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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知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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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我和阿威以及他的家人早已熟悉得像家人一样,但当他说出这句话,我还是感到十分惊愕,不可置信地怔住了。
他见我一脸讶异,赶忙补充道:“我是认真考虑过的,我们彼此这么熟悉,莎莎又跟我那么亲近,我想这样对你对莎莎都会很好。”
“对我对莎莎都好,那么对你呢?”阿威就是这样一个善良、温暖的人,可以不计一切代价地为别人付出。感动满到溢出,但我的理智犹在。
“我跟你们在一起很开心。”
“阿威,你爱我吗?”
他垂下眼,迟疑了几秒,又重新抬起,清澈的眼眸里流转着无限的坚定:“我相信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们一定可以过得很好。”
我必须承认,有那么一刹那,我是心动的。毕竟阿威是个令人安心的男人,和他在一起我一定不会受委屈,可是我不能自私地让他背负这些不属于他的包袱,他一定会竭尽所能让我们生活得很安乐,但我无法确信自己可以回报给他同样多——事实上这样的结合本身对他就是最大的不公平,“你知道,我心里还爱着黎华,现在和任何人在一起对对方都是不公平的。即使哪天我嫁给其他男人,他一定是深爱着我,我也是一心一意爱着他的,这样他才会真正疼爱莎莎,我也会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给予我的幸福。我很感激你,但是你现在因为心疼我们而和我在一起,这样的感情是经不起时间的,很快我们就会筋疲力尽,我和莎莎会把你拖垮的。”
他有些着急,一把拉住我的手,捧在手心,“若绮,你相信我,我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的,我会努力爱你,会对莎莎视若己出的。”
“真的吗?如果以后莎莎不乖,你会打她骂她吗?”
“当然不会,我会很疼她的!”他信誓旦旦地说。
我轻轻地抽回我的手,扬起嘴角,“阿威,你知道为什么当年我在你家那段日子,你的父母只打你却从来不打我,哪怕我错得比你还要多?”
“因为我……”他差一点冲口而出,却戛然而止,神情恍然。
“因为你是他们的亲生孩子,而我不是,”我替他说了出来,“莎莎是我的孩子,所以你不能打她骂她。所谓的视若己出只是我们美好的愿望,隔了一层血缘,就都不一样了。”
阿威有些懊丧地低下头,我抚上他的手,“我知道你一心想帮助我,不要责怪自己,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没有你我根本就撑不到现在。”说出这番话,我发现自己方才绝望的心情已经逐渐平复。
“我明天帮你到周映彤那里去跟她谈谈,录唱片比拍戏要轻松不少,这样你也能有时间照顾莎莎。”
“不用了……”和周映彤毕竟也相处过,她的个性向来循规蹈矩,既然EAMI有着不签解约歌手的规定,阿威去求她也只会让双方都为难。
“你别担心,说不定有机会呢,映彤姐还是挺看重我的……”见我一口拒绝,他更加着急。
“其实日月光的小熊来找过我,想和我签约。”在我离开的一年里,唱片业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EAMI仍然稳坐头把交椅,SUN和YOGO则相继被吞并,成立了全新的日月光唱片公司,并迅速站稳脚跟,与EAMI分庭抗礼。
“哦?那你赶快签下呀!”
“你比我还急呢,我告诉他我需要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呀!就签了吧,大不了我大赠送,帮你包办词曲!”
看着阿威认真的模样,刚刚流失的勇气又重新在我体内聚集:“你还真是很舍不得我走呢……本来我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可是有你这样的朋友在身边,看来我怎么也要坚强地撑下去。”
第二天便去和日月光签了约,唱片迅速投入了录制。日月光虽不比EAMI那样财大气粗,小熊别具一格的风格倒也独树一帜,对新专辑的企划我甚是满意,与音乐疏离许久的我也逐渐在工作中收复遗落的热情。
唱片的录制大都安排在白天,顺利的时候傍晚前便能收工,我就可以回去陪莎莎玩。阿威也经常会早回来,莎莎和他亲热得很,每次阿威用吉他弹儿歌给她听,她都会瞪大着眼睛安静地坐在一旁煞是认真地听着,有时高兴了,也会咯咯地笑,她一定是遗传了她父亲良好的音乐天赋,所以对音乐格外地敏感和专注。莎莎和阿威的家人相处得十分愉快,但若我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便总是撒娇地钻在我怀里不肯出来,直到趴在我的肩头进入梦乡。这样平淡的温情予我以强烈的幸福感。尽管有时候一个人回到家还是会为黎华黯然神伤,但无论什么时候,我始终没有后悔过的决定和选择,就是生下了莎莎。
有时唱片的录制会进行到很晚,那时莎莎早已熟睡,我便会一个人去十九号酒馆,我不嗜酒,只是那里的幽静和惬意令我迷恋。一杯甘甜的鸡尾酒,一段千回百转的抒情音乐,和席若芸绵绵续续的闲话,都可以轻易地替我打发掉夜晚那段难捱的寂寞时光。
那个春雨绵绵的晚上,席若芸没有来店里,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喝着寡淡的啤酒,和酒保随意地寒暄两句——因为来的次数多了,和他也熟悉起来,是个年轻、阳光的男孩子,身上影影绰绰有着阿威的影子。
雨夜的生意总要清淡一些,即使为数不多的来店里的人,多半也像我一样是想来忘却寂寞的,却不料倘若来到这里又没有相熟的人,寂寞不但不会被打发,还会和其他人的层层叠加,便让人再也待不下去。所以不多的客人来来去去,我也终于意兴阑珊,刚从吧台的高脚凳上跳下,席若芸就风尘仆仆地进了店。雨水打湿了她的针织外套,潮湿而懒散地粘在她的身上,长发被浸湿,毫无生气地耷拉在同样糟糕的衣服上,向来仪容姣好的她,今天看起来有些狼狈。即便如此,见到我,还是不忘挂起微笑。
“这几天来得多了,照顾我生意吗?”她走进吧台,利落地收拾起大大小小的酒杯。
我重新坐上高脚凳:“收工晚了,过来放松一下,谁知你不在,没人说话刚想走。”
“那我回来得还真及时。”
“平常每次来都见你在店里,今天怎么下雨反而往外跑了?”
本是随意地一问,她却一怔,手里的酒杯险些跌落,定了定神,颓然地将它放下。
“我随便问问,不用在意。”见她慌乱的样子,我赶紧解释。
“你喜欢这里的吧?”
“啊?”她突如其来地这么问道,我有些意外,“是啊。”
“这么说也许有些突然,你会不会考虑把这里接手下来?”
“你要转手吗?”
“是这样打算的。”
“为什么?是因为生意不好吗?还是你没时间打理?”虽然来这里的时间不算长,但若就这样关了,多少都觉得有些遗憾。
“生意还是不错的,平日是清淡些,周末就很好,好好经营的话收入还是不错的。只是我现在急需一笔钱,所以恐怕是必须要将它转出去了,我自己也是不舍得的。”她的神色有些黯然,笑容仍然挂在脸上,略显牵强。
“是因为你的母亲吗?”不假思索地就问了,又有些后悔,怕她若不愿提及,我倒无法自处了。
“你怎么知道?”她愕然。
“不好意思,是听黎华说的。”
她释然一笑,“的确。她的病总是反反复复,化疗和药是不断的,价格都不菲,以前我红的时候,还勉强能负担,不瞒你说,那时我身边也是有靠山的,所以经济上不会太拮据。现在很少拍戏了,和那人也断了联系,以为自己可以安安静静过些简单的生活,才开了这家酒馆,现在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啊。”
她虽是一直微笑着,笑里的无奈和忧伤却显而易见。“你需要多少钱?我可以帮你。”
“我母亲的病是个无底洞,我当然希望她可以好起来,可是那就意味着会不断地需要钱,这次可以靠你帮忙,也不能次次都找你帮忙。所以我想眼前先把店顶出去,之后我再想办法去接点戏吧。”
“这样吧,我先借给你一百万,你先看看能不能撑下去吧。”
“一百万都快能顶下这里了,你喜欢的话就索性转手来做吧。”
“我是真喜欢这里,可是我自问也没有打理生意的能力,而且现在我的精力也有限。如果你不愿意接受这种方式的话,就当我入股好了,一个人的时候过来找你聊聊天也挺好的。”
“你可要考虑清楚,万一赔本,我可是没钱还给你的。”
“有你这美女老板坐镇,我就等着分红了。”
“方若绮,我要是男人,我一定娶你。”她戏谑地说。
“那就等你成了男人再说吧。”我回敬道。
“不管怎样,我都是很感谢你的。我也没什么可以作为回报的,有一句话早就想说了,你就当听我一句废话,萧依莉看起来弱不禁风,其实比谁都要难对付,你自己小心应付。”
怔了怔,苦笑着说,“你这句提醒来得有点晚了。”
她从容地说:“不晚。记不记得徐心宁怀孕的时候,黎华立刻就澄清了跟她的关系?他到现在也没有公开宣布和你分手,情愿被人议论脚踏两条船也保持沉默,所以,你还没有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