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朝曦》落幕之舞

31、第三十一章

　　魏国叛将徐术站在乐邑城楼之上，遥望颜家军驻扎方向，心中忐忑不安，自孟田战败以来，这颜家军已驻扎多日，为何还不来挑战？
　　徐术派人去侦查，探子回报说发现魏军主将正和军中最低等的士卒席地而坐，分羹同食。徐术听后大笑着说：“将尊则士畏，士畏则战勇。颜凌晨这样的举动，怎么能够带兵呢？哈哈！果然是毛头小儿不足为惧。”
　　又过几日，魏军仍不见动静。徐术又派遣了副将前去假意议和，借此来试探魏军战守之意。颜凌曦与纪泽商议过后，决定智取乐邑，将兵力损耗减少到最小，因为乐邑的守兵大多是魏国人，也都是因为徐术才不得不降燕的。
　　徐术副将来参观魏军营地，颜凌曦把精锐部队都藏在后军，只用老弱士兵相见，那副将看了心中不免得意，心想，颜家军也不过如此。
　　之后颜凌曦又招待他停留三日，日日饮酒，绝口不提战事。那副将辞去之后，颜凌曦遂派人悄悄尾随其后而去。
　　那副将回到城中向徐术禀报了颜家军阵中的情况，徐术听了之后完全不在意，还在嘲笑魏军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鼓声震天，才知道魏军已经攻了过来，马不及披甲，车不及驾马，军中一片大乱。只半日时间便被攻破，徐术落荒而逃，往燕国境内的龙门方向潜逃数日后，却被颜凌曦所带来的青州骑兵截获。
　　魏军占领了乐邑，城内百姓齐欢呼，初时与孟田那一战也被传得神乎其神。说这颜将军虽年不过十九，却是武功高强、力大无穷、将那孟田一枪挑落于马下……最后话传道颜凌曦耳朵里已经变成了：颜将军乃是天神下凡，神勇无比，他只刚一亮出兵器，那孟田便被吓破了胆滚落于马下……
　　当大军进城当日，百姓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颜将军，便有人怀疑那说书人所言非实，结果不知人群中谁突然感概了一句：“看这大将军外表如此瘦弱，却做下如此创举，果然是天神下凡那！”人们便都高声附和起来，之前的疑虑尽数消除了。

　　魏军休整三日以后，徐术已经被捆绑回乐邑，他见到颜凌霄的瞬间吃惊地长大了嘴巴，颤抖着声音说：“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哼！徐术老贼！你倒是希望我死了，可惜天不从你愿，今日却叫你落在我手中，我要杀了你！”说着抽出佩剑朝他刺去。
　　颜凌曦看他如此冲动，忙出手拦住他挥剑的右手。颜凌霄咬牙抬起头，“哥哥！放开我！让我杀了他！”那双大眼睛中已经噙满泪水。
　　“凌霄，不要冲动，就这么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
　　在座的纪泽、杨展以及几名副将包括颜凌霄都愣住了。纪泽和杨展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都低头思索起来。
　　颜凌曦安抚着颜凌霄收回佩剑，对士兵吩咐道：“把徐术收监，听候发落。”然后又对颜凌霄说：“放心，咱们颜家的仇是一定要报的。”
　　颜凌霄重重地点了点头，握紧了双拳默默地流泪。

　　却说颜凌曦自把徐术收监之后，日日进行拷打，严刑逼问他燕国的一些部署情况，徐术痛呼着：“我本就是降臣，如此机密的事情怎么会说与我知道?颜凌晨！你给我个痛快吧，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又过几日，徐术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精神也已近乎崩溃，他虚弱地喘着气，嘶哑着声音说道：“我只知道……燕王准备调动十万大军……来与你对抗，现在……应该也快到了……哈哈……你也没有几天好日子了，你不杀我……我就等着看你的下场……哈哈……哈哈哈哈哈。”颜凌曦听罢又挥鞭抽了他几下才愤恨地走出牢房。

　　纪泽和杨展都觉得从前那个善良的颜凌曦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了，仿佛自从她披上颜凌晨的战甲的那刻开始，就注定了她的生活此后便要充满了杀戮。出生在军人世家的孩子早该有此觉悟不是么？他们从前只是把她保护得太好了，所以对于她这突然的转变显得很难适应。只是，他们不希望也不愿意看见她迷失本性。

　　魏军又休整半月，果然如徐术所说，燕王派遣十万大军进驻龙门，而后又在距离乐邑二十里处扎营。
　　纪泽与杨展凭借多年的经验积累，知道燕国引十万大军来犯必定是对乐邑势在必得，意在速胜。但若乐邑久攻不下，燕军难免疲劳、士气低下，战斗力也会有所挫伤。颜凌曦当初率五万精兵进驻乐邑，攻下乐邑之后又收复了乐邑原本的守兵，后又在距离乐邑十里以内的地方，接连设置哨所，一旦发现敌军，白天以举旗为号，夜间以击鼓为令。
　　一切准备就绪，燕军来攻城之时，颜凌曦却并不应战，只据守城中，避开主力派出小股精锐在燕军粮道之上夺其粮草。如此，一个月下来，燕军锐气大减，又因粮草供应不足，兵力虚弱。之后几日，燕军每次来魏军城下叫阵，纪泽都不让颜凌曦应战，只是站在城墙之上向下观望。
　　一日，纪泽捻须微笑对立于身侧的杨展、颜凌曦和颜凌霄道：“不日便可破那燕国十万大军。”
　　颜凌曦奇道：“先生可是想出了退敌之策？”
　　纪泽大笑道：“何须对策，燕军如今已如那强弩之末，大势已去。”见颜凌曦等人仍是一脸疑惑，纪泽便指着城下燕军说道：“你看那燕军士兵可有靠兵器而立？燕军阵营中的战马可有减少？为师这几日观察那燕兵日日如此，且战马每日必减，可见燕军粮草供给不足，处境已极其困难。”
　　颜凌曦恍然大悟，忙向城下望去，果然如纪泽所说，因此对纪泽的崇敬之情愈加深厚。
　　“如此，燕军务必会在近期进行大规模的攻城举动，不如我们先他一步，来个攻其不备，杀他个措手不及。”杨展道。
　　纪泽点点头，“杨兄弟的见解，深得我心。”
　　于是当夜，颜凌曦便命人潜入燕军阵地在燕军营内放火，待燕军营中大乱的时候再兵分两路左右夹击。燕军措手不及，慌乱中拔营撤退。颜凌曦又率一队骑兵追杀，三面合围之下，燕军损失过半，燕军将领无奈下令撤兵退守龙门休整。

　　颜凌曦再次来到关押徐术的牢房，这次她带着颜凌霄一起来的。
　　徐术听见牢门开启的声音抬了抬眼皮，见到他们又虚弱地闭起了眼睛。“我还奇怪忽然间这么安静了，看来是我失策了，你居然击退了燕军么？哈，我还是太小看你了。”
　　“是呵，这就是我留着你这条狗命的原因，我不仅仅要让你看着燕军被我击退，我还要让你看着我是如何拿下龙门，如何入侵燕国为我伯父雪耻的！”
　　颜凌霄面对着徐术，还做不到像颜凌曦那么冷静，此刻他的眼中虽满是仇恨，却没了泪水，因为颜凌曦说过：对于仇人来说，直接杀了他，简直是太过仁慈了。而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忽然欺身到徐术面前，“我听说你的妻子女儿逃到了上郡，可惜啊，还是被我的人抓住了，你的女儿长得倒不像你，倒是个美人那。”
　　“什么？！”徐术忽然睁大了眼睛。城破之前的几天他就已经把妻女送走，怎么会？“你把她们怎么了？”
　　“你觉得，我会让她们好过吗？你应该记得，城破那日，我颜家女眷为何自缢。哈哈！不知你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还是如何，居然舍得让你的妻女流落异乡。恐怕，现在她们反倒觉得死了更好受些吧。”
　　颜凌曦嘴角微扬，这孩子，居然也学会了虚张声势了。他们抓到了徐术的家眷不假，却还不至于无耻到那地步，颜凌霄这么说，不过是要从精神上打击徐术让他不好过而已。说到底，徐术当初也不过是听命于李汜而已，罪魁祸首还是李汜。

　　这一次，颜凌曦没有多做等待，命杨展为先锋，率领一万精兵突袭龙门，又派颜凌霄率小股骑兵绕道去逐个击破龙门附近的哨塔。最后亲率三万大军直取龙门，龙门守将未料到魏军来得如此之快，匆忙出兵还击，死守龙门。
　　杨展已是多年未曾上过战场，此次让他做先锋，实在让他热血沸腾，本就是军士出身，为了爱情不得不放弃一切，如今让他重回战场，怎能不激动？但见他长戟挥舞、勇猛无比，接连击杀几员敌方将领。
　　燕军节节败退，后方粮草供应不上，只得继续往境内撤退，魏军一举拿下龙门及周围四座城池。燕皇无奈之下，只得递交降书诚心求和。
　　占领龙门的那一天，颜凌霄亲自手刃了害他一家的徐术，那时的徐术已经近似疯癫了，口中不断念着女儿的名字，他跪在龙门城楼上，面对着魏国的方向，眼神迷离。俨然如同废人一样，颜凌霄挥剑，鲜血染红了城墙。

　　七月，魏燕之战平息，颜凌曦带着燕皇递交的降书班师回朝，此一役，她为魏国赢得城池五座、黄金万两、美女百名。此后，其余边关也都传来捷讯，普天同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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