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神兽拟人]谛听》聆渫

4、§地藏§

　　谛听旋身回了榻上，却一反常态的没了入眠的心情——学着地藏悟禅的姿势盘腿而坐，想了想又于周身布下禁入和隔音的结界，这才凝神视察起体内气息的变化来。
　　和所料无差，本该空无一物的灵台此时已不复往日的清明，细看之下似有股迥异的气掺入其中，莽撞妄行，搅乱了一池安宁。

　　——也无怪他的心绪起伏如此。

　　谛听忖度着，却一时半刻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更是连这气形成的缘由都不甚清晰——近日反复滞留于戾气肆虐之地自是原因之一，却不会是全部。
　　他本便是灵兽之身，又经修行千载，区区怨气又怎会令他束手无策。也因此他才敢随意于这地府穿梭，无惧怨怼。像如今这般，倒是修行至今未曾遇见的了。

　　正思忖间，却见禅房的门扉复被推开——

　　“有客自远方来，实属乔觉怠……”
　　来者自是地藏无疑。

　　“……慢了。”
　　扬起的笑容僵在嘴边，来人眨了眨眼，似是疑惑于眼前所见。

　　谛听无甚表情地瞥了对方一眼，而后从榻上收势起身。“无客，唯麻烦适去。”

　　“噢……麻烦啊……”闻言，地藏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对于乔觉知晓梼杌一事，他并无多大惊讶——毕竟友人成圣已有数载，更在这冥府修炼多年，即使身处他界，想必也能于天道[5]中窥得一二。只是那怪异的语调……

　　谛听不由得皱眉。“怎么？”
　　分明是圣人之尊，举止却仍旧如旧时那般随性不拘，也不知那诸天神佛是凭何所言这样的人“安忍不动”“ 静虑深密”[6]的。

　　“无他，不过是难得有客前来，有些遗憾未能得见罢了。”
　　地藏言之凿凿，神色坦然得好似之前的戏谑腔调另有他人。

　　谛听也就不再多想，只顺着对方的话语坦诚直言：“戾气来袭，怨魂受惊——我想你还是期待他永不踏入冥府为好。”

　　地藏随意在榻上坐下，“哈，我倒觉得你这期望怕是要落空呢。”

　　听地藏说得肯定，显然是掐算间早已料见了什么。谛听虽对那妖兽的回访无甚欢迎，却也不会无聊到质疑地藏的发言。不过，左右地藏也少有离开冥府的时候，凡事无论大小自有这言“众生度尽，方正菩提”之人处理，又与他何干？

　　如此想毕，谛听也就仅冲友人一颔首，兀自化作兽性休憩去了。徒留下身后那人笑得深意暗藏。

　　许是因地藏归来，原本趁怨气侵入而起哄得紧的小鬼们也乖乖噤了声，摆出副 “安分服刑”的模样——当然，其中自也有谛听之前强势镇齤压的缘故。

　　本以为可以就此沉睡上百年，却偏偏又生意外。

　　不过休息了十余天，地府竟再度沸腾了起来。

　　众人皆知世有轮回——众生自无始以来，魂魄便辗转生死于六道之间。生时□□颠沛于人间界，死后魂归地府，经十殿阎王审判，（生前）不偏不倚者方可洗去前缘，投入下世轮回——却鲜有人知晓魂魄之生死于冥冥中自有定数。

　　换言之，地府中负责轮回者终究不过十位阎君，因此每时每刻被带回地府的阴魂数目必有所限额，而人间界每日新诞的生命亦是——如此方可保证三界平衡。
　　然近日却不知何故，突有大批怨魂自鬼门涌入，令众鬼差措手不及，更勿论阻拦了。

　　哀号声下，便是安稳如谛听，都不由得自睡梦中惊醒。

　　“这种时候，真不愿见你醒来啊……”地藏的声音隐隐透出疲态。
　　“何时起的？”谛听难得散去了一贯散漫的神色，眉头紧蹙。本以为之前梼杌带来的骚动已是少有，却不想如今冥界的怨愤之气更甚。

　　“前日戌时隐约已有迹象，”地藏揉了揉额角，“本以为只是一时失衡，却不料昨日不减反增。”照此下去，恐怕不出三日，阴魂就将占据地府。而一旦那怨魂连结了地狱中受刑的厉鬼……

　　后果将不堪设想。

　　虽地藏并未将情形点破，谛听却多少能猜出一二。

　　尽管他并不在意冥界的安危——哪怕最终冥府大乱，于他至多也不过换个睡处罢了——然他却不能不考虑乔觉的状况：
　　一旦出事，身为地藏的乔觉无疑将承担重责。

　　而他并不想任凭这一罪名被加诸于友人身上。
　　当然，或许你也可以认为，他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将自己休憩了千年的领地拱手相让。

　　凝神细听片刻，谛听重新化为人形，却是提了又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人间所称殷帝[7]者为谁？”

　　地藏一愣，片刻后答道：“估摸着，该是三十一任商帝，其名为……辛[8]。”

　　“那便是了。”谛听想了想，挥袖招出水镜，“方才所闻，皆言帝辛残忍无道，性喜杀戮。”

　　地藏讶然，“无怪新魂大多怨气丛生，少有瞑目……若是帝王无道，倒能解释如今的状况，只……”他忍不住推算开去，“如若朝代乃是顺天而亡，天道怎会毫无警示？”

　　不等谛听作答，他又自顾自念叨了下去：“可若并非顺势而亡，又有谁能……”话音戛然而止。

　　所谓天道，并不是什么严格划定的存在，一如凡人的命运，虽在诞生前便已由阎王划定了大抵的走向，却也并非不可更改，甚至有时候，要改变一人的命途只在仙神一语之差——当然，想要撼动前者自是比后者困难得多。
　　但终究也还是可改的。

　　事实上即便不做任何行为，商也终会灭亡，如今不过是被“人”刻意提前罢了。
　　能以一己之力影响天道之人屈指可数，因而地藏转瞬间便大致猜出了因果。
　　却不可言说。

　　他不过修行成圣，在那位[9]眼中恐怕与黄泥无异。威压之下，甚至不能道出那人名讳。
　　这回可麻烦了啊……

　　“谛听。”
　　“嗯？”

　　“我思来想去，也只能麻烦你走上一遭了。”
　　谛听朝友人转去视线，“人间界？还是那蛇……”

　　“咳咳！……自是人间无疑。”地藏斟酌了下语句，“且去看看有何法能缓解地府的现状罢……”
　　思索片刻，谛听点头应允，随即便朝通往人间的界门行去。

作者有话说

　　前天洗澡的时候终于等到灵感君光临……结果还是吭哧了两天才卡出这么点……_(:3」∠)_
理论啥的纯属瞎掰_(:3」∠)_表跟作者那混乱的大脑计较了咩……_(:3」∠)_