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桂子月中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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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进门的时候虽然还不到五点，但天色就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终于回来了。”某只小黑猫从客厅里探出脑袋说道。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雪之慧换了鞋子俯身就拎起阿又的脖子说道，“小魔呢？”
“在这里……”小魔蜷着身子这么说了一句又接着开始打瞌睡。
“你们跑哪里去了？喂，别告诉我是在填肚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位陆生少主肯定会来找自己算账的。
“没，就是到处逛了逛，发现了些有趣的事情。”阿又从雪之慧的臂弯里跳到沙发上说道。
“哦，什么事情？”雪之慧接过青颜递来的茶杯继续问道。
“那个青行灯的来源啊，我们大概查了查。总算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阿又搔搔脖子答道。
“不是说是江户时代的一个无聊游戏么？还真的和之前的事情有关系啊？”
“事实上当初会被创造出来本身就是处于同一目的。”一直沉默着的青颜开口说道。
“知道的不少嘛，女人。”
“咦，你也知道？”
“是，妾身已在此世飘零三百余年，也算略有听闻。”青颜跪坐在地板上答道。
“真是，我敢说创造出来的人肯定很无聊。”
“喂，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也太不知轻重了。”阿又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严肃了很多。
“是是，你们慢慢研究，反正我没兴趣。”雪之慧随意敷衍着，“对了，晚饭我要去明子阿姨那里吃，你们刚好可以讨论讨论。”
“那个女人对你倒是很不错嘛。”
“大概是因为寂寞吧，丈夫和儿子都只知道下围棋……”雪之慧想想，觉得还是很容易理解的。
“那……我帮小姐准备些谢礼吧。”
“不用了，那样反而不好。”雪之慧摇摇头，然后想了想又说，“卧室的书桌上有本诗词鉴赏，把它拿来吧。”想来以后还要继续去蹭饭，客气点总不会出什么问题。
“是。”青颜答应着就退出了房间。
“又收了个式神？”看身影消失在门口，阿又问道。
“嗯，让我省了不少事。”
“偷懒。”
“是舍不得我做的饭吧？”
“……”某只也去睡觉了。
“打扰了。”明子阿姨家也是典型的和式房屋。大门口还栽种了好几棵竹子。只是和奴良组本家比起来多少还是少了些气势——果然不一般呢。
“呀，小雪你怎么来这么早，我还没准备好呢。”过来开门的明子阿姨身上还穿着围裙，显然是从厨房匆匆跑过来的。
“没关系，也可以让我帮点忙啊。”雪之慧先是微笑鞠躬，然后才进门换鞋。
“行洋还没回来，小亮在自己房间看书。要不要先去找他？”
“还是先帮忙吧。来吃晚饭本来就已经有些过意不去了。”
“小雪还真是个好女孩呢。可是老实说，最近小亮似乎多少有些烦恼呢，就连下棋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大概是因为超出同龄人太远了吧。”说到底，像围棋那样古老的游戏，最考验的实际上是人生的阅历和经验。真心而言，他那样的实力其实是件相当不正常的事。
“看来小雪也很关心小亮嘛，真是谢谢了。”
“哪里，我只是把他当作我的弟弟罢了。”
“那……今天晚上吃手卷寿司怎么样？我刚准备好材料。”
“嗯，我很喜欢啊。”
“小雪一定可以嫁个好人家的。这么漂亮能干还总是那么温和，行洋和小亮也很喜欢你哦。”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开始在厨房里忙开了。
“喂，明子阿姨……这种事情还早啦。”雪之慧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以她的寿命，要知道谁是她的那杯茶，还早着呢。
“别这么说，感情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好哦。”
“别说这些了啦明子阿姨，来来，还是做寿司吧。”
“来，吃晚饭吧。”饭桌旁，四个人依次落座。
“对了，今天下午收到了协会的通知，说是下星期有个宴会，希望你们去参加。”吃饭到一半，明子阿姨突然说道。因为肯定是围棋上的事情，所以雪之慧只是顾自己吃饭没有多问。
“那个，我也听绪方说了。”行洋点点头。
“是，那个吗？”亮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行洋点点头作为回答。
“又到了这个时候了啊。”明子阿姨看起来有些感慨。
“是啊，一年还真快呢。”行洋也说道。
“什么是那个啊？”本来也没什么，但是这么神神秘秘和暗号有的一比的对话反倒把雪之慧也吸引了过来。
“每年十一月底十二月初围棋协会都会举办这样的宴会，邀请当年表现不错的棋士参加以促进彼此间的交流。”行洋解释了一句，“看来过几天就会寄请柬过来了。”
“哦，是这样啊。”雪之慧点点头，继续吃自己的寿司。
“嗯，就是这样了。”
“小雪，要不要和我下盘棋？”晚饭结束，行洋问道。
“啊，不了。我还是和小亮下吧。”雪之慧指指亮，“反正我也想和他聊聊天。”
“那我就去书房坐坐。”
“我会送茶来的。”明子阿姨开始收拾餐具。
“嗯，那就谢谢阿姨了。”
“呀，小雪姐姐，你是从哪里找到的棋谱？根本不是现代的下法……”房间里，小亮对着面前的纸张指指点点道。
“啊呀这你就不要管了啦。来，给我讲讲看，这两个人下得怎么样？”雪之慧盘腿坐着，膝盖旁边就放着一杯清茶，显得十分随意。
“哦，那个，好的。和上次一样姐姐执黑我执白可以吧？”
“好，先是这里……”两人就照着棋谱一招一招地下了起来。
棋盘的质量似乎很不错，下子的时候都会发出十分清脆的声音。
房门开着，从门口通过走廊就是庭院的一角。天气不错，夜空清明，朗月斜挂，晚间的薄雾轻轻地缠绕在树丛之间，为暗夜遮上了一层珍珠色的面纱。
不过似乎也奇怪了些。虽然已经是十一月底了，但还是可以隐约嗅到桂花的香味。大概是因为房子太大了吧，周遭静谧中甚至有了种可以听到桂花落地的声音。这倒是真有些禅意了。雪之慧照着棋谱下了一子后想到。
又是一子落下。夜更深了些，半空中的薄雾更重了些，似乎就要化作雨滴落下。
“小亮？喂，你在走神哦。”雪之慧拿着棋子敲了敲棋盘提醒道。
“啊？……哦，接下来是这里。这样的话这一手就可以攻击到这三个方向……天才！”
“哼，当然。喂，问你发什么呆呢？”雪之慧手一摊，不下棋了。
“没有……”
“得了吧，小亮你瞒不过明子阿姨也瞒不过我。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呢。”
“哪有？我只是……”
“你啊……”雪之慧看了他许久，最后轻轻叹道，“听得到外面有什么声音吗？”
“没有什么声音啊……”闻言小亮侧耳听了许久才慢慢说道。
“就是因为你有心事。”雪之慧叹了口气，点点小亮的眉头，“你看你，还轻轻皱着眉呢。”
“啊，那是因为……”小亮说了一半又说不下去了。
“听明子阿姨说你今年夏天也像这样烦躁过，是因为一样的事情吗？”
“不是……呃不，其实对……我，我只是……”说到这里，小亮又说不流利了。
“给你这个。”雪之慧从包里拿出那本手抄本递了过去。
“这个……给我？”小亮接过那本有些显旧的线装本，稍微翻了翻就惊讶道。也是，完全古色古香的书本，封面的左上角用毛笔竖排写着“且吟风”三个汉字。里面每一页都是上好的熟宣，上面用羊毫小笔整整齐齐地用楷书抄写着唐诗宋词，间或夹杂几句评论还有一些古文的经典段落。翻阅间只觉得古风犹存书香盎然。
“我小时候，每次觉得心烦气躁就会抄几首。后来多了就装订成册，没事就翻一翻。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也基本上用不到了，你有空就多翻一翻。”雪之慧从亮手中拿过书册，翻到了第一页又递了过去，“看得懂第一首诗里的汉字吗？”
“王……什么，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小亮毕竟是日本人，只能一字一顿地读出书中第一列的内容。
“那个叫王维，是作者。知道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他是谁？”小亮摇摇头问道。
“唐朝一个很有名的诗人。你应该知道他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吧？”
“嗯，听老师说起过。是他写的？”
“多读点这类东西吧。以你现在的状况真的很需要这个。”雪之慧的手指玩弄着几枚棋子，闲闲地再次看向门外。
月色朦胧，有一圈淡淡的月晕。庭中更加安静了，可是不知为何感觉桂花香更加浓烈了。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想及中秋佳节，雪之慧就轻轻吟出了这么一句。
“姐姐你说什么？”因为说的是中文，小亮很奇怪地问道。
“啊，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一个意境罢了。”雪之慧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在意，“这本书里很多东西都是需要真正安心下来才能看下去的，知道吗？”
“安心？”
“是内心的宁静哦。”雪之慧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小亮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的你一定觉得好像身临万丈高空而且脚下还虚无一物对吧？虽然一直被所有人称赞着希望着但是不知道自己前进的方向到底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对吧？”
“欸？！”小亮手里一松，书就掉了下去。
“真是……所以我才会不喜欢啊。”雪之慧叹了口气，有些苦恼地挠挠头转身朝向庭院。
“姐姐不喜欢什么？”小亮想把书捡起来，闻言又抬头问道。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下围棋这件事是你自己因为想学而跟着行洋叔叔还是因为耳濡目染行洋叔叔自己先教你的？换而言之，为什么你会开始下围棋？”
“……这个有区别吗？”小亮想了想一脸迷茫地问道，“我自己也记不大清了……”
“人的记忆是个十分神奇的过程，就好像你不会记得自己是怎么会喜欢上吃某种东西的……可是偏偏这也是至关重要的事情。”雪之慧叹了口气慢慢说道，“那我就换一种问法，你为什么要成为职业棋士，决定一生都以围棋为业？”
“那个嘛，是因为……”一说到这里，小亮又开始结巴了。
“是因为某个人吧？不管是想要超越他还是证明自己的实力。而且那个人肯定不是行洋叔叔。”雪之慧依旧看着门外，但是语气很肯定，“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行洋叔叔还是很满意你对围棋的投入的。”
“你，你怎么知道的？”说到这里，小亮连“姐姐”也顾不上叫了。
“就是知道了啊。”雪之慧只是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王维的诗特点之一就在于空寂深远，独具禅心。看多了你也会自然而然地开始想东西了。”
“那么，我就告辞了。”已经有些晚了，月悬中天，雪之慧走到门外微微鞠躬对行洋说道。
“嗯，过几天再过来吧。”行洋递过一本线装书点点头说道。
“好的，谢谢。那就走了。”雪之慧接过书，转身就走上了寂静无人的街道。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桂子月中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