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十二章-追逐（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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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智被画眉安置在雪遥的院子里做园丁，虽然谢老爷每日必来看望雪遥，但这里人气寥落，谢老爷依着雪遥的意思，将下人减到最少。相较之下，全谢宅就数这里最安全。
而接替前任园丁的过程也让他吃了一惊。
他躲在假山后面，看着画眉摆着大丫鬟的架子，招呼园丁小伙子到角落的隐蔽之处。随即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哭喊：“大胆奴才！走开！”
那园丁还未出声，便被“嚓”的一声闷响取而代之，那角落顿时声息全无。
桑智提着一颗心细细听去，隐约中听见轻微地几声“嚓嚓”，正在犹疑，那边角落里的人现了身！
那是画眉？！那是十七八岁的青葱少女？！
只见那瘦小的身躯被血溅成了红色，早看不出容貌。拖在身后的男人尸体鲜血淋漓，血肉模糊，肩胛处的裸露白骨清晰可见！桑智只看了一眼，只觉气血翻涌，一阵剧烈的反胃感滚滚而来，他伏在假山的岩石上，不停地干呕。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桑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对面回廊里的丫鬟，正指着两个血人声嘶力竭地叫嚷，只一刹那便坐在了地上。她这一叫不要紧，就听见繁乱的脚步声在在回廊中回响。
这……画眉在做什么！她想死吗！！！
几个脚程快的奴才已经抢先出现在了回廊上，朝着那吓得瘫在地上的丫鬟手指的方向看去，无不怔怔呆在那里。有两个定力差些的，直接扶着栏杆呕了起来。
“啊！！！救命！谁来救我！啊！滚开！……”
狼狈不堪的少女无力地在地上挣扎，原本已经是刺目血红的衣衫在园子的泥土中滚得更加不堪入目，一只血染的手吃力地伸向远方。
可是转眼间，她又想见到了鬼一般缩成一团，双手将头发抓得乱糟糟，浑身颤抖着将脑袋缩在两腿之间。
她……在装疯卖傻！
但家仆们怎知这其中的原委？一众人等奔过去，将瑟缩中的少女扶起来，软言安慰。
桑智在杂乱不堪的叫嚷和谩骂中找到了画眉的抽泣声：“这……这畜生！我叫他给夫、夫人诊脉，他、他起色心！又、又对我……呜呜……不！不会的！这不是我干的！不是！我什么都没做！呜呜……”
有人将那尸体拖走，桑智瘫坐在地上，极目望去，腹中翻滚地更加汹涌了起来。那人的身体，原来还是可以入目的，那脸……那怎么会是人的脸！一团团血肉从内翻了出来，五官早就分不清，别说是那副惨象没人愿意过目，就算是任着性子看，也绝对看不出丝毫人样！
那边，画眉被一个丫鬟拥着泣不成声，那丫鬟拍着她的背，轻轻劝着：“没事了画眉，不是你的错……这样的人，该杀，没事了……”
有人想到十三夫人，马上被画眉拽住了裤脚：“别！让夫人静静吧……你们还想要她难过吗……呜呜……”
桑智在假山后无声地喘息着。他只知道画眉有法子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下来，却不知这法子竟然是这样的！
就算是雪遥对他最为严苛，索取地最为狂暴之时，他也不曾因为发泄气愤而动过凡人的一根汗毛。而画眉，她还是个小姑娘啊！
就这样靠着假山，不知道过了多久。
“喂！太阳都要落山了，你怎么啦？吓怕了？”
桑智被推了一下，见到画眉微微笑着的单纯面容，顿时心生厌恶，腹中作呕。他连忙起起身让开一步，眼中毫不掩饰鄙夷。
画眉见他如此，心下了然，冷笑一声，抬起已洗得白白净净的手闻着，“你嫌我脏？还是怕我同样杀了你？”
“我只是对姑娘做的事，不认同。但我自知并不擅看人心，看错姑娘本性，也只能怪我自己。”
“哼，原来你和那些垂涎夫人又贪生怕死的懦弱男人是一个货色，罢了，算我看错了你。”
说完，画眉转身欲走。桑智横眉拦住她：“你错了！善并不等于懦弱！我就是死也要把主人就出去，但我不会以无辜者的性命为代价！”
“哦？”画眉似笑非笑地抱着肩膀打量他，“善吗？那叫愚勇！我眼睁睁看着这宅子里的弱肉强食，你以为善良能当饭吃吗？我以为，你就算单纯，也不至于到傻得地步，看来我果然错了。”
她放开手，摞起左袖，白嫩的皮肤上一道道粉红色的印记交叠，将她的小臂分割得不堪入目，想要找到一块完整的肌肤都是那么奢侈！
桑智惊得向后缩去，手却不由自主地扶上去：“这是……”
画眉甩开他的手，放下袖子，“被同是下人的妖精欺负不成，他恼羞成怒，差点没把我的手砍下来。”
她说地云淡风轻，竟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桑智心中一痛，看着画眉的目光中不觉多了一份怜惜和佩服。这姑娘，竟时时刻刻让他惊喜、惊心，如今再看她的神情，竟多了些沧桑和狠绝，却在桑智眼中统统化为智慧！
“谁也不知道明天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见到日落，不知道杀了自己的那个人会是谁。那个园丁，曾经意图对我轻薄，我杀了他，还不至于太自责。”
看着画眉微微凝眉的失落样子，桑智恻然，急道：“对不起，刚才是我……”
但画眉并不理睬她，继续说：“我将那人刺得面目全非，告诉他们，他是我带进来的医馆小哥，这样你便可以代替他做园丁，可以时常见到我和夫人了。这宅子的进出都有记录，我今日把你带进来，若没有那替死鬼出去，明日我们两人就都完了！”
“啊，原来是这样，谢谢——”
“别！”画眉一挥手，挡了他的一拜，“如今你也晓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我今天帮你杀了他，明天就可能为了自己杀了你。”
“你……”
见桑智惊怒交加的脸上又是迷惑又是恐惧，画眉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逗你呢！我怎么会杀了你？你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呀！”
他们二人便趁着谢老爷还未回来，溜去见桑智心心念念的雪遥。走到半路，画眉突然觉得没底，又正经地问了他一句：“我会杀别人，但绝对不会杀你的。你相信我的吧？”
桑智觉得好笑，看着这姑娘期待而又躲躲闪闪的神情，好像找到了从来不存在的妹子。便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我信！大不了信错了，被你杀了呗！”
……
桑智已经无法言说自己再见到活生生的雪遥是怎样的心情。
曾经白皑皑的世界，唯有两人，如今只一年，却似沧海桑田。
伊人凭栏望，一眼望断夕阳，望穿彻骨寒！
她还是她，凭一张淡淡的容颜胜过万紫千红，却不自知，执意挥霍美丽。她任碎发在风中翻飞，任突兀的锁骨将她的不堪一击昭告天下。
可她又不再是她。不再是冰雪世界中触目惊心的一滴锋利的血红，不再于迎接夕阳时露出睥睨之色。她曾经是那个国度唯一的女王。
他不敢言语，不敢动作，尽管喉头在颤抖，尽管全身的血液都在推他向前。
就这样就好。她看不见我，但我眼里只有她。曾经在我们的白雪世界是这样，如今世间浮华，但五彩斑斓都已成灰！没有想说的话，只想静静地看着，看着她侧脸的轮廓定格在落英缤纷中，哪怕是一个浅浅的回眸，她伸出手，我便将一颗心毫无犹豫地呈上！
雪遥的侧影与那晚星光下的记忆重叠，他皱眉。她憔悴了许多，似乎连眼神都变得柔软空洞。
原来一年来已然痛得麻木的心还可以更痛一些。一年，不准确。他记着日子，358天。
雪遥，你自甘承受着与谁的情深不寿？你的仆人离开了你并没有变得更强一些，并没有重获自由。当你在他束手无策时捉住他的唇，当你夜复一夜地与他隔树而眠，当你告诉他你冷，你已经将他囚禁在了你的牢笼中，而钥匙却被他自己扔下了长白山万丈深渊！
你要我吗？我在。你丢了我吗？我会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十二章-追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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