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c小调恋曲》若依_

53、给你全世界

　　洁净的石头路上幽幽的马蹄声，四周古朴的欧式建筑，瞬间把人拉回到了中古世纪。和其他浪漫多情的欧洲城市相比，华沙要持重许多，因为历经了太多战乱，又始终高昂着头颅不曾屈服，而今平静安和的华沙便让人肃然起敬，走路说话都不觉地小心翼翼起来。

　　我们坐在出租车里，窗外别样的风情令我目不暇接。车缓缓停到路旁，黎华提着行李带我下了车。
　　“这么快就到了？”我问道。

　　他勾起嘴角，走过去和一旁的马车夫攀谈了一会儿，招手叫我过去，然后扶我坐上了马车。

　　“这是你第一次坐马车吧？”他问我。

　　“是啊！”我兴奋地说，“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中世纪的公主！”

　　“我的小公主，”他搂住我，让我靠着他的肩膀，“喜欢这里吗？”

　　“喜欢！一会儿放好行李，我们去圣十字教堂好不好？不，先去肖邦博物馆！嗯……还是应该去参观肖邦旧居……”

　　“好好好，都好，我们有两个星期呢，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或者过几天你想去别的城市转转也行，这里离捷克、德国也不远。”

　　“不要，我就爱在这待着。”

　　马车在酒店门口停下。酒店坐落在维斯瓦河畔，一面是热闹的车水马龙，一面是静谧的河清草茵，繁华和清幽都不落下，这般周全的确是黎华的作风。

　　我们坐电梯到了顶层，想必他定下的又是整个酒店最奢华的总统套房，打开门的瞬间，我惊讶地看到客厅里那架黑色的钢琴，激动地扑过去坐到琴凳上打开琴盖。

　　黎华给了服务生小费后，不急不缓地坐到我身边，手指轻轻拂过琴键，落出一串动听的音符，“我想这些天你被肖邦熏陶得太多一定会手痒的。”

　　“你真好！”我情不自禁地搂住他，亲吻他的脸颊。

　　他随意地在琴键上敲出几个音符，说：“只是音色没有家里那台好。”

　　“才只是几天，就买一台新的钢琴，多浪费钱。”我嘟囔着说。

　　“钱能买到你高兴多少都值啊，”他起身打开一旁的柜子，里面竟有一套《肖邦作品全集》，抽出一本递给我，“弹一曲？”

　　“嗯……我想听你弹，好不好？”

　　“好，想听什么？”

　　“《英雄波兰舞曲》！”

　　他拍了拍我的脑袋，说：“真会挑，我倒比较想听你弹这首。”

　　“你知道这首我一定弹不好，手指的跨度、力量都很吃力。”

　　他扑哧一笑：“所以我才想听。”

　　“讨厌……你嘲笑我。”

　　“你应该自信点，你在音乐上比很多人都有天赋。”

　　“……那你指导我好不好？”

　　“哦？我可是不收学徒的。”

　　“黎华~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啦！”我蹭着他的下巴说。

　　他捧起我的脸，眼里露出一丝狡黠，说道：“那好，你要用什么来谢师呢？”

　　我扭过头去，“我认真跟你说你还戏弄我，不理你了。”

　　“好啦，不逗你了。那我也认真跟你说件事，以后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不要再叫我黎华了。”

　　“那叫你什么？”

　　“叫我凯华就好了，我家人都这么叫我。”

　　他说到“家人”两个字，我的心里一暖，又有些怯懦，问：“我可以和你的家人一样称呼你吗？”

　　他宠溺地看着我说：“小傻瓜，你可以把我当成是你的家人。”

　　“谢谢你，凯华，”我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那凯华老师，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上课了吧？”

　　“你刚刚不是说要去到处玩吗？”

　　“我现在只想跟你二人世界，好不好？”

　　“好，你喜欢就好。”

　　由于时差的关系，晚上翻来覆去到半夜仍很清醒，后半夜大概实在太累，一觉睡得很沉很久，醒来的时候屋里敞亮，却还是睡意朦胧，翻个身想继续睡，发现身旁的被窝早已冰凉，霎时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黎华果真不在。

　　一下有些慌了神。原本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还以为他一定会寸步不离地陪着我，谁知一起床就不见了踪影。慌忙下床，才注意到床头柜上有张纸条：

　　若绮：早餐在餐桌上，吃完后下楼，有马车在门口等你，送你去一个地方，我在那里等你。

　　见了纸条也算安下心来，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不知道他又出了什么神秘的花招，洗漱得当，随便啃了两口面包后匆匆下楼。门口果然停了一辆马车，车夫大叔看到我出来，手舞足蹈地夸张地示意我过去。

　　我走过去，疑惑地问：“Where are we going？”

　　他笑着要我上车，也不回答。

　　“Where is he？ Are we going to meet him？”

　　“You’ll see.”他简短地回答。

　　马车缓缓地沿着维斯瓦河走了一段路，沿途风景秀丽，没有黎华在身边，我却提不起兴致，完全没了昨天的兴奋，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前方开始人声鼎沸，我尚回过神来，看到前面的草坪上人头攒动，每个人的手里还都举着五颜六色的气球。马车停在一旁，车夫友善地搀我下来，领着我走过去，对着人群大喊一声：“She’s coming！”

　　人群欢呼着给我让出一条路，我看到一架钢琴放在草坪中央，黎华穿着整洁的白色衬衣，带着优雅迷人的笑容王子般地端坐在钢琴前，手指在琴键上轻盈落下，响起的是《生日快乐》歌，所有人都高声地唱着，掌声和着旋律绵绵不绝地持续着，我在众人祝福的歌声中穿过五彩斑斓的气球，走到黎华的身边。

　　曲终，周围响起振聋发聩的欢呼声和掌声，气球徐徐地升上天空。黎华站起来揽过我，向人群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说道：“Thank you all. Today is my girlfriend’s birthday. We coming here in this special day is because we are both huge fans of Chopin.”（感谢大家。今天是我女朋友的生日。我们选择这个特殊的日子来华沙，因为我们都是肖邦的忠实乐迷。）

　　当地人听到肖邦的名字又激动起来，黎华微笑着等待他们安静下来，继续说道：“As for her birthday present, would you mind now being her audience to enjoy her playing Heroic Polonaise I’ll appreciate it so much.”（作为她的生日礼物，各位是否愿意听她弹奏一曲《英雄波兰舞曲》？十分感谢大家。）

　　友善的波兰人们带着诚恳的笑容不遗余力地鼓着掌。我反而有些怯场，在黎华耳边轻声说：“不行……我弹不好的。”

　　他温柔地说：“相信自己，昨天不是练得很好吗？”

　　他把我按在琴凳上，我不安地转过身去抬头望着他，逆光处，他的目光愈显清亮，氤氲着温润和坚定，一股无影的力量在我的身体里瞬间绽放，自信或是勇气，都融进了指尖奔涌而出的旋律里。

　　七分钟的演奏，周围鸦雀无声，只有澎湃的音乐回荡在我的世界里。当我的指尖奏出最后一个音符，闭眼祷告的刹那，周围的掌声山呼海啸般地向我涌来，睁开眼睛，我看到黎华赞许的眼神，看到人们夹杂着惊讶和激动的满意表情，那种被肯定和欣赏的强烈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在我心里缓缓升腾。

　　人群散去，有人来搬走了钢琴，刚才一片欢腾的草坪清静下来，弥漫着怡人的安逸和闲适。夏末的阳光仍是有些灼热的，我们却不避，惬意地坐在草坪上，享受属于我们的悠然时光。宁静的维斯瓦河，对岸古朴精致的克拉科夫古城，与夏末清甜的阳光和空气恰到好处地糅合在一起，缓缓流淌成我们心里的一汪幸福。

　　我慵懒地枕在他的腿上，回想着方才美好的瞬间。“你早有预谋了对不对？怪不得昨天这么好陪我练了四个小时。”

　　他随意地用手指绕着我耳畔的发丝，好生得意地说：“你看到他们惊讶的表情了吗？他们一定不会相信一个东方女子会把这么难的《英雄波兰舞曲》演绎得淋漓尽致。”

　　“还不是你教导有方？我也从来没想过我可以在众人面前演奏这首曲子。凯华，谢谢你，这是这辈子我最难忘的一天。虽然生日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好日子，但是现在有你在身边，我觉得很幸福。而且，我一直以为今天会在二人世界里度过，从来没有在生日的时候得到过那么多祝福，好开心。”

　　他浅浅一笑，“若绮，我不要只给你二人世界，我要给你全世界。”俯下身亲吻我，这个吻比维斯瓦河畔夏末的空气还要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