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天下(修改版)》良言

15、病

　　萧康月正在努力的反省自己，特别是对于今天这种不经过大脑的举动。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她睡到半夜被入骨的寒气冻醒了。她一边搓着冰凉的手脚，一边在心里大骂三字经。骂到一半，一个想法突然划过她的脑海，上官凌云是不是为了整她才让她留下过夜的？

　　答案是：很有可能。

　　一个拳头狠狠落在萧康月的额头上，萧康月你这个大笨蛋，没事不老老实实在家养病，大老远跑到这来找罪遭，人家还不见得领情。

　　萧康月翻了个身，把身上的棉被裹得更紧些，可是依旧抵挡不住三月的寒气。也不知道着长安王是什么打的身子，这么冷的天居然连个暖炉都舍不得点，军营里就真穷成这样。

　　她嘴里嘀咕着，困意渐渐袭来。萧康月在半梦半醒中感觉到床前站了一个人。她实在是冻得要死，只当自己是睡糊涂了，裹了裹被子继续睡。

　　那人见她蜷缩在床上的一角，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棕子似得，低低得叹了口气，脱掉外衣，上床，把她纳入自己的怀里。

　　萧康月只觉得身边突然多了个大暖炉，忍不住靠上去，舒服的喃昵着。

　　“明天，我会让人送你去凉州。”上官凌云的大掌抚摩着萧康月的头发，柔顺的触感是他期待以久的，他嘴角含着笑意继续道：“等到这面的事情结束后，我再接你回来。”

　　“凉州，我们不是回京吗？”此时萧康月即使有天大的困意，也不得不清醒了。

　　“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在那我有一座行馆。当年迎亲的时候我们在那小住过几日，你说凉州与霞都的气候很像，想来杏花也是开的极好的。那时正是夏天，你没能看上那美景，现在又快要四月了，就当是还愿了吧！”上官凌云轻拍她的后背道。

　　“恩，我知道了，只是不知下次相见又是何时了。”萧康月本想驳了他的话，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对京城里的事情并不熟悉，留下只怕是给他添乱。而这大好的机会自己若不出去走走，日后就是想走怕也难了。

　　上官凌云本以为她会拒绝，自己心里早想好了说服她的话，没想到她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心里反到不是滋味起来。

　　萧康月并没察觉身旁的人心里只怎么的千回百转，只是从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随即沉沉睡去。

　　半个月后

　　凉州府邸

　　“夫人身子这般虚弱并不是病，依我看是中了相思蛊。”老者一手捻须，一手为半卧在床上的萧康月搭脉道。

　　萧康月敛下眼眸，心里一沉，手不由轻轻抖了一下。

　　“相思蛊？那是什么毒？”春华嘴快，抢前一步道。

　　“相思蛊是绯国皇族特有的蛊毒，中了相思蛊后的人不能动情，若是动了真情后毒蛊就会一点一点吞噬人的内脏，最后五脏六腑衰竭而死。正是所谓的‘一寸相思一寸灰’。这种蛊多是用在祭祀的仕女身上，好让她们一处子之身侍奉神明，直至终老。可是”老者停顿了一下，眉头不由紧皱，继续道：“看夫人的脉象似乎是中蛊已经有十年了，可是发病也不过是近三两年的事情，真是奇怪啊！”

　　“那请问先生，此蛊可有法子解吗？”萧康月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道：“无药可解，除非是当初在你体内种蛊之人亲来，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解这个蛊的过程艰辛，以夫人现在的身体状况，怕夫人是难以撑过那个漫长的过程啊！”

　　萧康月心里虽然早有准备，可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想到自己前世种种辛酸，转世后还是个这样破败的身子，只觉得冥冥之中似天意，有不由得落下泪来。

　　春华秋实见向来淡然的主子突然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心里十分难过，不知不觉的把气撒到老者身上，怒到：“还说是什么神医，我看就是个糊弄人的老叫花子。”

　　那老者也不恼，悠然收拾起东西，转身就要走。

　　“且慢，老先生，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春华秋实你们先退下吧！”萧康月强忍住眼泪说道。

　　“老先生，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您有话不防直说吧！”萧康月用丝帕轻轻的拭泪道。

　　“老夫看得出来夫人也是个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那我就直说了。夫人身上出了相思蛊之外还有一种毒。说来也奇怪，这种毒虽然并不致命，却能让人看起来像是心力衰竭，四肢无力。这种毒和相思蛊相生相克，虽不是最好的方法，却能在最大程度上抑制夫人体中的相思蛊。”

　　“老先生，不知道你说的那种毒药是什么样子的。实不相瞒，我确实不曾服过什么毒药。”萧康月听他那么说心下已经明白大半，只是这个下毒的人是谁派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她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想到。

　　“这种毒无色无味，说它是水也可，说它是酒也可，完全看炼制者的需要，没有自己的形态。”老先生笑笑，似乎明白了萧康月的疑问。

　　“也就是说，即使把它掺在我的药里或是食物中，亦或是香料之类，我也不会发现？”心念一转，之前种种皆如电影一般从萧康月的脑海里闪现。

　　老者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多谢老先生！你是我遇见的所有人中唯一一个肯对我说真话的人。我看老先生也是位不为世俗羁绊的世外高人，我这有块玉佩，原是家母的嫁妆，在我出嫁时家母又把它给了我。这玉佩上有露国皇族的标记，有了它可以通行露国的十五个郡县，希望我能有机会游历天下。看我现在的身子怕是不成了，我便把它赠给先生罢，愿先生带着它行遍天下，悬壶济世。”萧康月前面的几句确实是杜撰，可到后来却是动了真情，缓缓落下泪，从怀中拿出一块温热的玉来。

　　“夫人保重！”老先生也不推辞，双手接过玉，小心的收好，又对萧康月一个拱手，转身飘然而去。

　　“王妃，他和您说了什么？”春华秋实见他走了，立刻从屋外近来，一边打起帘子，一边问道。

　　“没什么，秋实你去叫尉迟将军进来，我有话要和他说。”萧康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觉得累了，微微合上眼睛，声音里满是疲惫。

　　秋实不解的看了一眼春华，春华一努嘴示意她快去。秋实又看了看床上的萧康月，似乎是睡着，心下踌躇不知道这王妃到底要干什么，只得转身出去找尉迟将军。

　　“王妃，将军来了。”春华低声在帐外说到。

　　萧康月似是未闻，仍然闭着眼睛。

　　“你们下去吧！”半晌，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道。萧康月透过层层薄幔隐约见到一个矫健挺拔的英姿。

　　“尉迟将军，我只有一句话，我快死了，我要回京。”萧康月仿佛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说完了这句话，剩下的就是微弱的喘息声。

　　尉迟一路护送这个病王妃到凉州，心中时常抱怨长安王大材小用。他跟在长安王身边多年，陪王爷出生如死过无数次，还从未见他有哪次如此郑重的对他嘱托，还是为了一个女子。王爷对他有知遇之恩，他自然不能王爷的请求。

　　这一路走来，马车上那个病泱泱的女人到是让他刮目相看，有好几次快要不行了，硬是被她撑了过来，那倔强着不肯服输的劲头，却是寻常男子所不能的。

　　“王爷交代过要王妃养好病再回去，属下不敢擅自做主。” 尉迟不卑不铿，照实回了。

　　“我怕是好不了了，咳咳，我只是不想客死他乡也不行吗？”萧康月咳得流下泪来。

　　“属下明白了，我这就去做准备。”尉迟权衡了一下现在的局势，若是萧康月真的死在这里，大家谁都无法交代，他只好抱拳，转身退下。

　　他没有注意道，萧康月原本含着泪的眼眸如寒星点点，水雾般迷朦的眼睛里杀机具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