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转折（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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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灵珊对风清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的走了。风清扬仗着内力高深，大喇喇的跟在她身后。到了僻静处，岳灵珊埋怨道：“师叔祖，刚刚你吓得我魂都冒出来了。”风清扬抚着胡子笑道：“你这丫头做坏事，还怕被人知道？”岳灵珊沉默不语。
风清扬道：“你那师兄我看着还不错，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要来偷听？”岳灵珊犹豫道：“这其中有些干系，我暂时还不想让他知道。”风清扬道：“哦，什么干系？”岳灵珊望着苍茫的夜色，沉默不语。风清扬陪她站着。半晌岳灵珊忽然道：“师叔祖，我想把后洞的武学透露给我爹。”
风清扬一挑眉，没有说话。岳灵珊知道他这是等自己给他理由，又沉默了半天才低声艰难道：“刚才进洞的那个，姓林，叫林平之，是林远图的后代。”风清扬讶然道：“远图公？”岳灵珊点头，道：“林家被青城派灭门，林平之一人侥幸免难。我爹收了他列入门墙。”风清扬何等聪明，已然领会岳灵珊的意思，道：“珊儿，你是说岳小子在打辟邪剑谱的主意？”
岳灵珊沉默。风清扬知道她这是默认的意思。叹息道：“当年远图公一手72路辟邪剑法，江湖剑客皆避其锋芒，何等的威风。可惜，我那时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剑术未成，不曾与他交手过。不想林家后人竟没有一个成器的，得不到远图公的真传。以至于我竟没有试到辟邪剑法的厉害，此生引以为憾。现在林家更是被人灭了满门，真是，嘿嘿。”
岳灵珊见他话里虽然讥嘲，脸上神色却有一种深深的悲哀。不禁叫道：“师叔祖！”风清扬看着她，目光转柔道：“好孩子，你放心，现在江湖上打辟邪剑谱注意的人不知凡几，岳小子纵是有这个盘算，也未必能如愿。”岳灵珊道：“可是林平之在我华山啊。”
风清扬道抚着胡子沉思。岳灵珊道：“现在江湖上已经流言纷纷，说我爹收留林平之是为了他家剑谱。只是我爹一直在江湖上形象甚好，才让人将信将疑。若是哪一天我爹真的得到了剑谱，也是他一世经营维持的名声坠地之时，我，我怎么忍心……”
风清扬道：“所以你想用后洞的剑法来引岳小子转移注意力？”岳灵珊点头。风清扬道：“后洞的剑法虽然精妙，但是毕竟是破招之剑，针对性太强。还是没有辟邪剑谱吸引力大。”岳灵珊道：“这点我也考虑过了。总能暂时引住我爹的心神。至于辟邪剑谱……”她不敢看向风清扬，眼神盯着脚下道：“徒孙想将它毁了。作为补偿，华山将会帮林平之报仇。”
半天风清扬没有说话，岳灵珊心中不安，师叔祖会不会因为自己行径太过卑劣而拂袖而去？竟还是不敢抬头去看。终于，风清扬叹道：“就是因为你会这样做，你才比你师兄适合接掌华山。”岳灵珊不料风清扬这样说，惊讶的叫道：“师叔祖！”
风清扬道：“你这孩子，既有胸襟眼力，又有判断果决。这样精湛绝伦的剑谱，你都不带犹豫的就说毁去。果然不只是个剑客。”岳灵珊越发不安，犹豫叫道：“师叔祖……”风清扬续道：“对旁的人旁的事冷眼旁观，林家在你眼前灭了门，你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还来如此算计林家唯一的独苗，”岳灵珊简直站立不稳，几乎是哭叫道：“师叔祖！”
风清扬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道：“也就是你对身边的人百般维护，真心对待，师叔祖才能容你逍遥。不然，嘿嘿。”又是两声冷笑。得了他安慰，岳灵珊此时要比方才好受一些。还是惊惧不安的叫道：“师叔祖！”
风清扬又拍拍她的肩道：“好孩子，师叔祖不是在批评你。师叔祖是欣慰，就是你这样才能掌管一大门派啊。”岳灵珊听他第二次这么说，强笑道：“师叔祖，你在说什么啊。爹的位子将来是要传给大师兄的。”
风清扬看着她正色道：“你师兄不合适。他比你纯粹，只能做个剑客。当掌门？他回娘胎重生一遍，或许能胜任。”岳灵珊不安道：“师叔祖……”风清扬见自己的态度真的吓着了她，哄道：“好孩子，师叔祖真是在夸你。若你和你师兄一样纯粹了，师叔祖也不会教你这许多剑法。我剑宗的精华，师叔祖并不想一起带到坟墓里。剑宗到底也是华山的一部分啊。”又肃了神色道：“珊儿，你听着，若是有一天，你做了华山的掌门，你要把剑宗的剑法一起传承下去。”
岳灵珊也正色道：“师叔祖，你放心，就是我不当华山的掌门，我也会将剑宗的剑法传承下去。”风清扬点了点头。岳灵珊见他脸色好了，又小心翼翼的道：“师叔祖，你多虑了。我曾听到爹妈说过，将来华山是要交到我师兄手上的。”风清扬听了，怜惜的摸摸她的头，心想，以岳不群的作为，现在她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以后怕是更要为难了。
岳灵珊见风清扬不说话，仿佛认定了似的，也不说了。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旧事重提道：“师叔祖，那后洞的剑法……”风清扬道：“你既然已经打算好了，就按你想的做吧。师叔祖毕竟也是华山的人呐。”
商议妥当后，岳灵珊下了思过崖。
第二日，岳灵珊又早早的到了山上。令狐冲见她来了，喜不自禁的叫道：“小师妹，你今天也来了！”岳灵珊笑道：“是啊，怎么不愿意看见我啊。”令狐冲道：“不是，不是，怎么会？”岳灵珊道：“大师兄你病好些了么？怎么没有练气？”
令狐冲挠挠脑袋，昨天林平之下山之后，那个老者又出来了。他满脑子的剑法，哪有心思打坐？干笑道：“我的病已经好了。”岳灵珊伸手去摸他额头，果然不烫了，脸上露出笑容道：“是好些了。你呀，好好练气吧，内功深厚了，也不会这么轻易风寒了。”想到这年代风寒就能死人，岳灵珊不禁又婆妈的念叨了他几句。
令狐冲就乖乖的听她说，是不是还应几句是。岳灵珊不好意的道：“大师兄，我是不是特别的啰嗦？”令狐冲拉了她的手望着她眼睛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岳灵珊红了脸庞。
令狐冲道：“这几天我病着，没有陪你练剑。现在我好了，我们继续？”岳灵珊点点头，她今日上来也有这样的打算。拔出手中长剑道：“大师兄，我们用真剑比斗吧。总是用木剑，怪没意思的。”令狐冲道：“好，只是小师妹你要注意了，刀剑不长眼啊。”岳灵珊道：“你也要小心了！”
二人有来有往的对拆了几招，岳灵珊看准一个空挡，手上长剑注满了内力，向令狐冲刺去。令狐冲攻她腰肋骨，岳灵珊顺水推舟回剑自救，令狐冲左手运了内力向她长剑弹去。岳灵珊微微挡了一下，长剑脱手飞去，整剑插入墙壁。
令狐冲与岳灵珊都奔到洞边，令狐冲抽出长剑，暗道：“要使长剑至柄没入石壁，得要多深厚的内力？就是师父师娘全力施为也难以做到。更何况我和小师妹？”伸手在墙壁上砸了砸，声音空洞。他对岳灵珊道：“小师妹，这面墙壁有古怪。”
岳灵珊当然知道这面墙有问题，要不然她的长剑也不会飞到这里了。面上不显，她疑惑道：“大师兄，这面墙壁有什么不对劲？”令狐冲又砸了一下道：“这后面是空的。来，小师妹，”他把长剑给递给岳灵珊，“你帮我拿着，我找石头将这面墙砸开。”岳灵珊接过长剑。
令狐冲找了块大石，运力砸去，如此几下，那边露出个窄窄的孔道，只能容人爬过。那孔道边上有一具骸骨，被令狐冲仍的石头砸碎。骸骨边上是两柄大斧。令狐冲对岳灵珊道：“小师妹，你来看。这人生生用大斧挖了条通道，只是时运不济，竟然只差几尺就力竭而死了。”岳灵珊早见惯了后洞中的骷髅，是以并不害怕，提议道：“大师兄，思过崖上怎么有人挖洞？我们进去看看。”
令狐冲就去拿了火把点燃备用。他在前面，岳灵珊跟在后面。走了将近二十丈，他们才进了后洞。见四周都是骸骨，令狐冲将岳灵珊栏在怀里，道：“小师妹，这里这么多骸骨，恐是我华山犯错的前辈在此被囚禁致死。我们还是出去吧。”岳灵珊引他来此就是为了发现这洞里的剑法，怎能轻易就出去？
她指着地上弯曲的长剑道：“你看，这是衡山派常用的剑，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华山？”令狐冲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衡山派的剑。然后又看见了恒山、嵩山、泰山常用的长剑，也有华山的。另外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武器。
令狐冲道：“奇怪，这里怎有这么多我五岳剑派的长剑？”又举着火把往洞的四壁察看。岳灵珊轻巧的挣开令狐冲，叫道：“大师兄，你看，这里好像画着什么。”令狐冲走过来火把一照，岳灵珊指的墙壁上刻着：“张乘云张乘风尽破华山剑法。”旁边无数线条简单的使剑人形。
令狐冲怒道：“华山剑法精微奥妙，天下能挡得住的已屈指可数，有谁胆敢说得上一个‘破’字？更有谁胆敢说是‘尽破’？”拾起泰山派的那柄重剑，运力往这行字上砍去。岳灵珊刚要叫不要，他已经砍了上去。还好只是砍在‘尽’字上。岳灵珊拉了他手道：“大师兄，这墙壁岩石如此坚硬，显见刻字的人武功不低。他口气如此狂妄，我们且看看他是怎么破的。”
令狐冲听了觉得有理，运起目力看去，第一个图形就是那招有凤来仪。令狐冲资质果然比岳灵珊高。当初岳灵珊看的完全不懂，还得风清扬亲自演练。令狐冲却是一看既懂，看懂了，脸色就渐渐惨白。
岳灵珊见他神色，就知道他陷进去了。摇晃他道：“大师兄，大师兄。”令狐冲茫然的看着她好半天才回神道：“小师妹，这剑法，我们华山的剑法当真尽数被破。”令狐冲学了十几年的华山剑法，这一朝看见自己觉得精妙非常的剑法尽数被破，心神激荡，不免难以把持。岳灵珊温柔的道：“大师兄，这里太暗，我们出去说好吗？”
令狐冲懵懵懂懂的被岳灵珊牵出去，岳灵珊道：“大师兄，洞里的剑法我没有看懂。但是，我爹妈这几十年仗剑江湖，也没有谁破了他们的剑法。”见令狐冲还是一副神魂天外的表情，却不便继续提醒。武道修为各有各的缘法。她这句话能够保证令狐冲不至想岔，但是剩下的还要靠他自己体悟。
岳灵珊又陪了他一会，见他还在沉思，悄悄的下山去了。就要年终了，岳掌门应该要回来了。有了后洞中的剑法，岳灵珊不寄望岳掌门想法改变，但是好歹也会有影响的吧？辟邪剑谱牺牲那么大，岳掌门想要练剑应该会犹豫犹豫吧？
岳灵珊连着7天没有上崖，连陆大有，岳灵珊也吩咐他说大师兄进来有所感悟，叫他送了饭就走，不要太耽搁。这日，岳灵珊得了岳掌门的传书，说是明天他就和岳夫人回来了。因此她不得不上崖一趟。
令狐冲这几日虽然还没有想通，但是也较那日强多了。岳灵珊上了崖来，他和往常一样迎接道洞口。岳灵珊问道：“大师兄，里面的剑法你都记住了？”令狐冲道：“记了7、8成。”岳灵珊道：“那就好，我们把洞口掩起来吧。”令狐冲道：“正是，我这几日糊涂，竟然忘了。若是被人看去了，我五岳剑派就不好了。”遂与岳灵珊一起搬石头将洞口堵住。洞口在角落的暗处，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岳灵珊拍拍手道：“大师兄，这洞里的武学干系盛大，等爹回来，我禀明了他，再做处理，你觉得怎样？”令狐冲道：“再好也没有了。”岳灵珊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他道：“还有一事，大师兄你得答应我。”令狐冲道：“什么事？”
岳灵珊道：“日后爹问起来这个后洞，你就说你只是第一天和我一起进去过一回。”令狐冲讪讪道：“小师妹，我后来又进去的。”岳灵珊道：“我难道不知道？只是你要按我说的说，还要说我们出洞后就把洞口掩住了。”令狐冲惊讶道：“这，这不是骗师父么？”
岳灵珊道：“大师兄你听不听我的？”你这傻子，岳掌门性情多疑，又对你有所不满，你若是不经他同意就学了洞中剑法，还不知道他日后怎么不待见你呢。
令狐冲道：“这，这事不妥，我怎敢欺瞒师父师娘？”岳灵珊定定的看着他道：“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半年不睬你。”令狐冲被她这么一逼，皱着脸点头。岳灵珊拉了他的手道：“大师兄，你暂且听我的。我不会害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转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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