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c小调恋曲》若依_

14、风暴

　　没想到，晚上，黎华会为了徐心宁的事特地来别墅找我。事情刚刚过去，我并不想见他，但这时候我才发现，我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拒绝他的权利。

　　“席若芸怎么样了？”我问他。

　　“说是髋骨、股骨和右腿都有骨折，大概要休养半年到一年才能康复。”

　　“呵，把别人弄得要在病床上躺上一年半载的，还能这么嚣张地取代她做女主角，这算盘真是打得稳赚不赔。”

　　“若绮……”他第一次不带姓地叫我名字，却像一根火把，瞬间点燃了我心中郁积的怒气。

　　“别叫得这么亲热！我方若绮命大，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你去看看病房里的席若芸，我差一点就躺在那个位置！你居然还能那么从容地包庇她！”

　　“若绮，对不起。”

　　“上次我被她扇了一巴掌，你跟我说对不起，这次我差点被弄进医院半身不遂，你又来跟我说对不起！你两次害得我摔下舞台不闻不问连半句对不起都没跟我说过，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就值得你这么为她？还是我的命就值你这句对不起？！”

　　他走上前来揽住激动的我，使我在他怀里无法动弹：“她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有很大的责任，这次是我欠你的，以后我再想办法还你。请你原谅她。”

　　徐心宁，爱上这个男人，被这个男人爱上，你是幸还是不幸？他可以不顾你的感受到处留情，也可以为了你的错误低声下气地道歉。我越来越看不懂黎华，也看不懂这出戏，演艺圈本就不是我的世界，我只是一个无心的闯入者，却被卷进这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一周后，我被召回了乔亚影业，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主创人员除了受伤的席若芸都已全数到齐。

　　“今天叫大家来是要对这次的事件进行一个交代，以及对电影拍摄的重新安排，”只过了一周，黎湘离又苍老了不少，这次事件他受到的压力是令人无法想象的，“目前席若芸身体无严重问题，但是有多处骨折，需要休养半年以上，所以退出剧组，对此我作为导演难辞其咎，我已经以个人名义对她道歉并作出经济补偿，当然，乔亚稍后也会对她进行补偿。根据公司开会讨论的结果，这次事件的调查到此为止，我们不希望再有此类恶性事件发生，否则一定会交由警方处理。由于席若芸无法再出演女主角，我们决定，由方若绮代替她出演女一号，徐心宁饰演方若绮原本的女二号角色。而由徐心宁客串的角色将会删除。其他人暂时没有变化，这是修改后的剧本，请大家先看一下。”助理顺着他的话向所有人发放剧本。

　　“黎导，”不出所料，徐心宁果然很不满意，“为什么会由方若绮出演女一号，这样我和她的镜头都需要重新拍摄，如果由我出演席若芸的角色而方若绮维持她本来的角色，不是更简单吗？再说方若绮的名气跟席若芸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心宁啊，我理解你的想法。作出这个调整也是公司商量的决定，主要考虑到方若绮性格更活泼热情一些与主角较为贴近，舞蹈功底也够扎实，而且进组虽然只有一个月，她的进步也十分明显，公司希望能多给新人一些机会。”

　　黎湘离的话说的滴水不漏，令她无可辩驳，我的目光和她相触，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冰冷的双眸仿佛要把我吞噬在严酷的寒冰中。

　　“方若绮，你没问题吧？”导演询问我的意见。

　　“没……没问题。”不知上天是否刻意要捉弄我，想要躲避她，却愈加开罪她。

　　“很好很好，那大家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明天开始就继续按照之前的日程表开工，前面那些席若芸的镜头我会重新安排在之后进行补拍，进度可能会稍微比预计的要慢一些了。请大家体谅一下，尽快安排好手头上的其他工作。若绮和心宁也尽快熟悉起新的剧本，特别是明天开始先要拍的那些镜头。”

　　第二天重新开机，古芊菁说为了防止徐心宁对我有什么阴谋，叫我尽量都跟她待在一起，早上甚至还特地开车来别墅接我去剧组。

　　然而，前两天的拍摄徐心宁却没有露面。黎湘离派人不停地打电话给她，始终是转到留言信箱。剧组的进度也因此而被打乱，只能将后面没有她戏份的镜头先提上来。她的消失非但不能让我安心，反而令我更加忐忑，依她的个性，我无意地抢走了她的女主角，她必定会报复我。

　　她出现的时候是第三天，只是两天不见，整个人便失去了平日里骄纵跋扈的神采，变得恍惚而呆滞，几个简单的镜头也NG了无数次。最奇怪的是，她看我的眼神不再是过去令我战栗的冰冷，变得复杂而怪异。

　　这天古芊菁没有戏份，黎华也因为完成了他当天的镜头而赶去唱片公司录制专辑，只剩下我和徐心宁。一下戏，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化妆间，将我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包里，正在暗自庆幸自己的迅速的时候，化妆室的门被徐心宁从里面锁上了。

　　“徐心宁，你又想怎么样？”眼见她向我走来，我把包抱在怀里，下意识地往后退。忽然觉得这样的场面有点阴森，仿佛她随时可能会拿出把刀子捅我一刀，或者拿出瓶硫酸泼我一脸。

　　“方若绮，”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没有了平日的底气，竟是细若游丝，“把照片还给我。”

　　“什么照片？你又想玩什么花样？”她没有了嚣张的气焰，却让我更加警觉。

　　“你开条件出来，我只要照片，求求你。”

　　我没听错吧？徐心宁竟然求我？我一头雾水地说：“什么照片，你别耍我了，想怎么样就痛快点。”

　　“你到底要什么？要我向你道歉？还是要钱？除了黎华，我都可以给你！”她的嘴唇不断地颤抖，脸色惨白，活脱脱一张绝望的面孔，反而更让我觉得恐惧。

　　“我不要钱，不要黎华，也不用你道歉，拜托，离我远点，我就阿弥陀佛了！”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趁机从她身旁跑了出去。

　　之后的一个月，片场出奇地平静，平静得令人不安。化妆室里奇怪的对话之后，徐心宁躲我比我躲她更勤快，这倒也好，让我把时间和精力都花在拍戏上，而不是提心吊胆地随时准备对她接招。拍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知不觉进度就快过半。

　　黎湘离导演不愧是最优秀的导演，对电影的把握和对演员表演的要求都十分到位，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选中徐心宁便是他最大的错误，而比选中徐心宁更大的错误是将她从客串调整成了女二号。

　　徐心宁的第二次失踪，再次造成剧组进度的瘫痪，而这一次，同时失踪的，还有男一号，黎华。我和古芊菁烦躁地在剧组等了一整天，最后导演无奈地宣布今天拍摄取消。据说，黎华从出道至今连迟到都未有过，更不用说是这样的旷工。

　　第二天，他们仍然没有出现。这天的娱乐新闻，如一颗重磅炸弹，刮起了演艺圈的巨大风暴。我听着娱乐新闻的女主播用夸张的语调播报着这条新闻，思潮起伏：“知名艺人徐心宁日前被爆出怀孕，记者昨日在医院亲眼见到徐心宁进入妇产科做检查，外界普遍猜测天王黎华为孩子父亲，但黎华于今日下午发表声明，澄清其并非孩子父亲，并且与徐心宁只是普通朋友关系。素有‘清纯宝贝’之称的徐心宁此次未婚先孕，且孩子孩子生父不详，而其之前一直努力维系的清纯形象毁于一旦。”

　　徐心宁怀孕，黎华澄清……突如其来的一切令我百思不解。脑海里不断闪现着有关徐心宁和黎华的片段。

　　“徐心宁也是你的情（和谐）人吗？”我问黎华。
　　他坚定地回答我：“我爱她。”

　　“方若绮，别以为演了一部戏就是大明星可以做黎华的女朋友了。”永振后台，我被徐心宁扇了一个耳光。
　　永振的停车场，黎华说，我代心宁对你说声对不起。

　　新年的早晨，我接起徐心宁的电话，她狠狠地对我说，方若绮，别以为你上了他的床就可以在这里向我示威。
　　《舞在朝阳》的片场，她陷害我，却意外地让席若芸受伤。
　　黎华对我说：“她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有很大的责任，这次是我欠你的，以后我再想办法还你。请你原谅她。”

　　重新开机后，徐心宁似变了一个人，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开条件出来，我只要照片，求求你。”“你到底要什么？要我向你道歉？还是要钱？除了黎华，我都可以给你！”

　　各种疑团如千丝万缕在我心里打下一个个结，还是无法解开的死结。这个游戏，我不会玩，也看不通透。

　　黎华来找我的时候已入夜，他平日光洁的下巴此时爬满了胡渣，那双惑魅的眼瞳变得深不见底。

　　我想问他徐心宁怎么样，想问他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否认她，想问他很多问题，在看到他满脸疲惫与颓然的时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方若绮，把照片拿出来。”可是，他一开口，语气冷漠得令人颤栗。

　　“什么照片？”狐疑地问他，骤然想起一个月前徐心宁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拿出来！她已经付出代价了，够了！这个游戏不是你方若绮玩得起的！”他死死地捏着我的肩膀对我嘶吼。

　　“我没有什么照片，你们的游戏我没兴趣，也不会玩！”我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推开。

　　他琥珀色的双眸如同两团烈火，似要把我燃为灰烬。徐心宁莫名其妙的行为和转变，黎华莫名其妙的愤怒和斥责，让我窒息，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对峙着。

　　许久，他压抑着怒火，从喉咙里挤出四个字：“方若绮，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