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polar bear

3、２

　　２

　　坐我对面的男生，叫黎刚。
　　长长的头发在眼前晃荡，汗湿了的发梢在这样明灭不定的街灯辉映之下格外乌黑，嘴里念叨着我听不明白的话，我一直奇怪他一个男的为什么热衷跟着我们几个女生。
　　他是班里成绩最好的，这次报考了本地分数最高的学校，没人怀疑过他肯定会被录取。平时总是低着头看书，笔记写得比女生还详尽，永远是人前最闪光的。
　　没想到平常耀眼的人，在这样的夏夜里会如此黯淡，他的样子，和发放成绩时的满脸光芒完全不一样，我简直无法想象，那个干净到无懈可击的人，还会有这样颓废的样子。
　　喝到还剩半瓶的啤酒倾斜在桌边，白色泡沫和液体在夜晚看不出什么洁净，如同眼前的人一样。我眼睁睁的看着瓶子滚到桌子边缘，最后挣扎了几下掉落地上。
　　铁罐撞在地上发出一阵沉闷悠长的声音，鼓膜里本来就纷乱，这声音让我清醒了些，对面的他也支着胳膊坐正身体，看来没准备把自己恢复到整洁矜持的模样。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我跟着他沿着蜿蜒的小巷往大街的方向走，他什么也没说，我脚步踉跄。
　　从巷口出来，苍白的路灯撒下明亮冰冷的光，电线杆子上还能看见几只鸟，听叫声像是乌鸦什么的。告别了低沉的黄色和不尽的黑色，我大口呼吸了几口夏夜本该炎热的空气，但吸进去就感觉一阵冰凉。
　　我在尽量吸气的余暇看到黎刚也和我做着一样的动作，只不过他靠着墙，比我更狼狈些就是了，满天星光下，我恍然发觉自己仍然干净清爽，天真无邪，仿若呼吸里喷涌而出的酒精味和一身大汗都不存在一般。
　　顺着街道的方向往前走，不管里回家的方向有多远，我明明对眼前的男生没什么好感，却对不用一个人
　　孤单地走感到非常眷恋。
　　在街道的拐弯处，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一路上我的喘息和他的脚步都渐渐趋向正常，酒精味弥散在夏夜里让我觉得冰冷的空气中，脚步开始轻快，原来汗浸的衣服慢慢风干，放纵的余韵里开始有些清凉。
　　风从身边巧妙地钻过去，我也越来越清醒。
　　我拦住他，在横穿马路的斑马线上，我从路旁红绿灯和路灯的闪烁里看到他正站在随时可能有车开过的危险地方。
　　我使劲拉他，想把他拉到我身边来，他借着残留的酒劲把我甩开，真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我被甩向相反方向的瞬间，看到他眼睛里有种从未见过的疯狂，和做题做到头晕的疯狂、还有同桌吵嘴不一样……
　　想到唯一合适的比喻，就像小孩子被抢走了最心爱的玩具，或者是极力留住自己最不想失去的东西一样。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我被他紧紧盯住却不觉得害怕，因为他的眼神虽然霸道，仍然很明确得不像有恶意。
　　“惜文，惜文你知道吗？我……我想我喜欢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