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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到了家,母亲跟养父都还没回来。冬树给上野老师倒了杯热茶,招呼她坐下。自己也坐在了旁边。
      上野老师端着茶杯,问道:“羽泽君,与母亲一起生活的,是吧。”
      “不是。还有……还有父亲。”冬树不自在地直直身子,用轻轻的声音补充道:“他几天前刚刚回来。之前不在这个家里的。”

      “羽泽是个不错的男孩子,可就是性格太内向了。班级里,你只有前崎城一这一个好朋友吧。”
      “嗯。那个。可以这么说吧。我和城一认识已经5年了。”
      上野老师将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回茶几上,笑吟吟地说道:“这个我知道。羽泽君。”
      少年的嘴角边挤出一道羞涩的笑,没有说话。
      上野舒展着双眉,稍稍摇了摇头,环视起四周来。

      这个客厅根本称不上宽敞,确切的说,算是狭小的了。物品倒是摆放的井井有条,整理的十分干净。
      从居住环境来看,羽泽家根本不富裕。之前也曾听说,他周末时在外面打工。
      上野豁然了解了什么。

      “羽泽君。你父母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少年纤细的手搁在膝头,顿了顿道:“上野老师。那个……”
      “嗯?”上野瞥向身旁的少年。他低垂着头,红润的嘴唇轻轻颤动着,明明就要开口,却还没有继续说话。
      客厅里,除了挂钟“滴答滴答”的跳动声,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少年却在这时,两手突然撑地,一下跪在老师的面前。

      “羽泽。你这是做什么?”
      “上野老师!请允许我做出这样的决定!我真的不能再念大学了。拜托你了。上野老师。拜托了!”
      微微发颤的声音,却含着异乎寻常的坚定。
      少年猛地抬起头来。那张柔和平静的面庞,此时布满正肃之色。黑亮的双眸格外认真地凝视着面前的女子。
      “羽泽?你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有失常态,冬树“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声音变轻了,却仍然坚定。
      “上野老师。我不能再念下去了。这个家,这个家需要我。”
      “羽泽,关于这个问题,我想还是等你父母回来再说吧。”

      从门口那里,传来钥匙细碎的开门声。
      是母亲回来了。她一进门,将手上的东西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摔,没好气地朝这边冲过来。
      “哎哟!你今天倒是回来地早嘛!没去外面鬼混,还真是难得。”
      “我先介绍一下。上野老师。这是我母亲。羽泽美穗。”冬树直直地站在那里。眼神找不到方向的来回漂移着。
      “妈……妈妈。这位是我的班导师。上野智子小姐。”少年似乎费了不少劲,好不容易慢慢吐出句话来。
      与平时相差无几的平静柔和的声音,却隐约让人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您就是羽泽太太?您好。我是上野智子。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上野展开亲和的笑容,毕恭毕敬地朝中年女子鞠了躬。挺起身来,只见她的眼睛正紧盯着什么。
      觉察到投向自己的目光,女子正过身来,微微点点头: “你好。上野老师。也请你多多关照。”

      这位叫羽泽美穗的中年女子。已称不上年轻貌美,浑身却透露出一股成熟风韵。很容易想象,当初一定是位有着娇媚容貌,让人情不自禁会艳羡的美人。
      只是,她的面色正肃地有些不近人情。

      “请坐吧。上野老师。”母亲寒暄着让老师坐下,便急步冲到冬树身旁,手牢牢揪住他的衣服,往自己跟前一拉,恶狠狠地训斥道:
      “你说!又给我惹了什么麻烦!老师都找到家里来了。你这混蛋,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不得了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妈妈。”冬树抽回女子狠命拽着的衣袖,摆着手连忙解释道。
      见状,上野连忙走上前去:“你误会了。羽泽太太。羽泽君在学校表现很好。成绩也很优秀。”
      中年女子松开手,嘴边憋出断断续续的轻哼声:“哦?是么?老师这么说,他好象还很不错嘛。”
      “羽泽太太。我在电话里曾跟你提过羽泽的事。你是不是忘了?”
      “上野老师。你是被他的表象迷惑了。这小贱……这个人,可是跟你们所认为的那样完全不同。”中年女子说话时相当平静。更准确的说,那是一种极其冷淡的口吻。
      “羽泽太太。我这次来。是就关于羽泽君是否读大学的问题,征询一下作为父母的你们的意见。”
      她刚才没有听错吧。被他的表象所迷惑。真是怪异的措辞。有哪一个母亲,会对自己的孩子做出这样的评价。
      上野暗暗思量着,眼睛跟着扫到一旁的冬树身上。
      他白皙的脸颊泛着若无似有的青色,低着头,轻轻咬住下嘴唇,一径沉默。

      不大的客厅里,此时包围在异样的气氛中。是一种让人感到窒息的压抑。
      “哦。上野老师。关于这小贱……他想做什么。我完全尊重他自己的意见,绝对不会加以任何干涉。”
      话音落下,母亲将视线紧紧地定在跟前纤细少年的身上。那对眼神中,看不到母亲对孩子最常见的关怀疼爱。完全是冷冰冰的轻蔑。
      如果不是因为既定的现实,真地难以让上野去相信,眼前的这两个人,会是一对母子。
      “可是。羽泽太太。你也知道,如今社会竞争越来激烈。只有一张高中文凭,要想找一份满意的工作。会很困难吧。”
      “没关系的。老师。我不在乎这些。我吃的了苦,我可以做任何工作。绝对可以的。”
      少年一把攥着拳头,信誓旦旦地说道。素日纯黑温润的双眸,满是坚定的神情。
      能看地出,他是下定决心要在高中毕业后就去找工作了。
      可是将来会面对怎样的困境,他有好好想过么?

      “我回来了。”玄关那边传来男人浑厚的声音。
      一个身着西装,挎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朝客厅这边走过来。
      “哦!有客人来啊。请问您是?”
      “先生。你好。我是羽泽君的班导师。上野智子。如果我没猜错,你是羽泽的父亲吧。”上野站了起来,双手抵着膝盖,鞠着躬问候道。
      “是冬树的老师啊。幸会幸会。我是他父亲,羽泽永明。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老师请坐。冬树在学校里,给你添麻烦了。”
      养父边说,边顺势坐到冬树身旁。轻拍着他的肩膀,对他投去和善的笑容。
      “羽泽先生。你太客气了。你和羽泽太太,可能都误会了。我这次来,只是想就羽泽是否继续念书,听取一下你们的意见而已。”
      养父附和着点头,不时问起关于冬树在学校的具体情况。
      说到兴头的时候,他将手往冬树肩头随意地一搭,凑到他的耳边,好象在跟他窃窃私语着什么。
      少年却没有什么反应,始终垂着头。其间偶尔抬起头,瞟了瞟上野,很快便又低下头去。

      “既然大家达成了一致,那就这样了。羽泽先生,羽泽太太,打扰你们了。我告辞了。”上野拍拍裙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羽泽夫妇稍稍躬身。
      “上野老师。我送你去车站。”冬树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用麻烦了。羽泽。”上野含着微笑,摆摆手便走去玄关。
      “不要紧的。上野老师。”冬树边说着,边跟了上去。
      “哎哟!看看!我们家这孩子还真是乖巧听话。爸爸妈妈有你这么个好儿子,真是感到无比欣慰啊。”
      母亲两手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从厨房中不急不忙地踱步走了出来。
      本应是表扬的话,听上去却与赞美没有任何关系,反而夹杂些许奇怪的口吻。
      羽泽的家,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
      上野不由疑惑了起来。

      两人并排走在去往车站的路上。此时已是夜晚。没有风的冬夜,并不是那么寒冷。
      “羽泽君与父母的交流多么?”就着路边的灯光,上野望了望身边的少年,轻声问道。
      “与他们的交流。不怎么多。”冬树手挠了挠腮,简短地回答着。

      “我感觉到了。你的父母对你的情况好象不怎么了解。”
      朋友本来就不多,又与父母交流甚少。羽泽会这么内向。似乎也在意料之中了。
      “老师。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其实,我本来一直想读大学的。可家里的条件不允许我再念下去了。妈妈她,为了这个家,一直在辛苦地工作。我不可以,不可以再给这个家增添任何负担了。”
      “嗯?”女子转过头,望向身旁的少年。

      少年的脸,在路边灯光的照射下,看的清晰。
      一种说不上来的复杂神色。
      搀杂着淡淡的羞涩,些许的无奈,更多的,是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憧憬。

      少年扬起头,仿似出神地凝视着天空。
      那一瞬间。上野不免对这个外表纤细,有时却倔强的有些出人意料的少年,生起丝丝怜惜。
      “不用太在意。既然你已经这么决定了。之后就朝着自己定下的目标,好好努力。”
      “嗯。”少年郑重地点头。
      “对了。我发现,羽泽君长的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不过,羽泽君却生地格外清秀。也能用漂亮来形容吧。不瞒你说,第一次见到你,我差点以为你是女孩子呢。”
      “老师……这……”上野突然提起的话题,让冬树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话也说不清楚地断断续续的。
      “哎呀哎呀。我是开玩笑的。羽泽不用太在意啦。”一向处事冷静的上野,倒是对冬树这样的反应有点招架不住,卖力地摆着手解释。
      “上野老师。我发现,你也挺有意思的。”少年挑起眉毛,大大地咧开嘴,毫无掩饰地露出灿烂的笑容。
      发自内心的笑,毋庸置疑,漂亮地几乎完美。
      “觉得我挺有意思的?那以后可要多找我这个有意思的人聊天啊。我可不希望,在学生的眼里,自己是个不近人情的死老太婆。”
      “不会的。老师很受欢迎啊。青田老师和佐佐木老师不是一直爱慕着你么。”
      等到说完话,冬树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寻常。平日即便知道这些校园绯闻,他也不会说什么。而现在,居然会在当事人跟前脱口而出。
      “那又怎么样呢?根本毫无意义。作为女人,最希望的,是自己爱着的人能够同样爱自己。哪怕对着我温柔地笑,或只是说句体贴的话。我也会觉得很幸福了。”
      “这样……”
      “女人对爱情是十分执着的,尤其是面对自己深爱的人。为了他,她可以奉献所有,甚至生命。”
      她突然停了下来,凝望着头顶的天空,继而轻轻摇头道:“羽泽君是男生。是不了解女人的。”
      “原来,老师……老师也有自己所爱的人。”
      “当初明明是我提出要结束这段感情的。可现在我却是那个最后悔的人。明明知道已经不可能再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是忍不住会想起他,想起那些与他在一起的日子。想着,能够再回到他身边。我还真是可笑呢。”

      上野轻叹着气,侧过脸,朝冬树笑道:“这事情,我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会告诉你,是因为很信任你吧。羽泽君。”
      “不能再挽回了……大家都回不去了啊……”
      “很多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谁也无法改变。”

      “这个……对了。老师刚刚提到我的长相。其实我,我不是羽泽永明的亲生儿子。”
      “嗯?羽泽永明先生是你的养父?”
      原来是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父子。爸爸对他倒也算是关心。只是妈妈的态度,完全在她能够预想到的范围之外。
      “我的相貌,其实酷似另一个人。那是我的亲生父亲。”
      “你的亲生父亲?现在他在哪?”
      “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垂在身旁的手攥成了一团。少年清秀柔和的脸庞,悄然抹上了一层淡淡的悲伤。
      “这样。羽泽君。抱歉。”
      “没事的。上野老师。”
      冬树揣在校服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老师,我接一下手机。我是羽泽冬树。”
      “怎么这么客套。难道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电话?冬树。”手机那边传来的声音,慵懒随意,又带着一丁点的不满。
      他当然知道是启治的电话。可一直习惯这么开口。难道为了取悦他,接电话时先甜腻腻地来上句宝贝?HONEY?
      那种美其名曰情谊绵绵,实则肉麻煽情的话,实在是让他没有说出口的勇气。
      “冬树?”
      “启治。有什么事?”少年顾着听电话,未曾留意到身边女子的神情。
      她先是小小的惊讶,接着又重新恢复到了平静。
      “冬树。你现在在哪里?我刚刚打电话去你家。你妈妈说你出门了。”
      “我在外面。很快就回去了。我妈妈她说了什么吗?”
      没有料到,在他离开的这十几分钟里,启治会打来电话。回去后,又免不了母亲的冷嘲热讽。
      “她没说什么。口气倒还是满不耐烦。你这妈妈,真够奇怪的。”
      “启治,我现在不方便。等会再跟你联系吧。”

      他应该已经学会了冷静。可为什么,每当提到母亲,身体就会忍不住地瑟瑟发着抖,心也跟着紧紧抽动着。
      “冬树。我想你了。等会来我家。好不好?”
      “启治。我马上就回去了。今天就算了吧。”
      “这样。那你早点休息吧。再见。”
      “再见。”
      挂下电话,耳畔仍飘荡着启治的声音。永远无比温柔的声音,能让他暂且忘掉所有的烦恼,忘情地投进那宽阔的怀抱中去。
      不过,他心里很清楚,他不可以总这样依赖别人。他要学会依靠自己的力量慢慢变地成熟起来。
      即使会遇到意想不到的痛苦,他也要自己一个人努力地来承受。

      “是你的朋友?羽泽君。”
      “嗯,是的。”等到冬树猛地抬起头,才发现,跟上野老师边走边聊,已经就到车站了。
      “那里就是75路的车站了。羽泽,你不用送了。”上野捋了捋头发,顿下步子,转过身来微笑地说道。
      “嗯,好。上野老师。路上小心。明天见。”
      “明天见。”

      与上野分开后,冬树往回走。迎面忽而吹来一阵寒风,锋利的镰刀般割地他的脸生疼。
      方才还见得到寥落稀星的墨蓝苍穹,此时浑然一片黑魅。

      “我回来了。”冬树回到了家,含糊着换好了拖鞋。
      母亲和养父正围在桌旁吃着晚饭。

      晚饭进行地倒是平安无事。想到要准备明天上课的课本,冬树转身便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哼!不要以为有人替你说话,就了不起了!贱人就是贱人。”
      背后女人的责骂声不绝于耳,却也渐渐听不清了。
      他轻颦着眉,拧开卧室的门把。
      房间里的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

      “喂?是启治。”少年坐到床边。一只手拿着听筒,一只手斜撑着下巴支在书桌上。
      他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了?启治?有事找我?”
      “什么?冬树。你记性真差。前面是谁说,等会再联系的。现在却是这种冷冰冰的态度。应该是兴奋地叫出来才对啊!比如像这样……”
      启治滔滔不绝地说着,还不时发出奇怪的癫笑声,真是让听电话的冬树笑地前仰后合。
      “冬树。我爱你。真的……很爱你。”男人刚才还疯疯癫癫的声音,顿时严肃了不少。
      等到冬树缓过神来,他白皙的脸上浮出红晕,含含糊糊着:
      “我知道。启治。我——我也爱你。”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再说响点,亲爱的。”冬树看不到启治此时的表情。
      那是一种漾着些许邪恶和耍弄神情的美艳面庞。
      “你,你真是的。我,我也爱你。”少年顺从地提高了声音。对方发出了满意的笑声。
      幸亏只是在电话中互诉衷肠。否则让男人看到少年的脸,以他一贯的秉性,又要嘲笑半晌了。
      那柔和清纯的面容,仿佛被火焰炙烤般火辣辣地滚烫。

      “冬树,今天真的来不了了?我想你,真的好想你。”
      男人此时又化身为温顺的羊羔,声音柔软地让人忍不住想要多靠近一点。
      “怎么了?你觉得孤单了,还是寂寞了?都是爸爸了。可不能那么任性哦!一个人要乖乖地听话,知道么?”
      冬树清晰的眉轻轻向上跳着,声音仿佛跳动的音符,清脆莞尔。
      “什么?喂!你搞错对象了吧!不要忘了,我可是那个把你压在身下的男人。小家伙!啊哈哈哈哈!”
      不对!那根本不是小羊羔!那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他怎么可以那么掉以轻心!
      “什么啊!你真是的!讨厌!”少年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手臂。如果这个讨厌鬼现在在他跟前时,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对着他的脸凑过去了。
      不过就像现在这样,解解恨也是可以的。
      “哈哈哈哈。不逗你了。我家冬树宝贝永远都是那么楚楚动人,惹人疼爱。宝贝,我爱你。姆——啊!”
      “你好恶心。跟我老实交代,以前是不是一直用这个办法来对付你成群成群的女朋友的?”
      “怎么了?冬树。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
      “没有。我只是在推测,迄今为止,到底有多少美女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了。那么有魅力,又那么会说话的成熟男人,应该是那些女人心目中最理想的白马王子了吧。可惜,我不是女人,想象不出来。”
      说到这里,不知是故意还是心情使然。冬树不轻不重地漏出了声叹息。
      “哈哈。今天的冬树,有点怪怪的。好了。虽然我是那么地思念你,可你不能来。我也没办法。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
      从温柔男人化身为羊羔,不对,披着羊皮的狼,又变为风度翩翩的公子哥,现在总算是回到了一开始的设定,温柔的成熟男人。
      “嗯。你也早点休息。不要太累了。”
      “晚安!”
      “晚安!”

      冬树打完电话,躺在床上。刚刚些许沉闷的心情,因为这个电话,好了很多。
      他侧过身刚想闭上眼休息一会。却有谁始料未及地从外面冲了进来。
      “哼!调情调好了?真不要脸!”
      母亲的眼睛迸射出愤怒的火花,嘴里急促地喘着粗气,脸上不住地抽搐着。
      见状,冬树“腾”地从床上爬起来,怔怔地望着眼前怒容满面的中年女人。
      “哼!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在外面鬼混。我眼不见为净!现在能在家里跟男人电话调情了!真是贱的可以啊!”
      “我没有跟别人调情。妈妈,请你不要这么说。”
      少年直挺挺地站着。一双珍珠般黑亮的瞳仁中闪着坚毅的光芒。
      被母亲发现了他与启治打电话。根本无法改变既定的现实,也明白母亲不会改变对他一贯的侮辱。可下意识里,他还是做出了清楚的解释。
      “哼!”母亲甩过身去,冲到书桌旁。气急败坏地在书桌抽屉里翻着什么。
      冬树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她身旁。定睛一看,她手里紧紧握住的东西———
      不正是他一直珍藏在抽屉里的,嵌着与哥哥合影的相框么?
      中年女人发了疯似地狂乱扭动着身体。拼命地扭动撕扯着嗓子,不停晃动着那个相框。
      “妈妈!你要做什么?不要!放开!放开那个!”
      冬树一把拉住女人颤颤发抖的胳膊,就要夺下那相框。却被女人用尽力气往边上一推。
      他没站稳,一个趔趄就撞到了书桌角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一时来不及反应。等到回过神来时,相框已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又怎么了?美穗。你做了些什么?怎么就这样,把好好的相框给砸了呢?真是太过分了!”
      养父循着怒骂声,也进了卧室。
      “浩彦哥!浩彦哥!”顾不上可能会被散落一地的碎玻璃伤到,冬树一个俯身便跪了下来。颤抖着手,摸到那个被砸坏了的相框,将它一把捧到自己胸前,不停来回的抚摩着。
      相框的玻璃表面被摔地四分五裂。同时碎了的,还有那两个晕在金灿灿阳光下的笑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讨厌我,可以打我,可以骂我。可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毁掉我最珍惜的东西。告诉我!为什么?!”
      少年一边竭力地撕吼着,一边撑着无力的身体,费劲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双平素温润似水的瞳仁中,迸射出激愤的光,狠狠地盯住跟前的女人。
      对他无尽的谩骂,他可以忍受。对他不堪入耳的羞辱,他也可以忍受。
      他这般逆来顺手的低卑态度,还是不足以让她发泄多年积蓄在内心的仇恨么?
      她到底要他怎么做,才能够不再恨他?

      “为什么?告诉你。我就是要这样做。骂你,你可以做到沉默。打你,你可以做到不还手。这些都不能让你痛苦。只有把你最珍视的宝贝,在你当面毁了。会让你觉得痛苦吧!告诉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小畜生,我不会饶过你的。哼!”
      “原来是这样。”少年若有所悟地轻点着头,转过身便要离开房间。
      “贱人。去哪里?”
      少年回答时超乎寻常的冷静。“地上弄脏了,总要有人扫干净。”
      “冬树。我去。”养父挡在少年的面前,想要跟他说什么,得到的答案却只是他平静的熟视无睹。
      “怎么了?又开始对这小贱人献殷情了?你还真会把握一切机会啊。不要以为我是瞎子。两个人勾肩搭背的,那副亲昵样,真是让人觉得——恶心!”
      “美穗。你,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们呢?我们是父子啊。”一直压抑着的中年男人,此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似火山爆发般疯狂嚎叫着。
      “哼!父子?你可别忘了。他是谁的小孩。几年前,你们之间又发生过什么。所谓父子,只不过是你们在别人面前演的戏而已。哼!在我面前装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冬树清醒过来时,已背着书包,漫无目的地独自走在路边。
      对别人来说,家是温暖快乐的代名词。对他来说,那只是个冻地他浑身僵硬的冰窖。
      他一直努力着,想在这个家中生存下去。即便有太多别人所不了解的伤痛,他也从未想过要放弃。
      根本不算什么的希望,却也似天方夜谭般遥不可及。
      这些日子以来,那只不过是他一味的痴心妄想。也许只能在梦境里才可以实现吧。
      他胡思乱想着,眉头跟着紧紧蹙在了一起。却突感额头袭来一阵疼痛。
      这才想起,在家里时被妈妈一推,撞到了桌角上。
      手轻轻地覆在上面,好象起了肿块。情绪刚才一直处于混乱状态,早就把这个抛到脑后去了。

      今晚,他不想再回到那里了。与其说是不想,倒不如说是不可以回去。
      可接下来,又能去哪里呢?又有谁会收留他呢?
      彷徨地抬起头,望着天空。依然黑魅的天空,根本无法指引他前进的方向。
      突然,冬树想到了什么。手拎了拎书包带,抿起嘴唇,换了个方向,继续往前走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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