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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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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绢似水,卷如花,素琴谱天涯。笔似山,墨如河,淡诗画丹青,看苍穹,观冷月,只为人孤寂……”女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清雅简单的调子,衬着幽幽的琴声,便从这古琴中淡淡地飘出,再加上歌者甜美的嗓音,整首歌曲宛如一条丝织光亮的绸缎,滑入你的耳朵。美妙的声音,自然是由美妙的人儿发出。那长及腰系的黑发,宛若瀑布一般,只有一小缕头发,在头顶随意的挽成一个小髻,髻上插着一根造型简单清雅的碧玉簪,额前的几缕刘海儿在眉间舞动,虽有些零乱,却不失自然之韵味。瓜子脸上精致的五官,让你只是在百步外的惊鸿一瞥,都会为之神魂颠倒,更不要说细细的品味了。白皙的皮肤就像一张白纸一般,没有一点瑕疵。高挑的个子,加上玲珑曼妙的身材,虽然整体看上去可能会略显一丝消瘦,一丝弱不禁风,但是却给人的视觉一种舒适的享受。再配上一身洁白若雪的素衣,外披一件纯白底色,下摆处缝制有几丛兰花的纱制外衣,更是显得清雅脱俗了。也许略缺了一些明亮的色彩,也许稍欠了一点激情,却没有人会为此觉得不妥。相反,却更为了这喧闹的俗套中的一丝宁静而感到惬意。膝上的古琴,行家一看遍知,根根琴弦皆为马尾中央。最细的一根,拈股做成,琴身上雕刻着一段小词:月如钩,星似雪,冷目之间,尽显几多柔情?足遍天涯,河水之中,罢下多少素泪?
这人间尤物般的女子,右手小拇指轻轻拨响了曲子的尾音,结束了整首悦耳的曲目,轻轻的将这张如弹者一样素雅的古琴从膝上放下,缓缓的从蒲团上站起身来,整了整素衣,走到院子中,抬头望望挂在黑夜中的一轮皓月,夜凉如水。一丝凉风刮过。单薄的人儿,身体略微有些发抖。
天已经黑了吗?都没注意到呢。女子不禁苦笑了一下,那么凄美。再一次抬起头看看那一轮冷月,女子思肘着:今夜,会有几人安心入睡呢?眉宇间,不禁又添加了几丝哀愁。‘砰砰砰……’一阵敲门声传来,已经入夜了,会是谁呢?女子走过去,推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位十四岁左右的女孩子,看起来应该是哪家的侍女,头顶扎着两个小髻子,手中还提着一个灯笼,灯笼面上用朱砂写了一个周字,看起来应该是隔壁周府的。“深夜到此,敢问姑娘有何贵干?”女子看着门口的侍女问道。那小侍女怕是早已被面前女子美丽秀雅的面容夺去了心魂,愣了一下,说道:“是瑾殇姑娘吗?我家小姐有请。”这位名叫瑾殇的女子想了一下,自己与这周府小姐并无交情啊?为何会天黑时分约我到闺房之中会面呢?虽稍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侍女走了。
侍女带着瑾殇走的并不是前门,而是狭小的后门,看来周家小姐,是要私会自己了。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周家小姐这样呢?瑾殇本想开口询问,见那丫环神色慌张,也就生生把那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到肚子里去了。只得跟着丫环一路来到了小姐的闺房。周府在京城中算是显贵人家了,就连这女儿家的闺房,装潢的都是华丽万分。侍女将一把绣花凳放在小姐的卧榻边上,示意瑾殇坐下,便退了出去。瑾殇撩起素衣的衣摆,缓缓做到凳子上,眼前的卧榻上挂着一层纱质的幔帐,将卧榻上的佳人轮廓显得朦胧。
“不知小姐深夜将瑾殇叫到闺房中有何贵干?”瑾殇定了定神,问道。
周家小姐轻叹了一口气,回到:“入夜时分将瑾殇姑娘叫来,多有冒犯了,然而小女子确有要事,希望瑾殇姑娘可以帮忙。”说着,从幔帐中伸出一只手,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张纸条,上用楷书端端正正的写了一个“殉”字。周家小姐接着说:“想必我的事情,姑娘早有耳闻了吧?还请姑娘务必帮忙,将此条交于相公。”
对于周家小姐的事情,瑾殇这几天确实听说了一些:这周家小姐今年已有双十,却迟迟没有出嫁,只因小姐自幼变患了心悸病,家中又只有这一个独女。疼爱过甚的周家老爷和夫人便坚持把女儿留在身边,有利于照顾。只是前几天,忽然传出了周家小姐与周家的大夫——周士两情相悦的消息。然而,周家大夫今年二十有八,家中还有一个自幼指腹为婚的妻子,而且两人的家事背景相差甚远,注定不能在一起啊。周家老爷得知了这件事情,一气之下,辞退了大夫,并将小姐许配给一个大户人家的儿子。后天,便是大喜之日。今日周家小姐叫自己来,也就证实了这个传言。
瑾殇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字,叹了一口气说:“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周家小姐沉默了一会儿说:“姑娘有所不知,我与相公早已有所约定,如果父亲将我许配给他人,我们便双双赴死,相聚于黄泉路上。”
瑾殇见周家小姐心意以定,也不再苦言相劝,只是问道:“小姐,恕瑾殇冒昧的问一句,你我之前并无交情,小姐为何如此相信瑾殇?不派自己的奴仆去呢?”
周家小姐回答道:“姑娘有所不知,我的所有侍女都已被父亲监视起来,公子家中也早已被父亲监视了,今夜请姑娘前来亦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了。姑娘的为人奴家早有耳闻,因此绝对信得过姑娘。”
瑾殇略一思肘,这件事,也算成全了一对命中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佳偶吧!想到这里,瑾殇便接下了这个差事。起身理了理素衣,说道:“小姐请放心,瑾殇定会将纸条交到公子手中的。”
忽然,小姐竟缓缓的下了床,一下子跪在了瑾殇面前,说:“多谢姑娘了,姑娘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小姐快快起身,瑾殇可万万承受不起啊!”瑾殇伸手扶小姐起来,欠了欠身子。转身离去。
事不宜迟,瑾殇连夜按照周家小姐给的地址,来到周家大夫——周士的家中。将纸条交到了周士的手中。可是那周士,只是冷笑了一下,便将那纸条撕得粉碎,看得出来,这周士并不想与周家小姐双宿双飞,如一对比翼鸟一般,飞向天堂。瑾殇不禁对周士的负心感到愤怒。但是,瑾殇这名女子非同寻常,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冷冷的问道:“怎么?公子不乐意吗?”
“并非不愿意,”周士回应“只是认为不值,只为一句随口而出的誓言,就要搭上两条人命吗?何况小生家中已有一位结发的妻子,还请姑娘转告小姐,今生,周士注定与她无缘,只好请小姐耐心等待到缘至之时吧!”
周士的用心已十分明显了,瑾殇感到心痛,为周家小姐的痴情感到心痛,也感到不值,为了这个负心的男人实在不值!瑾殇不愿与这种人多说一句废话,于是匆匆转身离去,然而瑾殇并不想将这一切告诉周家小姐,毕竟,周家小姐心意已决,她不希望亲手粉碎周家小姐最后的一点希望,只是,来到周宅,见到周家小姐后,瑾殇轻轻地问小姐:“难道小姐真的要赴死吗?没有别的选择了吗?这样,真的值得吗?小姐真的不再考虑了吗?瑾殇依旧认为,这件事情,还请小姐三思而后行啊!”
周家小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奴家心意已决,姑娘不用加以劝解了,即使周郎他不愿与我一起赴约,奴家也死得心甘情愿了,毕竟,这个世界上,如果连周郎他都嫌弃我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小姐请回吧……”
看到周家小姐真的已经死心塌地的要赴死了,瑾殇没有多加劝解,摇了摇头,退了出去……
三天后,传来周家小姐溺死的消息,全身浮肿,已经看不出模样,只是按照身形和衣服判定出来,死者是周家小姐。
又是一个夜晚,瑾殇正欲入睡,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瑾殇连忙起身开门。可是没想到!门外站着的。竟是周家小姐!那个传言几天前溺死的周家小姐!然而瑾殇并未感到恐惧,因为她似乎已猜出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欠了欠身示意周家小姐进屋。
周家小姐回到屋中,瑾殇方才看清了她,傍晚露水大,周家小姐却只穿了一件单衣,后背与群摆均已经被露水打湿了。瑾殇见到周家小姐如此狼狈,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欠了欠身,说:“小姐先在屋中暖和一下,瑾殇去给小姐看看厨房中可有吃食。”周家小姐用感激的目光注视着瑾殇,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瑾殇从厨房中走出来,手中捧着一碗清汤,说:“实在是抱歉,瑾殇家中已经几日没有做饭了,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小姐饱食,只有这一碗清汤,还请小姐见谅,凑合吃吧。”周家小姐起身行了个礼说:“姑娘真是好人,救命之恩,小女子永生铭记。”说着,也顾不得什么小姐的仪态,唏哩呼噜吃了起来。
一碗清汤下肚,周家小姐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残留的汁液,感激地看向瑾殇,眼神中闪烁着无尽的忧虑,朱唇轻启,对瑾殇说:“小姐的恩惠,奴家粉身碎骨,无以为报,只愿来世为小姐做牛做马,以报今生之恩德。”说着,竟向瑾殇跪了下来。
瑾殇连忙搀扶起周家小姐,说道:“小姐快快请起,此等大礼,小女子万万承受不起,只是心中有些好奇罢了,不知小姐可否介意将这几天的遭遇与小女子从头到来?”
“当然不介意了,事情是这样的……”周家小姐起身做到瑾殇对面,开始慢慢讲述整件事情的发端始末:“奴家与周士那畜牲的感情始末,小姐已经知道了,我就从我到河边去赶赴殉情誓言的那天开始讲吧,那天,我一个人,梳妆打扮好,便按照我们以前定下的时间,到河边去赴约,左等右等,一直等到正午,都不见周士的影子,我心里便清楚了,周士他根本只是把那个誓言当作玩笑,奴家当时心灰意冷,便默默的向河里走去,走到河水几乎没了脖颈之时,一个浪打过来,不仅把我拖了回去,还跟着浪打过来一具尸体!当时,奴家虽然很害怕,但是转念一想:这是天不绝我啊!于是,我爬上岸来,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外衣穿在了那具尸体之上,奴家也不知道当时那里来得这么大的勇气,来不及想那么多,奴家只好匆忙在河岸处磕了三个头,以祭慰那位姑娘的亡灵,便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可是,又实在不知道应该去那里,此时,便想到了姑娘家,于是,便冒昧的赶来了,实在是对不住的很。”
“哪里哪里,那是小姐您福大命大,以后必定要好好的爱惜自己的身体!”听了周家小姐的话,瑾殇顿时觉得,眼前这个看似娇弱的周家小姐,实际上,真的可以说是一位令人难以琢磨得玉石,越雕,就越觉得神奇美丽,实在是令人张目结舌!
“小姐,您下一步,打算怎么办?”瑾殇问道。
周家小姐叹了口气,幽幽的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奴家还能有什么选择?有家不能回,只好浪迹天涯,现在,只求温饱,就足够了,其他的事情,实在不敢再奢望了!”
略微思纣一下,瑾殇眉间跃上一分灵气,说:“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去处,但是又怕小姐您受不了苦,不愿去。”
“哦?是什么地方?姑娘不要担心!奴家到了现在,莫说吃苦,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能过了!”周家小姐眼神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说道。
瑾殇见周家小姐决心如此坚毅,打消了顾虑,说:“小姐不必多问,明天一早,随我前去便是了,小姐早些安息,明天还要早起,我就不再多加打扰了。”
听到声音,瑾殇停止了吟唱,转过头,微微的笑了笑说:“小姐,早餐已经在桌子上备好了,等您用完,我们便要赶路了。”
“嗯,好的。”说罢,周家小姐来到桌边,一口一口的喝起了花瓷碗里的清汤,只是暗自奇怪,这汤看似和昨天晚上的一样,为什么今日品尝起来,却透着一丝甘苦?是因为,刚才那首词吗……
用罢早餐,周家小姐和瑾殇便踏上了马车,开始赶路,大概傍晚时分,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周家小姐和瑾殇下了车,只见到眼前是一个纯洁质朴的村庄,村民们兢兢业业的干活,周家小姐在瑾殇的带领下来到了村长家,村长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他和瑾殇在一旁细语了几句,便笑盈盈的打量着周家小姐说:“小姐以后就在我们这个村子里生活吧!我前几天接到了瑾殇姑娘的书信,已经为小姐备好了一个房屋和门前的一亩麦地,就等小姐入住了,现在,就请小姐随我来吧!”
“哦!好!”周家小姐答应着,只是奇怪,自己昨天才找到瑾殇姑娘,村长为何说前几日便已经接到了书信呢?难道这个瑾殇小姐通晓预知的本领不成?这位姑娘,果真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在去自己屋子的路上,周家小姐打量着这个村庄,忽然一个不小心,险些摔在地上,好在一位眉清目秀,名叫王谦的男子扶助了她,还帮周家小姐把行李提到了房子,令周家小姐感动得不得了。
告别之时,瑾殇拉着周家小姐的手,轻声说:“以后的日子,就要靠小姐自己了,多保重,瑾殇告辞!”说罢,边上了马车,赶回城里,周家小姐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
“嗯,姑娘也早些洗洗睡吧!”周家小姐欠了欠身子,说。
第二天一早,周家小姐一起来,刚刚洗漱完毕,就听见前院传来一阵即哀怨又带着忧愁的琴声,伴着筮灵细腻的甜美歌声,一字一句都唱到了周家小姐的心里:“幔帐素衣,无奈错爱终生,湖畔一丝哀叹,带走满腹忧怨……”仔细一听,才知道这首歌好像就是为自己写的,错爱!呵呵,多悲怨的一个词啊……想着想着,两行素泪,竟然顺着脸颊,轻轻滑落下来……
两个月后,瑾殇突然收到一封信,竟是周家小姐与王谦的喜帖!他们邀请瑾殇去参加他们大喜的日子。拿着这封喜帖,瑾殇笑了,轻轻的叹道:“错爱,终于酝酿出了一宗真正的爱情,希望周家小姐,这次是真正的找到了那份属于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