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Episode.27 ...
-
“……莉、莎？”
明明只不过是两个月没见面，神原发现挚友看向自己的目光已然变得前所未有地陌生，更甚至包含着一股强烈的敌意。她呆怔地望着对方不带任何亲切感的瞳眸，心脏所感受到的压抑突然间膨胀得像要将她一口吞噬。
可是，终究是神原自己的错。她曾想过了无数种方法，都无法率直地向莉莎坦白自己身处彭格列阵营的事实。两人在此之前还发了不少邮件，然而在神原没有收到回件时并没有多想，权当是挚友因其他事忙碌忘记回复罢了。
断了联系后，彼此只能从外界信息中大致掌握对方的动向。神原凛得知密鲁菲奥雷被菲契家族吞并，但她不知道莉莎如今的下落；莉莎得知神原在彭格列，但她不知道神原为什么会投靠敌人。猜测只会导致误会加深，更何况现在她们已经踏上了分歧的道路。
“哦呀？这位彭格列的小姑娘认识我的宝贝吗？”
忽然在两人对峙的局面中出现了一道意外的身影，本场晚宴的主人维尔走了过来，十分自然地揽着莉莎的细腰朝神原豪爽地笑道。
而这番话让原本便十分错愕的神原更加无所适从，她光是维持着脸上淡漠的笑容便已用尽全力，心跳的节奏已经完全乱了阵脚。
眼前两个人对视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掩饰，正如普通恋人般融洽的氛围，其中的关系不言而喻。神原除了接受以外别无他法。
——接受她与挚友敌对立场的现实。
对方的疑问还挂着，无奈地认清现实后的神原斟酌一番后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见过面的程度罢了。”
靠在维尔臂膀里的莉莎对挚友刻意拉开距离的措辞无动于衷，她勾了勾嘴角，抬头贴向维尔帅气的脸庞，以站在近处就可以听到的娇嗔嗓音说道：
“维尔，这种小角色就不用去理会了啦！带我去舞池转转吧？”
年轻首领宠溺地看着怀里的伊人点点头，然后抱歉地朝神原笑了笑：
“宝贝儿说话比较直，希望彭格列的小姑娘不要太介意啊。”
神原抿起嘴唇淡淡摇了摇头，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后轻叹了一声。在一旁围观的群众也逐渐散去，看了一场好戏的神原和也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同样转身离开。
扫了一眼神原和也的背影，因身份保密而无法出面的六道骸待人群散去后快步走到黑发女子身边，伸手恭敬地将红酒递过去。
目光在酒杯中自己的倒影停留了一阵，神原以两指夹起酒杯，仰头一口气喝下这味道略带苦涩的红酒。
·
军火的问题最终还是在六道骸的帮助下顺利解决了，日本总部自卫队中非匣武器使用队伍各自配布了枪支和弹药，基本构成能够抵御攻击的防线。
菲契家族方面，因为其日本据点离彭格列总部有一段距离，沢田安排了情报部门的人员时刻关注对方的动向。其首领维尔·塞托利目前还在日本，恐怕是在拉拢日本境内的某些黑手党家族寻求今后的合作吧。
然而对于神原凛，心里的不安正无时不刻地侵蚀着她的思考能力。
纵使全世界注定分为两派，她也不想与莉莎为敌。但眼下这个局面，彭格列与菲契的敌对也只是迟早的事。在形成不得不兵刃相向的局势之前，她想找莉莎好好谈谈，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化解敌视的解决方法。
似乎是被神原锲而不舍地想挽回这份友情的心意感动了，莉莎答应试着和她面对面交谈。两人约定在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在新宿地下铁站的南出口碰面。
可是，神原现在的出行仍旧受到了限制，她必须向库洛姆或者沢田如实上报自己的去向与目的。毕竟见面的对象是菲契家族的人，考虑了很久后，她还是决定将与莉莎见面的这件事隐瞒下来，自己的掌纹识别也已经在防卫系统里登陆过了，只是出去一个晚上应该没有关系。
新年的前一天傍晚，神原悄悄地对彭格列防卫系统的火焰监测仪器进行了改动，然后拿出自己之前几乎没有使用过的、带有隐身效果的雾属性B级指环将自己的身影隐藏起来，一声不响地穿梭在过道的人群中，乘坐电梯到达B01，打开出口前的掌纹识别监控门。
她走出地下出口之后观察了一下周围是否有人，觉得安全后便立即坐上了前往地铁站的公交车，顺手撤掉包覆在自己身上的幻术。
到了新宿站时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五分钟，即使冷风凛冽，神原还是努力奔跑着。当她看见南站口身着卡其色外套的褐发女子的背影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将脖子上有些微脱落的围巾往上拉扯了一下，快步向其走近。
“抱歉，让你久等了。”
“无所谓，我也刚到不久。”
淡淡朝神原瞥了一眼，莉莎以不带什么感情的嗓音回答道，然后径直迈步走出了车站。
本以为对方已经不愿意和自己说话的神原顿时有种喜出望外的感觉，总觉得有点开心，连忙跟上莉莎的脚步。因为莉莎稍微比神原高一些，神原需要微微抬起头才能看到她漂亮的侧脸，但寒风偶尔刮进衣服缝隙里，她只来得及扫过一眼莉莎眼睛下方的黑眼圈，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后悔自己没有多穿一些。
当她们以前还在密鲁菲奥雷的时候，由于女子天生畏寒，莉莎每次都跑到神原的房间里缩在她从日本带来的被炉里，双手双脚享受着源源不断传来的温暖，一边和挚友抱怨着谁又向她告白谁又惹火了她。
“真是的，明明所有人知道我喜欢白兰大人。”
莉莎絮絮叨叨地说着，神原带着由衷的微笑倾听。这段回忆，是神原近五年间难得在想起时会露出微笑的事。
——要是能回到那段时间就好了。
她不由得低声轻叹。
由莉莎带着路，她们渐渐远离了喧嚣的市区。虽然不熟悉这附近的环境，不过神原始终跟在莉莎身后，也不会主动过问目的地在哪里，只是慢慢走过一条条陌生的街道，在街灯映照出的昏暗光线中看着两道被拉长又缩短的影子。
忽然，从漆黑的天空中飘下一片雪花，摇曳着落在神原脸上。
感觉到脸颊上的冰冷，神原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纷纷扬扬飘舞的细雪，轻轻呼出一口气。氤氲的白气腾升到半空中便逐渐消失，只有那依旧纯白的雪花晃悠着往下舞动。
这时候，前面的莉莎也在不知不觉中停下了脚步，抬起头一同望着天空。
“……下雪了啊。”
“是啊。莉莎你……应该有多穿一些衣服吧？”
神原连忙附和着，无意中恢复了以前的说话方式。
然而，莉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转过身，静静地盯着她深邃的漆黑眼眸。
过了半晌，褐发女子开口轻声问道：
“为什么是彭格列呢？”
“……什么……意思？”
忽然莉莎拔高了音调，以质问的语气朝神原甩了过去。
“你想到哪里、留在哪里都好……为什么偏偏就是彭格列呢？！”
空旷的、人迹罕至的郊外，声音传到远处后又返了回来，重叠着砸在神原耳边。
她无言地注视着挚友的脸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事已至此，即使反悔也无济于事。
“因为我欠个人情……那时候也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
“我也不相信你那时候能想到我，毕竟彭格列那边可是给出了十分优渥的待遇……对吧？”
嘲讽地勾起嘴角，莉莎的话语不禁带上了一根根扎人的刺。
“哦上帝，你和入江正一如今可是日本总部的负责人呢，地位仅次于彭格列的守护者。以后还可以摆出上位者的姿态随意差遣部下，今后的生活也不用考虑太多，反正凛你长得挺漂亮，有钱又有才，看上哪个男人肯定也是手到擒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神原打断莉莎的话想要开口反驳，却被对方更加严厉的话语弄得哑口无言。
“哪里不对？！反正你在加入彭格列后也根本没时间去想如今已支离破碎的密鲁菲奥雷吧！！说什么让我小心密鲁菲奥雷，其实这不过是你背叛的借口吧！！入江正一和斯帕纳就算了，亏白兰大人曾经还喜欢过你，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白兰大人？！！！”
不对，完全不对。
自己的好心提醒被怀疑成异心，在彭格列的立场也被当做背叛的理由。眼见挚友的想法与自己的分歧越来越大，神原连忙摇摇头想为自己澄清、证明自己加入彭格列并非本意。
可是，她忽略了莉莎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敌意。
——“亏白兰大人曾经还喜欢过你，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白兰大人？！！！”
——“真是的，明明所有人知道我喜欢白兰大人。”
自己的挚友是自己最爱的人所喜欢过的人。
“呐，莉莎。你这五年来都是带着这样矛盾的感情……一面对我笑脸相迎，一面对我恨之入骨吗？”
在挚友的怒吼结束后，神原扬起苦笑，注视着褐发女子泪流满面的脸庞。
“是不是觉得很后悔？……‘你这种人居然是我的朋友’什么的，有这样想过吗？”
微微一怔后，莉莎静静摘下手套，拿出大衣口袋里的手枪对准她。
“如果你不是我的挚友，在以前我就会杀了你。”
“……是呢，而且不需要你亲自动手，有不少人会主动为你效劳吧。”
神原垂下眼轻声笑着，没有做出任何抵抗。随即她抬眼看着纷飞的雪花，然后目光转向褐发女子泛红的眼眶，轻声感叹道：
“不过，莉莎。这五年来你能当我的朋友，我很高兴。”
这场雪，似乎暂时不会停止呢。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Episode.2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