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纽蒙迦德(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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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少女只来得及听到盖勒特一句压抑着疯狂的低语，就被粗暴的力量猛地一拉，脚下打滑差点落进翻滚的海浪中，盖勒特把她从下陷的趋势里拉回来，阿莉安娜觉得自己的右脚踝很可能骨折了。他们立在四周波浪汹涌的礁石上，狂风吹得少女脸上生疼，受伤的右脚站立不稳。
“盖勒特！你疯了吗？”她大叫，但是金发巫师像没听到似的将视线锁住天空中的道道人影，疯狂地搜索辨认着，毫不在意下一秒很可能巨浪就会将他们掀入愤怒咆哮的海水。灰色的浓烟开始散去，来人的面孔渐渐清晰，少女同样焦急地搜索着，没有阿不思。
阿莉安娜开始觉得盖勒特肯定要失去理智了，反正事情也不会更加糟糕。她回头看遥远的岸上，监狱守卫们抽出魔杖做好战斗的准备，可惜谁也没有盖勒特快。一眨眼他就出现在空中，少女搞不清到底是强大的魔力还是海上的狂风使盖勒特的金发和袍子不断翻滚鼓动，但是他起来就像神话中的波塞冬，是他的愤怒在海上掀起可怕的风浪，而他马上就要吞没一切与他为敌的人。
少女忍不住佩服起敢来纽蒙迦德劫狱的那几道身影。
金发巫师挥一挥手中的魔杖，海水立刻直冲天际，从奔腾的浪里隐约现出带尖牙的可怕头部——狮鹫。夹击他的四人赶紧支起屏障阻挡（其余的人直奔纽蒙迦德），巨响充斥了天空，分散的水花落下来，阿莉安娜俯身抱住头（现在实在不是关心风度的时候），透过海水形成的帘子，她看到一个人影坠入海中顷刻间消失了。
他肯定会死的。巨大的恐惧和焦虑抓住阿莉安娜的心，她徒劳地在水中搜索那个人，却怎么也找不到。
天空中那四道身影依然在缠斗，五颜六色的咒语织成密密的网，他们附近的空气不断扭曲变形，被强烈的光染得透亮。阿莉安娜从没看到过盖勒特如此暴怒，似乎阿不思一而再再而三的回避超越了他忍耐的极限。恐怖的大规模杀伤性魔法从他的杖尖喷薄而出，剩下的三人已经无法阻挡——
一道红光闪过，其中一个微黑肤色的人捂着血肉模糊的腹部降落在海中另一块岩石上，盖勒特一道粉碎咒迫使他转移到另一块更低的岩石上，另外两人立刻挡在他前面把破碎的屏障被再次支起。他们狼狈地把魔杖挡在身前，盖勒特高高地立于空中，阿莉安娜一点也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像是神明，这仿佛最后审判的画面讽刺之极。
“他在哪儿？”盖勒特开口了，少女捂起耳朵，但这无法阻止那声音穿到她的大脑里，她开始小声地呻吟：“不——上帝啊，不——”
“阿不思叫你们来做什么？回答我！”他猛然抬高语调：“不得不说你的防御能力还是不错的，坎贝尔。”他突然对其中一人开口，那人灰色的兜帽落下来，露出一双亮晶晶的浅灰色月牙形的眼睛：“邓布利多待你很优厚吧，才值得你今天背叛我来这里送死？”
“Your majesty。”被称为坎贝尔的人满脸血污优雅地冲着高高在上的金发巫师鞠了一躬，让缓过一口气的阿莉安娜忍不住心生好感。“这是我的选择，您一向尊重坚持立场的人，而我和我家族的立场从未改变，那就是改变这个腐朽的世界，拯救无辜的人。”
盖勒特鼓了三声掌，冷冷的。
“好啊，现在你是英雄了，我难得亲手杀人，看在你从前为我办事的情面上就例外一次，英雄不适合被囚禁在我的塔里。不过你和你的同伴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阿不思在哪儿？”
“我不能说。”坎贝尔平静地回答，即便他面对的是死亡本身。
“我们不会再见了。”盖勒特举起魔杖——
阿莉安娜僵硬地一动不动，她的心跳都快停止了，为了那坚定的月牙形浅灰色眼睛。一双冰冷潮湿的手突然从她身后伸出来捂住少女的耳朵。
“嘘——别听，我是来带你回去的，小姑娘。”阿莉安娜紧紧握住身后人的手，不管那是谁，盖勒特充满魔力的可怕声音终于不再渗透进她的大脑。
“我们走……”少女带着颤抖的语调喃喃：“回哥哥那里去……”轻柔的力道把少女向后带去，入目的是一双熟悉的紫罗兰色眼睛，弗兰？不……他比弗兰年长的多了。
“马上。”男人温和地开口，一道红光闪过。
少女愣住了，男人令人安心的面容瞬间消失在水中，而他温暖的手依然握着少女。
阿莉安娜茫然地看向盖勒特，金发巫师在最后一刻把魔杖指向他长时间忽略的角落，少女再次把视线移回来，这一次，是自己的手。
切口整齐的断手紧紧握着少女，就像几秒钟前一样，温暖、令人安心。
“这就是你们的计划，让波特假装落水，在你们吸引我注意力的时候带走她？”盖勒特的暴怒更上一层，可惜这再也无法以任何形式触动阿莉安娜。少女极端镇定的，把握着自己的断手轻轻拿下，切口很快，直到这时，温热的血液才顺着阿莉安娜的指尖汇聚成小溪。
“他让你们带走她，好以后和我再没有牵连？”金发魔王用令人颤栗的语气说出这句话，阿莉安娜怀着难以形容的心情把那残肢放进自己袍子里，她站起来，盖勒特终于注意到她了。
“盖勒特.格林德沃。”少女平静地说，再也不因脚下过小的容身之处恐惧：“你是一个懦夫，我突然意识到我所有的错误就是我居然误以为你懂得爱，可笑的是你不懂，也不配，你根本就配不上我哥哥的爱。如果我哥哥要离开你，我一定会支持他的决定，可惜他爱你，可叹他爱你！”
“阿莉安娜。”金发魔王眯起眼睛。
“我居然误以为你懂得美，那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什么美丽消灭丑陋，智慧领导愚钝，永恒击败短暂，通通都是放屁！你根本就不了解美为何物！美从来不消灭！他只是感化，智慧从来不领导，他只是引导，永恒从来不击败，他只是包容每一个短暂！你所作的一切都是在毁灭！你毁灭美！毁灭智慧！毁灭永恒！误以为自己是在创造，是在改变，你这个破坏狂自恋狂利用狂！你看到的其实只有你自己，别的人呢？阿不思呢？你打着理想的幌子得到的不过是杀戮和权力。你是一个混蛋，世界上最大的混蛋。”少女停下，平复一下激动的呼吸：“不是我哥哥要离开你，是你逼迫他的。你不是完全不懂爱，你不过自以为你懂，你为什么不想想，盖勒特，你爱的到底是你自己还是阿不思？”
这一番话乱七八糟，充斥着自相矛盾和自我重复，从思辨的角度来说糟透了，但是却是阿莉安娜所能表达出的最畅快淋漓的语言，实话说她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她的的袍子依然在不停地从里往外渗出血，仿佛纷扰的阴云全都聚集到她的前额上又散开。
“否则我可以预见，迟早有一天你会住进那座塔里。”
阿莉安娜平静地面对着金发魔王，好几次对方惊人的意志力控制着他的手留在身侧，最后盖勒特拿魔杖的右手依然缓缓举起，第一次少女看到他让人惊叹“上帝确有仁慈（God do has mercy）！”的面容微微扭曲。
盖勒特身边的空气中肉眼已经可见小小的漩涡，阿莉安娜闭上眼睛，现在可真到了祈求上帝的时候了——
“Your majesty!”赶在那道绿色光芒到达之前，阿莉安娜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一带，接踵而至的是类似世界毁灭的巨大爆炸声，几乎把人的耳膜震碎。
再次睁开眼睛后，阿莉安娜懵了。
“我还活着吗？”
“在做蠢事之前先想想代价！”
“修，我以后再也不在心里偷偷说你是棺材脸了。”他们漂浮在很高的地方往下面张望，下面灰蒙蒙的一片，全是礁石被炸得粉碎之后而产生的粉末。
“下去看看？”
修提着少女像拎着一只小鸡一样贴近海面，少女在看到下面的景象之后目瞪口呆，从他们刚才所在的地方到岸边整片嶙峋的礁石滩全部消失了，修轻轻抽了一口气。
“无与伦比。”少女看着他的时候他挑起眉毛：“要是刚才你在下面恐怕现在连粉末都不剩了。”
“盖勒特呢？刚才那些人呢？”
“兴许死了，兴许逃了。”修面无表情地说，他们同时搜索到了金发魔王的身影，在没有任何遮蔽物的海面上很简单，因为盖勒特所在的地方是唯一一块保留下来的礁石，他身边波动的空气冷却了，修长的身形在凄冷的海风里形单影只。
他刚才差点杀掉我，阿莉安娜可没那么快忘记。
修和少女降落在盖勒特身边，少女注意到盖勒特灿烂的金发里夹杂着粉末和灰尘，他的神情显过一瞬间的疲惫，当然也有可能是阿莉安娜看错了，因为尽管有点摇摇晃晃，盖勒特还是拒绝了修的搀扶自己站直身体。
“Your majesty。”修单膝跪下，如果不是气氛实在紧张，阿莉安娜肯定会笑出来，他看起来好像在求婚：“我会接受惩罚。”
盖勒特看了他一会儿，这时他蓝绿色的眼里重新恢复了理智的光辉，略带倦意：“你做的很好，是我一时失控，不过你来的太晚了，逃走了不少人，这是失职。”
阿莉安娜知道自己应该解释下，但不知有什么好解释的，于是保持沉默应对一切。
“我不是有意的，小公主。”金发魔王对她伸出手，少女没去握，而盖勒特看起来也并不在意：“但是看来你哥哥是决意不肯见我了，只要你还在，他就逃不了，所以——修。”少女偷偷瞥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的男子。
“把邓布利多小姐带到守备最坚固地下室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踏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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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
修迟疑了一下。
“好吧。”阿莉安娜伸出脚，让修把以一串复杂的咒语从空气中召唤出沉重的镣铐，然后铐住自己的双脚。
“His majesty说你可以提出任何要求，他都会补偿的。恩……你想吃梅子红豆卷么？”
“卡兰告诉你的。”阿莉安娜耸耸肩：“修，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我只是阻止事情不会一发不可收拾，邓布利多小姐，你太自作多情了。”男人完全不给面子的开口。
“我又没说是因为我自己。”少女眨眨眼睛，她把阿不思的这种神态学了了十成十：“而且你说你认识我哥哥，是阿不思呢？还是阿不福思呢？”（你可以想象‘你是喜欢我呢还是喜欢我二哥呢还是喜欢我大哥呢。’这种语气……）
“如果你没有要求的话，我就走了。”
“唉！等等啊，修！”阿莉安娜赶紧叫住在她心里又多了“傲娇”新属性的男人，她当然知道修既没可能无缘无故关照她，也没可能认识阿不福思。
“把我的要求告诉盖勒特，只要我还在这里，我就再也不想看到他。”
修起身离开之前对少女伸出手：“给我。”
“什么东西？”
“那只手。”男人平静地说，好像问别人索要一只断肢是稀松平常的事：“晚了就再也接不上去了。”
阿莉安娜一愣，她故意不去想被切掉一只手然后落入汹涌的海浪中又遭到恐怖的魔力暴动，那人真的有可能活下来吗？盖勒特称他为波特……
“快点。”修不耐烦地再次开口：“你想被别人发现么？”
少女从怀里取出断肢交给修，她不确定是否可以完全相信他，但她没有别的选择。接触到同类被捂的温热的皮肤，两个人都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下，他们双目交汇，传递着无法言喻的古怪情绪。
“想想那些希望你活着的人。”修用非常非常低的声音说：“你哥哥让别做傻事。”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纽蒙迦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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