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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苏瑞穿着师瑜谨绣得那件淡绿色的长袍,在长廊上急切奔跑,府上的仆人都被她的举动吓到,纷纷让出路。才刚是大病初愈,她跑了一阵,就头晕脑胀,脸色变倾,不得不扶着长廊,找了个亭子休息喘会气。

      刚走进亭子,她就楞在那里。

      这个亭子为何……

      艰难地移动身体,翻阅着石台上一本本被翻开几页的古书。

      这些书纸页发黄,但字迹却十分清晰,书里记载的内容更是当下许多读书人和藏书人梦寐以求的。这些书更是孤本,若抛出去卖,价格更是惊人。

      以前她发奋读书的时候就爱收藏这些珍贵的孤本,做些门面功夫也好。可是无论她出多高的价,都找不到一些已经遗失很久的孤本。

      没想到前世她有心去找却找不到,现在无心找了它们,反而大量出现在自己面前。还真是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皱着眉,抬起双眸,望了这个亭子一下,这个亭子位于偏僻的后院,已经年久失修,亭子上面多处渗进阳光,不过亭子的扶手和坐椅,石台却处处干净光滑,石阶板上的青苔都被人拔去,明显是有人经常收拾。

      到底是谁在这个亭子放这些孤本的?难道不知道这些书的珍贵之处么?

      她歪着头,有些疑惑。这个场景怎么瞧着很熟悉,好像前世来过这里?

      “咦,你是谁啊?怎么在这里?”

      苏瑞坐在那里发愣时,冷不丁便有人打破了此刻的寂静。

      苏瑞半眯着眸子,瞧过去,倒是个头绑双髻,穿着灰色的粗布衫的童子。

      那童子见她不说话,又瞧见她身上所穿的衣服,突然好像恍然大悟。

      摆着手,连声说道:“你一定是府中的花匠师傅了。肯定是末姐姐把这衣服拿给你的,告诉你的吧。你不用来谢我家公子。公子本来是打算给小姐的,谁知道还是……哎……这都第几件衣服了。都告诉公子不用绣了,小姐不会穿的,公子还不信!再说了,我家公子的绣功不好,到时候你也别来埋怨我家公子啊!”

      苏瑞在旁边听着童子的絮絮叨叨,心一紧,走上前,问道:“为什么你认定我就是花匠师傅?难道就没别人了么?”

      童子却是觉得好笑,哈哈大笑了起来。

      “花匠师傅,你这不是在开我玩笑吗?谁都知道这里除了住着个失宠的夫侍外就没有其他人了。哪个要巴结这个苏府的主人的人就该去前院候着,还有哪个傻子愿意来这。要不是逝世夫人最喜爱的桂花栽种在这里,苏府是绝不会雇花匠来这里的。这里除了我们和花匠之外就没人来了。公子……”

      童子眉眼渐渐染上丝丝哀愁,眸子望向后院的几间废旧的屋子。

      “公子为什么还要傻傻地等着她呢?明知道她心里只爱着她的正夫,每晚还是在亭子里摆着书,等着那人有一天会无意间走进来这里。明明受了寒气,还硬装没事。等了一夜又怎么样,人不是还没来吗?”

      童子低声笑了,叹了口气,走进亭子,将石台上摊开的书本一本一本慢慢合上,叠成一沓,放进自己的怀里,再也不理会发愣的苏瑞,拿着那沓书,便转身离开这个破旧的亭子。

      苏瑞想跟过去,童子却回过头,瞪了她一眼。

      “花匠师傅,请你止步。前面便是我家公子所住之处,你修剪完桂花就请离开吧。不然我就叫人了。别以为我家公子失宠了便是谁也可以欺负他!”

      苏瑞停步在那里,看着童子慢慢离开她的视线,却是叹了口气。虽然她不常来这里,也很少见到师瑜谨,但是有着前世记忆的她还是记得师瑜谨住在那间屋子。她轻手轻脚跟在童子后面,唯恐被童子发现。

      虽然她是师瑜谨的妻主,但是她该死的一点都没尽到作为师瑜谨妻主的责任。

      前世的她为了不让更多人知道她和师瑜谨这桩亲事,在成亲时,她除了邀请师瑜谨的双亲来之外便没有邀请更多人来观礼。那时候,师瑜谨的双亲也不知什么缘故没来,她便顺水推舟,把为师府准备的宴席取消了,让府中的下人自己吃去。

      他们的新婚夜便是在这个很少有人经过的后院举行的。师瑜谨一生只有一次的亲事就这样草草地结束在她手中。

      自从洞房花烛夜那晚结束后,她醒来便快速离开那间屋子。她仍记得自己当时离开的心情,完全没有顾虑到因为她残暴地泄/欲之后虚弱地睁不开眼,躺在床上的师瑜谨初为人夫的心情。她把他当成厌恶的毒瘤,只想快速远离他,有多远就跑多远。

      师瑜谨知道她爱的是谁,也知道她十分讨厌他用他们之间的亲事做威胁,但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上辈子,她故意不去师府迎亲,让他只能偷偷坐在一只简陋的花轿里,不能光明正大走大街。

      没有成亲的唢呐在吹响,没有漫天的多彩的花朵在飘洒,没有浩荡的队伍在迎亲,一只简陋的花轿在小巷子里转来转去,直到夜幕,她命人关上了苏府的大门,让花轿偷偷从后门进来。

      花轿就放在后门那里很长时间,直到她苏府的人吃饱饭足才被抬到偏僻的后院。

      没有爹爹的红包,没有来客的敬酒。老旧的屋里只贴了个喜字就成了他师瑜谨的新房。

      她还记得当时披着凤冠霞帔的他,等不到苏瑞为他扯掉红头巾后毅然动手掀开头上的丝巾,面容精致得完全不输于白水心的他没有一丝胆怯,坚定地微启小嘴,告诉她,他答应不告诉别人他正夫的位置,他的一切可以按二房妾室来安排,只要苏瑞给他一个完整的洞房花烛之夜,只要在他告别尘世后,以苏府苏瑞的正夫之位能被记载入苏府,与她苏瑞死后能真正做一对夫妻就行了。

      他的要求不高,但当时的她听后却没有一丝感动,却是嘲笑他。她用小人之心来揣度君子之腹,她自认为除了白水心不屑她苏家的财富每个人都是冲着她苏家的钱财而来。

      我只爱你这个人,若是能用钱财换来你的情意,我愿意换的。

      初次见面时,他便告诉她他的心愿。他说什么,她苏瑞都不会当真。

      在新婚之夜,她狠狠地嘲笑他,笑他只是个不守礼节的下贱之人,笑他和白水心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笑他不会四书五经,不会诗词歌赋,不会琴棋书画,五音更是不全。笑他几个大字都不识,连小孩子会背的三字经他都背不全。他能嫁给她苏瑞只是因为他有个上辈子祖上积德,投胎到一个大户人家,有个好身世罢了。笑他刁蛮,被养在师府时便日日可以从府中传出他在娘家如何刁难下人,性子更是野蛮。

      她在笑他时却忘记自己也只是个暴发户,比起他来更是不堪。府中除了苏末和自己之外,都没人知道他的正夫的身份,连苏瑞自己的父亲都不知道。他们知道的苏瑞的正夫只有白水心一个人。

      她将他压在身下,狠狠咬了他袒露在空气中凝脂般的嫩肤,不顾他的惊慌,不顾他还是初经人事,要了他一次又一次。事后竟还笑他连这点闺房之乐都不懂,在床上像根呆板的木头一样。要不是看他脸蛋长得漂亮,她才懒得要他。

      她跟在童子身后,手握成拳,脑中却一遍又一遍回响着前世那两个女人的话。

      “喂。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我听他好像在叫唤什么一样?好像在叫苏什么。”

      “那人贩子告诉我,只要唤他木头,他立即就会乖下来,任你动手动脚,甚至还会配合你呢。”

      木头,木头。傻木头。

      是那次新婚之夜她伤了他的心。

      她不该辱骂他像根木头。不该说看上了他的脸蛋。

      这话肯定在那时之后便深深印在他脑中,他真的以为她嫌弃的是他像根木头,以为她喜欢的就只有他的脸,他的外表。

      难道他不知道她只是在为自己找借口,说服自己给自己个理由去要他吗?她嫌弃的从来就是他整个人!就算他不像木头,就算夜里他在那个破亭子读更多的书,练习字写得多漂亮,她也不可能喜欢他。

      或许,师瑜谨,你自己本来就知道的,只是一味在心里说服自己,让自己有个期待罢了。

      和记忆中没有多大差别的小屋子,里面便住着她苏瑞冷落了大半辈子,直到苏府没落为了找她变成疯子的正夫师瑜谨。

      她想抬步走进去,却唯恐见到他。她对他有所亏欠,她的亏欠让她再也无颜见他师瑜谨。她虽然很恨白水心,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却无可否认她依旧爱着白水心,但是对于师瑜谨,她却是出于感激的,感激他对她的不弃不离。

      半关紧的梨木门不时透出一股浓浓的药味。她犹豫要不要去敲门,手举了半天,还是敲不到门。在犹豫半天,终是脚不小心踢到了屋外的盆栽。她惊慌地收回脚,躲了起来。

      屋里一个声音便咳嗽,便说道。“莫儿,是不是妻主来了?她是不是来看我了……我这个样子好丑啊,你快去拦着妻主!”

      屋里面另一个声音说道:“公子,你听错了吧,外面没人啊。”说罢,梨木门打开了一半,有人从屋里伸出头瞧了会,又伸回去,关上了梨木门。“公子外面真的没人啊。可能是那些野猫什么的。”

      苏瑞有些在意,悄声走到开着的窗户底下,可以更好地挺清楚屋内的声音。屋内又是一阵咳嗽声,之后便深深地叹了口气

      “公子,你就先歇息吧。先别绣了,你送的衣服小姐舍不得穿,都好好放起来了。小姐要是看到你生病了还在弄刺绣肯定会担心的。”

      “是吗?妻主真的接受了啊?可是,我做的衣服很差啊。她以前还骂我说是没娶夫郎的穷妇才会穿的。”

      “才才不会呢。虽然公子做得差,但是只要是公子亲手做的,小姐才不会扔了呢。今早我没看到末姐姐把衣服送给花匠呢!啊!”声音快速沉默,像是被急忙捂住了嘴巴。

      屋里沉默了会,才有声音低低笑了。

      “没关系,今天妻主没扔就行,这表示妻主应该还是会接受我的……妻主的病应该好转了吧,今天一大早就听到府外有人在放鞭炮。今晚去亭子读书一定有机会见到妻主的。莫儿,你把我写的字拿去给赵夫子看下吧,看看我今天写的字进步了没有。若是进步了,我看看该不该拿给妻主瞧瞧……也许她还是会笑我吧……”

      “啊,公子,你今晚还去啊?可是……”

      苏瑞默然站在窗户外,暗自笑自己,也笑师瑜谨也到了靠小厮来安慰自己的地步。也许他也疲倦了等待。

      她看向屋内,屋内靠近窗户边的桌子上放着叠好的纸张,十几张成一推,总共三堆。上面全写满了飘着墨香的大字。

      她悄声拿了一张,放进怀里,才走开,远离那屋子,来到旧亭子。

      她靠坐在亭子石台边的石椅上,手里攥着是那张写满了大字的宣纸,抬头又望了此处的亭子,突然伸手甩了自己一个耳光,又掩面大笑。

      这个亭子她当然熟悉。

      上辈子,师瑜谨就坐在她现在坐的这个位置上,半夜穿着单薄的衣裳,就着微弱的烛火,埋头读书。

      那时候,她不满白水心对她的冷淡又极其思念白水心回门未归,她被这种矛盾的心情烦躁得难以入眠,便穿着单衣,无目的在府中漫游。无意间走到这个她禁忌四分的后院,想调转头走却又好奇是谁半夜在那里,便走进这个亭子。

      那时候,师瑜谨看到她,手里的书一下子掉在地上,而后却十分开心地笑了,惊讶地说道:“妻主,你终于来找我了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

      本来这话没什么毛病,唯一的不好便是那时候她的心情正十分烦躁,又看到是最厌恶的人,心情更是极大地不好。师瑜谨这话在她听来更是像在挑衅她。

      她怒极,上前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巴掌儿。师瑜谨紧紧捂着自己的脸,一脸错愕。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还有一更。现在午夜12点多了,已经变成新的一天了。对不起 啊亲,咱弄到现在才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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