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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出 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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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柳疑是梦中,伸手向他脸上抚去,接触到的却是一片温暖。
真的是他!
“天哪,沈大哥,我简直不敢相信,真的是你!”她激动的不知道是该抱着他好还是该仔细看看他。
沈云帆一把将意柳抱进怀里,“是我,是我。对不起,我来晚了。”
现在两个人处境相似,同病相怜,意柳就像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也是他在这个世上少数的几个牵挂之一了。
如果是在从前,能够投进云帆温暖的怀抱意柳一定高兴的晕过去,可是如今她被他抱着,却忽然想起沈家也因为赵家而落得家破人亡,心里就愧疚不已,埋着头不敢去看云帆的眼睛。
沈云帆先恢复过来,略略退开,看着她正色道:“意柳,我来救你,现在就跟我走吧。”
意柳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得云帆相助,兴奋不已,但想起了什么,犹豫地问:“可是外面……。”
“你放心,我一切都准备好了。至于外面这些人……”云帆对意柳一笑,“我还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出来地很顺利,意柳悄声告诉云帆他们最好走南边,因为这个时辰那里没有守卫。云帆抱起意柳,避过了巡逻,从南边的外墙一跃翻了出去。然后牵出拴在暗处的马,把意柳安置在自己胸前护住。从西北面的偏门一路出城去了。
夜风呼呼吹在脸上,沁人心脾。直到此时意柳才感到一种真正的放松。从家里遭逢大难以来,每日都过着心惊胆战的日子,可是这一切都要结束了不是吗?意柳靠在云帆怀里,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声,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即使接下来要亡命天涯,可是只要有沈大哥相伴身边,她就不再害怕。
待到天际破晓,两人一骑已经跑出了好几十里。云帆见后无追兵,便慢慢放慢了马速。此时马儿正走在一条碎石小路上,右手边是高山,另一边则是悬崖,崖下一条大江滚滚东流。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可以到临汾,我们到了那里再做打算吧。”
说到今后的去向,意柳心下也是一片空白。但觉得天下之大,又何愁没有两人的容身之处。
意柳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在马上颠簸了大半天,先前一直强撑着,现下马速稍缓,只觉浑身骨架都要散开来了。一阵阵恶心上涌,直想吐。
云帆见怀里的人没声响,便低头看去,只见意柳的脸色一片苍白,额上已覆了一头的冷汗,忙关心地问:“你怎么了?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不,不要,我没事,撑一下就过去了。”毕竟走的还不是很远,哪里敢停。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昨夜一切都是摸黑行动,没有好好看清意柳的脸,现下天色已明,那脸上的伤便明显起来。
“只是………不小心摔伤的。”意柳心下一急,抬手去遮,却不经意中衣袖下滑,露出了更多的淤青。
云帆眼尖,一把拉过意柳的手臂,撂起衣袖一看,只见整个胳膊上青青紫紫,虽然不少伤口已在愈合了,可看上去还是触目惊心。一条手臂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整个身体了。
“你,还想瞒我?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云帆怒气顿生,看着意柳逼问道。
见瞒不过,意柳只得把狱中的遭遇与他说了。末了,只是叹道:“沈大哥,你不要气,其实大家心里都苦。”
云帆心中气的打结,可是意柳最后一句话却化了他满腔的戾气,他一把抱紧她,“意柳,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不会再让你受这种苦了。”
意柳埋首在云帆怀里,只觉得天地间忽然都美好起来,身上也不再那么痛了。但是……
“沈大哥,这次我们害的你全家上下无一幸免,你现在也成了逃犯的身份,你……不怨吗?”终是心里的一个结,定要问清楚的。
“不,我怨”。云帆看着意柳道,意柳听了心里一紧,“我怨我没有能力救师父和逸兴,怨让你在狱中吃尽苦头又差点堕入风尘,更怨没能救出思飞,让他现在生死未卜……。”
听到最后“生死未卜”几个字让意柳大吃一惊。“你是说……二哥还没有死?”意柳一把拉住云帆急问道。
“我不是很确定,但是我猜想他应该还活着。”当下便将之前的事源源本本讲述出来。
原来那日云帆回家求救不成,当夜便离开了都御史府。和思飞会合打算另谋他路。可是接下来几天整个北平府就像在大清洗一样,锦衣卫到处抓人,连沈家都被囊括进去。两人事感不好,可是又一筹莫展。而且满街帖的都是他们两人的通缉画像,白天两人也不敢露面。只好躲在附近山上的破庙中。
没想到第三天传来消息说圣旨已下,一干男犯将于午时街市口斩首。思飞听了执意要去救,云帆也要同去。没想到思飞乘着云帆不注意给他下了药,迷昏了他,宁愿自己一人前去犯险也不愿拖累好友。
等云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早过了行刑的时辰,云帆暗道不好,忙出去找思飞。
刚走到半路,便见一队锦衣卫正向回城方向走去。他隐身暗处,偷听他们的交谈,才知道思飞劫法场失败,被这队人马追杀至前面五里地的掩玉坡,在掩玉坡的小庙里畏罪自杀了。
云帆便一路向着掩玉坡的方向找去,果见一座小庙,却是已经被大火烧了半成。他在灰堆里找到了一具尸体,被庙里落下的柱子压着,整个上半身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看到尸首穿的正是思飞的一身衣裳,云帆便再也不疑,确定思飞是真的死了。
“那你为什么又说二哥没死?”意柳听的紧张,心下也是惊疑不定。
云帆却对她一笑,说:“如果今天换一个人来见到这副情景,肯定也是以为他死了。可是我却不这么觉得。”
那天云帆抚着思飞的尸体痛哭不已。可是人去了就是去了,所以云帆便将尸首从大柱底下拖出来。准备当地掩埋了,也好过这般抛尸荒野。可是当整具尸体都从灰烬里挖出来的时候,云帆忽然心意一动,抬眼去看他右手背。那右手被压在柱下,仍是完好无损。
云帆反反复复地看,只见整个右手完完整整,什么伤都没有。
听到这里意柳一声惊呼:“二哥的右手上应该有剑伤!”
那日云帆和思飞比剑,不慎划伤了思飞的右手,虽然过了好多天,可是伤疤应该还在,现在听云帆说什么伤疤都没有,那看来这死的必不是思飞了。
意柳捂着嘴巴,觉得这整件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可是无论如何,二哥没死的消息就足够让她雀跃。
“那二哥现在在哪里?”
“那天之后我找遍了整个山岭都没有找到他,当时也无法可想,只好先回破庙去等他,可是之后思飞也没有回来,好像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一般。”云帆说到这里语气低落,想起好友现在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心中也自难过。
“后来我听到消息知道一干女眷都被流放了,所以多方打听,才知道你被押到了清和堂,心想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把你救出来,所以便赶了过来。”话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意柳知道这所谓的“多方打听”,以云帆目前的身份一定很不容易。但是他还是来救自己了不是吗?
两人在马上一叙别后种种,意柳听闻二哥未死,心中狂喜。云帆见终于救出意柳,便也稍稍安心。
于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后方的异动。
等到云帆和意柳发觉的时候已经迟了。再发动马匹,跑出一里地便被追上,团团围在中心。
来者二十几骑,瞧那服色,居然是锦衣卫的人马。
领头的那个一指被围在中央的人道:“沈云帆,不旺我们天天派人跟着赵家后人,你果然乖乖送上门来。”
两人听了大吃一惊,意柳以为自己在清和堂已经脱了困,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己早就被人盯上,成了引出沈云帆的饵。
云帆见来着多达二十几骑,于是俯下头在意柳耳边低声说:“呆会儿我先缠住他们,你千万不要下马,就这么一路过去到了下个树林等我。”
意柳看如今的架势,若留云帆一人,被二十几人围困,哪里还有逃出生天的希望,当下说什么都不肯走。
那些锦衣卫慢慢围了上来,情况紧急,云帆只是用力一握意柳的手,一切来不及说的都在这一握中。然后一个身形翻下马来,抽出随身的宝剑向马臀一剑刺去。马儿吃通,一声长嘶,便向前方发踢狂奔起来。
那马儿颠的意柳眼前发黑,她死命抓住缰绳,嘴里大叫“快回去,快回去。”可是意柳从小没学过骑马,刚才一路有云帆护着还好,现在她一个人,马又是发了狂的向前疾奔,她又哪来的能力驾御它。那狂奔的速度也着实让她心里害怕,于是只能紧紧攀在马上,随着向前奔驰。
身后,云帆与锦衣卫已经打将开来。但瞥眼之间也看到意柳在马背上的情况不对,心中暗暗喊糟,却是被缠的脱不开身,心下惶急,手里出招又是快了几分。
锦衣卫另派了三骑追着意柳而去。其中一人从怀中拿出一个哨子一般的暗器,对着前面马上的意柳吹去。
意柳只听耳边忽然一阵疾风之声,立刻左肩火辣辣的巨痛传来,眼前顿时昏黑一片,手里再也拉不住缰绳,堪堪向马下跌去。
那马跑的原本就靠着悬崖一边,意柳从马上摔下后收不住势道,竟向着路边断崖处滚去。云帆心中大惊,狂吼一声,手下连砍两人,提气向着意柳狂奔过去。却眼睁睁地看着她摔下崖去,再也不见踪影。
那一刻,云帆如堕冰窖,只觉天地间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那空空的断崖在眼前明晃晃地晃着。
忽然后背也是一阵巨痛,一柄剑竟从云帆背后穿腹而过。他喉中一甜,鲜血喷涌而出,只记得昏过去以前对着那悬崖滋肝裂肺大喊了一声“意柳………………!”便再也没有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