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星塔 ...
-
格林德沃最近很不愉快。
莫里斯和弗兰.波特都不能理解这种不愉快，照他们看来，他应该是全霍格沃茨最愉快的人。短短两周内他就凭着优雅从容的风度和优异的成绩赢得了同学老师的一致好评，爱慕他的人可以从三楼盥洗室一直排队排到校门口，其中更是有男有女，品种齐全。
格林德沃自己也说不清（与其说是说不清，不如说是不愿意承认）他感到烦躁的原因，霍格沃茨很好——比他想象中更历史悠久和充满秘密。他试着和幽灵交谈，了解了许多霍格沃茨的往事，有一些他肯定连阿不思都不知道，他很期待他告诉阿不思的时候对方湛蓝的眼睛里会流露出什么样的情绪。
阿不思，他已经很久没有私下里见过阿不思了。他可以把自己伪装的尽善尽美，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让整个霍格沃茨为他倾倒，多亏阿不思的提醒，他不会再犯在德姆斯特朗所犯的错误。
不过这所有一切都比不过面对面的见到阿不思——不是在变形课上，那里有太多双眼睛注视着属于他的东西了，他没办法心平气和的与他对视。
今夜或许是个好时机。
踏上城堡外新鲜的泥土之后，格林德沃从稀薄的空气中显出身形，纯黑的校袍衬得他十足的优雅，月光在他的肩头洒下了一层霜花。格林德沃跨上扫帚，直直地起飞了，在德姆斯特朗，也是相同的月光下，他喜欢飞过山峦穿梭在云间，那时唯一可与他相伴的就是月亮。他感觉自己比空气更加轻盈，比鹰隼更自由，四周漂浮着充沛的魔法元素，再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夜晚了。
仿佛不需要依凭，少年轻松地在半空中打了几个圈，慢慢靠近最高的观星塔上那一扇依然有光亮传出的窗户。
阿不思忙着批改变形课论文，这些琐事都是由他来完成的，而且他最近很忙，忙到只能在课上冲格林德沃眨眨眼睛，而对方还没有领情的意思。夜已经很深了，房间里除了阿不思书桌上的灯光就是皎白的月光，他特意问阿芒多校长要来这个观星塔上的房间，这里很安静、魔法元素也充沛，是搞研究的好去处。
本来他没有什么不满意，在校读书时，他就向往自己可以有这样一个私人空间，好完成他那些伟大但没有人理解的研究，可现在，他反倒觉得有些孤寂。
“咚咚咚。”听到敲打窗子的声音，也许是哪只猫头鹰给我带来了老友的信？这样想着，阿不思抬头，然后他愣住了。
“梅林啊！你疯了吗？”阿不思不能控制他的语调，他的声调显得奇怪的高：“盖勒特，这里是学校！”他快步走到窗前打开窗，少年冲他伸出手：“阿不思，上来。”
上来上来上来上来——格林德沃的话像是带了回声一般，他冲阿不思灿烂的笑着，又一次向阿不思证实，为了这恶魔的微笑，他可以做任何事情。然后他握住格林德沃的手，对方轻松地将他拉上了扫帚。
“我们去哪儿？”
“任何地方（Anywhere），抱紧了教授。”格林德沃调笑般的称呼他，在阿不思抗议之前他们猛地俯冲，阿不思紧紧抱住格林德沃的腰，压抑住嘴里几乎要发出的惊呼。接着他们掠过沉睡中的城堡，掠过晚风吹拂下的草坪和湖泊，风把两人的头发吹得乱的不行，红褐色和金色的发丝缠绕在一起。
“我从来没有发现飞行是一件这么美妙的事！”阿不思惊叹，他的下巴磕在格林德沃肩膀上，因为出来的很急切身上仅穿了一件薄薄的丝质衬衫，即使是夏夜也依旧有些凉，而格林德沃的温度恰到好处的传到阿不思的胸口。
“你喜欢这个？”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即使是说话也成了难以自制的震动，阿不思庆幸格林德沃看不到自己脸，他猜它可能红了。“那是我的荣幸，先生。”
“盖勒特，不要这样叫我。”阿不思抗议道，这时他们正在禁林上方，巨大的月亮散发出神秘的气息，似乎在引诱他们向她靠近。
“你说我们一直向月亮飞，会到什么地方？”格林德沃忽然很认真地问他。
阿不思想了想：“不知道，不过可以试试。”月光的包围下两双平日里自制的眼睛全都闪着清冽的光芒，仿佛所有情感所有话语都已经包含其中了。很多年后格林德沃依然可以起誓，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忘记了理想忘记了权利和阴尸大军甚至于圣器，他的脑海中只有阿不思这一个词。
然后下一秒钟，沉重的现实回到两人的身上，一抹薄云遮住了作怪的月亮。
“下禁林去看看吧。”阿不思打破了两人之间沉闷的气氛，于是格林德沃悄无声息地滑回扫帚，他们再度感觉到自己和对方交错的心跳，却和之前的震动大不一样了。
“有人。”格林德沃轻声说：“看。”阿不思越过对方的肩头，看到一抹黑影在枝叶间穿梭。格林德沃谨慎地靠近，他们轻轻靠在一颗巨大的冬青枝干上，越过繁密的树枝往下看去。
两人一起倒抽了口气。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精美的阵法。”
“它快死了，那只独角兽。”阿不思对阵法的结构不置可否，不过他已经很习惯格林德沃总是把关注点放在和自己不同的地方。“我从没见过这么悲伤的场景，刚才那个黑影呢？”
格林德沃延展开自己的魔力触手：“我感觉不到人的存在。”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对阿不思说：“我们下去看看？”
两人均抽出自己的魔杖，羽毛腿咒掠过带来一阵毛绒绒的触感，阿不思跟着格林德沃从树上直接跳下来，动作优雅，落地无声。
现在阿不思可以仔细观察这幅画面了，这片禁林深处的空地上，用不知什么颜料勾勒着一个复杂完美的魔法阵，阵角刻着帮助吸取月辉的魔纹。那只洁白美丽的生物奄奄一息地躺在魔法阵的中央，银白色的血液里倒映着月光。
“灵魂魔法。”阿不思开口：“我早该想到，今天是满月，独角兽的血液作为媒介。”
“人鱼鳞片磨成的粉末。”格林德沃掬起一把构成魔法阵的颜料闻了闻：“同样是灵魂魔咒的原料，这样看来霍格沃茨还真是有意思的地方呢。”
“盖勒特，你有办法救救它么？”阿不思在那美丽的生物身边蹲下，用手轻抚它起伏得越来越微小的腹部，开始吟唱一段咒语。那是由古代魔纹构成的魔咒，像歌声一般轻柔，又像古希腊语那样韵律起伏。格林德沃被他向来不屑注意的魔法吸引了，同伴柔和的红和独角兽纯正的银白混合在一起，打开了某扇平日里不轻易开启的窗。
“不，我做不到，太晚了。”阿不思叹息着，格林德沃走到他身边：“不是你的错。”他简短地说，忍不住伸出手把那些长而凌乱的发握到手里细细摩挲。
独角兽睁着它的大眼睛悲伤地望着两人，慢慢凝起一滴泪珠。格林德沃飞快地挥了挥魔杖变出一只水晶瓶，接下了那一簇珍贵的泪水。“你想说什么？”格林德沃皱起眉，但他没有得到答案。
因为它盛满秘密的眼黯淡了，修长优雅的腿也变得僵直，它死了。
阿不思沉浸在独角兽之死的悲壮当中，直到格林德沃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我描完了。”他冲他灿烂地笑起来，挥了挥手里的纸和笔，地上那个错综复杂的阵法被一丝不苟地复制到了纸上。
“我想我们该走了，阿不思，和它道个别吧。”格林德沃对美丽的尸体鞠躬致意：“真高兴我们的约会被它搞得这么有意义。”
阿不思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长角的美丽大马，重新坐到格林德沃身后。他们再次起飞，迎面而来的风吹走了禁林里压抑的气氛，格林德沃放肆地大笑起来。“秘密！我最欣赏秘密了阿不思。”
“可是秘密下面通常是伤口啊。”格林德沃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在他的笑声里所有的阴霾都会散去，即使有时候他就是阴霾本身。阿不思不得不大声喊着才能让他听到自己的话，这会儿他们飞的太快了。
“你害怕受伤吗，阿不思？”格林德沃扭头问他：“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他的语气相当平常。
“不。”这时两人已经到达观星塔，阿不思一只脚跨进了自己的窗户。什么样的伤口都是可以愈合的，只除了你，盖勒特，不要离开我。他看着金发的同伴，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应该说晚安吗？”格林德沃伸手把已经进屋的阿不思拖到窗口，在对方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你已经给了我晚安吻了，格林德沃同学。”阿不思挑起眉毛：“你再不回去的话我就给格兰芬多扣分。”
“惩罚我吧，先生，我求之不得。”
“你够了！”阿不思假装生气地说：“明天罚你劳动服务如何？”
像一只快乐的大鸟一般，格林德沃从窗前轻巧地飞走了。他的金发、他的笑容、他的声音都在夜色下越来越远。阿不思一直伫立着，直到对方进入自己连想象力也够不着的地方，才默默地关上了窗。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星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