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六章-蛮童（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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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我醒来的时候，师傅已经不在房里，床边的椅子上搭着一件淡绿色的新裙子。昨晚抢来的男装还没换下。其实，若我一路女扮男装，与师父装兄弟，不是正好省了装夫妻的麻烦？可是这身裙子，着实是我最喜欢的颜色，穿上了就不想换下来。
师父在楼下等我，一身雪白的仙姿鹤立鸡群，正在和小二交谈。毕毕立在旁边的地上，师父不时地扔下去一条香炸小鱼苗。我盈盈凑上去，在师父面前转了个圈，然后坐下来剥茶叶蛋。
“怎么样？好看不？”
“嗯。”
“嘿嘿，谢谢师父！”
师父埋怨似的看我一眼，“还是谢谢你自己吧。要不是你丢了自己的衣服，我才不会给你买什么。”
我撅了撅嘴，还是茶叶蛋最实在，等我回了杏花村，一定也教蘑菇做茶叶鸟蛋。然后突然想起来，蘑菇至今还下落不明，顿时就没了心情。
“笙儿，我们一会儿就出发，穿过这个村子和邻村，到北边的太行山去。”
“太行山？”
“重黎他们不会住在车马之地，我探到这里有隐约的神力，看来他们不会太远，但也不会很近。刚刚问了小二，这方圆百里的地方，只有太行山的一个分支是重岩叠嶂，从没有人上去过的。我想，他们一定住在那里。”
……
昨日旅途劳顿，来不及欣赏凡人世界之繁华。所以今日之行，我们走走停停，玩乐大过赶路。
过一座小桥的时候，我一眼就见到了垂柳下面的面人摊，上面摆着几十个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摊后面柳荫下卧着个老头儿，眼睛一睁一闭地打量着我和师父。
“小姑娘，喜欢哪个，让你哥哥给你买个吧？”
我拿起一个大公鸡，细细端详，对他说：“他不是我哥哥，是我夫君。”
“哦，原来是小两口儿，郎才女貌啊。小伙子，还不送媳妇一个？”
“咳咳。”
师父走到我身边来搂着我的肩。
那个大公鸡做得惟妙惟肖，尤其是两点眼睛，一圈细细的白再一圈细细的黑，显得特别有神。但毕毕似乎不太喜欢它。我将大公鸡放回原位，眼光一扫，却再也离不开一个纯白色的面人。
“师——我要那个！”
老头儿眯缝着眼仔细敲瞧了瞧，看到我挑的那个颇寻常的小人，捋着胡子笑道：“夫人好眼光，这仙人我已做好了许久，却没人看得上。大家都觉五彩的好，不想这简洁的仙人是我捏得最用心的呢。”
他拿起那个泥人，缓缓转着，“你看，这冷清的神态可不是凡人会有的，连衣角都分明着呢！哎，说来，你相公和它还挺像的。”
……
自从过了桥，我一直把玩着那个面人，将毕毕托付给了师父。
“它有什么好玩的？”
“原来凡人不止会烧菜，玩的东西那么多啊！”
我没理会师父的问题，四处张望着。这里的人真多，我们走的这条路还好些，从一条小巷子望进去，对面的街上甚至摩肩接踵。
“那边是市集。全村的人都来赶集，当然东西多样，人也多。”
“市集啊……”
杏花村办临近几个妖村的市集时，也没见到那么拥挤的胜景，况且妖精的东西乏善可陈，想什么金蚕蛹啊、诅咒镜啊，都不是我喜欢的。
我看着那边的市集几乎要流口水。
“你若去逛了，又要耽误一天。等我们以后得了空子，我带你逛。”
我叹了口气，乖乖跟着师父向前走。又过了一座桥，师父停了下来。
“刚刚你去看胭脂的时候，我到那边转了转，觉得你该会喜欢这个。”
他从袖子里面拿出一把竹箫。
这支箫是很自然的绿色，还存着竹节的痕迹，但每一个孔都做得很精致，尾端的穗摸上去柔柔滑滑的。说真的，很喜欢，可是……
“师父，我也不会，你送我这个，只能当摆设了。”
师父一摆手，自顾自向前走去，“那就摆着好了。”
之后，我就没有再流连于各种店面，因此速度快了很多，但毕竟之前担误了时间等到了太行山脚下的那个凡人村，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师父打算，在这村里找家客栈一边填肚子一边打听情况，打听清楚，便上山去。这村子里的神力果然浓重了许多，看样子，那重黎和琼淼是藏在这附近的无人之处没错。
师父要了些牛肉和酒，又叫我的必备早餐——蛋。我们几乎不吃肉，但他说，凡人以肉借酒，这在他们来看是正常的。
突然，店中顿生一股强大的神力。我和师父对视一眼，向门口望去，却是一个唇红齿白，长得美过小姑娘的小公子。
那小公子一进门，便找了最隐秘的一处角落坐下来。小二忙过去张罗。
“小少爷，您一共几位啊？”
“你是瞎了还是不会数数？小爷我一个人坐在你面前你还要问啊！”
我咽了口唾沫。这小公子，毛还没长全，声音里透着奶气，却这样霸道无礼，真不知道他家长被是如何教他的。
那小二显然被顶得不爽，但大概是看他穿得颇金贵，举手投足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傲气，极可能是哪个官宦大家的少爷，便不好发作。
“少爷您歇歇火，这么着，您来点什么？”
小公子拿了把折扇，在空中指指点点，那折扇和他的小模样配在一起，真是说不出的滑稽。
“我要人参果拌雪莲、仙桃焖金鳟鱼，唔……还有野山腊梅露。”
小公子说话声音虽不大，但尖尖的声音颇具穿透力，说了这一句，原本未注意到他的食客，也望向他去。
那小二像捧着块滚烫的石头，“哎，小少爷，您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还是说笑话呢？您让我上哪儿找这些东西去啊？”
小公子一摊手，“这都没有？我看你们家还挺阔气的，爹爹说的美味应该有的才对。唉，那你说说，你们这里最好的菜是什么？”
“您说的那些，怕是天上才有的吧？嘿嘿，我们这儿，最出名的，就是驴肉火烧，我们的肘子也卖得最好。您年纪小，否则还能尝尝我们私酿的陈年女儿红！”
谁想那孩子听完，将折扇往桌子上一敲，横眉道：“我当是什么珍馐，这些污浊的东西，还想上小爷我的饭桌？！”
说罢一甩袖子，径直走了出去。
我目瞪口呆地循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却听师父唤来了小二，往桌上扔了块银子，拖着我便向出走，毕毕反应倒是快，也一跃跟上。奈何我嘴里还塞着口未下咽的青菜，肚子都没填够就被迫奔出了客栈。只听见背后小二在嘀咕：“今儿个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们到了街上，远远地看见那个玄色的小小身影在街角一闪，便消失了，马上追过去。
“那孩子神力异常深厚，又不像是常在凡间走动的。跟着他一定没错。”
“难道他的神力比师父你还强？他若是天界的小仙童，下来寻你的怎么办？”
师父脚步一滞，继而又加紧了脚步，“我看不像。就算是，也无大碍。”
我们追到他消失的那个街口，这里本就熙熙攘攘，那孩子身法极快，身形又极小，人群便是天然屏障。用眼睛找一个黑衣的小孩子简直是大海捞针。
师父闭目少顷，领我向一家说书馆走去。
说书馆在妖村也是有的，只是没有这样大。我们进了门，一眼就望见了坐在最前排的黑衣小公子。我们选了与他相隔不远的一桌坐下，小二倒了茶。
小公子与我们仅仅相隔五步，正一人霸占着一张三人桌，悠哉游哉地磕瓜子。小二要来为他上茶，他小手一挡，“喂，我要……算了，想你们这里必也什么都没有。就上最好的吧。”
小二谗然一笑，“小少爷，这就是上好的龙井，明前的新茶！”
小公子肩膀一抱，没好气地说：“哼，茶算个什么，我不喝茶。如果没有野山腊梅露，那就来点杏花酒吧。”
这下小二可为难了，“哎呦我的大少爷，我们这是说书的，哪有酒啊，只有茶！”
小公子抬眼望了他半天，终于垂下头来，“罢了罢了，就那什么井吧。”
我偷偷笑出声来，师父眼中闪着精光，喃喃道：“没错了。”
很快地，小公子好像忘了龙井的事，认真听起了书。
这一回讲的是几千年前的那场天地浩劫。
说书先生扇子往桌上一敲，娓娓道来：“上回说到，天上的神仙经了盘古开天地、天地间的灵化成天帝天后，又有了日、月、水、火、风、雷、土地、生灵八大上神和东西南北四方神君，历经万年，世间已规规矩矩。谁知这朱雀竟是个野心极大的狠角色。隐忍多年后，纠集了一众神仙，又联合了妖精，想要篡位。
“欸，大家伙知道，这朱雀是如何勾结妖精的吗？”
我跟着众人一同摇头。
“这就对了！连神仙都搞不清！欸，但是您还别不信，我这是求了妖仙，到底问了个明白。上回说了，四方神君本是四只兽，天帝为了让他们守护四方下界领土，便凝了自己的神力作丹，分给四只兽，让他们成了神兽。四只神兽本都挺老实，但是这朱雀本就是个暴脾气。后来，天上的火神抢了他老婆，他气不过啊！怎么办呢？他——”
说书先生正说得神神秘秘，突然一个茶碗从地下飞上来，四处洒着茶水朝着他砸过去。那先生倒是颇机警，折扇一挥，茶碗眼看着就被他挡了出去，却在最后一刻微微一偏，躲过折扇，结结实实地盖在了先生的鼻子上。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六章-蛮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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