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锁》形孤影单

21、第二十一章

　　冬树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就那样穿着外套窝在床上睡了一夜。
　　将床铺整理好，他走出了卧室。
　　母亲与养父正在客厅吃着早饭。冬树朝他们望了望，轻轻地问候着早安，便朝卫生间走去。
　　见他从桌子旁走过，养父羽泽永明微笑着说道：“冬树。洗漱好了来吃早饭。”
　　少年却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走着。
　　“冬树？怎么了？”
　　仍然不做声，冬树走进了卫生间。

　　低沉冰冷的嗤笑声似离弦之箭齐刷刷地刺到他的背上。根本来不及躲避，却已被伤地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迅速地洗漱好，他回到了客厅。母亲直直地挺着身子，正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只见她双手叉腰，眼中迸发着滚烫的怒意，似熊熊烈焰般炙烤着他。
　　“妈妈……”嘴中念着蕴涵着爱的名字，心却没有丝毫温暖的感觉。
　　“妈妈？谁是你这贱人的妈妈。彻夜不归，很不错嘛。又跟哪个野男人在外面鬼混去了吧。哎哟。这大衣还是高档货嘛。哪个男人送给你的啊？他们还真吃你这一套。不过不奇怪，有这么讨人喜欢的漂亮脸蛋，要迷倒那些爱偷腥的臭男人根本没什么问题。更何况，你可是得到那男人的真传了，勾引人的本领那是一流的。哼，天生的狐狸精就是天生的狐狸精。跟他一样那么有出息。哈哈。”
　　母亲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似狂风般猛地向冬树袭来，对着他左脸狠狠下去就是一巴掌。
　　“哼！”双眼愤恨地怒视着跟前低着头的少年，中年女子的嘴边不停泄露出沉闷的冷哼声。
　　“怎么了？不说话了？你不是喜欢狡辩的吗？不要脸的狐狸精。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你都敢做的嘛！给我说话啊！你这个小贱人！”
　　冬树缓缓抬起头，将视线朝中年女子挪去。对上那灼灼的目光，他一脸平静地将手覆上脸颊，轻轻地抚摩着。
　　在母亲的眼中，他永远是这个家里多余的人。因此，她完全没有任何掩饰对其鄙夷及唾弃的必要。
　　不堪入耳的谩骂和侮辱注定躲避不掉了，可他也并不想再多做什么毫无意义的辩驳。
　　就用缄默不语的态度应对这一切，或许算是个不错的方法。

　　“ 美穗。不管怎么说，冬树都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这样对他，是不是有点……有点过分了？”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支支吾吾着站起来，缓着步子踱到他们跟前。
　　“亲生儿子？哼！我只有一个亲生儿子。可他在5年前就已经不在了。面前的这个是只狐狸精，是畜牲！他跟我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那臭男人的野种。我可没本事养出这种小畜牲！”
　　“你在说些什么？美穗。你不觉得这样，太过分了么？”男人不似之前般平静，背脊顿时竖地直直的，声音也随着瑟瑟发颤。
　　“我就知道。提到那男人，你就冷静不了了。哼！”
　　心没来由地紧紧抽搐着，冬树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过头便向房间走去。
　　“小畜牲，你给我回来。听到没有？啊！啊！可怜的浩彦啊！都是因为这小狐狸精，害你死地那么惨啊！我的好儿子啊！妈妈想你啊！……浩彦……浩彦啊！”
　　“好了！美穗！你冷静点！浩彦早就不在了啊！美穗！美穗！”
　　女人凄切的啜泣声，男人若无似有的叹气声，搀杂在一波波疯狂的怒吼声中，一片混乱。
　　啜泣，轻叹，怒吼，此时他可以做到对这些统统置若罔闻。

　　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冬树坐在书桌旁，打开了抽屉。
　　抽屉整理的很干净，没有什么杂物。他小心翼翼地拿出张相片，仔细端视了起来。
　　那是张合影。两张相近的明媚笑脸，完美地记载下了当时的快乐。
　　羽泽浩彦，比冬树年长13岁的哥哥。虽与他非同一父亲所生，浩彦哥却始终是那个，在他最茫然，最无助时，朝他微笑，伸出温暖双手的人。
　　藏匿深处，沉睡多时的记忆，此刻被唤醒了。心却跟着狠狠砸到般的痛。
　　他将相片贴向自己的胸口，一时陷入了沉思。
　　回过神时，这才想起，今天是周末。接下来他应该去哪里，能够去哪里。
　　撑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冬树拖着步子，蹒跚地走到床边，刚要坐下，从房门那边却传来轻轻的“咚……咚”声。
　　是养父告诉他，有人打电话来找他。叫他马上去接。

　　来到客厅，让人窒息的沉寂。难以置信，仅在数分钟前，这里还充斥着激愤的谩骂，疯狂的咆哮以及凄切的哀号。
　　他皱着眉，迈到茶几旁接起了电话。
　　是启治打来的。叫冬树去他家，然后跟他一起出门。至于去哪里，他却怎么都不肯说。见他故弄玄虚的装神秘，冬树便也不再多问，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他舒畅地松了口气。刚刚思忖着可以去哪里而有些烦躁的心，因为启治的电话，奇迹般地回到了平静。
　　一想到可以见到启治，马上就能见到。心脏按捺不住地“砰砰”快速跳动着，胸口也紧随着泛起丝丝暖意。他惬意地咧开嘴角，露出会心的笑。

　　“冬树。这个男人，是谁？”养父站到他身边来，轻拍着他的肩头，慢悠悠地说着。
　　“他是谁，跟你没有关系。”少年一把将那只搭在肩上的手拿开，瞟了眼男人，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简单准备了一下，冬树站在玄关正要穿鞋，电话却在这时再次响了起来。
　　他转过身去，正要去接。养父却比他先一步拿起了听筒。
　　“还是找你的。另一个男人。”养父边小声嘀咕着，边将电话递给了冬树。
　　他口中所说的另一个男人，其实是城一。问到冬树现在有没有空，想跟他碰面。想到已经跟启治说好了，冬树便婉言回绝了城一。
　　“冬树。没想到，你倒挺受欢迎的。这短短几分钟里，就有两个男人找你了。”男人边慢吞吞地说着，边凑到他身旁，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
　　见他没搭话，养父手轻摸着下巴，眯缝的双眼中透着难以名状的神情，上下打量着他道：“不过说实话。冬树，你长地可真是越来越标致了。”
　　“我出门了。”彻底无视，冬树微微躬身，绕开他，径自朝玄关走去。

　　穿着米白色的羊毛风衣，冬树独自走在前往启治公寓的路上。
　　雪后初霁的清晨，到处都弥漫着清新宜人的味道。挂在空中的太阳露出久违的笑脸，将灿烂温暖的金黄光束慷慨地自天际倾洒而下。
　　温煦的天气，不知不觉，使人的心，也随之温暖了起来。
　　道路上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了。两旁的空地，却仍是白皑皑的一片。冬树的视线在那一瞬间，便被完全吸引了过去。
　　他渐渐放慢了脚下的速度，接着停了下来。眼睛朝空地那边专注地望过去。
　　几个孩子在空地上尽情地蹦着，跳着，笑着，小手中攥着雪球。雪球被抛出时，响亮清澈的欢笑声也跟着沸腾起来。只见那些孩子的脸上，不约而同绽放出花朵般灿烂的笑靥。
　　眼前呈现的景致，渐渐地，与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画面叠在了一起。
　　如此兴致盎然地打着雪仗，他也曾有。他的玩伴，除了哥哥，再也没有其他人。两个人的雪仗，在其他人看来，只不过是可笑又滑稽的游戏而已。而在当时还是孩子的冬树眼中，与浩彦哥的雪仗，带给他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欢跃，是什么都取代不了的。
　　如今，他了解了。发自内心的欢跃，有着另一个让人温暖的名字，叫做幸福。

　　“叮咚……叮咚”到了启治的家门口，冬树按响门铃，凑近对答机道：“启治。我是冬树。”
　　对答机那边传来了男人熟悉的声音：“冬树。等一下。”
　　门应声打开。冬树抬起头，刚刚瞥到启治，却有什么东西猛地扑向他的怀中。
　　冬树顿时被弄懵了，低下头望去，原来是清太。手臂紧紧围住他，圆圆的脑袋在他怀中调皮地蹭来蹭去。
　　“冬树。一看到你来，清太激动成这样。”启治靠在门边，双手随意地往胸前一搭，挑着剑眉道。
　　“哼！还说想我呢。这几天都不来看我。冬树哥哥骗人。讨厌！”刚刚还乖乖依偎在冬树怀里的清太，此时却推开了他。再一看，只见他嘟着粉粉的小嘴，很是不高兴地抱怨着。
　　见他扭扭捏捏的模样，冬树蹲下身去，认真地凝视着他。清太却对他完全不理睬，赌着气地将脑袋扭向一边。
　　少年轻拍着小家伙那带着自然卷的乌黑头发，手滑过那光滑柔嫩的小脸蛋，微笑着说道：“怎么了？我不是来了么？清太。嗯？”
　　小家伙转过头来，扑闪着炯炯的眼睛，凝望着跟前的纤细少年。见他朝自己温和地笑，小家伙晃动着身子含含道：“那，可不准骗我哦。冬树哥哥。”
　　“嗯。相信我哦！好不好？”冬树一把将清太揽到自己的怀中。小家伙倒也不再说什么，顺势靠进他的怀抱里，手臂也跟着搭在他不宽厚的肩上。
　　“怎么？你们都不打算进去了么？”当启治开口说话时，冬树这才发现，他倚靠在门边，已经被忽略好一阵子了。
　　三人相视而笑，进了房间。

　　吃完启治做的便当，冬树想起，自己还不知道，接下去要去哪里。正想问启治，却发现刚才还在客厅的他，转眼就不见了。清太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他摸索到启治卧室的门口，隐约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刚要敲门，门却打开了。
　　“找我？冬树？”
　　“嗯。”
　　冬树边点着头，边看着站在跟前的男人。
　　着装与他平时的风格不怎么一样。上身是件系着羊角纽扣的大衣，下身则是款式复古的茶色牛仔裤。大衣颜色是无论在哪，都绝对能够吸引住眼球的惊艳的橘红色。
　　只有在肤色白皙的人身上，才有效果的橘红，穿在眼前有着蜜色健康肌肤的男人身上，非但没有任何不合适的感觉，反而将那诱人摄魂的魅惑气质衬托地恰倒好处。
　　眼前，这拥有着连雕刻家都忍不住惊叹的艳丽容颜，完美到根本无处挑剔的身型的男人，竟然就是与自己肌肤相亲的恋人。每每思及此，冬树的心底便浮出近乎幻觉的不真实感。
　　“你怎么了？冬树哥哥？”清太从启治身后奔了出来，黑珍珠似的眼瞳扑闪着。大拇指含在嘴里，楞楞地望着冬树。
　　“把手给我拿开，说了几次了。清太。听到没有？” 启治大声地呵斥着，一把将小家伙的手拉了下来。
　　被他严厉迅速的动作的吓到，清太一下子没了声音。回过神来，他嘟囔着小嘴：“爸爸对我好凶哦。”
　　“小傻瓜。爸爸这是为了你好啊。嗯？怎么了？穿地那么正式呢。是要去约会么？清太？”
　　冬树俯下头，笑着看向眼前的小家伙。清太身上一套鹅黄色的西装，配上红色的蝴蝶结，既可爱又活泼。
　　小家伙此时俨然一副大人模样，将手扣到背后去，挺起胸脯洋洋得意着：
　　“我很帅吧。冬树哥哥。嘿嘿，我有话要告诉你哦。”顿时，小家伙又恢复了天真烂漫，轻轻拉着冬树的衣角，让他弯下身来。
　　冬树的嘴角含着浅笑，非常配合地弯下腰来，问道：“怎么了？清太？”
　　小家伙将手环上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神秘地说道：“冬树哥哥知道么？等会我们去个很棒的地方？”
　　“你爸爸没有说。你告诉我是哪里，行么？”冬树的眸中漾起明润的光泽，笑咪咪道。
　　“嗯。那个地方，其实是……”
　　“清太。你着多嘴。到底想不想让爸爸带你出去了？”
　　扬头瞧见高大的男人，此时流露着平时见不到的认真却又纯粹的神情，冬树不禁挑起嘴角，开心地笑了。
　　原来，那个很棒的地方，是地处宇都宫市中心的横江缤纷乐园。经过整整两年的扩建整修，这里成为市内最大的游乐园，并在圣诞节来临之际正式对外开放。
　　因是周末，又是晴空当日的好天气。以新面貌示人的游乐园自然吸引了许多慕名前来的游客。
　　让人眼花缭乱的各式游乐设施把这里变成了名副其实的乐园。清太当然是兴奋地不得了，完全停不下来地活蹦乱跳。
　　冬树的注意力此刻也彻底被眼前的缤纷世界给拉了去。等到启治连叫了他好几声，方才反应过来。
　　看到身旁的少年，一双乌黑的瞳仁中，满是神往之情。那一副欣喜模样根本就是个孩子。启治撇着嘴，悄悄地一把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这突然的动作让冬树一时诧异，他下意识地凝望着男人。四目相视，启治歪歪脑袋道：“之前就想像这样，牵你的手了。你的手，挺小的。”
　　“启治……不要这样说。”少年俊秀的脸庞上，不争气地泛起一片红晕。他想要辩解，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想起这双手，不止一次被同学们戏称为“比女生还要纤细柔美的一双手”，他就会有种说不出来的挫败感。
　　无论如何，作为一个男人，谁都不可能会喜欢被人加上诸如“纤细”，“柔美”之类的形容词。
　　“怎么了？冬树？”觉察到冬树脸上不自在的羞怯，启治淡淡笑着道：“不要在意。冬树。这样的手，我很喜欢。”他握住少年的手，愈发地紧了。

　　“啊！那里有旋转木马！我要玩！我要玩！”在启治身旁转来转去的清太，突然似敏捷的小兽般一溜烟地向远方跑去。
　　“清太！不要跑！喂！”
　　“啊！对不起，对不起。”
　　“清太。不是叫你不要跑了吗？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启治紧锁着眉头，赶到清太跟前，不免责备起他来。冬树也紧跟而至。
　　“这不是启治么？真巧。”很熟悉的声音。启治抬起头，这才发现，原来被小家伙撞到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前崎城一的姐姐，前崎千鹤。
　　“千鹤。”男人的脸上飘过一丝惊讶，接着撇撇嘴，笑着说道：“高田组长也把票子给你了吧。不然，你也不会来这里。”
　　“讨厌。启治说什么呢。”千鹤边笑着边掩着嘴，眼睛稍向旁瞥去，发现了冬树正沉默着站着那里。
　　“冬树，你也在这。跟启治一起来的？”
　　“千鹤姐。你好。” 朝着千鹤展开礼貌的笑容，冬树微微点着头道。
　　“冬树，城一本来是想叫你跟我们一起来这里的。听说你有事不能来，他还很失望呢。真没想到，大家竟然会在这里碰到。真地很巧合呢。”

　　“等等！城一，前——崎——城——一！喂！喂！”完全无视背后传来的阵阵喊声，城一手拿着零食，从不远处一路疾跑过来。
　　“这里，这里。城一，智弥。”发现了两人的身影，千鹤来回挥着手招呼道。
　　“老姐。你在这里。游乐园里的人未免也太多了吧。真是够麻烦的。”城一将零食递给了千鹤，拍了几下自己的牛仔裤，不由哀声怨道起来。
　　“你不这是废话么？今天是周末，又是游乐场开放的第一天。”清亮的声音从城一身后飘了出来。紧跟着，一个少年倏地跳到大家的跟前。只见他将手往胸前一叉，斜睨着城一，些许不屑地说道：“因此，这里当然是人山人海。不用想也知道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又没有在跟你说话。广濑智弥。你多什么嘴？”城一挑着眉毛，将手臂环到背后，搁在脑袋上。
　　“城一。你好啊。”
　　“你好。启治。嗯？冬树，你也在这里。之前不是说，去打工的么？怎么……”在与启治打招呼的同时，城一发现了冬树。他凝视着少年，又将视线挪到启治身上，轻淡地说道。
　　“这个……”冬树挠着下巴，点着头笑道：“嗯。本来是要去打工的。后来没去。”
　　“这位就是羽泽冬树桑吧？”
　　意识到投在自己身上的陌生目光，冬树抬起头来，见少年正面带微笑着看向自己。
　　“呵呵！你好啊。羽泽桑。我叫作广濑智弥。初次见面，请你多多关照。”此时的少年，将一只手平摊在胸前，向冬树稍稍弯着腰，很绅士样地自我介绍起来。
　　“你好。广濑。也请你多多关照。”冬树边回应着寒暄，边仔细端详起这个个头比他稍矮的男生。
　　金灿灿的蓬松卷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让人目眩的光泽。那双孔雀绿的瞳眸中闪烁着熠熠神采，却同时又蕴涵着镜湖般的澄澈。
　　这个少年，有着日本姓名，长相却与亚洲人截然不同。洋娃娃般漂亮精致的五官，纯澈光滑的雪白肌肤，匀称纤细的身型，称其为绝色少年也毫不为过。

　　广濑智弥，是城一的朋友？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认识这样一个酷似欧美人种相貌的男孩。
　　冬树不禁朝初次见面的少年看去，又望了望一边的城一。城一正将双臂抱在胸前，似有所思的模样。
　　感觉到了什么，城一霍然抬起头，将视线停留在冬树身上那件大衣上，问道：
　　“冬树。你穿的这件大衣。我以前从没见过。是新买的？”
　　见少年没有说话，城一继续补充道：“BROUCY最新款式的纯羊毛质地风衣。价格想必不扉。”

　　“这个……”城一的话叫他无言以对。昨天是跟着启治稀里糊涂地在商场里逛了一大圈，买了几件衣服。至于形形色色的品牌，他根本一窍不通。
　　“其实是……”不便将这当中的经由一一道来，少年有些无措，视线跟着涣散了起来。当与身旁的男人不经意地四目相对时，他杂乱的心绪慢慢平复了。
　　启治弯起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不急不促道：“BROUCY是我最钟爱的品牌之一。城一的眼光很准，不愧为前崎财团的少爷。怎么样？这件风衣，穿在冬树身上，挺不错的吧。”
　　“不错。话说回来，冬树的皮肤很白皙，无论什么衣服，都能穿出不错的效果。我多嘴地问一句，是你买给他的？”
　　听似漫不经心的问话，却叫人感到不轻松的压迫感。就连平时总能见到的，城一特有的明朗笑容，此时也根本看不到了。
　　难道他感觉到了？他跟启治，现在已经不是普通朋友。而是互倾爱意，肌肤相亲的恋人。
　　努力抑制住狂乱砰动着的心跳，冬树不急不忙地说道：“其实是，我不是在给清太做家教么？买衣服的钱，启治是算在工资里的。”
　　冬树凝视着面前俊朗的男生，给出个十分清楚的解释。
　　“算在工资里？那可是十几万圆。冬树，你不觉得，这样对你不是很不合算？”
　　“ 这个。没有啦。”少年不自在地低垂下眼帘，手指挠着腮含糊着。并不是他故意要闪烁其词，只是实在是搞不清楚那些衣服的价格。

　　相视的两人，没有觉察到，他们的一举一动已落在启治的眼里。
　　每当他想到，腼腆内向的冬树，阳光外向的城一。性格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人，能够成为亲近的知己。是让人觉得惊异又欣喜的事情。
　　可当他听到城一用那种质问的语气说话时，一种异样感，在他心头生起，接而扩散。他们只是朋友，亲近的朋友。可为什么，那种压抑的感觉，竟紧紧地逼迫着他，使他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城一。这是我与冬树之间的事。你就不要过问的太多了。我很清楚，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可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空间，不想被任何人破坏了的空间。是不是这样？”
　　话音落下，他挑起双眉，瞟了眼城一，发出轻轻发笑的声音。

　　觉察出男人眼中透出的戏谑，城一不由压低声线，不露声色地应对着：“自己的空间不希望被破坏。如果要说这个，那也应该是冬树跟我说才对。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没错，的确是这样。那你呢？到底算是冬树的什么人？”
　　只不过才与冬树认识几天而已，竟与他夸夸其谈冬树的个人空间。他到底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一定不清楚，冬树与他，早在五年前就认识了。
　　城一紧锁着眉头，一双眼睛朝冬树望去。却见他微微低着头，白皙的脸颊上现起淡淡的红晕。
　　“你怎么了？冬树？”
　　听到声音，冬树猛地将头扬起，轻声嘟囔着着：“城一。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