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乱舞》夏馥竹

45、画中人

　　不当家不知油盐贵，不当掌门不知道麻烦事多。小舞糊里糊涂捡了个谷主当后，才知道掌门不好当啊，尤其是这种纯粹的女人门派，鸡毛蒜皮的小事都非要到她这儿来争个脸红脖子粗。本来打算把蛊毒一解就回去的，这下可好，重任在身，门下弟子个个缠功了得，于是她动身的日子就一天一天地拖了下去。
　　风无颜和阿宝两个很没义气地先走了，顺便帮她送家信情书去了，小舞一个人留在这儿却并没有初来乍到的感觉。殇情谷里鳞栉次比的竹楼，繁花盛开的美景，还有对她这个新谷主一点也不生分的门人们，都让她觉得亲切万分。难道这殇情谷就是为她度身打造的？

　　风无颜走的时候留了本武功秘笈给她，他果然知道她的喜好，留的是本叫“疾风步”的轻功秘笈。既然身为一门之主了，她的武功可关系到门下数千人的颜面问题，于是督促她练功也成了左护法织星的重要任务。
　　抱着对轻功的极度热爱，小舞破天荒地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学成了。她激动地站在自己住的大竹楼顶上举臂高呼：“我是武学奇才——”下面马上响起热烈的掌声。于是她的气焰更为嚣张，不停地在竹楼间飞来飞去，下面的人群也紧张地跟着她跑东跑西。终于，她不负众望地从空中跌下，像一只中箭的大雁，在半空中惨叫一声扑腾了一下才落下来。地上的观众们早有准备，七手八脚地把她接住了。
　　“真丢脸，为什么飞久了会抽筋？”小舞哭丧着脸，为自己的掌门威风扫地而沮丧不已。
　　织星连忙安慰道：“老大你已经很有进步了，跳了三十七顶竹楼才掉下来。”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小舞疑惑道：“嗯？我好像是第一次跌下来的哦……”话未说完，刚刚还被众星捧月的她一下子被集体抛弃，姐妹们吆喝着：“要下雨了，快回家收衣服啦～～！”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小舞抬头望天，晴空万里，谁造谣说要下雨了？如此没水平的谣言都有人信？唉，女人的心思果然不容易搞懂。

　　难得跟屁虫织星都回去收衣服了，小舞乐得一个人潇洒地四处乱窜，这一窜果然又窜到了好地方——“哇！好多美女！”小舞惊叹。
　　偌大的房间里灯火明亮，各色盆栽和小香坛绕墙而放，袅袅的丝缕青烟弥漫在屋里，伴着淡淡花香钻入她的鼻翼间，竟有种误闯仙境的错觉。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对着墙上挂得整整齐齐的美人图感叹不已，织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老大，这里是历代谷主的画像。”
　　小舞回过头，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收衣服去了呢。”
　　织星脸一红：“我是个懒人，衣服少，两下就收完了。”
　　小舞也没多想，继续欣赏起画像来，倾国倾城者有之，巧笑嫣然者有之，高贵傲雅者有之，淡然如仙者有之，小舞若是个男子，怕又要鼻血乱喷了：“你们莫不是以美貌来选谷主的吧？怎么看来看去都是美人呢？完了，那我的画像岂不是也要挂到这里来？不行不行，太伤自尊了……”
　　“胡说，老大你也很漂亮……”织星再次出声安慰道。
　　小舞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我有自知之明的啦，有对比才有差距，谁让这画上的人都美得要成仙了，我这凡人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档次……”
　　“说你眼睛不好使你还死不承认！”一个低沉醇厚带着明显调侃意味的声音凭空冒了出来，小舞一回头，就看到风无颜顶着张招牌冰块脸，眼底却涌动着藏不住的笑意，风度翩翩地走了进来。
　　“咦，这么快就回来了？”小舞惊喜地迎了上去，却发现又只有他们主仆二人，有些失望道：“楚聆风收到我的信了吧？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看我？”
　　风无颜从袖中取出一个金字红本递给她：“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
　　“武林大会？”小舞不可置信地盯着那烫金大字，激动得心砰砰乱跳，天啊，她的梦想实现的也太快了吧？
　　“别光顾着傻笑，去武林大会可要做很多准备才行，你的轻功练的如何了？”
　　提及轻功，小舞不得不得意地笑了：“太没有难度了，有没有更高深一点的？”说到秘笈她就不由得想起让爹抢去的那本，这么久不见爹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神功大成笑傲江湖。
　　“殇情谷以毒为主，你要先学用毒。”风无颜道：“连自家绝招都不会，怎么能去武林大会上混？”
　　虽然她对毒药很没好感，不过大哥的话的确很有道理：“好吧……学就学，嘿嘿，学成以后你要再敢乱说我，我就把你毒哑！”
　　风无颜闻言，一脸无辜道：“哦？我乱说什么了？”
　　小舞圆目一瞪：“刚刚还说我眼睛不好使呢！大家都听到了，你还想赖？”
　　风无颜淡然一笑，拉着她走到一幅画像前：“你看看这画中人是谁？”
　　小舞定睛一瞧，画中人自然也是一美丽女子，大概十七八岁的光景，如云长发梳着随意的流云髻，除了一串珍珠链在发间缠绕着垂落外没有其他的发饰，略显苍白的娃娃脸上，一双明亮杏眼尤为惹眼，仿佛藏着很多烦心事。她身穿紫棠色丝绒衫，上绣有浩淼烟波图纹，长裙及地，一道银色绫缎挂在她的臂弯间，带着细柔流苏盖住了她交叠在膝上的手。画中透着一股清冷，女子眉宇间纠结的愁绪仿佛化不开的雾气，让看画的人都不觉伤感起来。
　　“嗯……不错，忧郁美人一个。”小舞仔细看过后得出结论：“我认识她么？”
　　三人愕然，一直没出声的阿宝小声道：“看来你平时不喜欢照镜子。”
　　“什么？照镜子？”小舞被一语惊醒，诧异道：“难道说……这人……是我？”
　　三人望着她，整齐地点头：“不像么？”
　　小舞再仔细研究一番，道：“五官有点像，但是这韵味就不像了，你们几时看过我有过画中人这样的哀怨表情的？”
　　“不错，这画没画好，大哥改天找人给你重画。”风无颜伸手取下那幅画卷起，就想收入袖中。小舞却一把夺过：“虽然神态不像，可再怎么说也把我画的这么美，不准拿去扔了……咦，还是唐大画师画的呢，能卖不少银子……”
　　她把画展开，对画中人念叨着：“原来我长得还是不错的嘛……”
　　背对三人与画中人对视半响后她猛然回头，露出与画中人相差无几的表情，眉头微蹙，眼神空洞而伤感，红唇轻启，幽噎道：“像～～么～～”
　　风无颜脸色骤变，疾步上前夺过她手中的画，修长有力的手指袭上她的脸：“我讨厌这种表情，不准学！”
　　“好了好了不学不学了！这么用力掐我，我漂亮的脸一定被你掐红了！”小舞一把拍掉蹂躏自己的大手，一边摸着脸慌忙回屋照镜子去了。
　　风无颜捏着画卷站在那里，久久没有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