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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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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是位头发全白的老人,艾俄罗斯也见过他,他是附近学校里美术系的丹尼尔教授,以画华服仕女油画而出名的,但他笔下的仕女变来变去总是那么两张脸,根据他说,他的仕女图原型只有两个人:母亲和妻子。
他不聘请模特,也不需要看模特。
老人絮絮叨叨地对撒加说了一通话,后者连连点头,将早已包装好的三份相思引给了他。
“丹尼尔先生是我的老客户,明天是他的八十大寿,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他从我们店里购买了超出一般人的艺术能力,代价是他心爱的宠物狗的死和悔恨的情绪。”撒加在丹尼尔走后向艾俄罗斯介绍道。
“还有坚强地挺到了八十岁而没被你害死的人?”艾俄罗斯惊讶地问。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还活着。”
撒加的回答让艾俄罗斯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因为我已经说过,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任何事情都存在着平衡。”撒加接下来带着几许阴森的笑容解释道:“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要失去相应的东西。失去的东西中,有一部分是物质,一部分是精神,还有一部分,则是运气。也就是中国人所称的‘福禄’‘阳寿’等享受。我是司掌‘悔恨’的使者,所以我收集最多的,是人类的‘悔恨’,当然其他也有收集。悔恨也是一种能量,是我们用来炼药的奢侈品。二十多年前我在过悔关,它是什么滋味,我也稍有领略。”
艾俄罗斯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定他的罪名,说是卖假药吧?他卖的药又不是人界能买到的货品。说是制毒害人?这些药只要不超出使用期限就没有任何危险性。
“终于明白为什么和人做生意的‘东西’最难对付了。”艾俄罗斯也只能如此讥刺一句。
“心甘情愿,有买有卖,货真价实,不违合同,无毒无害。你能定我什么罪名?怪只怪顾客们看着眼前的好处不放手,后果惨了点很正常。”撒加回以冷笑道。
“黑店,我还是诚恳地向上帝祈祷你能这么逍遥下去,不要被我抓住你做什么违法的勾当。”艾俄罗斯掏出□□17式,用它指着他的鼻尖说。
当年刚开始做灵异侦探的时候,就听行中的老人说过:一般逃遁到人界伤生害命的妖魔可以消灭,但有两种是万万招惹不得-----高级恶魔和高等天使,一来是人类无法直接对付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够毁天灭地的它们,二来它们在人间行走也是有法规约束的,一般不直接或间接害人。
所以,纵使艾俄罗斯掏出枪来对着他,心里也有些发虚。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会直接或间接害人吗?”撒加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若无其事地拨开□□17式说。
“为什么?”
“很简单,只有农民为土地的所有权而打起来,很少有农民会铲光自己土地上的作物。纵使铲光,也只是为更好的作物的生长而做准备。”
“不排除发疯的可能吗?”艾俄罗斯突然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性。
“至少我不会,因为疯癫关我早已过了。”撒加答道。
“你敢保证?”
“我没必要和你说谎。”
眼看对方又现出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他也就识趣地不再多问。
傍晚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艾俄罗斯回来的时候,看到普路托尼亚穿了一身黑衣,打着伞,站在路灯下面,他这次没带那两个“东西”。
“法医先生,你在等人吗?”艾俄罗斯走上去问。
“我在等死人。”普路托尼亚的声音依旧是一点阳气都没有,诡秘,柔和。仿佛是幽灵的声音。一般人仅是听见他说话,就开始连连打哆嗦了,这也许是普路托尼亚在局里不受欢迎的原因之一吧?
“别开玩笑啦。”艾俄罗斯笑了几声以便消去空气中不明不白地阴寒之气。
“没有开玩笑。看来要等到后半夜。”普路托尼亚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说。
“回去吧,别等了,明天若是有案子的话,你的尸检报告写错了会给我们灵异侦探组丢人的。”艾俄罗斯转身就走。
不知为何,艾俄罗斯见到他,就感觉说不出地反感。也许他天生对法医这一行业有所反感的原因。
“你也真够大胆,竟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普路托尼亚在他背后阴沉沉地说。
“哼。”
艾俄罗斯也不理他,走到事务所里去,仍能看到普路托尼亚还在路灯下站着。
“让他站一辈子吧。“他心想。
第二天上班时候,他才听到一条讯息。
丹尼尔老先生在家中过世了。普路托尼亚就是在他过世之前站在他家的窗户附近的。不过听丹尼尔家的佣人说,老先生虽然吃了一种不明的药粉,又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却走得很安详,丝毫没有痛苦。
“开始对撒加那家伙说的‘普路托尼亚不是凡人’这句话有深刻了解了……”艾俄罗斯心里不由得阵阵发凉。
“不过如果不看长相的话,还是撒加好点……”
此时半空突然飞过来一只装满热茶的杯子砸到他脑袋上,杯子上赫然刻着十三号药店的标记------长有恶魔翅膀的粉红桃心。随后杯子在桌子上打了几个转儿,口吐人言说:“撒加大人让我转告您,他说:这个,就是说,长相问题吧,长相,这是什么问题呢?总而言之,我已经托我的使魔过来,告诉过你了:长相,也就是,我想这个,我考虑到,,,观察了很久这个长相,长相,我觉得很重要的一点,它还是,一种说明,说明了什么呢?呃……也就是说啊,我,引申了一下,总而言之,人为什么有不同的……长相,就是,因为有不同长相的人。”
“滚……不然毙了你!”
俗话说佛都有火,饶是艾俄罗斯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发火了,将杯子提起来朝着十三号药店的门扔了出去。
丹尼尔老人无儿无女,在整理老人的遗物时候,众人发现了一封遗书。遗书中简略地交代了一下遗产问题,然后说,他很失望,所以去追赶自己已经去世二十年的老妻,请不必为他担心云云。
现场也没有发现相思引的踪迹。
老人在社区中的口碑颇好,所以在他葬礼那天,许多人都去为他送葬了。举行葬礼的时候,艾俄罗斯发现撒加也在人群中间,同样一袭黑衣。由于他面容俊秀,所以引来了不少年轻女孩的侧目。
“你又在招蜂引蝶。”艾俄罗斯狠狠地瞪视他。
撒加一摊手:“不,那是因为我长相太帅了。”
“那个老人是因为服用相思引过量而死的吗?”他突然想起撒加说过,相思引一日只能服用一份。
“不,这种东西没有毒,之所以服用一份,是因为药效过后,继续服用就会失效。”撒加摊开手说。
“那么……”
“已经转世的人,相思引是无法将她召回来的。那个老人的妻子死了二十年,最多也应该有二十岁了吧?缘分已尽,这可不是药力所能达到的。”
“也就是说,他去‘追赶’自己的妻子了?”艾俄罗斯对这位老人油然而生敬意:明明知道无法达到的东西,依然痴心追随,世间爱情不过如此。
“丹尼尔先生不过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罢了,因为他小时候被母亲修理,长大后被老婆修理。”撒加看出了他的感慨,冷哼一声,向前走去。
葬礼结束,人全走完了,墓园空无一人,撒加才走上去,将一束玫瑰花放在丹尼尔老先生的坟前。艾俄罗斯一直陪着他。
“走吧。”撒加拍拍手说。
“想走,没那么容易!“一个凌厉的年轻男声在他们背后响起了。
“阿布罗狄神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