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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后之才(修改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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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仁承帝是否有意,待他们到达永华宫,老太医早便有所诊断。
古稀老人手一抖,“咚”的一声跪了下来,炯炯有神的双目闪耀着激动。
“恭喜皇上早得贵子!贵妃娘娘是喜脉!可……”
老太医尖锐的视线紧盯着仁德后,语气像是警告:“……情况暂时稳定,但因娘娘体虚,需注意谨慎,不宜情绪过大起伏。”
祸水只是微笑着摇头,她很理智,决不会做傻事。何况…… 她瞄了眼仁承帝的神情。
“朕知道了,太医下去吧。”
仁承帝噙着微笑,淡定豁然,仿佛一切早在意料之中。阳光的碎片反射在他的瞳仁里,异常深沉。
太医老泪纵横地退了出去,低喃,“先皇在天之灵啊……终于……终于……皇室有后了……”
床榻上的兰贵妃早已苏醒。她漆黑如墨的秀发随意披散,额前的冷汗如水雾,几缕青丝紧粘在她苍白的脸颊,双唇干燥如白蜡,眼眶泛红。即便如此,翦水大眼里掩饰不了的那末羞赧,让她媚态横生。
“臣妾参见皇上。”
被侍女搀扶起的娇弱美人向仁承帝盈盈一拜,长发随着动作倾泻而下,如同瀑布。
“贵妃感觉如何。”
仁承帝并没有扶起她,对兰贵妃的媚态视而不见。
他仍然与仁德后十只扣紧,紧圈着她的细腰,像是特意把祸水护在怀里。
“臣妾身有不适。”这并非谎话,她的确因妒火中烧而头晕作呕。
兰贵妃愤恨地瞪着环在祸水腰间的手臂,恨不得取代她。她不明白,她怀了龙种难道皇帝不高兴么?毕竟无论是男或女,这孩子是仁承帝首个亲生骨肉乃不变的事实。
“贵妃,难道这么快便有害喜症状?”
兰贵妃闻言,神色一黯,急忙敛下眼睑,不禁一阵心惊。“臣妾……”
“皇后,多遣人好好照顾贵妃。”
“臣妾早有此意。”
“那么,朕亦不打扰贵妃休息了。辛苦贵妃了。”话毕便拉着仁德后离开了。
兰贵妃只得瞪着他们互相依偎的背影,却无计可施。
她一口气提不上,虚弱的身子晃了晃。她的头开始痛了,连心脏都耍性子了,万箭穿心的疼痛如同毒蛇从她头顶蔓延到指尖。她蹲下身子,揉着胸口大大地喘气。
“娘娘!”一旁的宫女惊呼,手忙脚乱地扶起全身无力的她。
“呕……”兰贵妃捂着嘴呕吐了起来,但因早晨没食欲,什么也咽不下,吐出的只是清水。
虽被宫女搀扶着,但她终是撑不住,瘫坐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咬着牙关忍受这折磨。周围的一切越来越迷糊,她的意识渐渐退去,直到她的双眼找不到焦点。
“你们出去,一切有我。”突然一低沉男声传来,撤退了众人。
兰贵妃感觉到一双手臂把她打横抱起,紧紧地搂着,拍打她的脸。她努力地把眼睛睁大一点,朦胧中看到男人强硬的轮廓,是他。他的口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然后,她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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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仁承帝眉心紧拢,抿唇不语,陷入思绪。祸水暗暗忖度,早得贵子有何不好?难道这怀孕风波其中还有内幕?
“贵妃有喜,乃是好事。皇上为何不欢喜?”祸水几经三思,苦苦斟酌如可开口,终是疑惑道。
“朕理应欢喜么?”仁承帝眯了眯眼,打量着她。
“臣妾为皇上高兴。”祸水听言,不禁谨言慎行,忐忑不安,深怕一个不小心惹来君王大怒。所谓伴君如伴虎,她如今算是体会到了。皇帝的喜怒不常,难以讨好。
“但朕很不欢心。朕的第一个孩子,理应是皇后所出。尽管身份高贵,她始终不是司寇氏之女,没有那个胸襟。”仁承帝的回答直接,肆无忌惮。
祸水没有说话,只是破天荒地主动握住他的手。她不知为何自己会如此冲动,只是隐隐觉得,皇帝并没有说实话。或许这是原因之一,但以仁承帝不拘小节之风,这并非重点。
仁承帝惊讶于她的举动,收摄心神,把佳人拉入怀里,双唇轻抚她的秀发,最后落在她的朱唇上。他的吻不如以前的轻柔,有一丝霸道,却是那么的专注,仿佛他拥有所有的时间来吻她,仅此而已。
当他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双唇时,祸水早已浑身无力,若不是他仍然抱着她的腰身,恐怕早便瘫坐在地了。她气喘咻咻地依偎在他胸膛上,听着他强而稳定的心跳声,竟觉一阵心安,仿佛她等了这一刻很久。
“依皇后看来,这孩子该如何?”仁承帝的嗓音暗哑,亦是气喘喘的。
她眷恋他的温柔,仍处于半浑噩状态,回答略显心不在焉。
“以皇后的身份来看,这孩子不可不生。若以女子的角度来观,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不要也罢。”
要是流产了,定会引起惊慌。况且,无论是男是女,这将来孩子都有所用途。只能怪这孩子错生帝王家。
“那么,你想如何看?”仁承帝惊叹,她竟还能理智地分析,就连他也因刚才的热情,有些许茫然。
“臣妾是一个戴上凤冠的女子,两者亦然。若是单独往一方面想,便是无知。”
“呵,真会推卸责任。”话虽如此,仁承帝的语气却并无讽刺之意。
“臣妾不敢。”
“皇后对西国只是甚有耳闻吧?”说到此,仁承帝再次蹙眉。
“年幼时听家母讲书,略知一二。”祸水隐约知道他准备说什么。
“皇后应该知道西国与本朝有和亲的习俗,很快便是本朝派公主与西国和亲之日了。”仁承帝尚无子嗣,但若是打破传统,恐怕会引起战争。西国觊觎了南国已久,苦在历代西帝与南国签下和亲条例,无借口入侵。
“常言道: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一树一菩提,一叶一如来。早便失去了飞行能力的鸡,受惊之时亦会飞。本性温顺善良的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动物如此,何况人?”
南国曾倍受欺凌,侵略,被逼与当时强大的西国签下对南国不公的条例,为求和平。但经历代昏君统治,西国势力早就大大衰退,士兵如同一盘散沙。而南国恰好相反,因科举的开始,发掘了不少可造之才,朝廷渐渐巩固,国力大增。
“一切即一,一即一切。朕本亦有此意,可……”该派谁去?
祸水误会了仁承帝的意思,道:“本国现今势力庞大,臣妾认为无后顾之忧。”
“有如此的见解,朕都不知皇后是否属于后宫的了。才情出众,见识广阔。在男子身上必然是国家栋梁,可皇后是女子。”仁承帝并没有点破她的误解,只是淡笑着称赞。
后宫的女人不应有如此见解。
“臣妾并非罕见之才。或许因称心,所以如意。”
皇上,若是您不爱听。如何才高八斗,亦不以为然。
“皇后难不成是高僧临世?怎能做到如此般不在乎?”仁承帝不禁打趣。
“若皇上说是,便是了。”他是九五之尊,若他执意这样认为,她亦不想否认。况且,她深知他是在开玩笑,她喜欢他瞳仁盛满的笑意。
“呵呵。皇后让朕想起母妃了。”
祸水不语,静静地注视着他,等待他的下语。
“朕的母妃,亦是才女,对国事见解独特。先帝政事上遇到难题,会找她商讨。但母妃很聪明,若先帝不主动提及,她不会决不过问政事。”仁承帝思念之情似乎一触即发,眼眸波光流转。
“这乃皇上首次与臣妾说起德贵妃之事。”仁德后释然一笑,他终于不再视她如外人了。
“是么?朕不认为你会感兴趣。”她一顾倾城的笑靥,让他忍不住软言柔语。尤其她眼瞳里的慧黠,掳走他所有的注意力。
“民间盛传德贵妃生平对国家的贡献,臣妾对这传奇女子很是好奇。”
德贵妃,宁氏,字幽莲,出自平民之家。因与已故的荷贵妃气质相符,仁孝帝司寇晸破例立为皇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倍受宠爱。德贵妃宅心仁厚,以贤惠闻名于世。
仁承帝幽深的眸子闪过惋惜,轻叹:“朕的母妃拥有沉鱼落雁之姿,才思敏捷,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母妃喜爱莲花,故此先帝曾想把莲花池搬至她宫殿前,却被他拒绝了。母妃说往往如此遥不可及地观莲才能难忘,若仙子纷纷降临凡间,她们的羽衣也就不高贵了。先帝常称她为奇女子。即便如此,先帝的视线在她身上仅仅停滞了一刹那。”
“红颜弹指老,眨眼一瞬间,芳华已不再。”
听她如此道,仁承帝若有所思,随即说:“绝代风华,流芳百世。若能做到如母妃般,也是幸福。毕竟,先帝终生并没有忘记她。而她留给先帝的背影,是她一辈子最美的时刻。”
仁德后轻轻摇头,噙着笑,嘴角溢出淡淡的苦涩。“皇上你不懂,她最想的,只是伴随着他走下去。即便最终会被遗忘,但至少她倾尽了一生去爱他,直到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