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五十四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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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车门，一股急风瞬间灌入微凉的空间，温热的吹散了唇边迟缓沉重的呼吸，捎带着发间的红色也被瞬间撩起，丝丝缕缕飞扬在眼前，模糊了香侬河畔连绵不断的迤逦风景。
脚步缓慢，一步一步踏在平坦的路面，却好像是走在崎岖的荆道，痛的不是身体，而是心……是那颗对于家人充满无尽愧疚的心，是那颗已经被思念折磨的千疮百孔的心。
黑色的眼，静望着前方蔚蓝的天空，几道阳光穿透浓密的云层投射而下，刺破了幽暗眸底一片沉郁，激起色如暗夜的眸子波澜壮阔的澎湃起坚决果断。
低下头，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从脚下的崖底流过，翻滚的白色浪花汹涌的撞击上河岸，即便离着近百米的距离，仍然能感受到那些浪花前赴后继的冲上岸石的瞬间，怒吼着将粉身碎骨才能迸出的力量释放在空气中。
就在一波翻腾的激流撞上河床，变成一捧银白色的水花盘旋翻滚在墨色暗沉的眸底时，卫唐玄的唇角微微扬起，勾着的线条藏着明媚耀眼的不可一视……
一如她立于暮足银茫层叠的包围之下，一如她站在人声鼎沸的竞技场中，淡然，沉稳，视死如归的放纵惬意……
身后猛然响起几声尖锐的刹车声，不用回头看，卫唐玄也知道是谁来了。
“你们不该来。”悠悠出口的话，透着无奈的懊恼，缓缓转过身，视线扫过脚步匆匆的几人，从他们神情各异的面色上瞧出了相似的紧张不舍。
“如果你打算做傻事，难道我不应该阻止你吗？”呼吸有些急促，卫唐优精致的脸庞此刻被苍白占据了，泪光潋滟的眼凝视着卫唐玄，凄楚悲凉的令人动容。
眼神轻闪，注视着他们的目光仍然清透安然，不语。
站在卫唐优的身边，海洛伊丝睨了一眼悬崖，灰蓝色的眼投向卫唐玄的视线里有一种叫佩服的目光，微笑的脸落满阳光的耀眼，说道：“从这个高度跳下去，存活的几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三，这是当时为了寻找失踪的你，那帮科学家经过精确计算得出的结论。优那时就肯定的说，你一定会是那百分之三的幸运儿，她一直坚信你活着，并且从未放弃过搜寻你。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运气这东西，有时候很不靠谱。”
阳光绽放的热力，静悄悄的拉升了香侬河畔这处悬崖边的温度，热辣辣的风掠过脸颊，将视线也模糊在了刺目的光线中。偷偷的深吸气，逼退眼底渗进的犹豫泪光，却无法忽视抽痛的心脏背负着愧疚难当的重压，艰难的将每一个跳动变成理所当然。
“优……对不起……”还是没能忍住，潸然泪下。
“我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妹妹？你这个傻丫头！”几步而上，拥紧着卫唐玄，感受到她同样紧紧的抱着自己，卫唐优抽泣哽咽的骂道，不见了丝毫的怒气，只有浓到化不开的宠溺和无奈。
紧紧环着卫唐优的背，手臂里的温度那么的熟悉，淡淡的香味从怀里软柔的身体上散发出来，混合了陌生的微风盈满了呼吸……
无法忘记刚失去父母的时候，就是这个温暖的香气袭卷带走了自己所有的恐惧无措，将孤单冰冷的暗夜照亮，给了她最温馨安心的童年。同样还是这样迷人的香气，让她的成长在失去父母的情况下，仍然充满了生机勃勃的美好，没有遭遇丝毫的伤害，没有尝到任何痛苦，就这么无优无虑的在卫唐优无限包容的微笑中长大成人。
让她如何回报这份情义，卫唐玄迷茫了……
毫无血缘关系的付出，毫不吝啬的付出，这个家给了自己最完美的亲情。而现在，自己却要抛下他们离去，面对那一双双担忧的眼，卫唐玄无数次的告诫自己，她这辈子都会注定背着这幅沉甸甸的情债活下去。
“带上这些吧。”卫唐天走上前，将拎在手里的一个大包放在地上，泪光跳跃在眼中。
松开卫唐优，瞄了一眼地上的包，又看了看卫唐天那张年轻英俊的脸，突然觉得这个整天只会跟在自己身后搞恶作剧的孩子长大了，那个一天到晚缠着自己的小男孩，逐渐远去在了时光的流逝中，而眼前这个顶着凄迷笑容的孩子，很快就会变成真正的男子汉。
蹲下身，拉开拉链，取出一把□□掂了掂，交到卫唐玄的手中，眼里满是不舍的说道：“这是从你那堆宝贝里挑出来的，优告诉我找到你的时候，我走的太匆忙了，只拿了几件过来。我也不知道干嘛要带它们来，大概是觉得你会想念它们吧。”
这孩子，真是……一把拉过他搂在怀里，这才发现，以前与自己一般高的卫唐天，竟然在几个月里，已经高出自己半个头了。
时间，到底是太美好，还是太残酷，谁能说的清楚。
愣了愣，不知是不适应总是与自己作对的卫唐玄送上的拥抱，还是大男孩特有的青春期敏感，卫唐天的脸色瞬间一片薄红，眼底的雾气更浓了，鼻音嗡嗡的开口。“让那些欺负你的混蛋，知道你的厉害，别轻饶了他们。”
笑，清脆。“放心，招惹了我，是他们的命不好。小天，答应我一件事。”
松开环在她肩上的手臂，卫唐天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说，一万件我也答应。”
瞥了一眼靠在海洛伊丝肩上悄悄抹去泪水的卫唐优，目光调向站在一旁始终沉默的卫唐蓝，在她的脸上瞧见了阳光无法温暖的伤愁，视线轻颤。“照顾好优和蓝，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好好保护她们，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她们。”
谨慎的点头，恳切的神情像个宣誓尽忠报国的战士，年轻的轮廓稍许稚嫩，俨然已经可以辨得一份沉稳。“你放心，就算是海洛伊丝，如果她敢欺负优，我照样不会放过她。”
“喂，小子，我们有仇吗？”笑道，海洛伊丝促狭的语气，稍稍打破了沉闷的离别气氛。
牵着嘴角，笑容里恢复了一丝往日的傲慢不羁，目光闪了闪，继而看向卫唐蓝。犹豫，片刻，道：“蓝，谢谢你。”
淡然的笑起，多少不舍都藏在这抹悠然的微笑中，卫唐蓝的笑容，永远都是恰到好处的若近若远，声音亦然。“我接受你的感谢，记住我说过的话，别让我们的想念浪费了，玄。”
“绝对不会忘记，自己保重好吗？别活的这么累，蓝。”
“习惯了。”
“这个习惯不太好，还是改改吧。”
歪着头，难得笑得像个顽皮的孩子，全无沉郁，满是狡黠。“彼此彼此，你那个坏脾气也该控制一下了。”
挑眉扬眸，意气风发的笑迎着阳光，却是阳光都自叹不如的绚烂张扬，将缠在手腕的靛青丝带解下来，几下将及肩的头发束成利落的马尾，接过卫唐天递过来的黑包。
忽尔，卫唐玄沉默了。
分别，永远是让人无所适从的情绪，混乱一堆的感觉溢满身体，可是却找不到一个词能够清楚的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
时间，从阳光与夏风纠缠的缝隙里，毫无声息的溜走，沉浸在这分秒都珍贵无比的离别中，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打破这份最后的宁静，任由风声从耳畔远走，眼角酸胀涩然的满是无言的伤感。
“……保重，诸位。”轻声，笑靥如泪光，若明若暗。
转身，朝着崖边走去，步履沉重，却坚定。
“玄！”卫唐优挣脱了海洛伊丝的怀抱，急步向前，却在离卫唐玄几步之遥时突然收住了脚步，仿佛有什么困住了她的身体，却无法困住她满眼的泪光闪烁，焦急的声音泄露了卫唐优最深的无助和彷徨。
猝不及防，在卫唐优充满哽咽的声音里猛然停下，垂首静立在崖边迷漫着香侬河氤氲缠绵温热的河风中，沉默。
“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自己……”呢喃而语，风声模糊了卫唐优没有尽头的悲伤，牵扯着那头波浪长发飞舞在金色的阳光下，黯然失色的美丽。
没有转身，没有回头，因为她不敢……她没有勇气直视身后一双双溢满极度不舍与担忧的目光，她无法直视自己心中那尖刺一般的痛苦，她无法望着亲人充满泪光的眼，说出离别的话。
一句再见，就是永别，绝无……再见。
步子轻轻迈到青灰色的崖边，半刻之间，在泪光模糊的叹息中深深吸气，半刻之后……
纵身一跃。
风，闪耀在七月刺目的阳光中，无拘无束的灿烂。
系在颈间的一抹银链似波若潋一般浮在混乱而起的气流里，一抹灿金突兀的闪现，将阳光硬生生的折断，瞬间绽放的耀眼光芒，亮到让冲到崖边的几人同时不自觉的偏开脸，眯起眼。
耳畔，有些低喃声，若吟若唱，又如微风在无垠阳光里的叹息声，温柔悱恻的甜腻迷人。
千缕万道的光线穿透阳光而下，如丝一般轻缠着不断下坠的身体，仿佛它们正在极力渗进卫唐玄的身体，用那温暖甚至有些炽热的光芒挽留地心引力对她的邀请，又好像只是单纯想要融入她的灵魂，与她一同坠入奔腾狂泻的香侬河……
从没有人对她说死亡是回到四国的方法，更没有人对她说，打开风之门的方法就是从这近百米高的悬崖跳下去……可是，她就是知道。
或者又可以说，她只是疯了。
在她看来，结果是一样的……无法回到暮风无遥的身边，于她而言，死活都是同样的。
所以，她不介意葬身在这壮阔翻腾的香侬河里，总比她每天一睁眼，就发现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游荡在寂静无声的黑白世界中强多了……生与死，只是一种现象。
生在已经死亡的灵魂之中，不如死在义无返顾的选择里。
忽尔，眼前快速闪过的光影中出现了一张虚实不定的脸，淡淡的眉眼铺着雨后清丽的笑靥，层层叠叠的温暖从那盈着水样眸光的墨色眸底流散开来，一圈圈，一涟涟，悠然着袭来……
卫唐玄轻蹙的眉头缓缓舒展，一抹淡然如风的笑在唇边散开，随着擦身而过的凛冽急风，瞬息之间就将失重的身体包围，轻轻闭上眼……
一道，两道，三道……呼吸之间，千丝万缕的金色光芒从挂在项链上的玄风戒迸裂而出，那些光线宛若挣脱束缚的尖利锋芒，眨眼之间，缠绕盘旋着将卫唐玄的身体密实的包裹了。
第一个转瞬，耀眼的光芒猝不及防的剧烈颤动；第二个转瞬，怦然扩大的斑斓将整个悬崖占据；第三个转瞬，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明亮到刺目的光华，消散的干干净净，仿佛它们从来不曾存在过，只剩下阳光趁着河风静静的流淌在人们的眼前。
“玄……”卫唐天几步冲到崖边，望着脚下依然快乐奔腾的香侬河，怔怔的出神。
“她回去了。”将一个重重的叹息送出口，卫唐蓝觉得自己已经虚脱了，抬手按住被风吹乱的发束，仰起脸，眸底映出一片墨色璀璨的空茫天空。
俯在海洛伊丝的肩上，卫唐优无法控制宛若香侬河般汹涌的泪水流过脸庞，任由它们霸道的占据了眼眶，呼吸里肆虐着不知道是想念，还是焦虑的哽咽，却有一丝隐约的笑悄悄闪亮在水色弥漫的眼底。
“开始搜寻。”海洛伊丝对着手机轻声交待，单手搂着卫唐优不断颤动的肩膀，稍稍使力，将她拥的更紧。
少顷，手机响起。接通，半晌，海洛伊丝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挑眉，不易察觉的一丝轻松跃然灰蓝色的眸底，笑了笑，说道：“玄成功了。”
卫唐天长长舒了一口气，卸下担忧之后的身体，仿佛轻了许多，他朝河谷望了一眼，继而看向她们，语气笃定的说道：“我觉得玄还会回来。”
眼底闪过一丝赞同的浅光，卫唐蓝不置一词的转身朝着车子走去，步子悠悠。
“后面的路，只能靠玄自己走了，我们已经一点都帮不上她了。”遗憾，无奈，卫唐优黯然的开口。
海洛伊丝拉着卫唐优微凉的手，一同朝着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紧了紧相扣的十指，笑着将卫唐优脸边的发丝撩到耳后，漂亮的眸底盈着温柔。“她有自己的命运，谁都无法阻止，你应该相信玄的能力。在我看来，玄应该是你们四个人之中，最具有攻击性的一个。优，别为了一头狮子担心，该担心的是那些踏进狮子领地的猎物们，他们的大麻烦恐怕就要来了。”
意外的轻笑出声，白了她一眼。回头，望着还站在崖边的卫唐天，喊道：“走了，小天。”
“嗯。”视线轻闪，最后望了一眼香侬河滚滚的河水，片刻之后笑了笑，大步跟上，隆隆的奔流声在身后响彻河谷，就像无数冲锋陷阵的勇士投入战场时的呐喊，响亮，坚决，气势如虹。
★★★ ★★★ ★★★
打开黑包的拉链，眼神瞬间一怔，勾起的唇角挑着斑驳树影投下的莫测诡秘，竟然有丝残忍玩味的温度。
“知我者，莫若小天也。”抬眸，冷冽的红光划过眸子，如血艳红，如雪冰寒。
映在眸底的光芒倏忽明灭，明暗之间有片绚烂正在扩大，无声亦无息。
作者有话说第55章 第 五十四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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