。」杰克妥协得很快。跟唐善□□？别闹了，要是说带他出门会被杀，那跟他□□肯定会被五马分尸或是凌迟致死。反正都会死，他要死得轻松点。
　　唐善低声笑着，手放在腹部上，表情平静看向一旁。
　　多令人憎恶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