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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红杏花开两鬓容 ...

  •   婉清只觉身体忽然沉重起来,昏迷前的记忆顷刻间倒入脑海之中。
      李元吉忽然停下,转身狞笑道:“本王纵是得不到你的人,也要毁了你的清白,让你身败名裂!”言毕,一手扯碎婉清身上余下的衣衫,露出如玉如雪的肌肤,和一抹红红的抹胸。
      “住手!”子衣猛然从地上爬起,一头撞开李元吉。
      李元吉始料不及,被撞得踉跄后退了几步,越发被激怒了:“不知死活的东西!”乃一脚狠踹过去,子衣重重倒在了榻上。
      一转身,李元吉看到一双清冷的眸子,眸子里映满了鄙夷不屑与冰冷,冰冷得仿佛他李元吉比那洛阳街头的乞丐都要下贱无耻。
      李元吉心头一凛,伸出的手竟有几分抖索,终是咬了咬牙,点了眼前这个女子的昏睡穴。
      婉清软软倒在了床榻之上,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只在倒下的刹那,婉清看到了俯卧在自己身侧的子衣,正静静地望着自己,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把尖利的匕首,拢在衣袖中,只露出闪亮的一点锋芒。
      子衣朝她笑了笑,露出一排整整齐齐的小白牙,灿若晨星的眼眸,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他在让自己宽心吗?
      子衣,你莫做傻事!
      婉清无力地望着子衣,眼皮已越来越沉重,恍惚中,李元吉向自己靠拢过来,俯在床榻之上的子衣,蓦然收摄眼神,从榻上翻身跃起,猛地冲向李元吉,拢在衣袖中的匕首犹如飞箭一般狠狠刺出。
      李元吉骤然大惊,电光火石间纵身后翻腾空而起,本能地闪开子衣那一击必中之势,又在空中催发真气,乃右脚发力,踢中子衣后颈,子衣终于昏倒在了床上。
      李元吉的身体在空中连翻两次,方才惊惶落下,身边的侍卫赶忙扶住他。
      李元吉尚来不及平定心息,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令他心胆俱寒的虎啸怒吼:“秦王驾到!宵小之辈,速拿命来!敢伤我兄弟者,斩!”这分明,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程咬金!那个敢随时取走自己性命的程蛮子!
      惊慌之下,李元吉和侍卫再也顾不上子衣与婉清,只急急忙忙冲出房门逃去。
      婉清终于支撑不住,沉重的眼皮再也无力睁开。
      子衣,你还活着吗?李元吉,若子衣殒命你手,尚婉清绝不放过你!

      子衣刚刚醒来,只觉头晕目眩,遍体疼痛,眼前一片模模糊糊,昏沉沉地,似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啪!”如此响亮刺耳的掌掴之声,令得屋内的几人都禁不住怔了一怔。
      待众人醒过神来,只见子衣已被一掌掴下床去,倒在了地上,左脸上赫然五个血红血红的指印。
      原来,婉清在长孙蓉怀中悠然醒来,骤见眼前有一男子,心下积攒已久的羞愤与委屈,顿时化作一团怒火,如火山喷发一般汹涌而出,乃拼尽全力甩手重重掌掴出去。
      可怜子衣正在懵懂之中,突然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而且是婉清使了全身的气力,其用力之大,直将摇晃中的子衣掴到了床下。待子衣反应过来,那面上火辣辣的感觉早已转瞬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半张脸都麻木了。
      怒火泄出之后,婉清方彻底清醒过来,终于看清面前男子的衣冠与面容竟如此熟悉,这不正是子衣么?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婉清挣扎着起身,直奔过去,紧紧抱住了地上的子衣,喃喃道:“子衣,子衣!你还活着!”

      “贱婢!你是怎么伺候你家姑娘的?!”长孙蓉厉声喝道。
      莲儿呆住了:“我……”
      “这床榻是你一个奴婢可以睡的么?!”长孙蓉一厢喝骂,一厢朝子衣和房门外指了指。
      莲儿如梦初醒,赶忙扶起婉清和子衣,惶恐万状道:“奴婢该死,是奴婢给姑娘捶腿捶的累了,才不小心在榻上睡着了。”
      “啪!”
      房内众人再次呆住,只见刚刚站起的子衣,竟又被秀芳狠狠掴了一巴掌,直令子衣趔趄着倒在了地上。
      于是,子衣在尚未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便先后被婉清和秀芳,在左右两边脸上,各狠狠扇了一耳光,赫然现出两个血红血红的五指印,宛如两朵鲜艳无比盛开的红杏。
      长孙王妃讶然望了望婉清与秀芳,以及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的子衣,断然喝道:“贱婢!还敢顶嘴!”
      莲儿已是倒吸一口凉气,只同情地瞄了一眼子衣,做抽泣状呜呜咽咽道:“求王妃宽恕,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知错了!”
      子衣已彻底懵了,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招致如此灾祸,以致两只耳朵都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周围的人在吵嚷些什么。
      婉清赶忙去扶子衣,却被秀芳生生拦住:“既是原委已然清楚,我等就不再打扰尚大家了,请尚大家好生歇息!”
      婉清叹息一声,深深望了望秀芳,施礼道:“婉清多谢长孙王妃与秀芳公主的探望。”
      长孙蓉见婉清神志已然清醒,且恢复之前的雍容大方,便知婉清当是无恙,心下顿时大安,只笑吟吟起身道:“今次是搅扰地突然了,也该走了!”言罢,向着莲儿指了指墙角。
      莲儿朝长孙王妃所指方向望去,只见墙角地上,赫然躺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尖上,沾着一点红红的,似是血一样的颜色!
      莲儿大骇,只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上面的血,是谁的?是姑娘受伤了么?
      婉清却是镇静自若,从容捡起了那把匕首,藏在了玉枕之下。
      秀芳已走至房门前,却忽然停下,侧头道:“既是尚大家邀请,秀芳欣然受约,今晚,秀芳愿与尚大家彻夜长战,一分输赢!”
      婉清一怔,秀芳已出门而去。
      莲儿望着秀芳的背影,心下暗暗称奇:我家姑娘并没有邀请安阳公主来做客,为何公主殿下却如此说呢?

      牡丹阁内楼下的众人,一齐眼巴眼望地盯着二楼的房门。
      程咬金紧张得手心里满是汗津津的,心里早嘀咕不停:“若潇老弟真在里面,安阳公主会不会醋性大发,把老弟给宰了?”晃了晃脑袋,不可能!老弟不会运气那么差的!
      秦琼一直立在李元吉附近,寸步不离,只一双虎眼不时瞄瞄房门,心道,潇兄弟莫非真是有什么不测吗?若真是这样,只怕尚小姐也遭了李元吉的毒手。若果真如此,我秦琼绝不放过李元吉这个畜生!
      君然焦虑地望着楼上,心下亦是不安:莫非,呆子已经遭了毒手吗?

      李元吉与身边的几个侍从更是惶惑不安,为何长孙王妃与安阳公主进去后没有一点儿动静?难道,她们没有看到潇子衣在尚小姐的床榻之上?不可能!
      李元吉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转身便欲上楼,“锵!”秦琼的金锏突如其来横在面前:“殿下这是想做什么?”
      李元吉望了望沉着脸的秦琼,勉强笑道:“本王担心……”
      “啪!”这掌掴声如此响亮,以致楼下的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李元吉怔了怔,继而哈哈大笑,自己的计谋果然成功了!
      不料笑声未落,却又传来长孙王妃清脆的喝骂声:“贱婢!你是怎么伺候你家姑娘的?!”
      李元吉的笑容顿时凝滞,只余下满脸的愕然。
      “哈!哈!哈!”长孙瑜突地也脆生生大笑道,“原来果然是莲儿姑娘着了男装!方才必定是齐王殿下酒气上头,看走了眼。”
      “这,这怎么会……”李元吉一时没回过神来。
      房玄龄与杜如晦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微微摇了摇头,看不出吉凶。

      “啪!”众人正在疑惑间,楼上又传来一声重重的掌掴,令所有人都唬了一跳,连李世民也愣住了。
      蜜姬怔了怔,子衣果然还是被打了么?
      君然揪心地攥紧了衣角,果然是呆子么?
      “贱婢!还敢顶嘴!”
      “求王妃宽恕,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知错了!”
      牡丹阁内一片肃静,静得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到,所有人,都默默地望着二楼的房门,连李元吉和他的一众侍从,也伸长脖子瞪大了眼睛——这就是传说中那个贤德的长孙王妃吗?没想到,竟然如此凶悍!

      “既是尚大家邀请,秀芳欣然受约,今晚,秀芳愿与尚大家彻夜长战,一分输赢!”随着秀芳清朗的声音传来,二楼的房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安阳公主在前,长孙王妃在后,一同步出房门。
      众人凝神细望,只见秀芳公主玉容沉静,没有丝毫波澜,而长孙王妃步态轻盈,笑如春风,哪里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她们身后,一个妩媚温柔却又平淡中带点欢喜的声音响起:“多谢秀芳公主!婉清恭送长孙王妃、秀芳公主!”
      楼下众人闻声,立时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片喜气洋洋。那是尚小姐的声音!既然尚小姐无恙,那么,潇子衣必定也无恙!
      李元吉怔了怔,看来皇妹秀芳果然解了尚婉清的穴位,而尚婉清也果然不敢说出自己的事情。那么,那个潇子衣呢?难道他飞了不成?还是他刚刚并没有昏倒,藏起来了?又或者,是皇妹秀芳和皇嫂长孙蓉,一起在包庇那潇子衣?
      程咬金暗中溜了一眼李元吉,心道,如果尚小姐无事,潇老弟应当也无事。那么,刚才那两巴掌,真的是长孙王妃打的吗?莫不是打在潇老弟脸上的?想到此处,程咬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我的亲娘啊,这么响的两巴掌,若是打在俺老程脸上,就算俺老程皮糙肉厚的,只怕也要肿得像头猪了!

      “本宫已探望过尚大家,尚大家不过是午后小憩,如今刚刚醒来,闲杂人等不宜在此叨扰!众位爱卿请回罢!”
      “且慢!”李元吉一咬牙,终拦住长孙王妃与秀芳,“皇嫂刚刚在尚小姐房间,没有见到其他人吗?”
      “其他人?除了那个偷懒睡觉的奴婢,还能有谁?”长孙蓉笑吟吟道,“三弟此后,可莫再乱闯姑娘家闺房,幸而尚小姐只是在这厢房的榻上小憩,若真是卧房,可是真真地无礼了呢!”
      “那……”
      “哎呀,三弟,你这里怎么在流血呢!”长孙王妃突然惊惶叫道。
      “什么?”李元吉低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自己的左臂内侧,已经被血渍浸透了一片,此刻方才发现,顿觉此处有些刺痛。
      这伤是怎么来的?自己又是何时受的伤,为何竟没有发觉?蓦地,李元吉想起了子衣在榻上突然跳起向自己刺来的瞬间,那本是一击必中之势,若非自己武力高强,当即腾空后翻闪开,只怕,那匕首已刺中自己心脏!现在看来,当时自己惊惶躲闪,还是被潇子衣刺中了左臂内侧,只不过,那伤口较小,所致疼痛较为轻微,以致自己并未察觉。那潇子衣,果然为了一个女人,想致本王于死地么?!
      长孙瑜嘿嘿笑道:“齐王殿下莫不是酒醉昏花,以致在花满楼殴打宾客时弄伤了吧?”
      “来人!”李世民徒然厉声喝道。
      “末将在!”秦琼与程咬金齐齐应道。
      “速速保护齐王殿下回府,不得有误!”
      “遵命!”秦琼与程咬金立刻一左一右,架起李元吉便火速向牡丹阁外走去。
      “二哥!我……”李元吉来不及争辩,已被秦程二人架出牡丹阁。
      “房玄龄,杜如晦!”
      “微臣在!”
      “速招洛阳城内所有名医,为齐王殿下医治!”
      “微臣立刻去办!”房杜二人高声应道。
      “其他人等,一起保护齐王殿下回府!若有差池,军法从事!”
      “是!”
      于是,片刻之间,牡丹阁内一众人等走了个干干净净。

      蜜姬悄悄退在一旁,见众人都已离开牡丹阁,心下暗喜,立时便欲跑上二楼一探究竟,却忽然被人抓住了后背衣领,蜜姬挣了挣,却是动弹不得,顿时老大不高兴:“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又从我背后冒出来?”
      秀芳牢牢抓住蜜姬,冷冷道:“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 言罢拖着蜜姬向牡丹阁外而去。

      小胡子见这牡丹阁内的人都已撤去,不安地望了望身边儒雅的山羊胡男子。
      王猛急道:“我且上去看看大人!”
      “不可!”卓少爷止住了正欲冲上木梯的王猛,只那双满是焦虑的丽眼,仍紧紧地盯着二楼的房门,仿佛只要等那么一刹那,那人便会忽然从二楼的房门内走出似的。
      方华低声道:“卓少爷!”
      卓少爷终回过头来,有些单薄的衣袖,不经意地拂过面容,拭了拭眼角,淡淡道:“我们也走罢。”

      “王猛!”
      方华与王猛领着卓少爷与几位家丁,方走出这牡丹阁外的三重门楼,冷不丁被人叫住,众人俱都唬了一跳,卓少爷赶忙低下了头。
      王猛循声望去,只见路旁立着三骑,原是秀芳公主,蜜姬公主与张霞,三人各骑于马上,却候在路边,似是专为等候他们。
      此刻,蜜姬公主正死死盯住自己身后的方华与卓小姐,而秀芳公主更是目光灼灼。
      王猛咽了口唾沫,暗道,这下糟了,莫非两位公主已经发现了?却只得硬着头皮行礼道:“属下拜见两位公主!”
      “说!”秀芳低声喝道,“潇子衣到底在哪儿?”
      王猛陪了笑脸,道:“回禀两位公主,我家大人今日委实有事,不能前来赴约。”
      “哼!”秀芳微微扬起玉容,眼角余光却是望向王猛身后的卓少爷,只淡淡道:“本宫今日与卓小姐有约,为何连卓小姐也不见?”
      “这……”
      “回公主殿下,卓小姐的姨娘忽然生了急病,今日卓小姐和潇大人,都去探望姨娘了。”卓少爷哑声回到。
      “哦?”秀芳挑了挑眉,“你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在潇府见过你!”
      “小人是寄居在卓小姐姨娘家的远亲,今日特地进城请大夫去瞧病,顺便告知卓夫人与卓小姐一声。”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蜜姬奇道。
      “潇大人并卓小姐,已随卓夫人去了姨娘家,只这位王大哥久不见还,又不认得姨娘家的路,所以小人特地来寻王大哥,好同去姨娘家。”
      “卓小姐的姨娘生了何病?”秀芳不紧不慢问道。
      “回殿下,是不小心见了阴人,受了惊吓。前些日子,有个妇人每晚来讨饭,姨娘都有周济。不料前一晚,那妇人忽然来送钱,到了早上,却是一把纸灰,姨娘因此吓着了。”
      “如此说,愿卓小姐姨娘身体早日康复。”秀芳宽慰道。
      “谢殿下!”
      “王猛,”秀芳松了松马缰,“且代本宫向卓小姐致意!”
      “是!”
      秀芳所骑的战马随即扬蹄而起,却是转了两转,忽然停下,秀芳低声道:“告诉卓小姐,仔细看紧些,莫教家里的红杏,跑到人家的院子里去开花!”
      “啥?”王猛一愣,秀芳已打马而去。
      张霞亦随着扬鞭而起,却不小心抽到了王猛身后的小胡子身上,张霞只瞪了小胡子一眼,扬长而去。

      王猛惊讶地望着远去的三人,只觉今日惊心动魄,却好歹是挺过来了,只不知道这秀芳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远去的身影中,蜜姬公主似又回过头来,再次望了望牡丹阁。
      王猛不禁也回过身来,却见卓少爷正失神地望着牡丹阁,似是忧心忡忡,却又带了些忧伤苦楚。
      王猛心下也是一叹,若是果真如齐王李元吉所言,潇大人岂非必得迎娶尚小姐了?那卓小姐,可如何是好?
      卓少爷那仿佛弱不禁风的身体,在风中凝望了一刻,终是回过头来,怅然道:“你们走罢,快些去春姨和秋姨那里。”
      方华疑惑道:“卓少爷,您……”
      “我去找张行泽,他此时也该给姨娘瞧病回来了。”那柔弱的人儿轻轻一叹,道,“须得寻回那墙外的杏花。”低回的声音,在风中立时飘走,只偶尔可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红杏花开两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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