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回家记》晨晓茉莉

16、清彦旧事（一）

　　“公子，这个药吃下去之后哥哥真的能好吗？”小蓝冷汗狂冒地看着公子将一碗咕噜咕噜冒着紫色热气的药剂灌入哥哥的嘴里，喉咙鼓动咽下一口唾沫，心中暗下决定：
　　以后千千万万不要受伤，受了伤也不能让公子知道……
　　怎么这次公子拿出来的药这么的奇怪呢？以前哥哥生病受伤的时候他拿给哥哥吃的那些药不还是蛮正常的吗？顶多就是苦了点甜了点，可是这次……
　　自从公子说要治好哥哥的伤之后就回到炼药室炼了这些药剂出来，然后每隔一个时辰就灌下去一份，这些药剂颜色很好看——目前为止他就见到有红色黑色蓝色紫色还有黑紫色，最可怕的一碗清澈透明如水一般的，开始的时候他无知地以为那只是一碗水——其实直到现在他也想这么认为的，如果不是他看到公子放进去的那条活蹦乱跳的鱼还有许多药草在一瞬间消失在“水”里化为虚无的话……
　　这些药剂的味道……很丰富——他曾经偷偷尝过一口，酸甜苦辣咸涩……各种滋味应有尽有，而且它们还不是独立存在的，前一瞬间是甜里夹着咸，后一瞬间没准就是苦中带涩……
　　公子手上的这一碗，根据飘散在空中的气味以及他多年来的丰富经验可以判断出里面一定有不少的黄连……黄连解毒，但是，哥哥没有中毒而且他本来就是带毒的啊公子，您给他解了体内的毒那他还不腰酸背疼在床上再多躺几天……小蓝内流满面，怪不得哥哥昏迷之前还不忘千叮嘱万嘱咐说千万不要让他喝公子熬的药剂。

　　“小蓝，你可是对我有所不满？”清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公子您怎么会这么想？”小蓝收敛情绪正色道。
　　“因为你的脸上写着‘我想要杀人灭口’。”清彦取笑道，手里没停继续将汤药灌下去。
　　“怎么会呢，公子，小蓝知道公子您都是为了哥哥好。”如果药剂里面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更好了，小蓝暗暗吐槽。
　　“唔，这是当然的。”清彦伸手一挥，小青喉咙一咽将嘴里的药剂都吞下去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小蓝觉得哥哥的脸色更青了，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小青”。
　　应该……不碍事的……吧……
　　“我这是为了他好，我也知道小青不喜欢我熬的药剂，但是苦口良药，生病了不吃药是不行的。”清彦思考了一下，取出一个小罐子和一只符笔，将罐子里面的胶状物细细地涂在小青的脸上。
　　那些淡绿色的液体一接触到小青的皮肤，就渐渐地渗透下去，只留下薄薄的一层，在光芒的照射下闪动着淡绿色的光芒。与此同时，小青妖异的脸色也有所好转，这本是一件好事。但小蓝却吓得浑身哆嗦，他刚刚亲眼看见有几小团胶体自己团啊团团成一个手指大的小团，然后滚啊滚滚啊滚……一直滚到哥哥的衣领下面去了……
　　这药……竟然会自己走的！

　　“公……公公公子……”
　　“怎么了？”清彦正专心地将手下的小侍童涂成“绿美人”，闻言很不耐烦地转过去。
　　小蓝瞪大了眼睛，直直指着某一个方向——刚刚清彦手一顿，那里滴落了一团胶体，他又一次亲眼“看见”它就这么滚到哥哥的衣服里面去了！
　　“他他他自己会走……”
　　清彦闻言转头看了一下绿色“小精灵”消失的地方，拿起符笔，再度沾了滴到上面去，然后面不改色地看着它滚一滚爬鼻梁过嘴唇滑雪般流畅地消失在衣领下方，道：“很奇怪吗？有生命的东西当然自己会走了。”
　　“有有有生命……”小蓝惊叫，公子什么时候炼出了这么古怪的东西？天啊，修仙界有难了……
　　清彦拧起眉头，道：“小蓝，我耳朵好着呢，你不用说得这么的大声我也听得到的。”
　　“是，公子。”小蓝委屈地嘟哝着，低着头不敢再说了，生怕公子一个兴起就拿自己做试验品，虽然说现在有哥哥挡在前面任劳任怨，但是，试验品这种东西是越多越好的啊。

　　“这罐药是我新炼的，可以包裹住人体，不让药效散发出来，帮助身体吸收。”清彦干脆将符笔拿开，然后倾倒罐子让里面浓稠的液体流出来，倒在衣服上，那些“绿色小精灵”奔奔跳跳滚啊滚消失在衣服底下。不一会儿，小青整个人都变成了淡绿色，连七窍都封得严严实实。
　　小蓝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离公子更远一些，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奇怪诡异的药剂，竟然有生命？这么“神奇”的东西还是留给哥哥享用吧，他福薄，真的是无福消受啊，相信哥哥醒过来的时候是可以理解他这种无奈的行为的。
　　“好了，”清彦拍拍手站起来，道：“等他消化掉体表的绿色膏药就好了，到时候便会醒过来的，这几日你就在这里陪着他吧。”
　　“……可是，公子，那您这边……”虽说他很想一直待在哥哥这边，以防意外，但是现在公子都出关了，怎能够留公子一个人呢，他身为公子仅剩的侍童，应该寸步不离才是。
　　“不碍事的，我这几日要出门拜访一些人，你跟过去也没什么事，还是留在这里照看他吧，我这药尚处于试验阶段，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竟然还会有副作用……小蓝欲哭无泪，哥哥你要是有知，估计以后再也不敢胡乱练功了吧。

　　*
　　“师傅，请喝茶。”一个天青色的茶杯出现在面前。
　　优雅如贵公子一般的男子伸手接过，微笑着轻斥道：“无事献殷勤。”
　　“师傅——您怎么可以这样怀疑瑶儿呢，瑶儿对您可是忠心耿耿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年轻男子不依道，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捶啊捶捶啊捶。
　　“哦？”贵公子低头将茶叶吹开，抿了一口。
　　“当然。”年轻男子洋洋得意。
　　“师傅，”见他正喝着茶，年轻男子眼珠子一转，慢悠悠地说道：“清彦前两天出关了。”
　　“……是嘛。”贵公子手一顿。
　　“是啊，”年轻男子眉眼弯弯，继续说道：“而且啊，出关的时候，他是飘着出来的，据说伤得不轻，还有啊，他那个白白嫩嫩的小侍童就大病不起啦，听说原型都跑出来了。”
　　这回停顿的时间更长了，年轻男子嘴角上扬，笑得很开心。
　　“他……伤得重吗？”贵公子犹豫着开口问道。
　　“不重不重，有清彦在，什么伤是治不好的，听说清彦给他炼了好多的新药呢。”
　　清彦炼制的新药？贵公子皱起眉头。

　　小心注意着师傅脸色的年轻男子笑咧了嘴，开口问道：“师傅，要不要我去看看？”
　　贵公子犹豫了片刻，但很快反应过来，警告道：“瑶儿，你既然这么闲，那这几个月默门那边的事物就由你负责吧。”
　　清楚地明白挠虎须的后果，年轻男子见好就收，吐吐舌头不敢再说话，免得师傅一恼将默门彻底扔给他那就惨了，他只想在师傅的庇护下做一个悠闲的修仙者。
　　过了一会儿，年轻男子不解地问道：“师傅，瑶儿还有一事不明。”
　　“何事？”
　　“师傅您为何这么早就让‘他’做事？您以前不是说过救命之恩这种东西，要好好的利用一番让被救者永不翻身的吗？”
　　“呵呵，我以前是这么想的，但现在……”贵公子神秘地笑着。
　　“现在怎么了？”作为一个好听众，年轻男子疑问道。
　　“我现在发现，如果挟着‘救命之恩’，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的。”
　　“……您是说少主和清彦吗？”聪明的年轻男子在自家师傅的提示下马上想到了另一对“救命之恩”的典范。

　　“不错，”贵公子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道：“玄墨那小子自许风流，对清彦也算是温柔体贴多加照顾，但是，清彦对他始终怀着的都是报恩之心，恩一报完，随时准备走路。呵呵，看着他那副求而不得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啊。”
　　“……”年轻男子对自家师傅的恶趣味实在是很无语，突然亮光一闪，他恍然道：“师傅，难不成清彦上次说他欠下少主一笔巨款的事是真的？”
　　“唔，算是吧。”说起这个，贵公子好笑道：“一百五十多年前，玄墨到风云城去参加那百年一次的拍卖会，遇上了清彦，然后不知怎的，他就将他买回来了。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要将清彦用来炼丹，你也知道，鲛人的血肉以及泪珠是很好的炼丹材料……”
　　年轻男子点点头，却是如此，鲛人很是珍贵，而且他们向来只待在深海之渊，离开那里的水是活不了多久的。所以在陆地上一千年也难得见上一次，每一次的出现都会引发一场争夺。
　　“……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用秘法将清彦的躯体人类化……”
　　年轻男子打断他，道：“师傅，什么是人类化？”
　　“就是将那条鱼尾化作两条腿，如果你仔细看他的原型的话便会发现他的那条鱼尾上有一条细细的白痕，那是玄墨运用秘方生生将他分成两半留下的伤痕。”
　　“嘶——”年轻男子倒吸一口冷气，将身子分成两半，那是怎样的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啊，真难为清彦能够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